第88章

木落花未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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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章:妃子阴谋出

    章和帝从来自负聪明,当然,事实上他也确实不好糊弄。

    苏诘就不说了,什么佛道之争,这人明明一直都不在意,分明是躲事儿!朱祁就更是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宁愿辞官表示无野心,也不肯掺合此事。这就很明显了,他们都看出了,这两幅字,是有问题的。

    虽然还是不愿意怀疑这徐道士有问题,但章和帝心里明白,不管苏诘和朱祁为人怎么样,他俩的才华还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他们觉得字迹有问题,那基本是不会有错的。

    章和帝考量再三,仔细回想,突然脸色一变——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打一落地,就不曾真的放松过。事情太多,学业上,和普通学子比自然是远远胜出,但遇上真正的大才子,总是要露怯的。

    比如,似乎是生来就是和自己作对的,苏诘和朱祁。

    而且,虽然总是把高祖、崇文帝挂在嘴边,本心里,章和帝其实是不怎么得意崇文帝的。他总是觉得这位祖父有些太过温吞了。是以,他的字迹,章和帝也只是大概知道,并不曾仔细研究过,私印什么的,就更加不在意了。若苏诘和朱祁不是突然抽风,故意做作,那这道士就是真有问题——设计这个局的,一定是相当了解自己的人。

    母后?淑妃?

    贵妃?

    老臣?

    章和帝看向曲青青。

    也是,青青是个女子,女红、厨艺、舞艺样样出色,见解也是有的,但毕竟家境不好,知识面是不够的。她喜欢王体,也算是颇有成就,如何再能认得崇文帝笔迹?恐怕也只是进宫后才略略看过几次。

    她又不是那起子爱专营,阿谀奉承之辈。

    刚才,也是见朕点头,才露出欢喜的颜色。

    章和帝现在心里相当不舒坦。

    居然很可能又要丢脸!

    青青有些疑惑,有些不安,略带紧张地看向皇帝。

    章和帝注意到她的样子,心里一松——总会有个人,一直站在朕这边的。章和帝握住青青的手,见她放松下来,才似乎随意地对朱祁道:“苏相身在佛门,人各有志,朕也不勉强。大学士如此自谦,倒显得朕识人不清了。”这话一出,场上顿时一静,贵妃皱眉,这帽子是不是太大了?太子也心里开始打鼓,这朱家要是使坏陷害本宫,父皇会不会……而且,若是朱祁明言,就算父皇明知道长是有真才实学的,也可能顾忌朱家的颜面,不肯接纳道长。到时候道长受辱,自己这个太子面上无光不说,要是道长心生芥蒂,回了深山,本宫的损失可就大了!

    想到这儿,太子下定决心。

    虽然母妃和舅舅们都用眼神示意自己不要出头,可是为君者,最忌讳轻易放弃部下。

    太子躬身,对皇帝说道:“父皇明鉴,大学士品评诗作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儿臣倒是不愿意枯等。儿臣见识过道长的仙家手段,真是匪夷所思,平生难见。虽然道长是不喜随意施展的,也有损其寿元,但是道长最是钦慕父皇,定是愿意为大家开开眼界的。”

    太子略带歉意地看向道长——总归是委屈道长,也是本宫地位太低微,不能护持自己人。

    徐道长忠心太子,即使觉得无凭无故随意卖弄有辱道统,却也不愿意失了太子颜面,于是对上太子歉意的眼神,徐道长只是微笑点头,没有半点为难的样子。

    太子这才放下心。

    瞄一眼贵妃、三皇子和朱祁,太子神色有些不善。

    大学士,驸马爷,哼!

    徐道长要施展神仙手段,众人自然昂首以观。

    宫人们将道长所需物事一一置备好,又有道长贴身伺候的小童子,严肃认真地做着准备。那股子机灵劲儿,惹得不少命妇眼冒红光,直想,要是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孙子,真是此生无憾。所以,人真是最重颜色的,徐道长和他的童子都容貌出众、气质不凡、仙气飘飘,大家私心里也就信了八分。

    童子是做惯了的,行事极有章法,宫人们也都是手脚利落的,片刻就准备停当。

    徐道长神色淡然,对章和帝道:“圣贤明君出世,天下为安,自有祥瑞现。今,恰逢陛下寿辰,贫道愿请天女仙乐以贺。”

    话音刚落,众人便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道长这话,听起来是要放大招的节奏啊。

    只见徐道长面对着盛满“圣水”的玉盆,素手轻拂,水波荡漾。俄顷,刚刚还冰凉的净水竟然莫名滚沸起来!玉盆上方渐渐升腾起白雾,隐隐有乐声响起,却听不分明。

    场上歌舞钟乐早已停了,私语声也渐渐隐没,却又惊呼声此起彼伏。

    众人无不睁大眼睛,太子挺起胸膛,面有得色。

    章和帝双眼微阖,看不清表情。

    青青紧握章和帝的大手,脸上似有怒意。

    徐道长对大家的惊呼视若罔闻,扬起拂尘,置于肘间,双手持印,念念有词。于是众人眼见着那升腾起的白雾越发明显,渐渐能看到似乎有小小人影在舞动,而那乐声也越发明晰。平日里对这些神道之说不怎么在意的,自然是面带惊色,四下环顾,似乎在寻找哪里在奏乐。本身就比较相信的,却是目放精光,面带虔诚。特别是女眷,大多迷信,现在更是大多念着些“三清在上”之类,甚至在心里暗暗盘算,想着是不是能请得道长,祈福求子什么的。

    章和帝一直暗暗观察着青青。

    见她的确只有怒意而无惊惶、心虚或者得意,才放下心。

    没错,这太子费了老大心力,要表孝心的,“仙长”,现在使出的所谓仙家手段,竟然是十多天前玉德妃曲青青给章和帝献上的贺礼——她称之为有趣儿的把戏。甚至,章和帝自己还亲自玩了好一会儿,颇得其乐呢!只是,因章和帝觉得那把戏很有些玄妙,可能某些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便将那件事瞒了下来。

    刚好,曲青青想要给皇帝惊喜,所以本身就只有章和帝、曲青青和程元珍三个人知道。

    看现在程元珍,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就知道,此事,若不是巧合,曲青青和程元珍就都脱不了干系。

    章和帝私心里还是愿意相信青青和程元珍的。

    无他,因这段时间皇子间乱象频出,章和帝本身多疑,自然是让人暗地里监察着的。连他都不曾探到太子准备的惊喜,曲青青和程元珍更是没那个能力——贵妃倒是有可能。而且,说实话,这道士和曲青青、程元珍都没有利益冲突,甚至,历朝历代,倒是都有邪道和奸妃、权宦勾结,谋害皇帝的事。也是他章和帝英明神武,有识人之明,身边的人都忠心耿耿。

    特别,他何其有幸,能得到曲青青这样满心满意都是他这个男人的女人。

    即使是相伴多年的程元珍,现在也更多的是惧怕朕疑心他,而惶惑不安。唯有这个女人,根本来不及考虑她自己,一心都在为有人敢欺君罔上,甚至很可能心怀不轨而愤怒。

    眼见着青青要忍耐不住发火了,章和帝连忙握紧她的手,微微摇头。见青青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低头,章和帝才放心继续看道士表演。

    章和帝对自己的掌控力还是有自信的,他更相信现在除了青青和程元珍,还没人知道他已经看过这样的表演——既然如此,何不趁此机会,好好看看自己的女人、儿子、臣子们,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而且,章和帝是真宠爱曲青青,也信重程元珍,不愿意他俩无辜卷进这场风波里。他们都是没有根基的人,若是被人知道……什么屎盆子都能往两人头上扣!

    比如,陷害太子。

    比如,窥视皇子。

    章和帝可不愿意真正心向自己的人受到伤害。

    在众人炽热的眼光中,徐道长收了架势,额头浸出汗水,看起来似乎是消耗甚大,让太子愈发惭愧。

    章和帝面色平淡,近乎无喜无悲地道:“道长费心了。”便再无下文。

    淑妃皱眉,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子心里有些气恼,但也不好纠缠,想着道长伴在自己身边,好处也许更大,倒是也不再一心要把人送给皇帝了。

    大臣们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谁知道皇帝是信了道长,只是拉不下脸面在大家面前求佛问道的。或者是不信,觉得太子心怀不轨什么的。这不好直言褒贬,甚至连场面话也不敢说了——谁知道哪句会触雷呢!

    一片寂静中,却是一道清脆脆的童声打破尴尬——

    “这天女仙乐的,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吧!还不如,还不如,还不如各位皇娘呢!”

    这却是夏侯任。

    前面说得理直气壮,后面倒是支吾起来。

    大家心知肚明,他本来定是想说自己母妃,却突然觉得有些唐突无礼,只好糊弄着说。这么一来,大家倒是都想起,若论容貌,玉德妃娘娘还真是……咳咳,非礼勿言,非礼勿言……

    章和帝本来暴怒的心情也因此缓和,想到青青的容貌、歌喉还有舞姿,不由有些好笑。

    世人都道神仙好,哪知仙人在人间呢?

    这道士,可见得见识也是有限的。

    章和帝笑骂:“小石榴自小就是个肆意的,怎么神仙事都敢乱说,也不怕神仙怪罪!”

    这似乎是责备,但谁听不出皇帝浓浓的爱宠啊!

    太子把舌尖上的斥责咽了下去,掌心被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掐出血痕。

    夏侯任是从来不怕章和帝的,听了这话,毫不在意,大声道:“儿臣才不怕呢!神仙要是怪罪儿臣,父皇难道不心疼么?有父皇在,管他哪路神仙呢,总是办不了我的!”

    这“龙屁”拍得,真真有水平。

    果然,章和帝哈哈大笑,又骂了几句,竟把道长给撂到一边儿去了。

    太子面皮紫胀,眼睛充血,却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大家都搞不懂章和帝到底什么意思,只好捡着万金油的马屁话随意附和着。

    苏诘和朱祁对视一眼,心知,章和帝怕是发现了什么问题。能不动声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不过。毕竟,此事大家都没什么准备,冒然牵扯出来,不一定不湿鞋。

    只是,他俩也没看出这天女仙乐的玄机,心里是有几分好奇的。

    许久,章和帝才似乎突然想起徐道长还站在那儿,温和地说:“道长辛苦了,朕和众大臣都是大开眼界啊!道长且自回去休息。”又转头对程元珍道:“赏白银一百两。”

    这却是之前的舞女一个价位了。

    章和帝又对太子说:“太子孝心可嘉,朕心甚慰。既是太子引荐的,朕也不多过问,你自看着赏个什么官职吧。”

    这,是推了“惊喜”,却又不介意太子收此人为属官。

    圣心难测,众人只能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