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112酒慰伤悲

蕾姥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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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同样是那个时刻,同样是在她们的宿舍楼下,嘉煜就站在不远处,痴痴地看着欣怡她们宿舍的那扇窗。

    他可以看见她的气,如今他只有通过去看她的气,来睹物思人。

    ——“道是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几番几思量,还是相思好。”

    可是今天却下着雨,雨势很大,他却连一把伞都不撑。雨点打在嘉煜的身上,就好像一粒粒石子,他的衣服很快被大雨浸透,雨水自他头上流下来,流过他的眼睛,流过他的脸,流过前襟,顺着他的心口位置蜿蜒而下。

    韩嘉煜本来永远都是衣冠得体、风度翩翩的,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他给人的印象都像是一棵临风的玉树,雅人深致,一尘不染。

    然而现在,他却是如此颓唐,如此狼狈。

    大雨无情地冲刷着他,很冷,很冰,可是他却全然感觉不到。

    yy姐撑着伞跑了下来,赶紧为他遮住雨。“学长,你……”她咬了咬牙,决定将心狠下来:“你不要再来了,她是不会见你的。而且你老是这样出现在我们宿舍楼下,会让欣怡在其他学生面前很难做人的。”

    昨天也就罢了,今天这样大的雨,他竟然连把伞都不撑就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都知道他跟欣怡谈恋爱,别人又会怎么想欣怡?

    不管怎样,三人组还是站在欣怡这边的,因为欣怡是她们的好朋友,而韩嘉煜,就只是学长而已。

    嘉煜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才沙哑着嗓音问:“欣怡她……她还好么?她有没有说什么?”

    有,昨天不知道是欣怡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悲伤,还是被她们三人“严刑逼供”,总之,她把能说的都说了出来,包括跟瑾瑜那不堪的一夜。

    三人听后,久久不能出声。要一个女人家说出这种事,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

    “就算嘉煜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也终归是要有个坎儿的。”她说。

    通灵眼的事她不便跟室友提起,只是说了一句她已经做不了韩家的媳妇。那么,长痛不如短痛。

    她们三个自然相信嘉煜的为人,可是如果欣怡已经这样决定了,那她们也只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

    谁让,她们是好朋友呢?

    所以yy姐只能在心里对嘉煜说:“对不起。”

    嘉煜的眸色瞬了瞬,终是渐渐黯淡了下去。“是么……”他抬眼,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窗,深深的一眼,然后转身,消沉地垂眸,合上眼,动身。

    “学长!这把伞给你!”

    可是却被嘉煜轻轻拂开,他就这样顶着雨,消失在氤氲的水雾中。

    yy姐扭头,发现欣怡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身体也被雨水打湿,可她似乎也全然感觉不到,只是痴痴地望着嘉煜离去的方向。

    “你们两个真是……”

    yy姐赶紧给她支上伞,这两人是都不要命了么?

    雨水打在伞面上,尖锐的喧嚣,终于打破了欣怡心中死一样的寂静。她环抱双臂,喃喃着:“好冷……”

    雨很冷,冷得人心都凉透。

    乐莫乐过新相知,悲莫悲过生别离。

    雨水注定冲刷不掉心中的悲伤。

    那么,酒呢?

    夜渐深。

    嘉煜忽然找文晖和杨阳喝酒,还要喝到烂醉如泥、一醉方休,把他俩都吓一跳。嘉煜一向自制,很少放纵自己豪饮。

    可是今天,他却恨不得把自己泡在酒缸里,淹死他完事。

    酒是在嘉煜家里喝的,文晖带了两瓶五粮液来,这还没多长时间,就被嘉煜一人干下去半瓶。

    五粮液以“香气悠久、入口甘美、入喉净爽”而闻名于世,可是嘉煜喝着却觉得又苦、又酸、又涩,若不是想一醉解千愁,他根本就喝不下去。

    也许是因为他的心现在是又苦、又酸、又涩,受心境影响,一切就都变了味。

    起初文晖是用酒盅给他喝,可他嫌太小,竟然让文晖去厨房里拿三个碗来。

    文晖这辈子都没用碗喝过酒,不是内蒙人惯用的银碗,而是真真吃饭的饭碗。一直默不作声的杨阳忽然就笑了,只是那笑容却罕见的凄怆:“这是将老大逼上梁山了么?”

    土匪的喝法,颇有武松三碗不过岗的架势。嘉煜嘬死,另外两个人可受不住。

    他们知道,嘉煜这是想快点喝醉,只有真的醉了,醉到什么都不清不楚了,才不会觉得心痛。

    可惜嘉煜再怎么猛灌酒,都不能喝到真醉。因为他心里的伤太深,痛太烈,“疼痛”本来就能让人保持清醒,就算喝到烂醉如泥,“痛”得不到治愈,依旧是没有用的。

    文晖就一直跟他说话,想方设法让他的注意力转移,让他去想别的事,不再去想吴欣怡。

    可是无论文晖说什么,嘉煜还是没有办法停止想她。

    只因“吴欣怡”已经被他融入了心里,融入了他的骨髓里、血液里,已经和他的灵魂纠缠在一起。

    除非他死了,否则他又当如何摆脱他的心,他的骨髓、血液,摆脱他的灵魂?

    酒一碗一碗的被他喝下肚,嘉煜的面色看起来,简直就跟死人一样,他精明的眸子再无光泽,空洞洞的,只会盯着自己的酒碗。

    他的酒已下去一斤,杨阳一只脚蹬在座椅上,酒没兴趣喝了,一直在嗑着瓜子看着嘉煜,忽然就按住嘉煜的酒碗,阻止他继续喝下去。

    杨阳知道自己的舌头太毒,怕张口又刺激到嘉煜,眼神示意文晖。

    文晖就叹气:“老大,我觉得你有必要跟嫂子推心置腹地谈一谈,也许你们之间存在什么误会。”

    嘉煜摇晃着,醉眼惺忪,缓缓道:“她……都不愿意见我……我又何尝……”

    他又要去够酒,杨阳板着脸伸腿,修长的腿横在他面前,小腿使力顶住他的身子不让他动。两股力道相抗衡,结果嘉煜身子一歪伏在了桌子上,酒碗打翻,浸湿了他的脸。

    清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流下,已分不清到底是酒水,还是他的泪水。

    这一酒碗打翻,也不知是将他浇得清醒了些,还是让他更醉,他伏在桌面上不起,口里喃喃着:“……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杨阳:“……”

    文晖:“……”

    二人对视着。

    “……欣怡……欣怡……”

    杨阳实在看不下去了,认识他四年多,什么时候见他这样颓废过?还是为了一个抛弃他的女人。

    男儿应当志在四方,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就把自己搞得如此颓丧?

    “起来!既然她已经抛弃你,就不要再这么没出息地想人家!”

    嘉煜却像失了魂般,口中只是在反反复复唤着欣怡的名字,杨阳的话他根本听不见。

    毒舌狂暴了,唉,文晖叹气,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知道杨阳也是为了朋友好才说这话,可是杨阳毕竟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又怎么体会得到嘉煜现在的心情?他这么说,无疑是又在嘉煜的伤口上捅了一把刀。

    嘉煜会伤成这样,只因他爱吴欣怡,爱得太深太刻骨。

    文晖拦住杨阳,让他少说两句。

    “那你说怎么办?”杨阳发飙,“就看着他这样半死不活下去?韩嘉煜!这样!半死不活!这还是他吗?为了一个女人,他变了!变得像条丧家之犬!”

    唉……这毒舌毒起来还真是不留情面。

    “我看我们去找嫂子谈谈。”

    “要去你去!……我怕我管不住我的嘴。”杨阳暴躁地说,“再说我们这几个人里跟她关系最好的就是你。”杨阳掏出手机,冲着嘉煜醉倒的样子很不客气地拍了一张照,“让她看看!她把她老公整成什么样子!看看她到底会不会心疼!”他的手重重点着自己的心口,“嗯?问问她,这!会不会疼!”

    杨阳越说越气,脚踹着一边的椅子腿撒气。

    ……也是,他那张嘴一毒起来,还真是男女平等。

    文晖发微信约欣怡出来见面谈一谈,本来没抱希望,毕竟她连嘉煜都不愿意见了,何况是他?结果五分钟以后,欣怡回话说可以。

    文晖高兴汇报:“嫂子约在明天中午!”

    杨阳:“……”咬牙切齿,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嘉煜还在唤着欣怡的名字,文晖看着嘉煜:“他该怎么办?”

    杨阳就从椅子上跳起来,去扳嘉煜的身体,“怎么办?当然是给他弄起来!让他滚床上休息去!难道还真让他死在这?”

    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扶嘉煜起来,费了好大力气才帮他换掉脏衣服,然后把他抬到床上。

    杨阳气喘吁吁:“等他明天清醒了,一定让他给我涨工资!”

    ……

    天亮了。

    嘉煜自浑浑噩噩中醒来,宿醉让他的头就快要裂开,他完全记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也记不起他是怎么回的家,怎么躺上的床。

    手胡乱地摸索着,忽然!他摸到一只手,霎时清醒了一半。

    欣怡?

    他急忙往手边看去,发现杨阳在身边睡着,近乎咫尺的脸让嘉煜错愕了几秒,然后手揉着眉心,气恼地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扔到杨阳身上,扶着脑袋下了床。

    头还是有一些胀痛。

    渐渐想起来了,昨天他有叫那两个家伙陪他喝酒。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看来另一个家伙在厨房。

    嘉煜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看着空空如也的茶几。连杯白开水都没准备,如果是欣怡在家的话……

    欣怡……

    扶着眉心的手覆上了双眼。

    欣怡。

    颤抖的心将嘉煜紧紧围住。

    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欣怡……”

    “呦!醒了啊?”文晖端着一份炒面出来,“工作狂的生物钟还真是可怕。”

    喝成那样,还能这么早醒过来,佩服佩服。

    覆在眼皮的手缓缓移开,茶几上那盘炒糊的炒面呈现在眼前。

    满屋子都是一股糊味。

    嘉煜抬眼:“我老婆闭着眼炒都炒得比你好。”

    文晖没有发飙,而是被他一句“我老婆”震到说不出话来。

    是还没醒酒?还是习惯了这么说?文晖在想,他该怎么接这句话。

    短暂的沉默。

    嘉煜看着他眯了眯眼,忽然说:“去把里面那个喊起来,去公司。”

    跟蓝方闹翻,老爸也在等着听他解释缘由,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安抚股东、各种协调善后……足够他转移注意力,暂时麻痹心中的伤痛。

    “呃,老大,下午能不能准我半天假?”

    “干什么去?”

    “你看我们大四生马上就要毕业了,我得帮老爸做做毕业典礼的准备工作。”

    文教授么?嘉煜叹气:“记得典礼是在下周五?”

    如今,他还有参加毕业典礼的心情么?

    嘉煜挥了两下手,意思是可以。然后,忽然想起什么——

    “等等!”

    文晖等着他的下文。

    他垂眸,目光黯淡下去。“算了,没什么……”

    文晖就从嘉煜这没有表达完的语句里得知,他对她,果然还是不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