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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延裳挂掉电话,表情有些幽深,有些迟缓,同样在等消息的陆青,反而着急的出声。
“怎么样啊大哥,那边什么结果了?”
贺延裳望了低头静坐的莫宸熏一眼,低低开了口:“苏芷蔓已经被带进去问话,不过,据她所说,温苏在中午的时候,已经离开出租屋。悦”
中午已经离开出租屋,现在连夜生活都开始了,人却不知去向!
陆青默默瞟了一眼,周身仿佛都是冷气的,莫宸熏--
怎么办呢这......
“会不会是那个女人撒谎,会不会嫂子根本就在她那边?”黎季松在抓着一丝希望。
“不会。即使那个女人不怕死的撒谎,和她一同被带进去的,还有另外两个女人,她们都证实了这一点。”
贺延裳把电话里了解到的,如实分析几兄弟听,最重要的,是他搀。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能来去自如的,也只有薛扬这个得力助手。
果然,出现的那张脸,是风尘仆仆的薛特助,和他满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薛特助,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这一下午,薛扬也是在外面奔波走访,打探消息的。
尽管瞧他的脸色没有什么希望,但个个还是持着一点希冀,问一个是一个。
薛扬摇了摇头,对着莫宸熏,憋出一脸为难局促的神色:“boss,邢小姐下午一直打你电话你不听,结果,就打到我这儿了......”
“这个女人,她还阴魂不散,她想干什么?”陆青没好脾气的呛声。
“她说......她和boss你的孩子,没了,也就是,小产了,说是,说是莫太害的......”
可想而知,薛扬最后越说越细,越说越胆寒的样子。
全体先是动了下身子,最后,默契的把目光全都聚集到,当事人身上。
莫宸熏给出的反应,没有出乎众人意料,但也,不在他们意料之内。
不知道他那意味不明,甚至有些鄙夷的勾唇,是什么意思。
薛扬也没有太明白:就算boss再不待见这个孩子,也不至于在知道孩子失去后,是这么样的表情啊,毕竟是亲生的不是!
莫宸熏插兜站了起身,对着室内,总算说了一句话。
“苏芷蔓,除了偷车这一条,再帮她多找几条,我需要她在里面安静一段时间。”
贺延裳很了然的点头。
这一段时间,也许是他需要放手去解决一些事的时间,任何干扰,都是不必要的存在。
霍宅客厅,霍景圆可以说紧张的放下刚刚挂掉的电话,这才眼神缓缓的飘向卧室门口。
脑海里穿进第一缕意识,是在凌晨三四点钟的一刻。
头晕脑胀,喉咙干的像要着了火。
即便只是微微一动,床边陪伴的身影,还是从瞌睡中第一时间醒来。
“苏苏,你终于醒了,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我去叫医生。”
暗色调的布置,即使是在她刚刚初醒的朦胧,也认清不是在医院,却哪儿来的医生。
可是门口被霍景圆唤进来的,确确实实是一位彻夜值守的白衣男人。
简单的察看后,医生摘下听诊器,以及收好刚刚测量的体温计,转身对向霍景圆,更像是对着门口某个方向,“烧是退了,体力也有所恢复,不过内里的病症,还需要一段时间,慢慢调节过来。”
梁医生看了看手表,说道:“今晚如果没什么意外,应该不会再烧,但是要切记好好躺着休息。这样,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明天再过来看她。”
“真的不会有事吗,梁医师?”霍景圆不放心的跟至门口。
“正常不会有什么。这样吧,如果有什么情况,再打电话给我,反正离的也不远,是不是?”
梁医师半征询着,实则是望向一晚上面色铁青,此刻终于一缓的男人,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得到霍子渊的点头首肯后,梁医生这才得以离开,半夜归家-
霍景圆返回到了卧室床前,忙前忙后,一会儿捏被角,一会儿递热水。
温苏伸出还虚软的手臂,抓住了霍景圆不安静的手,“这房间......”
四周灰色调,她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是充满刚硬气息,温苏就算晕晕昏昏,也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客房。
霍景圆手一顿,脸上讪讪,打哈哈道:“这个,就是一间客房,额之前呢,本来我哥要自己住,后来,又换了一间,他更喜欢的,所以就,拿来当客房啦。”
“是吗。”温苏轻轻应声,嘴里却道:“那我可以换一间吗,这里有点大,我睡的不习惯。”
霍景圆明显顿了下,勉强道:“别啦,医生交代你要好好休息,不要动来动去,更不能着凉了,你就安心躺下睡吧啊!”
“对了苏苏,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霍景圆想尽快转移话题,当然也是需要转告的话。
“怎么了?”温苏浅浅的问,可身体的细胞,还是不由自主的做出紧张的反应,因为她的郑重其事。
霍景圆又是迟凝了数秒,开口:“莫宸熏,他在外面,找你找疯了。他还,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在我这里。”
冲这男人满世界找人这一点,她也无话可说,更是挣扎再三,决定还是告诉她一声。
温苏早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做出异样反应,听到霍景圆后面的话,只是一双眼,凝着她。
霍景圆俨然明白她眼睛里的抗拒,“你放心,我告诉他,没有遇到你。我还......故意责备了他,说他为什么不看好你,怎么就把你弄丢了!”
霍景圆当时说这话的时候,也算是假话真说,她是真的怪罪这个男人,为什么让温苏受这些挫,还让她一个人昏倒在这边!
她猜想她当时一定是走投无路......
想着想着,霍景圆就来了气,气哼哼的鼓起腮帮。
“他信了吗?”
没想到温苏还会继续这个问题,微愣了下,半犹疑的回答:“应该是信的吧。”不然,依他的性子,应该早就上门要人了!
温苏不再做声,也是累了,闭上眼睛,不再动静。
“对了苏,听物业的人说,你之前早就进了小区,可你为什么不上来找我,还一直在下面徘徊,最后,还晕倒了......”
如果像哥哥说的他当时看到的那样,那她应该是犹豫再三,最后决定还是不来找她,因此折身打算离开小区的,只是,那么恰好,体力不支倒下,好在,哥哥还是遇见她,并且把她带回来了。
温苏闭着眼,似乎没有打算回答,霍景圆知道她怎么想的。
“苏,我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把我这个朋友当成真正的朋友,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会是你,坚定的后盾。不要怕麻烦我,遇到困难,请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找我。不然,我才会真的不开心!”
温苏依旧没有回话,但霍景圆看得出,她做出了回应,哪怕是眼睫下,轻轻的一丝颤动。
这就行了!
...
“孩子,实在想,就进去看看吧,遵从自己的心意。”霍雅卿披着睡袍,柔光望着干站在门边的儿子,语气里即是心疼,也无奈。
“妈,”霍子渊低哑的声音唤了声,“您怎么醒了,不舒服吗?”
霍子渊是个孝子,对着母亲,他便不是那个冷酷淡漠的男人。
“没有。妈起来倒杯水喝。”霍雅卿拍了拍儿子的手臂,转身去客厅取水。
“妈替你收拾一间客房,你去休息会儿?”霍雅卿回来,半征询道。
“不用啦。”回答的,是从卧房出来的霍景圆,霍景圆望了一眼自己的哥哥,那脸上幽幽的神色。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几乎想笑话一下哥哥。
霍景圆收回玩笑之心,认真道:“他只要睡沙发就行了,妈,您自己快回去房间歇着吧,不用管哥的。”
“可是......”
“相信我,哥会更愿意睡在这里。”注意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霍景圆倾向母亲耳边道。
“唉......”这个傻孩子!
霍妈妈淡淡叹了声,转身朝房间走去,脸现悠悠担心。
...
温苏捻着手中的物件,另一只手,将床头柜上的一只水杯,推到布有地毯的地面,发出一道不钝不响的闷声。
可即便这样,房门还是被一道高昂的身形,顷刻闯进。
温苏抬起头,嘲讽般勾了勾唇。
看,她果然试出了一些事,一些她不知道却早应该察觉的“秘密”。
“霍大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激动,为什么这么专注我的动静吗,还是你打算一晚上不睡,就在门外时刻......关心着我,嗯?”
温苏不放过霍子渊脸上一点一滴的细节,毫无意外的,刚正如霍警官,被人这般明目揭露之后,他怎么能不出现窘迫。
但,也就那么一秒,他修复了自己的“失控”,修辞掩盖自己,再次变回刚正不阿,那个不解风情的霍sir,“抱歉。你是我妹妹的朋友,我有责任确保你的安全。”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这个呢,别告诉我这不是你的东西,再请你告诉我,里面的‘内容’,都是怎么回事?”
温苏拔高的声音,连带着手中的物件,摔向呆板中的男人。
“怎么不解释?这东西不是你特意放在枕头底下,好让我发现,好让我知道你的‘秘密’吗,霍先生?”
霍景圆闻声,加入了房间,望着窘迫狼狈,到毫无一句反驳的哥哥,心疼的站到了哥哥面前,“苏苏,你别用这种口气,说我哥哥。那相册,是我放的,没错,我就是故意要让你发现的。”
“景圆,你出去。”
“我不。哥,够了,真的,我不想看你再隐忍委屈自己了。”
“我让你出去。”
“不。我今天,就是不吐不快。既然事已至此,今天,就索性把事情摊开说开了吧。”
霍子渊这次没有再出声阻拦,他甚至没勇气望一眼凌怒中的女人,脸色黯然的,退出了房间。
“苏苏,你先冷静一下,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又是故事!
哼,这段时日,她听到的故事已经够多。母亲的,莫宏拓的林启年的,还有苏灿坤的,甚至,莫宸熏的初恋......
她听到的已经够多够多了,为什么就没有人替她考虑一下,她能接受不能接受。
“我可以不听吗。”她有些后悔了,后悔刚才怎么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非要将这件事弄开。
她知道,无论始末怎么样,一定只会是给她带来困扰,没有别的,而这是她目前最不需要的,她烦恼的事情,已经太多太多!
“不,你一定要,就算,就算是给我哥哥一个‘解脱’的机会,好吗,算我拜托你,苏苏......”
温苏的不再语,说明已经默许,不过今天就算她不愿意倾听,话已到了这份上,她是一定要说的。
霍景圆拾起地上被掷的零散的相簿,将脱落的几张照片重新摆放好,因为那里面都是哥哥的心血。
她拖过靠椅,就着温苏的床边,坐下。
“你还记得,在你16岁那年,一个酒会上,发生的一起杀人事件吗?”
这一开头,温苏便被吸进了注意。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记忆,也是她一个隐蔽的过往,从一个旁人口中提起,她不能不说意外和突兀。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温苏顺势撇了眼霍景圆手里的相簿,再联系了这种种,水到渠成的隐约了解了什么,“难道......”
“不错,被你救下的那个人,正是我哥哥,七年前的霍子渊。”
温苏还真是惊讶的,以她今天对霍子渊的印象,她根本无从联想到,七年前,她居然救下了一位,全身上下充满冷硬,刚毅气息的男人,这和现在英勇神武的霍大警官,多少有些出入。
她记得当时,即使没有看到那男人的正面,但是从背影身形看,被她救下的那个男人,还是一个相对精瘦修长的身板,要不然,凭她的力量,也不可能将那人推开,才使他避开了歹徒下手的那一刀。
“你可能觉得惊讶吧,没错,我哥因为投入了警察这一行,这几年不断锻炼加强自己,身形上看上去,的确会比过去精壮威武许多,认不出来,是应该的。不过我保证,那真的是他,是你救下的那个人。”
对于霍景圆这一铿锵激动的力证,温苏几乎有一些失笑。哪有人致力证明自己是被救的那个对象,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但是反过来想想,温苏能明白霍景圆的想法。
“我出手救你哥,那只是出于我的本能,因为当时只有我注意到了别人没有注意的细节,我只知道,那个背对着凶手的男人有危险,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杀人,而置身事外不管不顾。所以,景圆,我要说的,也是我希望你和你哥说的,希望他,不要放在心上,不必把举手之劳,看得太重,换成是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我一样会出手。反之,如果换成其他人,看见当时有危险的你哥哥,我相信,也一样会出手相助的......”
当时她把背对着她的那名男子推开之后,自己却由于躲避不及,那人出手的刀也没有收回的道理,就那样顺势擦向她的腰际。
当时处于那种紧急情况,她没觉得什么,现在回顾,还真的有点惊心动魄,毛骨悚然。好在只是擦边而过,没有扎的太深。
她自问如果再有这么一回,她都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勇气,那份冲动,舍己救人了。
所以说,不管是谁,被她救了,那也只是碰巧,何必放在心上感怀这么多年,真的没必要。
霍景圆微微抿了抿嘴,视线浅浅的注视在自己手中的相册上。
她当然理解温苏说的,也相信她说的,要不然,和她认识这么久,该谈的,该了解,温苏也不会吝啬和她分享,但就从来没听她提过这件往事。
要嘛是她不想提这个可怕的记忆,要嘛,就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所以,连提也不必提。
她更偏信是后者。
可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更替自己哥哥可怜。
他心心念念,在心里捧了这么多年的情结,温苏却根本没有在意过,也不怪哥哥会失败了。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在你这里风轻云淡的一件事,可我哥,却是几乎全部的心思,都投放在这上面,都在,不顾危险,救了他的这个勇敢女孩。这本相册,就是最好的证明。”
霍景圆晃了晃手中的“证据”,不无惋惜,与遗憾,甚至,还有一点点的不平衡。
“景圆,我......”
“你就让我把话说完吧。”
霍景圆算是投了一个请求的眼神,继续往下吐她想说的。
“听我哥说,凶手刺杀不成后,仓皇逃走,还切断了电源,致成现场大乱人心惶惶,但也很快,主办方恢复了电力,酒会现场重新复明,只是,他到处寻找,却不见替他挡了刀的你。苏苏,你那时候为什么会离开现场,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独自离开,你去哪里了......”
去了哪里?
那时候,正是她被告知,母亲在家又被毒打了。她顾不得在往外渗血的腰部,捂着伤口,忍着疼痛,匆忙离开了宴会场。
温苏的情绪忽然变得低沉,霍景圆不知道她是一不小心又戳中了某一根脆弱的神经。
看她没有回答的意思,并没有坚持。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再追知答案也没有什么意义,便继续往下说。
“酒会不了了之后,我哥通过宴会名单记录,一系列侦查排除,查明了他的仇家,是以前经商时的竞争对手,雇了人暗杀报仇。事情解决后,我哥便一心寻找,一把将他推开替他挡了刀的女孩。”在他转过头,惊鸿一瞥,却悄然消失的女孩。
霍景圆依然瞥了一眼,此刻能安静聆听的温苏,也从她脸上看到那种飘飘然仿佛事不关己的表情,微有挫败,但她还是要继续说下去。
“依着人员名单,我哥可以说排除万难,动用多方关系,最后找到了,身在学校的你。你那时候,还是一名,青涩的高中生,对吗。”
霍景圆笑笑:“你或许不相信,我哥,他居然会对你,一见钟情,说出来也没有人信,连我都觉得那会儿的我哥,实在太可爱了。但我想,这就是情不由己,相信我哥当时,应该也很恼他自己吧。”
温苏忽然想到,自己当初在被莫宸熏的大伯“绑架”至那片荒地的时候,莫宸熏的从天而降,她当时的心境......
想想,这种情节套用在一个七尺男儿的身上,确实,有一些滑稽,但也,无可厚非。她还能说什么,只有尽可能理解。
“你是高中生,而我哥,快是三十出头的老男人。呵,可想而知,我哥那时候得多痛恨自己的年龄。有一句话叫: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我想,这形容我哥当时的心境,再贴切不过了。”
只不过,哥哥是倒过来了而已。
“因为你是在太青涩了,青涩的让哥哥自己觉得简直在犯罪,你就知道他内心是怎么煎熬的了。而那时候,他正好在国外进修,即将成为一名商业调查科高级督察的课程,不得不回了澳洲。但我想,那应该也是他逃避的一种方式吧......”
“既然这样,那这些照片呢,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一张都是我,可我自己却毫不知情?”
既然已经说开了,温苏也没什么好回避了,索性问个清楚。
霍景圆还真有点开不了口的意思,但终归,都是要交代的。
“说到这里,还是要替我哥无奈。他以为他逃到了国外,就可以......不去想你,不逼自己‘犯罪’了,可惜,距离越远,那种思念的感觉,就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其实连我也想象不到,我哥居然,还会有这样......情根深种不可自拔的一天。”
“所以呢!”
温苏急急的打断,因为她实在不想感受太多,这种让她......为难的东西。
“所以......”霍景圆小心的看了温苏一眼,“所以我哥便在国内雇了私家侦探,确保每一年,每一个月,你的每一个变化,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什么时候毕业,什么时候上了大学,什么时候加入了学生会,更有,什么时候,谈了恋爱。
一方面聊解思念,另一方面,不如说他在等她长大,等到不会让他有犯罪的心理负担的时刻。
可他忘了,一颗果实长在树上,会有多少人痴痴觊觎,等着采摘,何况,是一颗好看完美的青嫩果实。
如果说,大学里那位方大少爷还不足以为患的话,那么直到莫宸熏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哥哥的方寸。
他一直对自己的年龄耿耿于怀,直到同样年纪也不小的莫宸熏,和温苏扯上关系后,哥哥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才知道自己懦弱逃避的行为,多愚蠢,可惜,后悔已晚,一切苦果,只有自己默默啃噬!
“他这是侵犯别人的*知道吗?”
怪不得,怪不得在学校的那几年,她总觉得时不时有人跟踪她,在她附近神出鬼没,可是实际却没有人。有段时间,她觉得自己患上了神经质,总是疑神疑鬼,却原来,根本不是她多想,而是......
温苏不能说不生气,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对,这么一对兄妹生气,从哪里开始责备。
总归,也没有什么大错!
望着外面的鱼肚白,温苏真的有些身心俱惫,“我累了,景圆,你也回去你自己房间休息吧,我想睡一会儿。”
“好。”这回霍景圆倒爽脆的应声,因为再后来的发展,她恐怕温苏会更不乐意,也许还会真的和她翻了脸。
毕竟,她一开始归国接近她,是确确实实怀有目的的,从买房那一刻开始......
霍景圆离开房间,贴心的为温苏关了灯,又望了望靠在床头却垂目沉默的人一眼,终是关上房门。
然而温苏却并没有躺下“休息”,而是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一把,属于这个房间男主人的钢笔......
天边朦朦胧,深秋的早晨气温略低,温苏从物业大堂出来后,遇到的第一拨冷空气不由得身体泛起哆嗦。
她抱紧了双臂,踏着还有点晕软的脚步,离开了这座给了她短暂奢侈温暖的大厦。
门口保安认得她是因为她和霍景圆出入过,更因为她是霍先生家的贵客,看见她,露出了客气:“温小姐,这么早出门啊!”
温苏没有应付的心思,点点头,抱着双臂继续哆哆嗦嗦中,出了大门。
保安室另外一名值班员露了头,望着那背影,面向自己的同伴:“诶你说,这早一两个小时前,霍先生......冒黑出门,现在......你瞧,这是怎么回事?”
“去去去,瞧你这八卦样儿!哎呀,这有钱人家的事啊,咱们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免得丢了饭碗噢!”
虽然这么说着,可是俩人都心照不宣的想着那么回事。
莫宸熏惊了个醒,睁开眼,在望见朦胧天色下,那抹急促逃离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一刻恍惚。
可时间容不得他恍惚,推开了车门,几步,拉上了明显虚弱却仓皇向前的身子。
温苏一动不动,就着被一只大手撰住手臂的姿势,不动,也不言。
“不要闹脾气了好不好,回家吧。”
清晨的低压,更衬出他沙哑的,明显一夜未睡的稀松嗓音,这在她第一眼望见门口停着的那辆车时,她的胸口,顷刻涌起的一层浪花,打的她口鼻受潮,才会那么想逃离。
他却为什么要追上来。
温苏高仰起头,让鼻子里的潮湿气流倒流回去,才转过身,瞪着他。
“你为什么要在这儿等,为什么要来找我,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因为你是我老婆。”
温苏拼命抑制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莫宸熏伸手莫名的在空气里扬了扬,最后,落到温苏的后背。
后背一阵暖和,接着,她的脸,被压向了冷硬的胸膛,整个人在他的环抱里,任她肆意的发泄。
“回家,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他发言。
眼泪算是停止,擦了擦濡湿,她推开他的胸,退出他怀里。
温苏重新抬眼,注视莫宸熏,这次,她的眼底是澄净,亦是坚定、决绝。
“莫宸熏,我曾经答应过你,不再轻易提‘离婚’两个字,可是这次,也许我们真的需要......分开一下,给彼此......好好的静一静,想清楚。”她是真的累了,累得再经受不住,这一波又三折了......
“......好。”
温苏惊讶的抬起头,她以为他至少会发怒,会毫不犹豫的驳回她的想法,会叫她想也不要想。
可是他答应了,哪怕他满脸阴沉,哪怕他肚子里可能一窝火,脸色那么不好看。
“谢谢。”她真诚的道,扭头就要向前,还是被他扯住胳膊。
温苏投以眼神质疑。
他说:“把病养好。”
“我......”
“身体是自己的,别跟自己过不去。回去,回去让李医生把你的病看好,你想去哪里,我亲自送你去,决不拦你。”
温苏定在那里,眼泪又开始在眼眶打转,莫宸熏并看见,只知道她是个固执的女人,固执的跟自己过不去。
“没有好的身体,你离开了我,有谁会照顾你,你要怎么生活下去......”
“莫宸熏。”温苏大吼一声,仰起发红的眼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这样,有多可恨,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做圣人......”
温苏瞪着面前这张无辜到可恨的脸,狠狠吸了口气,“莫宸熏,如果你只是在报恩,大可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的回报。救你爷爷的人,是我妈妈,也不是我,我妈已经死了,这笔账,可以一笔勾销了。你解脱了,放手吧......”
她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终于还是说开了,不再藏着掖着不敢面对不敢正视,诚惶诚恐畏首畏尾的了,这样多好,轻松了,解脱了......
莫宸熏有呆愣了好一会儿,随即,他擒着那双深刻的眼,望她:“林启年说的?”
“谁说的重要吗,重要的是你一直在做这件事。”
莫宸熏终于还是发笑,好像笑话她的不自量力:“就如你说的,对我爷爷有恩的人,是你母亲!我对慕筱蓉的,是报恩,你于我有什么恩,我为什么需要对你感恩戴德,你有什么可以让我报答的,如果我不情愿,温苏,你扪心自问,有什么人什么事可以勉强到我,对你好对你倾情,何况你还这么不识抬举的一个女人?”
“......”
......
霍雅卿忧心忡忡的坐在沙发上,身旁是极力安抚母亲,生怕母亲过于担忧的霍景圆。
终于,中午时分,门口出现了高大的身影。
“孩子,你回来了,怎么,怎么一身的酒气,你去喝酒了?”霍雅卿不无担忧的扶住霍子渊,虽然他的人还算清醒,脚步也还是稳健的,可是光是一大早喝酒这一点,就让她心生忧虑。
“嗯,工作需要。”霍子渊不打草稿的撒谎。
霍雅卿却不揭穿,只是小心翼翼道:“儿子,温小姐她,离开了。”
“我知道。”等待霍雅卿的,没有大风大浪,而是相对的平平静静,这让她有些意料之外。
霍雅卿不知道霍子渊驱车进入小区的一刻,就已经知道会是这结果。
凌晨,当他从温苏面前,难堪离去后,从车库驱车驶出小区,门口停放的一辆车里,虽然只是一眼,一眼就让他认出车里的人,是谁。
而他此刻回来,那辆车已经不见,还能说明什么。
霍景圆身陷自责。
都怪她,半夜和温苏说了那么多之后,她让自己回去睡,也真是困了,回房间一倒头就睡了,早晨听见母亲说温苏不在房里,她到房间一摸床铺,已经是全冰凉的了,可想而知,温苏可能在她前脚走出房间,后脚就离开了,而她却一无所知。
都怪自己昨晚憋不住,倒出了所有,可是,她却不后悔。
温苏的毅然离开,已经表明了答案。
这样也好,哥哥也该彻底死心了,因为即使是现在这般田地,温苏还是选择了莫宸熏,选择毅然而然和他们这边撇清关系,哥哥再执着着,岂不是傻!
其实她也应该早猜到温苏会是这态度,这答案的,这就是温苏,不是吗.......
霍子渊进了自己卧房,伸手碰了碰深蓝色的格子被,那里,仿佛还留有她的余温,实际,什么都没有。
不过床头柜上,倒是真有一样东西,是留给他的,一张白纸,上面布着工整字迹。
“霍大哥,很感谢你这么多年的心意,不过,我已经把心交给了我的丈夫,你的错爱,很可惜我无福消受了。你是景圆的哥哥,我想对你多说一句:不要再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了,那样不值,你应该拥有最美好的女孩,祝你早日遇到,你的命中注定!”
下面是一个轻轻的落款:温苏。
霍子渊握着薄薄的A4纸,良久,他重重闭上了眼,又睁开,那过程,已经是千山万水,做过了一番挣扎,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