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拐去室内馆

晒豆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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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宿舍另外5个人都在。薛业推开门,屋里温度瞬间降20度,鸦雀无声。

    薛业从小就是个自私的孩子,刻薄伤人又目中无人,哪怕全封闭住宿都不合群。别的人打成一片,乍看像孤立了薛业。

    真相相反,是他孤立了所有看不入眼的人。

    “薛业你丫有种!真他妈以为脸能当饭吃?没钱你当鸭子去吧!”成超气从中来,活像个膨胀的炸.弹,“我操.你大爷!抽4块5的红梅还装什么逼,改天我送你一条万宝路开开眼界!”

    薛业擦身而过不理会,缓缓蹲下,翻他的脸盘。

    “一身破毛病还他妈穷酸,傻逼!”

    薛业拿好洗漱用品和澡房水卡,扶着床梯慢慢站直了:“有完没完?”

    “没完!你他妈以为大哥好约是吧?让你叫声哥真他妈难!真他妈难!你丫才是我哥,你多牛逼啊!”

    薛业放下脸盆,翻出他没用完的运动员专业绷带,一圈一圈往拳锋绕紧,交叉缠过虎口最后牢固地收在腕口。

    “成天牛逼哄哄的,看得起你叫你一声薛业,爷爷看不起你叫你丫……”

    嘣!一声脆响震人,木质书桌靠窗的位置被一拳砸穿,饭盒大的一个空洞。

    薛业沉着煞气的冷脸收回右拳,绷带被木屑木刺扎满,惨不忍睹。他甩着拳头随便活动了一下肩。

    “还骂么?”

    谁他妈是你哥?真当你业爷没脾气?捶飞你也就一拳。

    另外4个不敢出声,成超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后脖子滑出一溜汗水,睡不醒的脸与盛气凌人的雄性力量形成令他忌惮的巨大反差,瞬间闭嘴。

    薛业利落地抄起脸盆直接去洗澡,孑然一人站在花洒底下拆绷带。

    运动绷带遇水收缩,他用犬齿叼着一头,撕着往下褪,等抽出一只完整的手才发现没开热水。

    轻微擦伤和疼痛对体育生很常见,薛业犹豫要不要开热水。开吧,热水贵,不开吧,腰受凉会疼。

    回忆了一下水卡里的余额。

    操,夏天不用洗热水澡。

    直到凌晨,薛业还在被窝里缩着,抖抖索索攥着照片看。腰椎受凉上窜颈椎、下至尾椎,平坦的肩胛肌群往下贴满了膏药。他翻了个身,趴着拿手机,犹豫再三点开微信。

    太久没联系的聊天记录让他陌生,最后一句话是自己问的,要是能做普通朋友,考完英语在学校门口等等我行吗?

    但是杰哥没等,太遭人嫌弃了。

    薛业整理思绪,尽量显得自己不是特别舔,发送。

    [杰哥,晚安。]

    会给自己回复吗?薛业心里没底。忐忑了几分钟收到新微信。

    [一句。]

    啊?什么一句?薛业微慌,试探性又发了个问号,结果跳出一条系统显示。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操,这是被删了?薛业突然记起高一求着杰哥要微信的话,我给你主动发一句你就删了我。

    这是他第1次主动给杰哥发,三年来的第1次主动然后就被删了。微慌程度提升到剧烈慌,薛业百度搜索,看到答案舒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删了,只是被拉入黑名单。黑名单最起码还在他微信里,删了就是真没有了。

    睡不着,薛业翻来覆去折腾,抓心挠肺地后悔。最后打开了短信。

    [杰哥你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吧,我再也不发了。]

    短信是秒回的。

    [再发短信,连你手机号一起拉黑。]

    这下薛业彻底安生,蒙着头不敢多想。说拉黑就拉黑,杰哥还真是言出必行。三年前的话记这么清楚,杰哥真是记忆力超群。

    说不理就不理自己了,杰哥真是……酷。

    偶遇陶文昌是一周之后。

    新闻学课程几乎全是文科,薛业慢慢适应没有体育的生活,独来独往,偶尔去图书馆。东、西校区被田径场隔开,西校区没有运动场馆,他最熟悉的篮球场、室内馆、健身房都在东校区,每每路过操场会忍不住驻足留恋。

    一朝体育生,一世体育生。这条路艰辛,运动员都带伤病。薛业望向跑道叹气,就当自己是因伤退役了吧,只不过退役时间有点……早了。

    大学有告白墙,薛业心动过又怕给杰哥找麻烦。每天停留最多的地方是信息墙,寻找适合自己的兼职机会。

    想攒钱治伤,或者先把自己不择时机、不择场合的嗜睡治好。

    陶文昌拍他肩膀的时候,就是在信息墙前抽烟。

    “烟瘾这么大?”

    薛业右手夹着烟咳嗽,还是那件纯白的运动外套。“吓我一跳,咳……你大爷的。”

    “我大爷招你惹你了。”陶文昌眉头紧皱,往他身边凑了凑,“你丫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春哥知道不抽死你。”

    春哥,和区一中田径队总教练,全市闻名,决不允许手底下的小兔崽子们碰烟酒。能被他亲手拎进校队的都是祖师爷赏饭吃,比如陶文昌自己,祝杰,还有田径队前队长,初一同一批入队,亲手打磨成绩傲然。每天都会骂薛业不是跑步的料,把他往跳高队里踢。

    现在陶文昌懂了,教练就是教练,火眼金睛,早看出来这胚子是田赛出身。能让春哥一再而再费口舌,肯定不是祖师爷赏饭吃,是祖师爷亲自喂饭哄着吃。

    “没春哥管就抽了,你干嘛去?”薛业打量他一身装备,湖蓝背心紧贴前胸后背,短裤裹到膝上的位置,帅得很招摇。

    让他羡慕,自己是穿不上了。

    “室内馆田赛测试,跟昌哥走一趟?”陶文昌说,感觉自己像诱拐贩子。

    没辙,白队原话是要定了,必须给他挖进队里。

    薛业拧了下眉,一支烟咬着不放。杰哥说过不许去。“我没时间。”

    “去吧,你瞧你这脸色惨白的模样,给昌哥加油,昌哥请你吃饭。”陶文昌极尽所能进行诱拐,把他往东区骗。

    薛业这人吧,算是一个挂逼。傲者多奇才,智商也高,随随便便学了学高考超一本分数线50分。可上天不会让一个人成为完美挂逼。天赋、脸蛋、智商都开挂,情商彻底完犊子,性格也不讨喜。

    搞体育的人本就单纯,别的体育生脑回路是直线,他薛业的脑回路是一个点,这个点的名字叫祝杰。高考后唯一一次聚餐才发现这人生活半自理,不会自己点菜。高中三年祝杰大包大揽决定他吃什么、不吃什么。

    所以在高情商选手陶文昌看来,薛业,难以接近却格外好骗。一旦混熟了还是挺有意思的小哥们儿。

    薛业把烟摁熄还是摇了摇头,懒懒的。“不去,咱俩又不熟,我回宿舍闷觉。”

    “一回生,二回熟,看一眼又不吃亏。”陶文昌审视他的反应,“室内田赛,那谁肯定不在。”

    薛业抬起眼,困倦的眼神和方才抽烟的姿势形成强烈反差。“我他妈单纯没兴趣。”

    “你大爷,快跟我走,绑也得把你绑去!”陶文昌一把捞人,笑嘻嘻地揽他,“不就是祝杰不要你了嘛,体院帅哥多得是,你洗把脸,跳个远,隔壁运动员都馋哭了。我介绍白队给你认识怎么样?”

    白队?白洋?

    “滚,陶文昌你丫敢不搂我吗?”薛业腰椎有伤,疼起来很容易被人拿住,摁倒了绝对起不来。

    “我晚上给你买薯片!”陶文昌想起他运动包里总有一袋,迈开长腿朝东前进,“成交?”

    薛业不再吭声,半眯的眼直视前方。陶文昌忍不住揉了把脸,藏起偷笑。操,绝对是情商负数的外挂逼,真他妈好骗,他就是想去。

    室内馆的豪华程度远超薛业想象,体育学院有两个田径场,露天跑道800米,室内跑道400米,球类馆单独有一栋。

    陶文昌带他坐观礼台,左面跳高,右面跳远,中间是投掷类。“怎么样,硬件牛逼吗?刚才路过正在建的楼是新健身房,私人捐赠的。”

    这小子要真练过三级跳,不可能不心动。

    “牛逼。”薛业默默坐下,压一压黑色棒球帽的帽檐,压得很低。笔挺的山根、凹下的人中和一手可以掌握的尖下巴,划出界限分明的侧脸。

    “你最近成绩怎么样?”薛业问。

    陶文昌看不懂他,长腿笔直伸向前。“往上突破了一点,1米98差不多,高中毕竟学业重。大学想怎么练怎么练,一天10小时练下来帅帅的我都瘦了。”

    薛业把视线移到陶文昌身上,进入回忆。

    “是不是瘦了?”陶文昌问,反正薛业是瘦了,脸苍白,像没睡醒。

    “我对你高中什么样没印象。”薛业心高气傲地挤兑他,“因为你丫太平凡了。”

    “去你妹的平凡!”陶文昌笑喷,“你丫阴人!”

    薛业不接话只是坏笑,偶尔阴人一把挺爽。室内馆高温高湿,他犹豫一下把外套脱了,里面是高三的短袖校服,胸口刺绣一株浅绿色的嫩芽,知名体育试点校和区一中的校徽。

    陶文昌笑疯。“不行,我缓缓,你是讲情怀还是没衣服了?”

    “喜欢穿,不舍得脱。”薛业自嘲,笑中的凉意稍纵即逝。随手拍一张室内馆的照片发到微博留念,只有9个僵尸号粉丝。突然场内有裁判吹哨,薛业下意识紧张喉结,舌尖顶住上齿,吞咽了一下唾液。

    运动员的条件反射。

    陶文昌不动声色,往旁边贴了贴。“喂,我包里有苹果你吃么?”

    “我从来不吃苹果。”薛业打了个哈欠。

    “那你怎么学新闻了啊?”

    “不想走体育了。”

    陶文昌不信,继续套话。“练这么多年舍得放弃?”

    “我就练过三年跑步,你们还笑话过我速度拿不出手,有什么不舍得放弃的?”

    “真的?操,你丫眼睫毛这么长,骆驼精吧?”

    “什么精?”薛业失焦的瞳仁忽然出现一种漫无目的的疲累。

    眼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尖且下勾的内眼角支撑无力。

    陶文昌晃了晃他的肩。“你晚上是不是没睡够啊,操,你丫别睡啊!”

    “陶文昌……”薛业和困意做徒劳抵抗,右手抵在旁边的腿上。

    “干嘛?”陶文昌怀疑他被人灌了酒,“想吃苹果?”

    “别动。”薛业强撑着。场内又一声哨响,撑杆跳开始,随即眼前突然黑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自己一定是高中怼薛业太狠,欠他。陶文昌左肩整个麻痹,薛业靠着睡一个小时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他身上有很特别的香味,作为一个纯直男,陶文昌笼统概括为走进一间全是木头的陈年老宅的味。

    不好闻。

    啦啦队们满脸揶揄从面前跑过,悄悄冲他竖大拇指,露出支持你们哦的姨母笑。

    支持个锤子啊!

    陶文昌无奈,不分场合说睡就睡还是深度睡眠,薛业你丫天赋点是不是太过任性了,祖师爷喂药吧。又不能把人扔下,只好保持着像极了爱情的姿势等待白队救场。

    白队啊白队,人我给你骗来了,下药迷晕了,就差扔你床上了,你他妈死哪儿去了!

    祝杰出现的时候陶文昌正在看三级跳,室友孔玉,1米8的身高像个跳芭蕾的男生。第一跳15.30米,不错。但是这个孔玉吧,对祝杰意图非常明显。

    拎包、送水、买早点,总之就是当初薛业那一套。但又不一样,他想和野逼谈恋爱,旁边这个被野逼骂一句就幸福得忘记自己姓薛。

    义无反顾地找骂,也是魄力。

    所以当野逼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瞬间,陶文昌以为他来找孔玉。趁没发现,陶文昌把薛业的棒球帽往下压了又压,用手虚虚地捂着他下半脸。

    这要是还能发现,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孔玉选手第二跳结束,好,他看见祝杰了,很好,迎上去,把他带走!陶文昌默默解说,等祝杰滚蛋。

    谁料祝杰没理,而是带有目标性地扫视观礼台一整圈,锐利的眼神和陶文昌直接撞上。对视几秒结束,迈开长腿阔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