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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兴县,议事堂。
“参见知军大人!”满堂文武同时站起身来,拱手抱拳。
披风一挥,叶应武端坐在大位之上,身上依旧是一身轻甲,而不是大宋官吏的官袍,此间的深意,在座的文武就算粗枝大叶,也能体会一二,苏刘义等武将固然是面带笑容,陆秀夫等文官也只是微微皱眉,却也什么多没有。
叶应武的左手是兴**通判陆秀夫,右手是天武军四厢都指挥副使苏刘义,陆秀夫之下是永兴县知县谢枋得、大冶县知县江钲、总管军中兵甲粮草江铎。
江钲和江铎都是江家“十二斋”之一,江钲是江万载的次子,江铎是江万顷的长子,再加上江镐的话,江家“三古”的后代都在此处了。叶应武也知道江钲和江铎最后也都是倒在了抗击蒙古的路途上,所以对于他们的忠义还是毫不怀疑的,至于能力,江钲最后以殿前禁军指挥使的身份和陆秀夫同死于崖山,想来应该也是不差的,而江铎历史上记载比较少,叶应武也只能先用着了。
而苏刘义一侧,天武军前厢都指挥使江镐、左厢都指挥使王进、今天才算是正式走马上任的右厢都指挥使张顺、六扇门统领章诚、锦衣卫统领马廷佑、锦衣卫副统领郭昶、天武军中军都指挥使杨宝、天武军骑军都指挥使江铁再加上连官印都没有发到手中的天武军后厢都指挥使张贵,一众武将可以是全在此处。
只不过这么多人名头不,但是实际上手底下有几个兵在座的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就拿天武军中军、骑军和后厢来,本来是至少两千人的编制,实际上拿的出手的也就是张顺手下的五百步卒和杨宝、江铁掌控的五百骑兵。
不过随着从赣鄱各处征募的壮丁正在陆续北上,天武军空缺的兵员应该会快速补齐,这一儿倒是在座的众人不太担心的。
虽然武将是济济一堂,而对面文官只有四个,但是叶应武不得不承认,那四个文官的气场一儿都不比这一边一溜儿武将的差,大宋重文轻武的国策,依旧深深地影响着这个国度的每一个人。
叶应武轻轻咳嗽一声,下面的文武众人全都下意识地挺直腰板。
“天武军日益壮大,不能再驻扎于一地。”叶应武淡淡的道,下面所有人却都是心中一凛,“既然已经设立了天武军中军,天武军后厢的职责就应该更清晰一些,一旦大军征讨,后厢不但需要守护兴**各处,还需要否则掩护大军后路,张都指挥使,莫要瞧。”
“末将遵令,请使君放心!”张贵霍的站起身,昂然回答。
自己的弟弟是右厢都指挥使,而自己是后厢都指挥使,使君对于张家兄弟的信任已经无以复加,除了拼命带好手下士卒、为使君竭尽全力之外,张贵和张顺已经想不出来别的方法来报答了。
看着张贵甚至一边的张顺眼眸中闪动的光彩,叶应武了头表示鼓励,接着道:“章诚,马廷佑!”
“属下在!”两个人同时起身,声音洪亮。
“锦衣卫和六扇门如何?”叶应武看着脸上带着疲惫的两个人,知道这些天他们没有少忙活,尤其是马廷佑,既得负责交割粮草,又得带着得力属下抓紧组建‘六扇门’,这一次叶应武和翁应龙在通山县明争暗斗,而刚刚诞生的‘六扇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没有理清楚,自然帮不上忙,这让马廷佑很是懊恼。
互相看了一眼,章诚朗声答道:“启禀使君,锦衣卫已经向北方派遣人手,现在我们主要的渠道是通过车马肆和驿站,而且已经在北方各个州府开了几家酒楼,但是毕竟时日尚短,难成气候。”
如此成绩已经不错了,叶应武微笑着了头,马廷佑见到章诚如此,也不甘落后:“启禀使君,六扇门已经延伸到隆兴府,争取在本月之后将渠道延伸出江南西路。不过在江南西路内,因为有几位相公的鼎力支持,所以开展顺利,再往外的话,恐怕难免会引起皇城司的警觉,到时候只能步步蝉食。”
叶应武不可置否的同样还是了头以示自己了结,叶应武还没有天真到会认为六扇门和锦衣卫几天之内就能覆盖整个天下,那样的话只能明是敌人在故意纵容:“只要你们心里面有数就好,某对于六扇门和锦衣卫没有太高的要求,只需要你们在半年之内,让天武军的哨探遍布周围州府,以使对方有什么先手,我天武军有周旋的余地,仅此而已。”
马廷佑和章诚同时呼了一口气,额角上已经不知不觉的有汗珠流淌,他们也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所以也是如履薄冰,现在叶应武如此大力支持和理解,心中自然都是放松了很多。
看着这两个得力兄弟坐下,叶应武又将目光转向江铎:“国弼(江铎的字)兄,军马······”
听到这两个字,就连一左一右的陆秀夫和苏刘义都是一怔,军马,对于偏安南方的大宋来,实在是太宝贵了,当叶应武提出组建天武军专属的骑军的时候,在座众人还只当他不过是给百战都的五百骑兵换一个名号,可是现在叶应武直截了当的提出了军马,那就是骑军就不只是这五百骑兵了!
“天武军骑军至少要在两千人以上。”叶应武一字一字的出来,他要将这两千骑兵打造成天武军的利刃。
江铁一怔,迎着叶应武信任的目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这一次轮到江铎为难了,没有想到叶应武上来就是这么这个大难题,这让江铎有一种错觉,这家伙一定是在报自己跟着江镐在滕王阁上狂灌他酒的仇。
不只是江铎,就连陆秀夫和苏刘义也只能是苦笑。
两千骑军意味着至少三四千匹马才能形成足够的战力,可又上哪里去找这么多马?
“马场。”叶应武接着又吐出来两个字,“国弼、国刚(江铁的字),这一次要看你们的了,这兴**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马场。或者在这赣鄱大地上你们看上了哪一块地,都可以划作马场。”
“自己养马?!”江铎第一个站了起来,脸上都是震惊。
已经被叶应武震惊惯了的苏刘义和陆秀夫,脸上也有一种自己刚才听错了的感觉,不过看着江铎的反应,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反倒是江铁,似乎已经预料到叶应武想要干什么,只是郑重的了头。对于叶应武的信任他很是感激,自己不过是江家一个远房子侄,不过也就是养马这一技之长,可偏偏就是这一儿,都能被叶应武死死地攥住,委以重任。
相比于江家的养育之恩,江铁更在乎的,是叶应武的识才之能和既然交给你了就绝对信任你的胸怀,当下里反倒是第一个直直的迎着叶应武的目光,抱拳朗声道:“多谢使君委以重任,末将定然不辱使命,敢问使君,可否将张顺将军麾下的几名马贩出身的兄弟调给末将,还有能否征调整个江南西路的厢军、乡兵所属马匹?”
“允了。”叶应武道,“君实兄,此事乃当务之急,不可懈怠,速速办妥。另外六扇门可以配合,也算是历练一下。”
“遵令!”陆秀夫、马廷佑和郭昶同时起身。
叶应武头之后又看向江铁:“国弼、国刚还有什么需要的?”
“定不辱使命!”江铎和江铁同时喝道,声音虽然低沉,但是带着一股钢铁一般的信心。江铁固然是对叶应武更加感激,将多也知道这是叶应武对于自己能力的一次试炼,所以心中暗暗咬牙要让众人都知道他江铎也不是吃干饭的。
叶应武的目光没有再多停留,转而飘到了谢枋得和江钲那里:“君直(谢枋得的字)、国岩(江钲的字),永兴县和大冶县如何?”
谢枋得和江钲苦笑一声,同时站起身,谢枋得道:“启禀使君,想来使君也有所了解,鄂州一战,沿江百姓纷纷南下逃亡,使得兴**三县人丁锐减,虽然后来有所增长,但是······”
知道谢枋得、江钲还有自己的大哥叶应及的难处,叶应武倒是没有过多的要求,但是作为他的大后方根据地,叶应武还不想兴**三县只是自己的要塞,这样的话一是一旦蒙古大军兵临城下很容易断粮,二是难以及时补充兵员。
“人丁的事情,需要速速和隆兴府诸位相公商量,实在不行征调百姓北上。还有,一路走来,这兴**三县,荒地实在太多,必须迅速组织人开垦出来。”叶应武皱着眉头道,征调移民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再加上华夏自古以来“安土重迁”的思想,根本难以解燃眉之急,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利用好手中的资源。
江钲苦笑道:“使君,还是人,人不够啊。”
其实谢枋得和江钲都没有,如果将天武军的士卒全都就地转入耕种和修筑的话,人倒是够了,可是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兴**各处大修堡垒城墙,为的,便是掩护天武军的后路,现在要是让天武军转过来修筑城墙,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但是虽然他们两个没有,在座的诸位脑子都不笨,对视一眼就知道身边的人也都懂。轻轻咬了咬牙,陆秀夫站起来道:“使君,是不是可以抽掉一半兵丁,毕竟还有大江和黄州,再不济也能在蒙古铁骑赶到之前将天武军集结起来。更何况还有两淮水师来往警戒。”
“末将认为此事还须细细商议。”陆秀夫代表文官表态,苏刘义急忙站起来,“天武军现在正处于薄弱的时候,新卒未经训练,老卒来回奔波已然疲惫,若是转而投入垦荒和筑城,大军必将分散,到时候重新握刀营地,能有几分战力,可想而知。”
“末将附议!”见到苏刘义毫不畏惧的迎着陆秀夫的挑战,下面的一众武将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就算是自己的观有疏漏,也不能让步半分。
“下官反对!”这等关头,已经不容犹豫,谢枋得和江钲飞也似地站了起来。
见到动不动就扯到了历朝历代都解决不了的文武矛盾之上,就连叶应武夜忍不住抚额叹息,在他的构想中,微微压一压文官,让自己麾下的文武能够平等对话、良性竞争,是再好不过的,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武将的脾性。
叶应武的动作让苏刘义和陆秀夫都是一怔,旋即脸上流露出尴尬的神色,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反应会如此激烈?苏刘义和陆秀夫都忍不住在心里问了一句。
是因为对于叶应武刻意打压文官而有所不满?
是因为对于文官嚣张的气焰很是恼火?
可是无论对方怎样,终究是自己人啊,终究是这大宋的人,终究是天武军的人,终究是一起在这天倾之世共同搀扶着前进的人啊!
可是······可是,现在大家就这么站着,谁先坐下,岂不是就输了一筹?那样以后再话,就要矮人一头了。
“都坐下!”叶应武猛地一拍座椅,声色俱厉!
上到陆秀夫和苏刘义这两个带头人,下到文武诸人,心中猛地一惊!叶应武还从来没有对下属们发过火,历来都是一副求贤若渴、从谏如流的样子,今天这样暴怒,还是头一次!
几乎是下意识的,文武诸人“霍”的一声全都坐下,整个议事堂中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气氛,即使是在五月末的夏日南方,在座的众人都忍不住先打了一个冷战。那二十岁的年轻主官,双眸炯炯如炬,只是看着他们,看的每一个人无论文武,都低下头去。
陆秀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苏刘义攥紧拳头又松开,轻轻吸了一口气。
老虎不发威,真把他当病猫了。不过好在叶应武旋即换上一副有些勉强的笑容:“既然都这么有主见,那么就吧。现在天武军应该如何,是整军备战,还是垦荒筑城?”
这一次轮到下面的人为难了。刚才叶应武暴起发难,却至始至终没有暴露自己的态度,让下面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忖度片刻,江镐率先站起来道:“启禀使君,末将认为,可以抽掉部分士卒参与修筑城墙,而且可以继续征发民夫,不只局限于江南西路,周围几路的州府也可以考虑,还有······”
历来敢于直言直语的江镐第一个跳出来,倒是在意料之中,而且看到江镐旁边的章诚微微侧头、嘴唇略有张合的样子,叶应武只是微微一笑,心中已经了然,示意他继续下去。
咬了咬牙,江镐接着道:“还有,这兴**北面,尚有一军可用。”
尚有一军可用?在座诸人皱了皱眉。
还有一军便是两淮水师了,虽然两淮水师也是不折不扣的自家人,但是无论如何他们还需要驻守大江水路、掩护黄州后路,自己的兵力还捉襟见肘,又怎么会分出来部分兵员支援兴**?
一道道目光汇聚到叶应武的身上。
两淮水师都统张世杰是叶应武的大姊夫,不折不扣的一家人,而且张世杰对叶应武多有照顾,也是众人都看得出来的,所以想要从张世杰那里挖人,就只能靠叶应武了。
难怪章诚这个鬼精鬼精的家伙不肯自己跳出来,敢情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叶应武腹诽道。其实他并不认为以两淮水师的能力就能够守得住黄州,现在两淮水师实际上就是摆个样子,真正在麻城驻扎的还是原来的黄州厢军以及从蕲州抽掉过来的一些乡兵,这些士卒有多少战力可想而知。
对于阿术来,折戟之地——麻城实际上就是一块已经到嘴边的肥肉,如果不是吕文德和吕文焕带着大军在一旁虎视眈眈,恐怕阿术早就已经忍不住扑上来了。
无论在叶应武还是张世杰心里,黄州已经是弃子,只要蒙古铁骑再一次跨过汉水,黄州就会立刻被放弃。两淮水师现在主要是为了保证长江天险和汉水水路的畅通,以确保江南西路腹地不会被蒙古骑兵以上一次鄂州之战的样子长驱而入,同时保障能够随时应援襄阳。
咬了咬牙,叶应武看向身边的苏刘义和陆秀夫:“实际上有一举两得的办法,只是需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叶应武想到了,陆秀夫和苏刘义脑子都不笨,怎能想不到,当下里两人脸上也是浮现出一丝苦涩。反倒是被这件事情牵扯到自身使命的谢枋得和江钲,脸上略有些期待。
什么意思,看着叶应武有些纠结的脸色,再看看其他人各异的表情,就连王进和江镐都已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