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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中,细密的阳光从森森凤尾的缝隙中撒下,落在柔软的土地上悄无声响。一切都变为了苍翠鲜丽的绿色,一呼一吸之间都是沁人心脾的清凉。
云墨逍放慢脚步跟随在秋长歌身后,其实在飞云山上他最心仪的便是这云漠崖,居住在崖边剧目眺望无边无际的云色,偶尔能守得云开窥见山下人间的烟火。午后便是这一片静雅的竹林,一根根修竹向天而立,身在其间也生出淡泊无求的心声。
不多一会儿,眼前渐渐变得疏朗起来,那清脆的敲击与莺啼鸟啭也愈发清明,秋长歌在一丛琴丝竹后站定,对云墨逍招了招手。
云墨逍已经能透过疏落的竹林看见不远处的空地间跪坐着的白夕辞,只见一排长长短短的竹筒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她面前,她手中握着两支长竹片,灵巧地在一个个浑圆碧绿的竹管上跳跃,一串串乐音从她手下流淌出来,遍铺在黄地上,飞扬在云宇间。
而在她的周围,许多灵兽悠闲地踱着步子向她聚拢来,或伏卧在地安静地听她竹韵叮咚,或亲昵地靠过头去嗅她身上的气味,三两只云雀停在她肩上,更有一只调皮活泼的栗色松鼠蹦跳到她膝上,她却浑然不在意,专心地敲击着面前的竹管,柔白的面庞因上扬的唇角与低垂的眼眸而显得更加温和秀美,顾盼之间自有一番灵气流转。
云墨逍双目微瞪,扶握着身旁的竹子又往前走近了一步,眼前这人兽相和的情景着实让人震惊,他问秋长歌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秋长歌靠着一根竹子,耸了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我也想搞清楚她是不是用了什么灵术,不过没有感受到灵蕴波动,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灵术,或许是本身比较吸引动物的缘故吧。”秋长歌说罢摸了摸抱在怀里的剑柄,笑了起来。
“那排竹管是怎么回事?”云墨逍又问道。
秋长歌朝那边看了一眼,有些无奈:“有一天她居然把我的酒杯全藏起来了,要挟我给她削竹子。”他白了一眼满眼戏谑的云墨逍,挺了挺脊背:“这点小事对于我这种水平的人来简直不值一提嘛,小姑娘都提了我就帮到底了。”
“哦,是吗?”云墨逍嘴角愉快地上扬,又转过头去看向林中的白夕辞,刚欲对秋长歌落井下石,忽然眼中一凛,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秋长歌看见云墨逍的异常,有些惊讶:“怎么了?”他顺着云墨逍的视线望去,却在看见一个庞大影子的刹那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只见一只身形硕大,状如赤豹的灵兽从白夕辞身后缓缓接近,一柄青黑色的角自它的脸部中央长出,泛着森森的寒光,五条粗壮的尾巴拖曳其后,周围一些灵兽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而白夕辞似乎并未察觉,依旧面色含笑地在竹管上击跃。
“是一头狰。”云墨逍死死地盯着那个庞大的巨兽,扶握在竹身上的手因为用力而失了血色,露出分明的骨节,微微颤抖。
“这上古的凶兽在连云山出没已经传说很久了,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现身于此,这个白夕辞到底是什么来头?”秋长歌面色严峻地盯着前方的情形,忽然身边的云墨逍祭出仙剑便要冲出去,秋长歌一把拦住云墨逍:“等等,先观望观望,看看她怎么办。”
云墨逍扫了一眼秋长歌,暂时不再动作,但周身的剑气却始终在飞速地旋转着。
那头狰越来越接近白夕辞,周围的飞鸟灵兽都已经退开了半尺有余,警惕而焦虑地盯着那渐渐逼近的巨大的身影。
白夕辞勾了勾嘴角,忽然停下了手中的的动作,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竹条,站起来,转过身,面对着离自己距离不到五步的狰张开了双臂,好像面对就是一只温顺撒娇的小狗一般。
而更让人跌破下巴的是,向来传说残暴血腥的上古凶兽狰竟然也顺从地朝她走了过去,任由她环抱住它的头颅,还在她脸上亲昵地磨蹭。
“乖,小豹子。我可好几天没见到你了,哪里去了?”白夕辞摸了摸狰头上的角,爱怜地蹭了蹭它脸上的柔毛,一人一兽相安无事,其乐融融地依偎在一起。
云墨逍脸色有些难看,他始终盯着白夕辞那边的情况,见到这一幕,周身飞速运转的剑气才渐渐平息了下去,他有些恼怒地朝秋长歌道:“你怎么能放任她与这凶兽胡来!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秋长歌堪堪从刚才的一幕中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辩解道:“我如何知道她会引来这凶兽,平日里并不曾见这狰出现,今日看她们竟像是相识已久一般。”他随即反应过来,看了愠怒的云墨逍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许久不曾见你如此激动的模样,看来这白夕辞倒是让你上心了。”
云墨逍一愣,眼中的情绪如潮水一般退去,不时又回复成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你多虑了,我只是担心到苍云的安危,其他的未曾多想。”
“啧啧啧,未曾多想就是真情流露,你看你方才不顾一切就要冲出去的模样,说你不上心?呵 ̄”秋长歌嗤笑一声。
云墨逍不欲多说,又问道:“依你看,白夕辞这人怎样?”
秋长歌看着那个与狰亲昵地搂抱在一起的白色人影,思索了片刻:“并不是什么深藏不漏的人,这一个月来也只是洗衣做饭打扫房间,并未有过他求,若真是影门之人······”秋长歌摇了摇头:“不会,不过是一个桃李之年的小丫头,怎会有如此深的心计,依我看,倒是你们草木皆兵了。”
云墨逍微微点了点头:“但愿如此。”白夕辞银铃般的笑声传过来,云墨逍最后望了一眼,转身向来时的路离去。
“就这么走了,不去打声招呼吗?”秋长歌紧随其后,笑道。
“不必。从今日起,你教她一些基本的剑法,防身御敌,别叫人说我们苍云剑派的人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离开了竹林,不曾留下一点痕迹。
白夕辞有些失神地看着狰那双揉入红宝石一般的眼珠,更加抱紧了狰那毛茸茸的脑袋,柔软的皮毛触感熟悉又陌生。细细的风吟唱着伏地而行,又骤然升上云霄,让人以为是谁在风中喃喃自语。
“小烈,你若是还活着,也是这般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