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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露微的枪口朝下。
她静静看着罗迅景,心里却在走神。
她不了解人。
这个人——看似忠厚老实,他被什么蛊惑着,要犯师门大忌?
女人、孩子?
不。如果是沈砚山,可能会为了这两样去杀人,但罗门的五老板不会的。
同门相残的代价,是跟一群杀手为敌,失去所有,五老板没这么愚蠢。
而罗迅景却了解司露微。
司露微是一把毫无感情的枪,她冷血又残忍。
“……有人跟我买他的命。”罗迅景看着那枪口,说了实话。
罗门杀过很多人。
他们走到今天,每个人都出过无数次的任务,七老板罗宏辉也是。
有人查到了他头上,想要他的命。
一个人想要杀一名杀手,只得雇另外的杀手。可整个华夏,厉害的杀手都在罗门。外界也有些很不错的,但对上罗门的七老板,有胜算吗?
没有!
最大的胜算,就是让熟悉七老板的人去杀他。
还有谁比罗门自己人更适合?
罗迅景这个人,一点也不像罗霄那样淡泊名利。 他善待每位师兄弟姊妹,不是心地善良,而是他喜欢结交人脉。
“用什么价码?”司露微问。
她心中已然有了点猜测。
果然,她听到罗迅景道:“北平内阁军部次长的位置。”
“的确是很令人心动的价格。”司露微淡淡说。
罗迅景爱权。
他已经不满足做罗门的老板了,他想要进入更大的圈子,做更大的官。
这些年,他在罗门游刃有余,不是因为他有能耐,而是因为他年纪大,师兄弟姊妹都要给他面子。
因此,他有了种错觉,觉得自己操控人心颇有手腕,不进入政坛,实在可惜。
悄悄杀一名师弟,再布置一番,死不承认,师父和同门也拿他没办法。到时候,他官位到手,师父也要忌惮他一二。
他既有高官厚禄,又有罗门在背后撑腰,进入官场会如鱼得水。
谁知道他杀罗宏辉的时候,罗宏辉的小儿子因为偷父亲的藏刀,被堵在书房里,只得悄悄爬上了阁楼,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了呢?
而罗宏辉又有几个计谋过人的忠心手下,保护孩子逃脱了,找到了大老板罗霄。
罗迅景功亏一篑,知道罗门必然要清理门户,他去做官,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死。
比起前途,命更重要,他只得躲躲藏藏,甚至后悔自己下手时没有仔细检查那房间,居然还有阁楼!
一个人志得意满,就会粗心大意。
“小师妹,我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不会亏待师门的,更加不会亏待你。你有个位高权重的师兄,路不是更好走吗?师父死心眼,小师妹你不能也如此无知短视啊。”罗迅景诱之以利。
他果然把别人当傻子。
司露微淡淡转身。
罗迅景还以为自己说动了她,轻轻舒了口气,露出了渴望。
而司露微,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停下。
地牢里响起了枪声。
沈砚山站在地牢门口,抽了五根烟,司露微才出来。
她把手枪关了保险,随意放在大衣口袋里,又拢了拢衣襟:“把他收拾收拾,抬出来交给贺东。”
沈砚山伸手:“枪给我。”
司露微没有犹豫,拿出手枪交给他。
“不要在做这样的事。”沈砚山蹙眉,“最后一次。我不能容许你怀着我的孩子,手上还沾鲜血。”
“我是一把刀。”司露微道。
沈砚山一瞬间怒极。
她不是刀,她是一个人。
到了今天,他仍有点糊涂,他到底有没有把他的小鹿找回来?
可转念想一想,司露微一直都是这样的。她生在臭桐街,从小就没有半分多余的善良。
善良是美德,它像牡丹花,美丽又尊贵,生长在温暖明媚的阳光下;阴暗、潮湿和寒冷的地方,开不了牡丹。
“……你跟北平的人说起了罗迅景和罗宏辉吗?”司露微问他。
沈砚山把她的手枪拆了,零零散散装满了口袋:“对。”
罗宏辉曾经杀了一名军阀的弟弟,而那位军阀,已经成了北平新内阁总理。他一直不知道他弟弟真正的死因,直到沈砚山告诉他。
沈砚山没有说其他的,他只是说句实话。
剩下的,都是政客把戏,用来玩弄那些无知的杀手。
用罗门的人去杀罗门的,再由罗霄自己善后,多妙的主意!
而且,这件事之后,开了罗门的口子,以后师兄弟之间,还能像从前吗?
“不要再想着对付罗门。”司露微道,“如果你不高兴,我可以不再回罗门去。”
“我没有不让你回去。”沈砚山道,“我只是希望,你这段时间不要再与他们搀和,你是孕妇。”
“好。”司露微干脆应道。
她回房去了。
到了晚上,沈砚山叫人把罗迅景的尸体抬到了后门,贺东派人来接。
沈砚山知道贺东的存在,却从未见过他。他站在后门口,看着贺东。
贺东莫名有点紧张:“大帅。”
“你们在南昌,如果我不想让你们存活,你们什么也做不了。”沈砚山冷冷看着贺东,“要有眼色,不要打扰你们小老板。”
贺东道是。
沈砚山又道:“还有,不要再试图往我的军火库去,我再抓到了人,不会告诉你们小老板的。她的命值钱,你们的命也值钱吗?”
贺东低声:“大帅教训得是。”
沈砚山该说的话说完了,摆摆手,让贺东把人带走。
贺东通电岳城,说事情已经办妥。
罗霄从四川去了广东,又急忙转回南昌。
一下子折损了两名徒弟,并未影响罗霄的心情。
他甚至改了规矩,不许徒弟们平常四季来孝敬他,以后过年的时候见一次师父即可,平日都自己管好自己的地盘。
至于谁想要另谋前途,直接告诉他,他也不阻拦。
徒弟们之前有过小动作的,全部收敛了,大气也不敢出。
接下来的三个月,司露微再也没接到罗门的只言片语。
她的肚子,也大到了不能忽略的地步。
徐风清每次看到她,都很惊讶,会指着她的肚子问:“这是什么?”
“是小孩子。”司露微道,“一个宝宝。”
徐风清不是很能理解。
他的情况,比过年的时候好了点,可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时间转眼到了五月初,初夏的阳光温暖,天气也晴朗,徐风清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