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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开致是忠顺伯府侯家的小公子。
阮家和忠顺伯府沾了一些远亲。
阮家在京城做生意需要借势,所以每年都会送给忠顺伯府上万两的银子。
凌哥儿说的是前一段时间侯开致和他的堂舅,阮二叔阮二婶的幼子阮礼则之间的事。
侯开致和阮礼则玩骰子输了,侯开致不服耍赖,结果被阮礼则给打了一拳,脸给打青了。
阮二叔阮二婶上门赔罪,送了一个庄子给侯家才算平息了这事。
后来侯开致在阮家看到凌哥儿有许多的小弓箭小木剑等各种玩意儿,听说都是凌哥儿师傅给做的,就看上了凌哥儿的师傅。
在侯家人眼中,阮家不过是一个依附于他们伯府的商家。
侯家人但凡在看中阮家什么东西,阮家就该很有眼色的双手奉上。
侯开致想要凌哥儿的师傅。
侯开致他爹忠顺伯世子也觉得这位武师傅不错。
所以侯家人便出声暗示阮家把武师傅给让出来。
阮二叔阮二婶不愿得罪侯家。
但阮觅却不会委屈自己儿子,更何况武师傅是人,又不是物。
所以阮觅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了。
侯家人不高兴,他们正打算暗地里出些什么暗招逼逼阮家,却就这时候,顾云暄回来了。
阮觅是跟顾云暄和离了。
但顾玄凌总还是顾云暄的儿子。
所以侯家只得暂时把这事给按下了,打算观望观望再说。
侯家人是将这事暂时按下了,但侯开致还是个孩子,他霸王惯了,想要的东西可没那么容易放开。
此时碰到凌哥儿,便忍不住直接堵上了前去。
谁能知道凌哥儿就这么一番话砸过来?
凌哥儿说完不仅侯开致气得脸红脖子粗,就是站在一旁侯开致的二叔侯志英脸都一下子黑了下来。
侯志英觉得顾玄凌不过四岁多不到五岁,他自己怎么能说得出这样一番话来?
必然是有人教的。
他心道,没想到阮家借着他们侯家的势,却敢在背后这么污蔑诽谤他们侯家,简直是吃了豹子胆!
侯志英阴着脸。
侯开致却是怒得炸开了,他比凌哥儿大两岁,也才六岁。
他不在乎凌哥儿说什么侯家以势逼人,强娶豪夺,但却被凌哥儿那嘲讽不屑傲慢的语气,还有那句“我师傅不收资质废材的徒弟”给气得炸了开来。
他红着眼直接就向凌哥儿扑去。
凌哥儿比侯开致小,个头也没他那么大,但却十分机灵。
侯开致一扑过来,凌哥儿就已经让了开来,然后转身一脚直接踹在了侯开致的屁股上,侯开致本来就冲得猛,再被凌哥儿这样一踹直接就飞了出去扑在了地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吃屎。
然后凌哥儿就笑嘻嘻的说了一句,“笨蛋”,手一扬一细长青影就准确无误地飞到了侯开致的脖子上。
侯开致扑到地上就已经又痛又恼的大哭,那冰凉的东西落到脖子上哭声停滞了一下,然后手一扯,接着就是疯了一般尖叫着把手上的东西扔出去,继续惊恐地大哭起来。
众人皆是大惊。
因为他们已经看见,那东西竟是条十来寸的细长青碧蛇。
受惊之后就是一堆人冲上前去查看侯开致的情况。
侯志英也冲上了前去,他看自己的侄儿无恙,就转头对凌哥儿怒斥道:“你小小年纪竟然就这般阴险歹毒,真是有......现在若是不好好教训你一顿,将来怕不知要成为什么样的祸害!”
说完手一抽,竟然直接拿了手中的马鞭对着凌哥儿抽过去。
不远处的陈叔和蔡嬷嬷等人皆是大惊,正要冲过去却被武师傅拦住了。
然后他们便看到眼前一花,侯志英的鞭子已经断成了几截飞了出去,就是人也已经被踹到了地上,扑得比他侄子侯开致还要远些。
凌哥儿的小嘴张成“o”型。
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扯了他避开马鞭的人......虽然他觉得他也能避得开,但这救护之恩他还是感激的。
顾云暄手上牵着凌哥儿,看着侯志英,脸上阴得能吓死人。
他冷冷道:“不过是孩子间拿了一条假蛇玩闹,侯二公子就能拿着马鞭对一个四岁的孩子大打出手,这件事情我看倒不若让郑御史拿去朝堂上评一评,到底是谁阴险歹毒,是谁现在就已经是一真毒蛇祸害。”
侯志英被一脚踢倒在地时还是一阵大怒。
可是等他吐完血看到顾云暄时已是一惊,及至听了他的话,听到“郑御史”三个字时已是面色大变。
他似察觉到什么,转头往某个方向看去,就直直对上了某一青衣长衫打扮的文士冷肃的眼中,可不正是顾云暄口中所提的郑御史?
侯志英再一口血喷出来,转头就“晕”了过去。
凌哥儿:“假的吧?因为心虚装晕,还是被大叔你的话给吓晕了啊?”
顾*大叔*云暄:......
一句话就给侯志英的“晕倒”定了性,不是被当朝新贵顾云暄给打晕的,而是做了坏事装晕......很机灵是没错,但如果他口中不是叫他“大叔”就更完美了。
*****
聚仙楼。
凌哥儿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顾云暄,不时的还瞄一瞄他身上的佩剑。
刚才就是这把剑将侯志英的马鞭给削成数片的。
大约是受不住他的目光,顾云暄终于解开了自己的佩剑放到了桌上。
凌哥儿眼睛一亮,手动了动,但还是耐着性子,认真问他道:“大叔,我可以摸一摸吗?”
“嗯。”
顾云暄应道。
凌哥儿那眼神,分明早就叫嚣着“我很想看一眼”“我很想摸一下”。
要不然他解剑干什么?
凌哥儿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然后转头问自己的师傅,道:“师傅,我要学几年才能这么厉害?”
武师傅嘴角抽了抽,几年?你爹学二十年,你得学四十年......也没用,因为你娘不会允许你再吃那样的苦去习武了。
武师傅咳了一声,昧着良心睁眼说瞎话道:“小公子必会青出于蓝。”
凌哥儿笑眯了眼。
他再小心的摸了摸顾云暄的剑,然后有些不舍的收回了手,再看向顾云暄,道:“好了大叔,你可以收回去了,谢谢。”
顾云暄有些意外,但还是伸手收回了剑。
但接着却又从袖中取出了一把青铜色,约莫六寸许的匕首,从桌上推给了凌哥儿,道:“这是和我身上的佩剑同一块玄铁,同一个铸剑大师在同一座熔炉炼制的,世上仅此一把,削铁如泥,看看喜不喜欢。”
他说的认真,也不管凌哥儿听不听得懂什么是玄铁,什么是熔炉。
凌哥儿的眼睛越发的亮了亮。
他眼睛发亮的盯着那匕首把没有多少装饰,但雕刻花纹十分精美盯了好一会儿......他到现在还没有一把真正的武器,有的只是木制的剑,弓箭还有小软鞭。
他放在桌上的小手动了动,就在顾云暄以为他会伸手去接那把就在他小手前面不过寸许的匕首时,他却缩回了手,然后正襟危坐地抬眼看向了他爹顾云暄。
他看着顾云暄,小嘴微抿,目光坚定又带着些许警惕,道:“你有求于我?”
顾云暄一愣。
这儿子......?
“为什么这么问?”
顾云暄道。
凌哥儿好险没说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来......虽然面前这个人他实在很有好感,而且长得也好像有点眼熟。
但他娘说过,坏人不是长在脸上的,而且每个人做什么事都是有原因的,无关好坏。
就像他自己,怎么会无端端的把心爱之物送人呢?
凌哥儿内心很丰富,但表情却很坚定。
他看出对面之人的疑问,也似乎是怕他误会,认真解释道:“你先前救我,是有能力,有正义感和同情心之人都应该会做的事,并没什么可质疑的。你又让我摸一摸你的剑,也还可以说的过去,因为你不会损失什么......武师傅和陈叔他们对你很恭敬,你们应该是旧识。”
“但师傅说过,剑是一个剑客的第二生命。而这把匕首,是跟你的佩剑用同一块玄铁所制,显然意义非凡,你就这样将它送给我,若说毫无缘由,毫无所求,那是不可能的......这跟大叔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没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认识,也不应该。
显然大叔您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什么滥好人。
顾云暄怔住,随即笑了出来。
他身后的墨七惊讶之后也有一些惊叹,他没想到小公子会这么聪明......虽然自己主子也从小就很聪明。
他也还从来没见过公子笑得这么......真实过。
顾云暄笑完就道:“你娘将你教的很好。”
凌哥儿原先还只是稍有警惕,见他笑心里还松了一些,但听完他这句话却差点跳起来。
他站起了身,小脸绷得很紧,道:“你喜欢我娘?”
“我告诉你,没用的。就算是你把你身上的佩剑解下来送我,想要通过我讨好我娘,也是没用的。”
顾云暄:......
顾云暄的脸黑了下来。
当然不是因为儿子的话让他觉得受到了冒犯,而是......难道很多人觊觎他的妻子,以致儿子都这么警惕了?
他差点就脱口而出道“很多人想要通过你讨好你娘吗?”
好在他还记得面前这小子是自己的儿子,而且现在这包间里可也不止他自己和儿子,还有儿子的师傅武渊,自儿子幼时起就照顾他的陈叔和一个眼生的嬷嬷。
他不要面子的吗?
而且武渊和陈叔是自己的人没错,但那个嬷嬷却是阿觅的人。
这种话......他还是默默地吞了回去。
父子两个对峙片刻,然后顾云暄就在凌哥儿错愕的眼神中又默默地收回了匕首到他自己面前。
凌哥儿:竟然连解释都不解释的吗?
他心里实在滋味难言。
看着顾云暄的眼神从原来的警惕傲娇就慢慢还带了些恼怒和委屈。
顾云暄看到了自己儿子的眼神,心中就是一动。
他把桌上的点心往儿子面前推了推,道:“吃点心吧。”
凌哥儿抿了抿唇。
他感觉自己憋着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吃瘪。
顾云暄看他那纠结的样子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这小子怕是平日里都骄傲惯了,让他吃吃瘪,挫挫锐气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凌哥儿很有些郁结。
他不想再理会对面的人,更不愿去看那把刚刚还在自己面前,现在已经回了那人面前的匕首,就恶狠狠的拿了块点心咬。
他第一次觉得聚仙阁的杏仁酥味道也不怎么样,但就算是没什么滋味,他也把整整一块都泄愤似的给全咬完了。
等他吃完最后一口,对面的人突然道:“我是你爹。”
凌哥儿呛了一下,那一口还没吞下的杏仁酥差点直接噎进喉咙。
凌哥儿掐着脖子咳完,抬头就愤怒的看向对面的人。
你是我爹你就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