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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螃蟹举着大大的蟹钳,一对儿米粒大的眼睛黑黝黝,圆溜溜,想来是用墨玉雕好了嵌进去的。
徒凤羽靠在椅子上,右手握着这白玉雕成的小螃蟹,拇指似是无意识地来回摩挲着。
侯亭笑道:“王爷,这薛家小子怎么想的?竟弄出一套这样的东西来,可惜了儿的这几块儿玉,都是好东西。”
徒凤羽瞥了他一眼,复又垂下眼帘,手里的小螃蟹张牙舞爪的,像极了薛蟠的无赖样子。
“侯亭……”
侯亭立马站好了,一般说来,他家主子这般口气,便是有事情要交代。
外边的日光照进来,书房里光线极好。
徒凤羽举起了手,阳光照在那玉雕上头,上好的羊脂白玉显得愈发通透细腻,“往后,不要再叫他‘薛家小子’。嗯?”
最后那个“嗯”字,尾音上扬,拖得有点儿长。
侯亭激灵灵地打个冷战,忽然想起来在金陵时候,自己个儿无意间闯进了屋子看见的,自己主子抓住薛蟠的衣裳摸……莫不是,莫不是真的?
晃了晃脑袋,“是!”这一声应的比往日都要坚定。
偷眼看了一眼徒凤羽,见他半眯着一双凤眼,正对着日头看那玉雕的底下。
侯亭就不明白了,这薛蟠,到底哪里好呢?竟能让自家王爷另眼相待?难道就是那副螃蟹样子?
挥手叫侯亭出去了,徒凤羽将玉雕镇纸放在了书案上。揉着眉心,思忖着皇帝那日与自己说的话。
“书馆一事,虽然是好。但是你也须得记得,‘武以侠乱世,儒以文扰民’。开办书馆,不同于书院私塾。这便犹如一把双刃剑,用对了,自然是令士子们受益的好事。若是一个不小心,却也容易出祸端。我老了,这事儿,往后再做罢。”
徒凤羽还记得自己父皇说着这话时候,目光中带着的几分笑意,温和而释然地看着自己。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徒凤羽不敢想下去,这,可能么?
金陵,薛家。
“大爷,这是咱们玉坊里边头一批出来的。您瞧瞧,可还合着您的意思?”
刘万全是个谨慎的性子,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薛蟠的神色。见他随手拿起一只青玉雕荷叶式笔洗,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后点点头,这才放下了心来。
用薛蟠的话说,他的玉坊走的是“高精与平民化相结合的路线”。本朝尚玉,但是多是用来做女眷的头面,男人的发簪,或是富贵人家的器皿。薛家玉坊主做两个方向,一个是传统路线,玉雕以摆件儿器物为主,至于头面首饰一类,那是银楼里做的。另一个,便是要创一条别家玉坊没有的路。
这别家没有的?
刘万全曾经挠破了脑袋,也不明白自家大爷到底要怎么做。天下的玉坊,可不都是弄这些东西?头上戴的身上佩的屋子里摆着的,甚至佛堂里供奉着的,可还有什么地方能让自家玉坊独一份儿出来?
薛蟠不管那么多,他可不认为自己能比做这一行多少年的人更加高明。不过,走了几家玉坊玉店金楼的,他倒是发现,各家所制所卖,都是有些杂乱。什么都做,什么都卖。若是自己加以整合,做成系列,岂不是别家没有的?
故而,玉坊开了以后的头一批成品,薛蟠只给了两个字,文房。
江南文风极盛,如林如海那样身居高位的人都对那玉制的文房四宝青睐有加,想来这一系列的东西,不难打开销路。
更何况,这玉坊算是集合了苏州扬州两处的玉雕匠人,所雕刻出来的东西或是轻灵飘逸,或是圆润浑厚,或是古朴,或是精致,一时看的薛蟠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嗯,那只白玉透雕岁寒三友笔筒不错,那件儿糖玉雕玉山子笔架也挺好,诶,这方青玉雕一路高升砚台寓意好,雕工更好……这些,可都是银子呐!
“大爷,这边儿还有。”
刘万全出声打断了薛蟠,带人来到另一间库房,“这屋子里的,都是次一等的玉料做出来的。用料虽是有高低,这雕的时候可都没敢少下一点儿功夫。”
薛蟠忽然笑了,手里折扇一拍刘万全的肩膀,“好啊老刘,咱们这一回的广告语都出来了!”
“哈?”刘万全不明所以,广告语?这是什么意思?大爷又要做什么?
“大爷,您要做什么鱼?”
薛蟠大笑,往外就走,冲着后头满头雾水的刘万全摇了摇手,“没你的事儿了,看好了这些东西,过两日就上架子卖货!”
这一期的玉雕主题,薛蟠打足了文人的牌。从自家银楼里匀了一件阔朗的大屋子,货柜货架一一弄好,单等着上齐了货便要打出薛家玉坊的头一次牌了。
因着刘万全那一句话,薛蟠又找人做了两块儿红底黑字的大匾,上边各书五个大字——价虽有贵贱,玉德无高低。
银楼的掌柜张德发看着这十个大字,十分无语。这,也太过直白了罢?
薛蟠不以为意,挥手道:“就是要直白才好。原先买这些的,都是些富贵人家的子弟,或是实用或是摆设,一般的念书人谁拿这个来充门面?不过咱们这个都是一样的东西,不过是玉料有些不同,都是玉,那五德不都是一样?买哪个不是买呢?富贵子弟固然会买些贵的,寒素些的买便宜的也是一样啊。”
张德发见他有主意,也只得掩口不劝,只是心里还犯嘀咕——就大爷这两句摆在那里,能行?
他的担心并没有多久,这一批的文房玉雕卖的极好。正如薛蟠所说,富贵子弟喜欢炫耀,那些玉质既好,雕刻花纹又精细华美的,便成了首选,一般的读书人却都是更愿意买些纹路线条古朴雅致,价格又便宜的。
买卖顺风顺水,薛蟠便觉得小日子过得十分的和美。这天往薛王氏那里来请安,一进了屋子,便瞧见薛王氏正指挥着小丫头们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宝钗站在一边儿看着。
“妈,您这是干嘛呢?”
薛王氏回头见是薛蟠,顺手理了理衣襟儿,“我记得箱子里收着几块儿好颜色的料子,这不是想找出来,叫人送给王嬷嬷和李嬷嬷去。咱们家里守着孝,人家是郡主府出来的,总不好跟咱们一般素净。”
自从那两个教养嬷嬷来了以后,宝钗的日子便不大好过。没别的,先前不管薛王氏如何标榜女儿端庄知礼,到底是商贾人家出身,有些规矩礼数并不讲究。更何况,薛王氏本身就算是出自王家,但王家在王子腾之前,也是与商户打交道居多,难免不会受些影响。
宝钗的一举一动,被那两个嬷嬷挑的不能说是一无是处,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因先前从扬州过来时候郡主嘱咐过一切听从主家的,薛蟠又有话在先,上到宝钗,下到香菱莺儿,满院子小丫头,李王二人是冷眼看了十来日,才开始真下了功夫来调教。
薛王氏偶尔看见女儿被挑错儿,心里不免不忿,待要说话,又被宝钗私底下劝了:“妈妈,教不严师之惰,这都是为了我好呢。”
“好孩子,到底你心里是明白的。”薛王氏拉着女儿手,心里难过,“虽如此说,可便是你父亲在的时候,都没舍得这么说你呢。”
宝钗微微摇头,鲜嫩得如同一朵儿新绽放的牡丹花儿一般的脸蛋上漾满了笑容,“妈,有了这两个嬷嬷,女儿可是受益匪浅呢。先前总觉得自己行动没一丝儿的不对,如今才知道错了。妈妈,若是没有她们,女儿往后跟您出去走动,说不定就会被人笑话呢。”
薛王氏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女儿,自己看着只有千好万好的。好在她也知道,有了这俩人,等于是无形中提了女儿的身份呢。郡主府出来的,那可是伺候过皇室中人的。放眼整个金陵,便是官家的姑娘们,又有谁有这个体面?
拍拍宝钗的手,“且是委屈我儿了。”
宝钗将头歪在母亲肩上,“不委屈呢。”
如此过了这几个月,薛王氏因偶见那两人穿的也是跟自家一样素净,心里固然很是满意二人的知礼,并不因出身郡主府便如何自高自大,却也觉得应该表表自己的意思。这才有了这一通的折腾。
薛蟠坐下来,同喜忙去外头沏了茶来。
接过来喝了一口,薛蟠才道:“这有什么可翻的?着人去铺子里拿两匹不就得了?这布匹衣料的本来就是要簇新的才好看。妈收到柜子里的,都得多长时候了啊?”
薛王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如今那些料子,哪里比的上先前的?休说别的,便是官用的,也只和先前那些普通的料子差不离罢了。我这里收着的都是极好的锦缎纱绸,要不是你妹子身上有孝,我还舍不得送人呢。”
薛蟠摇摇头,自己的老娘说大方吧,有时候却是抠得很,譬如现在。您收着的那个再好,时候长了也不新鲜了不是?有时候却又大方的让薛蟠无语,譬如给京里的舅舅王子腾还有荣国府的礼。每回看见礼单,薛蟠都要一阵肉疼。
叫宝钗先回去了,薛王氏才坐在了榻上,问了几句铺子里的情形。薛蟠捡好听的说了,便听见母亲又道:“你姨妈那里几回来信,都是提了你表弟宝玉。那话里话外地夸着他,又请咱们进京住着。我这心里琢磨着,是不是……”
“妈!”薛蟠打断了她的话,看看屋子里的丫头们,同贵知机,忙带了人出去,这里便剩下了母子两个。“
薛蟠便道:“我先前就说过,这事儿,别从妈嘴里说出来——姨妈又没明说,您这一琢磨,倒像是咱们要上赶着他们似的。”
“不是这话,你姨妈要没有那个意思,何苦这明里暗里几次三番地来信?”
薛蟠看了母亲一眼,“妈,依您说,我那姨妈,能做的了他们府里老太太和我姨丈的主?”
薛王氏不说话了。过了良久,才道:“自古婚配,都是父母之命,老太太到底隔了一层。”
薛蟠一拍额头,自己的老妈怎么就认准了要跟贾家结亲呢?这剧情帝也不能强大到这个地步罢?
“我才不相信,若是老太太不吐口,姨妈自己就能做了这个主。更何况,我姨丈那里怎么说?您也说了,都是姨妈暗示的。但凡能做了主,若是有心,为何不明说?依我说,您不能信这个,只当看不懂就完了。否则,咱们真的就这么听姨妈的话进京了,上门了,叫人怎么看咱们?叫人怎么看妹妹?”
薛王氏又是一声长叹,见儿子脸色不好,也没敢多说别的,只得掩下了话头儿。
日子飞快,又是一年八月节。不过这一年的八月节,注定便不平常。节前各地官府接到邸报,皇帝要禅位给三皇子靖王,自己当太上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贡梨贡梨的地雷~~
这两天在家里一直看关于玉器的书籍,里边的玉雕各种美啊。上张图片,乾隆时期的青玉雕纹笔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