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人人都是脑补帝

青梅如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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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奸商眼睛晶晶亮的看着靖王爷,见惯了大世面的王爷有点儿受不了这样殷切热忱的目光,轻咳了一声,“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

    薛蟠战战兢兢地提了自己的要求,当然,也并拿捏不准是不是能让人答应。先听徒凤羽说不是什么大事,登时便松了一口气,谁知一个转折,“啊?还有可是啊?”

    看着他脸带失望,脸上的肉肉都好似突然蔫了一般,徒凤羽忙道:“两个人好说,不过我给你却是不合适的。”

    薛蟠挠挠脑袋,也是,他一个年轻王爷,忽吧啦的打发两个教养嬷嬷来给宝钗用,是不合适。

    “王爷别为难,当我没说罢。”呲牙一乐,“是我考虑不周啦。”

    薛蟠的容貌与宝钗其实有三四分相似之处,不过宝钗乃是圆脸,而他下巴略尖。固然此时脸颊处仍有几分肥嘟嘟的,却不难看出日后长开了也会是个眉目秀美的。

    不过这个时候,一张略圆的小脸,露出一口闪闪发亮的小白牙,笑容灿烂,要多憨就有多憨。

    好心情是可以传染的。

    徒凤羽对着这样略带着些讨好的笑容,心里很是敞亮。笑道:“没什么为难的,不过是为了免免口舌罢了。”

    略略沉吟了一下,“京城到这里千多里远,送两个人来也不大方便。这样罢,我的堂姐舞阳郡主大婚后就在扬州定居,她府里定是有不少的当年王府陪嫁的人。我去捎个口讯,送两个过来给你使唤也就是了。”

    薛蟠大喜,“那多谢啦!”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普云寺里这边儿才摆上了素斋,外头的雨就瓢泼似的落了下来。

    薛蟠倒是不急,他肚子里虽然塞了些点心,可还是没吃饱呢。更何况普云寺的素斋全金陵都是有名的,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

    蜜色双球,八宝素烩,七彩香菇,白汁青豆……满满一桌子素斋。徒凤羽带的人不少,不过这时候都在外头守卫着。于是薛蟠很是殷勤地替徒凤羽布菜倒茶,热络的仿佛他才是请客的那一个。

    坐定塞了一块儿酥炸茄排在嘴里,细细吃了,不由得点头赞道:“外酥里嫩的,又香又甜。”

    徒凤羽身前的素白碟子中放了一块儿如意豆腐卷,夹起来端详了一番,“要说这斋菜,原就是该素的。幸而这里没弄出什么素鸡腿素鱼头的来。”

    “哈,所以说有的人不明白呐。吃素菜本来就是为了自己的心——说到底鬼神之事谁也没见过。既然信了拜了,也就是图个心里头平静舒坦。可吃素的时候偏要扯上这些鸡鸭鱼肉的,可见心不诚。再有那庙里庵里做出来素斋来,取上这样的名字,看来也是心里未断凡心呐。”

    薛蟠摇头晃脑,叽叽咕咕。

    徒凤羽手里汤匙一转,勺柄敲在他头上,“怎么这么多歪理。我不过一句,招出你这么多话来。快些吃着堵住了嘴罢,让寺里的和尚听见你的酸话,少不得要将你赶出去。”

    “那倒不至于。跟着王爷,难道您还能让我吃亏?”

    徒凤羽无语,敢情有恃无恐?

    雨水来的快,去的也快。一顿饭吃过,倾盆雨变作了毛毛雨。

    “王爷,路上有些湿滑,可是还要回去?”侯亭进来请示。

    徒凤羽点头。现下徒凤翎就在金陵,好些事儿不能随意而为。

    侯亭眉飞色舞地瞥了一眼薛蟠,“方才听薛家的人说,薛公子的车是留在山脚下的。”

    这是在幸灾乐祸!

    薛蟠心里哀叹,难不成要自己再一步步地顺着山路走下去?

    “无妨,跟本王一块儿回去就是了。”

    薛蟠想了个见面礼给自己,自己也不能白着不是?好歹是新投过来的,也不能在这小事上让小奸商委屈不是?

    徒凤羽一开口,薛蟠瞬时觉得他头上冒出了一圈光晕,“平易近人”四个大字闪闪发亮。

    “那怎么好意思?王爷千金之躯……”

    徒凤羽起身,食指略弯,又敲在他额头上一记狠的,“废话太多了。”

    “不敢了,再不敢说了!”薛蟠捂着脑袋投降。

    宽敞舒适的马车上挂着半透明的鲛绡帘,挡住了外头的丝丝雨气。

    车厢里,徒凤羽斜斜地倚靠着车壁,左手握着一卷书,右手支腮,看得认真。

    身下倚着一只装了玉簪花瓣的引枕,淡淡的花香便弥漫了整个车厢。

    身上蓦然一沉,旁边儿打着瞌睡的人已经歪在了自己肩膀上。

    徒凤羽侧首看时,见薛蟠歪在自己身上,睡得香香甜甜。黑黑软软的头发垂在脸侧,衬得肌肤更加白皙水透。

    这小呆子,车上也能睡成这样儿?

    马车微微一颠,薛蟠朝前边儿倒去。

    徒凤羽眉头微皱,伸手抓住了。许是手劲儿大了些,就见薛蟠眼睛努力睁开了一条缝儿,“到了?”

    “没呢,还睡?”

    “嗯……”薛蟠真是困,昨儿夜里睡着了的时候都三更开外了,今儿又一大早爬起来,颠颠簸簸又是坐车又是爬山的,谁能不累呢?

    徒凤羽好笑地瞧着他眼皮又耷拉下去了,身子却没动弹。由着他靠在自己肩膀,嘴角上扬,眼中蕴满笑意。

    他从小在宫里长大,身份又有些尴尬。明明是宫妃之子,却是记名在先皇后的名下。先皇后在世时候,对他的疼爱是宫里头人人都知道的。不过,这也让他与别的兄弟之间总是带了些隔阂。不说别人,就是一母所出的徒凤翎都是如此。底下人虽多,从太监到护卫,谁敢跟自己这么说话?乍一跟薛蟠接触,觉得他说话做事都是有意思极了。这不,在一个才见了几面的人身边儿,睡得也这样舒坦,可真是没一点儿戒心啊。

    雨下的又快又急,路上便没什么积水,湿滑也是有限的。饶是如此,回了金陵城的时候,天色也不是很早了。

    满天乌云已经散去,日头西坠,失却了白日里不可直视的光芒,却将天际的云染做了红锦一般。

    车子进了城尚未行至驿馆处,侯亭的声音忽然从外头响起:“王爷,前边儿是甄大人他们。”

    徒凤羽淡淡地“嗯”了一声。

    甄士仁,真的是很着急。

    要说起来,朝廷每年都要考核官员,只是一般都是在年底的。今年偏生这大夏天的就过来了两位皇子,不能不叫他疑心。

    尤其那位靖王爷,笑面无常,与自己并无多少交情。有心拉拢,无力为之。七皇子虽是年轻些,也是个人精。往年自己朝他也有孝敬,谁知道这回打听起消息来,也是滴水不漏。

    两位皇子身份高贵,原本甄士仁已经做足了准备,一大早起来便带了人来行馆请安。哪里知道,只见着了七皇子,靖王爷的影子都没摸到。

    “听说是去了山上寺里拜佛了。”徒凤翎凉凉地说着,心里膈应的要死。自己的亲哥哥,自己能不了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拜佛上香?说出去别笑死人了,满京城里打听去,宗室的、为官的,谁不知道靖王爷笑面阎罗的大名?他会去拜佛?蒙傻子呢?

    甄士仁坐立不安,“这……王爷千金之躯,岂可轻慢?理应是下官先行打发人去净寺,再好生派人跟着护卫才好。这……”

    徒凤翎眼皮儿都未挑,只看着手里的折扇,“三哥性子如此,甄大人不必介怀。”

    “虽如此说,下官心里难安。”甄士仁年届四旬,面白微须,自小儿的出身教养,让他看上去既带着几分富贵,又不失儒雅。“金陵治下虽是一向平安,可到底王爷身份贵重,原该小心为上。”

    徒凤翎笑道:“甄大人太过小心了。只管安心,无事的。”

    三言两语被打发了出了行馆,甄士仁却并不敢就此回府。叫人来去城门处守着,只见了靖王爷车马便赶紧回报,他只带着金陵几个心腹人等在体仁院内等候。

    好容易等到了信儿,说是靖王爷车马进了城,甄士仁慌忙整了冠带往行馆去迎。

    体仁院衙门与行馆所隔并不远,青石铺就的街道很是宽阔。已经近了黄昏,街上车马行人依旧不少,来来往往的很是热闹。

    轿子才在行馆前落了地,仆役尚未打起帘子,甄士仁已经性急地掀起了帘子。

    弯腰下了轿,抬头便瞧见街口拐过来一辆马车,装饰华丽,极为气派。七八匹马护卫在四周,马上的人穿着虽是便装,却不难看出各个都是身手利索的。

    “下官见过王爷!”甄士仁为官多年,轻易不会授人话柄,疾步到车前去躬身行礼。

    “王爷,是体仁院总裁甄大人。”侯亭的声音本来就很是清亮,这一声更是拔高了不少。眉眼肃穆,神态端正。

    只是,马车里头昏昏沉睡的小奸商被吓了一跳。

    薛蟠睡得好好儿的,猛然被吓醒了,就觉得心口处跳的贼快,茫然抬头,看见的是徒凤羽的俊脸。

    “啊……”薛蟠轻呼,想起来是坐着人家马车下山的。忙要正襟危坐,却透过纱帘瞧见已经进了城。

    “……嘿嘿,那个……”薛蟠脸上臊得慌,山上到山下才多远的路?自己就能睡到这么死!心里忽然想起自己睡觉不大好看,忙伸手拿袖子遮住了半边脸。

    徒凤羽觉得看见薛蟠的时候十有□能笑出来。这会子才醒了,右边脸颊上还带着被衣服硌出来的红印儿,怎么看怎么好笑。

    “醒了就下车,难道还让本王下去扶着你不成?”

    “哦!”

    薛蟠连滚带爬地钻出了车,已经有人放下了脚凳。他也很是上道儿,下车后立马回身打起帘子,“王爷,请下车。”

    徒凤羽在车里正襟危坐,含笑道:“甄大人,不必多礼。侯亭。”

    甄士仁一直躬着身子,侯亭下马扶了起来,这才抬头。

    他原本低着头站在车前,自然听见了车里说话的声音,接着又瞧见了一双黑色滚着银边儿的靴子。原本只以为是伺候徒凤羽的小厮,哪知道抬头看时,却是薛蟠。

    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忙又垂眸敛了。

    徒凤羽搭着薛蟠的手下了车,眉宇间自有一股贵气。“本王听说普云寺乃是三论宗的源地,今日一见果然香火不凡。”

    又笑看薛蟠,“不想竟是还有意外之喜。”

    温声对薛蟠道:“我与你父薛公有过一面之缘,谁知时隔不过数载,薛公竟已仙逝,本王不胜唏嘘!”

    若是可以,薛蟠真相拍掌喝彩——这演技,不是盖的!看看靖王爷,表情真诚,眉间一抹遗憾,也不知道是真的为自己的短命老爹,还是因为别的。

    心里一走神,徒凤羽后头说了些什么,薛蟠就没听见。被轻轻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旁边儿侯亭轻声道:“干嘛呢?还不快谢谢王爷?”

    “哈?”薛蟠迷瞪。

    徒凤羽笑眯眯,“天色不早了,侯亭用本王的车马送了薛公子回去。”

    不等他推辞,人已经翩然进了驿馆。甄士仁连忙跟上,只是进门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薛蟠,眼中神色莫名。

    “走啦走啦。”侯亭一拽薛蟠袖子,“赶紧着罢。睡傻了你?”

    薛蟠仰天,这是个什么情况?

    侯亭看着他一脸的茫然,看看边儿上没有别人了,将声音压得极低,笑道:“王爷一片好心,你还不明白?”

    坐在靖王爷华丽丽的马车上,旁边跟着的是靖王爷得力的贴身护卫,薛蟠晕晕乎乎地到了家里。

    折腾一整日,匆匆去给薛王氏请了安,回到自己屋子里头,连饭都没好生吃,一头扎在床上睡着了。

    他睡得香甜,却有睡不着的。

    甄士仁辞过了两位皇子回府去,路上下死力气琢磨了一番。他当然认识薛蟠,薛讯活着的时候也曾与甄家有交情,带着儿子来府中拜见过的。

    想起薛讯,甄士仁眼睛眯了眯——薛家这一辈儿中也就是这么个明白人。不过可惜了,心眼太死。心眼死,人就容易死!

    薛蟠,他起先并未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只知道斗鸡走狗的蠢货,薛讯一死,他就没了庇护。那般粗莽的性子,如何能够斗得过薛家那几个老货?

    谁知道竟是看走了眼。薛讯死了这许久,那几个蠢货竟是始终没法子对付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要说薛讯见过靖王爷,他不奇怪,毕竟这薛讯时常往京城去。可这薛蟠,怎么就得了靖王的眼呢?甚至能和靖王同乘一车归来?更甚至,靖王能用自己的车送他回去?还遣了那个一直跟在靖王身边的侍卫护送?光靠一个死鬼薛讯的一面之缘,说出大天去,甄士仁也是不能相信啊!

    “老爷,到家了。”

    甄府二管家撩起帘子,仪门处两溜儿小厮恭恭敬敬地雁翅而立。

    甄士仁是个孝子,每日不管多晚归来,必要往甄家老太太那里去走一趟。

    这会子月上中天,游廊上挂满了灯笼。甄家老太太的院子里灯火辉煌,屋子里不断传出笑声。

    “老爷回来了!”

    俏生生的小丫头脆声通报。不等甄士仁上了台阶,屋子里已经有几个人迎了出来。

    当先一个身上穿着白绸暗花交领中衣,外头罩了一件儿丁香色底子绣五彩莲纹的无袖纱衫,发如染墨,目若秋水,生的好生雅致秀美。正是他的幼子甄宝玉。

    “老爷。”甄宝玉和甄家三姑娘四姑娘齐齐行礼。

    甄士仁“嗯”了一声,“宝玉,你今日功课如何?”

    “已经做了出来,交给先生看了。先生说,明儿改过了,再给老爷过目。”

    甄士仁几个儿子,唯有甄宝玉资质最好,只是这孩子从小儿就养在老太太身边儿,被惯得不成样子。到了如今,念书还一塌糊涂。甄士仁下了狠话,若是再不肯好生读书,便要上戒尺了,这才算镇着了些。

    抬步朝里间走去,甄宝玉在他身后朝两个妹妹吐了吐舌头。

    甄老太太屋子极是轩敞,收拾的富丽堂皇。甄士仁只一抬头,便瞧见了墙上挂着的一面菱花铜镜映出了甄宝玉的鬼脸。儿子生的好,这鬼脸并不可憎,反倒是跳脱可爱。

    甄士仁心中一动,想起了今日见着薛蟠时候,那孩子一脸才睡醒了的样儿。圆脸上带着一层非常细腻的粉色……

    原来是这样么?甄士仁想到前一日接风宴上,难免要招来金陵有名的歌姬陪侍,七皇子也就罢了,靖王却是始终都淡淡的。秦淮自古风月之地,秦楼楚馆不计其数,里边也出了些很是有些才名的奇女子。天下人谁不慕秦淮艳色?偏生靖王坐怀不乱,自己还曾想过他是柳下惠托生的。莫不是,靖王好男色?

    甄大人一番脑补,徒凤羽发现,过了几日又一次宴会中,侍酒的除过了容貌妍丽的女子外,又多了几个身姿柔软眉目清秀的少年。

    回过头来说薛家。

    大爷竟然碰到了京中的王爷?

    王爷还遣了自己的车马送了大爷回家?

    这是多大的体面?天一般大啊!

    这一年多来,薛蟠当家理事,几番手段,下人们本就渐生畏敬之心。如今再看他,更是带了崇拜。

    也是,薛家有钱是真的,可除过了老祖宗曾被皇帝封为紫薇舍人外,还真没听说哪个家主与当朝的皇子王爷有过交情!偏生就大爷有了!

    不说这些下人们如何,便是薛王氏听了,也激动得从炕上起来了。“竟是真的不成?”

    “是真的!”宝钗扶着母亲坐下,抿嘴笑道,“莺儿说,咱们府里都传遍了呢。”

    薛王氏一叠声儿地叫人去找薛蟠过来,“我好生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薛蟠一大早上起来,觉得两腿酸胀,正在那里抱怨,又□华拿热帕子替自己敷上。帕子还没放上去,就有薛王氏院子里的老嬷嬷快步来找。

    匆匆忙忙跑到了薛王氏那里,被一把拉住,“我的儿,你何时遇见王爷了?听说竟是王爷送你回来的?是哪个王爷?”

    薛蟠走的气喘,听的好笑,“妈,不是王爷送我回来的。我哪里有那么大面子?不过是偶然在城外头看见了,王爷先前跟父亲认识,叫我跟着回了城而已!”

    “那也是难得的体面!”薛王氏吸了口气,喜形于色,“有了这一遭儿,我看往后谁还敢来挑事儿说你撑不起家业!”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薛蟠心里翻翻白眼。看薛王氏脸上都是喜色,忙道:“妈,咱可别出去乱说啊,叫人说我轻狂事小,拉扯上王爷,那可是不敬啊。”

    “妈,哥哥说的很是呢。”宝钗捧了一盏茶递给薛蟠,“到底是天家的人,可不能叫人随便嚼舌头。”

    “我自知道的!”薛王氏到底是不敢相信儿子和王爷攀交情,左右想了一会儿,身子转向薛蟠,“要说你父亲哪里有这么大脸面?你说是靖王千岁……这,你京里大表姐元春才被送进了靖王府,王爷是不是知道这层关系?”

    哎呦,薛蟠一口茶滚在嘴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妈,您这都想到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了,碎叫去,还能睡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