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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府早已紧闭了大门,眼下都过了亥时,府里的主子早就歇下了,也不过是当值的下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吃酒,暖暖身子。
守着侧门的李二和刘三手里都拿着小巧的酒葫芦,不时抿上一口,抱怨几句白天的琐事,因此侧门外响起喊声的时候,两人还当是吃多了酒误听罢了,直到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两人打了个激灵,隔着门喊道:“是哪个?”
素绮声音带着哭腔,急急的喊道:“两位大哥,我是世子妃身边的素绮,世子妃出了事,还请两位大哥通融一下,让我进府和大少夫人知会一声。”
起初两人还没搞明白世子妃是谁,可也晓得这样尊贵的身边是两人开罪不起,仅迟疑了一下,就上前就开了门,待听完了全话,动作更是利落了许多,开门后便与素绮道:“这黑灯瞎火的,姑娘在府里在走丢了,且在这等着,我寻了婆子去毓秀院禀了大少夫人。”
素绮匆匆的摇着头:“我个大哥一起去。”
刘三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只点了下头,领着素绮赶紧去找了外院当值的婆子,那婆子倒也是个机灵人,知晓盛氏极其看重这个娘家妹子,当下就扯着素绮一路小跑去了毓秀院。
毓秀院院子里也不过亮着几盏灯笼,静的很,婆子倒也不敢大声喧哗,只敲着门,见半响也没有个回音,低骂了一句:“都不老实守着,只怕是吃了酒。”
素绮急的不行,也顾不得了许多,放开了嗓子喊了起来。
没多时里面传来了回音,语气蛮横的很。
“是哪个不要命的,大晚上的也敢来毓秀院喧哗。”
素绮一手抹着眼泪,一边回道:“麻烦妈妈给大少夫人通个信,世子妃出了大事。”
“眼下大少夫人都歇了,有什么事明个儿在说也不迟。”守门的婆子当真是吃醉了酒,想也不想就这般回道。
素绮急的开始垂门,连连哀求,见无用,最后只得威胁道:“世子妃若出事,大少夫人能饶了你才怪,赶紧去找大少夫人,若不然,你们都要跟着吃瓜落。”
门外一阵吵闹声,惊到了守夜的青芽,她披着外裳从小间走了出来,眉头皱着,压低了声音问道:“出了什么事这般闹哄哄的,也不怕扰了大少夫人,赶紧去瞧瞧,在吵,问也不用问,让人直接拖出去。”
悯枝应了一声,赶紧顺着声音处寻了过去,轻喝道:“吵什么,不晓得这是什么时辰,再不安生,也甭在这呆着了。”
悯枝是盛氏身边的二等丫鬟,如守夜婆子那样的人自是要巴结着她,陪着笑脸的。
“姑娘莫恼,也不晓得是哪来的疯丫头,在外面瞎嚷嚷,我这就赶了她。”
素绮是个机灵的,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赶紧喊道:“我是世子妃身边的丫鬟,求姐姐给大少夫人传个话吧!世子妃出了大事了。”
悯枝刚要回去就听见了这话,吓得一个机灵,恶狠狠的瞪了婆子一眼,骂道:“还不赶紧开门,糊涂东西,世子妃的人也赶拦着。”悯枝伺候盛氏日子久了,在昭华未来京的时候,她就常常听她念叨这个娘家妹子,待人进了京,如何待的更是瞧得一清二楚,甭管眼下是否真出了大事,她也晓得世子妃的人是怠慢不得的。
“姐姐快进来,怎么这般着急,世子妃是哪不舒服吗?”
素绮摇了摇头,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淌,也晓得这事不能外传,只道:“还请姐姐去和大少夫人通传一声吧!”
悯枝拉着素绮的手,朝正房走去,嘴边不忘安抚着,心里却跳的列害,看出来若不是真出了大事,这丫头也不能这般焦急。
青芽瞧悯枝带了个陌生小丫鬟过来不免一愣,见这小丫鬟穿戴虽有些不整,却也甚是不俗,想着这是哪个院子的人,就听悯枝道:“这是世子妃身边伺候的,青芽姐姐赶紧去和大少夫人知会一声吧!”
青芽眸光一闪,也不细问,只对着素绮点了下头,留了句话就匆匆去了正房。
盛氏早几日因忙着昭华回京的事都没有安生的睡个好觉,如今见人回来,可依她看自家妹子过的总归是不如意的,翻来覆去,直到戌时三刻才算睡下。
青芽见盛氏睡的沉,咬了咬牙,挑了帷帐,低声唤道:“少夫人,世子妃那边使了人来。”青芽等了一会,见床上的人还未有动静,一狠心,便提高了些许音量。
盛氏迷迷糊糊的听见青芽的声,转了个身,眼也为睁,呢声道:“有什么事明儿在说。”
青芽可不敢等到明个儿,保不准她们都要跟着吃瓜落,赶忙道:“少夫人,是世子妃那边来了人,奴婢瞧着急的不行,许是出了什么大事。”
盛氏睡还有些迷糊,这话却是听了进去,惊得赶忙起了身,眼睛瞪大极大:“可说是什么事了?”
“奴婢也没敢问,只是那丫头哭的可怜。”青芽摇了摇头,瞧盛氏脸色不好,忙添了一句:“少夫人先别急,奴婢让那丫鬟先在偏厅等着,您问了话再说不迟。”
“糊涂,还去什么偏厅,赶紧把人领进来。”盛氏低喝一声,也不用青芽伺候,自径的披了外衣起身。
青芽也晓得事情缓急,赶紧去外唤了素绮进来。
素绮进门噗通一声跪在了盛氏的身前,因为跑的急,说话都有上气不接下气,又顾及着一旁的青芽,话也不敢深说。
盛氏又急又怒,厉声道:“糊涂东西,赶紧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家世子妃出了什么事。”
青芽见状,赶紧劝着素绮:“如今见了少夫人有什么话还不赶紧说,你这不成心让少夫人着急嘛!”
素绮抽泣了几声,努力把压下哭音,把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语气焦急的说道:“世子爷晚上一身酒气的回来,脸色也不好看,今儿正好是奴婢和素锦当值,看世子爷脸色不好,又吃多了酒,世子妃也歇下了,怕世子爷扰了世子妃歇息,就请世子爷有话明个儿在说,也不知怎得,今儿世子爷火气极大,冷笑了一声,抬腿就对着素锦胸口就是一脚,然后就闯了进去,还把门给关上了,奴婢没法子,只能去寻蕙兰姐姐,蕙兰一听,怕世子爷醉酒做了什么糊涂事,就让奴婢来求少夫人。”
盛氏一听这话,惊怒不已,当即喝骂道:“混帐东西,多吃了几两黄酒就敢去闹阿秾,这还是在京城呢!倘若不在,他不还得越加放肆了。”想到这,盛氏如何能坐的住,当下就命人赶紧去备下马车,她这厢也让青芽备了常服,匆匆的穿戴起来。
这大晚上的,盛氏让人备车,在莫要声张也是要闹出动静来的,好在她在武安侯也是管着事的,下人虽心下疑惑,可也不敢耽搁下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办置妥当。
盛氏一进魏王府在京中的宅子就皱起了眉头,可眼下也没有心思理会这些,只管让素绮带路去了汀兰水榭,一跨进院门,来到正房,就瞧见门半掩着,坐在门边的素锦神情呆滞,心下一跳,直接推门进了去。
看见坐在床上的昭华,裙衫尚算整洁,盛氏不禁松了一口气,在定睛一瞧,碎了一地的青瓷,带沾了些许血迹,眼眶一下就红了:“欺人太甚,齐安知他欺人太甚。”
昭华眨了眨眼睛,刚要起身,就被盛氏一把按住,听她道:“这事倘若不给你讨回一个公道,我日后也没脸去见双亲了。”
昭华眼泪一下就滴落下来,她虽有些惊魂未定,可也看出盛氏是误会了,忙道:“姐姐别急,这血不是我的。”
未等盛氏开口问,一旁的蕙兰已福身说道:“是奴婢失手伤了世子爷。”
盛氏又惊又急,赶忙问了事情的究竟,原来蕙兰使人撞开了门后,就自己一人进了屋,正好瞧见齐安知把昭华压在身下,两人衣衫凌乱不说,齐安知还手掐着昭华的脖颈,一惊之下,蕙兰也顾不得尊卑,只上前去拉人,可齐安知到底是习过武的,她一个小丫头又能有多大的力气,眼瞧着自己主子很是不好了,偏偏她又衣衫不整,让她不能喊了人进来帮忙,一咬牙,直接抱起摆放在花几上青瓷花瓶砸了下去,她这力道可没有留半分,花瓶一半砸在了齐安知的肩头,一半砸在他的头侧,当场就把人砸晕过去,蕙兰虽是害怕,可也顾不得许多,只赶紧伺候着昭华穿了外衫,这才喊了人进来,昭华也知齐安知若出了事,如何也不能善了,便让人去请了太医。
盛氏听后却是笑了起来,很是解气的说道:“砸的好,你这丫头忠心护住,这情我记着,甭管他齐安知要如何追究,我都护着你。”
蕙兰忙又福了一身:“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世子爷若要追究,奴婢愿意领罚。”
盛氏冷笑一声,满眼是压住不的火气,只等着明儿个一早进宫和阮贵妃告上一状。
上前扒开昭华的领子,赫然五个指印留在那里,留下青紫的印记,她皮肤本就是欺霜赛雪的白,这样的比对简直瞧得人触目惊心,盛氏不由落了泪:“这天杀的混帐东西,在外面多吃了酒就敢回来发疯,她打量我们盛家是好欺的不成,这事断断不能就这么算了。”盛氏边说,便是让人去把太医叫来给昭华上药,口中埋怨道:“紧着自己才是正理,你理他做什么,砸死了才是解脱。”
昭华也是恨到及至,可这事牵扯了太子,她总归是不愿意闹的人尽皆知的地步,当即把蕙兰拦了下来,与盛氏道:“姐姐不知,今儿世子是与太子爷吃的酒,我听他话中的意思,怕是太子说了什么,这才惹得他大动肝火。”
盛氏一声冷笑:“便是太子说了什么,他也没得把气出在你的身上,难不成因为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就要喊打喊杀,这事你甭管了,只管听我的,一早咱们就进宫找贵妃娘娘做主。”说罢,抹了抹眼泪,语气怨愤:“太子也是,他想做什么只管是他的事情,好端端的拿你做什么筏子,这是怕你过的太舒心不成。”
昭华心道,可正是瞧着她日子过的舒心这才来给她添乱,让她凭白受了这无妄之灾。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那齐安知就是一个浑人,这才过了几日,他就露了真相了,你若和他在过下去,指不定哪天小命都要丢了。”盛氏拿帕子拭着眼角,恨恨的说道:“我原还想着哪里能让你去做了姑子,如今想想,莫说去做姑子,就是当初嫁进了白家也比现在要强上许多。”
昭华苦笑一声,当初的事情又哪里是她能做得了主的,她不愿误了白三郎,圣人又一心把她嫁进魏王府,她倒是想走出一条活路,可谁人肯给她。
那厢太医给齐安知上了药,包了伤口,便来复命,他是外男,自然不能随意进来,只让丫鬟去传了话,盛氏想着管他是死是活,便要让蕙兰打发了太医离开,可一开口,便把人叫住,与她吩咐了一番,她刚刚在气头上,倒也没有想着许久,如今想来,这事牵扯了太子,自然是不能闹得人尽皆知的,没得坏了阿秾的名声。
能在太医院任职的可没有一个愚笨之人的,自然明白这些天潢贵胄之家私底下有不少阴私之事,甭管魏王世子爷是因何受的伤,他只管装聋作哑就是,自然不会泄漏出半分,免得受到牵连,待听了盛氏传来的话后,立刻就明白其中的意思,忙对小丫鬟道:“麻烦转告世子妃和安少夫人,世子爷的伤并不重,只是日后吃了酒还是由人扶着些好,免得在碰了头。”说完,对着门揖了一礼,这才带着药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