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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家大郎接到请帖,倒是一愣,他和武安侯府的这位八娘子素来没有什么交集,这个时辰给他下帖,分明是临时起意,一时倒是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去。
白三郎从白大郎手中抽出请帖一瞧,便笑了起来,与他道:“大哥,这一趟你是非去不可了。”
“这话怎么说的?为何我非去不可?”白大郎看着白三郎,疑声问道。
白三郎手轻敲在帖子上,略先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挑眉看向白大郎,说道:“你若是不想见义安县主,这一趟自然是不必去的,只是你昨夜醉酒口口声声念着义安县主,今儿有机会让你一解相思之苦,你还要推了不成?”
白大郎面上一红,吱吱唔唔了半响,才道:“你懂个什么。”
白三郎轻叹一声:“我如何不懂?母亲因怜惜表妹才把她许配给你,可你若是不与义安县主说个清楚,你这心就真能安了,倒不如与她见上一面,把话说开的好。”
白大郎面色凄然,摇头苦笑:“男婚女嫁已不相干,我又何必在惹她伤心,与其这般,我倒宁愿她恨上我。”
“你若真念着她,就不该让她恨上你。”白三郎沉声说道,见不得白大郎这幅哀哀戚戚的模样,如此做派又哪里像是一个男子,当即就命人备了马车,竟要与白大郎同去。
这白三郎是白夫人的嫡幼子,生下来长得便比常人强了不止三分,又是个聪明伶俐的,做起学问来家里的兄弟没有一个强过他去,满京都提起他来莫不是翘起大拇指赞了有赞,之后便要惋惜一叹,只因他哪都强了人不止三分,偏偏身子骨不争气,自幼便拿药当饭来吃,而这白府也不知请了多少名医来瞧,都说他活不多二十二岁,不过是用药吊着这条命罢了,故而白府上下待他莫不是小心翼翼,不敢让他生受半分委屈。
“幼清。”白大郎皱着眉头,见白三郎一掸衣袍,起身朝外走去,赶紧追了出去。
白三郎回头一笑:“大哥麻利些吧!别一会见不到人了才好。”
白大郎哭笑不得,摇着头抬手指了指白三郎,笑骂了一句。
安柔知晓白大郎到了,轻哼了一声,之后紧忙推醒了义安县主,漂亮的大眼睛一翻,没好气的说道:“可别睡了,人都给你叫来了,有个什么这一次说个清楚的好,日后也好断的干干净净。”
义安县主被推醒后,揉着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安柔,问道:“哪个来了?”
玉娘一笑,眼眸一睨,说道:“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啊!”
义安县主一愣,嘴角勾了起来,她本就是一个爽朗的女子,自不会做出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灌了一口凉茶,略一理裙衫,便挽着玉娘的手要出去。
玉娘却是把她手一推,拉着昭华笑道:“我可不做那碍眼人,我那,在这和阿秾说会子话就是了。”
义安县主被玉娘这一打趣,脸上飞上了红霞,跺着脚嗔道:“我不与你说了。”话音一落,便如一只彩蝶一般飞了出去,惹得安柔和玉娘笑了起来。
“咱们悄悄的跟出去瞧瞧。”安柔一手挽住了一个,笑眯眯的说道。
昭华轻摇了下头,说道:“不妥,让人瞧见可不像个样子。”
“怕什么,咱们躲在一边就是了,我让丫鬟把白大郎带去了花园八角亭那里,咱们藏在假山那,保准不会有人瞧见咱们的。”安柔说着,便拉了两人出了屋,她倒也没有看好戏的意思,不过是有些担心义安县主罢了。
路走到一半,安柔“呀”了一声,忙与昭华道:“我刚刚忘记与你说了,今儿是白三郎陪着白大郎来的,一会你若是瞧见了他,可别生了旁的心思,他那人生的好是好,可却非良配。”
昭华微怔,没想到她与白三郎会这么快见面,恍惚忆起从前,她发现自己竟忘记了白三郎是何相貌,她那时嫁进白家何尝不是存了满心怨愤,洞房花烛夜又怎肯让白三郎近了身,却不想那一夜竟成了永别,如今想来,竟也不知是谁对不起谁。
“怎么还发起呆来了?”安柔扯了扯昭华的窄袖,歪着头问道。
昭华微微一笑,半真半假的说道:“不过是见你说那白三郎生的好,有些好奇罢了。”
“那白三郎倒真真可以印证了那句美姿仪,少敏慧,只可惜,却是薄命之人。”安柔惋惜的说道,眼底竟带了几分怜惜之色。
玉娘听后后赞同的点了点头,笑言道:“就这般,还惹得京都一众小娘子大动芳心呢!”说罢,竟也发出一声叹息。
“你们如此赞他,我倒是真要好好瞧瞧了。”昭华浅浅一笑,细声细气的说道,却不想两人这一世第一面却是在很是尴尬的情况下发生。
安柔拉着两人藏到假山处,悄悄的朝八角亭上的两人望去,因离得有些距离,也听的不真切,只瞧见义安县主脸色惨白,唇角却是挂着冷笑。
昭华早知这一次相见也不过是无用之举,那白大郎性情倔强,又是个极孝顺的,白夫人为他定下的亲事,他便是不愿也不会违背,这一趟,也不过是招得义安又伤一次心罢了。
想到这些,昭华有些不忍再瞧义安,便转过了身,之后却是一愣,只因假山另一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着青衫,绣墨竹的年轻男子,腰间缀着一枚羊脂白玉的镂空玉佩,肌肤晶莹剔透,只是太过白皙,给人一种病弱之感。
这一眼,才是昭华真真切切的瞧清这位白三郎。
白三郎也不曾想会遇见三个小娘子,他性格中尚且带了几分少年人的青涩,下意识的就想避开,就见那娇黄裙衫的小娘子转过身来,姿容竟是他平生不曾所见之美,身姿婀娜好似一株清荷,姿容却极盛,犹如娇贵华美的牡丹花王,可谓是云发丰艳,肤光胜雪。
白三郎不知怎得,竟舍不得离开,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锁在昭华身上,久久不愿移开。
“幼清见过这位娘子。”白三郎微微一笑,色若春晓之花。
昭华心中赞叹,她前世见白三郎的时候,他已是油尽灯枯之时,哪里有如今的风姿,一时间,心中颇为感概,这般人物竟是个薄命之人,当真是上苍不公。
安柔听见一道好听的男声,一回头,见是白三郎便笑了起来,对着他招了招手,压低声音道:“我原当我们是个俗人,不想三郎也是如此。”
这般打趣若搁在平时,白三郎也不过一笑置之,今日心里却是生出了窘态,一时犹豫,竟没有走过来,只用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眸瞧着昭华。
安柔眼睛一转,“噗哧”的笑出声来,挽着昭华,与白三郎道:“我知我这阿秾妹妹生的如神仙妃子一般,可你堂堂白三郎,竟不想也有看直眼的一天。”
白三郎玉样的脸庞染了几许红晕,因安柔的一句话,他竟不敢盯着昭华瞧了,只是心中不免赞叹,昭华之名当之无愧,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日光下,那一身凝脂一般雪白细腻的肌肤可不正隐隐透着晶莹光华,美艳绝伦。
“不知娘子是哪府上的,往日在京中竟不曾瞧过。”白三郎压下心底的悸动,抬眼看向昭华,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含着浅浅的笑意。
“原并不在京都居住,今日才寄居在武安侯府的。”昭华不愿与他多言,也不想招惹这个本不该入了凡尘的男子,至于前世种种,正如她的重生一般,且重头来过。
白三郎心动一动,想起近来母亲说起信国公家的姑娘进了京,便道:“娘子可是出身汝南盛氏。”
“三郎猜对了。”安柔笑嘻嘻的说道:“我这阿秾妹妹正是信国公的嫡幼女,贵妃娘娘嫡亲的外甥女。”
白三郎因这话眸光暗了下来,他不是不理庶务只知风花雪月的小子,太子殿下府上尚且缺少一位侧妃,不知被多少人惦记着,可阮贵妃却不曾松口,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盛小娘子进京,便是她自己没有图谋,阮贵妃必然也会为她争来这份前程,这般佳人,想来太子殿下亦会心动,于他,也只能是镜中月,水中花,又怎能生出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