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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陆孝严开着车返回林广乐家,蔡史墨已经先他一步赶到了,还顺便带了瓶私人珍藏的好酒。
可能是太熟的关系吧,别看几个男人年纪上都老大不小了,凑到一起照样幼稚得令人发指。红酒开了瓶倒在醒酒器里,林广乐先拉着蔡史墨玩了几局桌式足球。一路下来他场场完败,急得脱掉外套,摩拳擦掌,不住地偷奸耍诈试图扭转战局。无奈蔡史墨始终保持着精英风范,连玩个游戏也能牢牢掌握主动权。林广乐被逼急了,干脆丢开球杆跑去和蔡史墨嘻嘻哈哈推搡了起来。
等这头儿闹够了,红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两人擦擦额头上的细汗,一起坐到小吧台前面边品酒边天南海北聊着。至于戴志友这个“半瓶矿泉水酒量”的微胖人士,则捧了杯黑咖啡慢悠悠喝着,他虽然听不懂笑话,却一点也不耽误跟着傻笑。
这功夫陆孝严绷着张臭脸走了进来,进门后一屁股坐到了沙发里,连个招呼都没打。戴志友改不掉老妈子习性,当即倒了杯酒送过去递给陆孝严,陆孝严接到手里看也不看就猛灌了一大口,这暴殄天物的举动害得蔡史墨心疼了老半天。
陆孝严这个人看着强硬霸道,骨子里其实是缺乏安全感的。他有搜集名表的习惯,去世界各地旅行总会带几块当地出产的手表回来,还为此专门设置了一间收藏室。那些手表他是从来不戴的,也未必有多喜欢,他只是需要这种“牢牢掌控”的感觉。无奈凌希是个大活人,没办法打包装进展示柜,也没办法放在眼皮底下紧紧盯着,甚至没办法称心如意地进行交流,简直叫陆孝严头疼不已。
就拿唱歌这件事来说吧,凌希喜欢唱歌,也只会唱歌,他人生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唱歌上头,偏偏等到陆孝严想听他唱的时候,他反倒拒绝了。在陆孝严的记忆里头,凌希基本是不会放低姿态去哄人的,更别指望他说什么甜言蜜语了。只有碰到陆孝严情绪不对头或者无缘无故乱发脾气,他才会不咸不淡地来上一句“孝严,要不我唱首歌给你听吧”,好像他能把歌唱成催眠疗法,去治愈精神疾病一样。
一想到凌希唱的歌,之前那首歌的旋律就在陆孝严脑子里循环播放了起来,搞得他不知不觉就哼出了声。陆孝严忽然发现,这是个不错的办法,有机会自己也应该学几个拿手曲目,万一将来和凌希吵架了,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拉着凌希来一句“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或者是“要不咱们一起唱首歌吧”……这样想着,他心情又渐渐好起来了,嘴唇微扬眼底含笑,胳膊翘在沙发背上,手指还一下一下轻叩着牛皮靠垫,啪嗒,啪嗒,啪嗒……
林广乐远远看了半天,忍不住凑到戴志友和蔡史墨跟前小声八卦道:“看看看,孝严这喜怒无常的架势,明显是恋爱综合症的前兆。”
戴志友后知后觉地问:“对了,刚才一时忘了问你,怎么把‘心有灵犀’给带来了?孝严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林广乐没好气地白了戴志友一眼:“是我看上了!行不行?”
戴志友当了真,赶紧语重心长地劝他道:“阿乐,这样就不好了,听我说,兄弟之间千万不要因为感情纠葛伤了和气……”
生怕他就此展开长篇大论,蔡史墨赶紧岔开了话题:“对了孝严,约我们来不是说有正事商量吗?”
陆孝严点起根烟吸了两口,缓缓起身走到吧台边:“没错,想找你们谈谈天星的未来。”
提到惨淡收场的天星公司,戴志友搓着两手惋惜不已:“唉,事已至此就不要想太多了,其实早点放弃也是好事,割肉止损,起码避免了陷得太深。这条路走不通,将来还可以再走别的路嘛……”
陆孝严抬起夹着烟的手朝戴志友摆了摆,搅得空气一片浑浊:“肉我确实割了,但不是为了止损。这条路走得通走不通,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
戴志友脑子灵活耳朵也尖,听出他是话里有话:“孝严,你该不是有什么新计划吧?”
“没错,是个新星计划。”陆孝严取过随身电脑推到了几人面前,“下一步我打算投资做影视娱乐,全面扶持新人导演和演员,搞一个新的天星出来。”
众人一目十行浏览着他的计划,只见上头罗列着一大堆的人名、书名,有的形象模糊,有的闻所未闻,也不知他从哪搞来的详细资料,还有每一阶段的分期目标和盈亏预算。陆孝严毫不理会几人费解的目光,只管就计划中的一些细节进行着说明:“关于和导演们的合作方式,最好提供多种可能,比如专属导演,或者每年固定数量的合约导演,或者项目首选权导演。对待艺人也是一样,个人规划不同,相应的行业需求也不同,这方面要灵活一些,可以由经理人负责全面规划,也可以只做代理,把艺人的公共形象转交给另外的PR公司去打造……”
他一个人在那里滔滔不绝讲了半个多小时,剩下三人则全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他,林广乐更是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孝严,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在搞事业,像是在搞慈善啊?就算是天使投资人也没有这样投资吧。
戴志友忧心忡忡地挠着后脑勺:“孝严,我觉得你是不是太急了些?为什么突然要转做影视娱乐这一行呢?是想利用家里的人脉吗?电影,电视,音乐等等,这些打造成完成的产业链固然收益巨大,但投入更大,且没有规律可寻,风险几乎无法估量。你从小耳濡目染,应该比我们都了解这行水有多深吧?所以我想……还是从长计议,大家慢慢商量才好……”
蔡史墨担心的比他们还要更多一些:“孝严,你这决定是为了跟家里赌气吗?别说是咱们几个这点斤两,就算换成你老爸,当年如果没有周家在背后支持,也绝对做不到今天这个地步。再者……你觉得你大哥会放任你发展起来?一个小小的广告公司他尚且视为眼中钉,时时戒备处处提防,要是知道你打算另起炉灶还一心想和自家人竞争,只怕是没等你打下根基,就早早被人给连根拔起了。”
“阿Mo讲得没错,你们都没错。”陆孝严认同地点了点头,将烟蒂用力掐灭在烟缸里,继而眉毛高高一挑,“可谁说我要另起炉灶了?难道看不出我是个失败者吗?天星都没了,我是彻底心灰意冷了,回家做个大少爷每天吃喝玩乐有什么不好?”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他搞得满头雾水:“孝严你这是……”
呼出口浊气,陆孝严畅快一笑:“计划是我想的,没错,但出头的事还要靠你们去做。我能说的只有三句话——第一,我有办法让陆孝诚相信我和这件事没任何关系。第二,我背后有神秘高人做后盾,投资成功率不敢说百分之百,起码也有九成以上。第三,我的目标不止于此。”他拿过几人的杯子,逐个倒满了酒,“话我说了,听着确实很悬,一时半刻也证明不了真伪。你们可以选择信我,也可以选择不信我。可以选择冒险跟我一起干,也可以选择暂时旁观。”
说完这些,他端起酒杯在半空示意了一下,随后仰头“咕咚咕咚”把里头的酒喝了个精光。
沉默片刻,林广乐第一个兴奋地拍打桌面道:“干!干!我跟你干!只要不用回家对着那群三姑六婆大喇叭姐妹花,我什么都干!管你是真的假的,有什么关系?年轻嘛,活得太理智没意思。就算天塌下来,还有你们这群高个顶着,我是不用害怕的。”
有林广乐带头,戴志友自然也不甘示弱:“好吧,Maggie走了,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巴不得你们能带上我一起玩玩呢。”
林广乐听了,直接扑过去给了他一个熊抱:“谁说你孤家寡人?放心,Maggie走了还有我呢,我疼你!”他一手举着自己的酒杯,一手取来戴志友的酒杯,左手碰右手,“爱情算个屁,来来来,为兄弟干杯!为事业干杯!”
蔡史墨因为调换合同的事一直对陆孝严心存愧疚,他虽然不认同陆孝严的做法,也丝毫不觉得陆孝严有可能成功,但出于补偿心理,也干脆豁了出去:“孝严,多余的话我不说了,总之你做什么,我就跟着你做什么。”他喝掉了剩下的那杯酒,“营运这一块我自信能够胜任,起码在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之前交给我没有问题,我老爸还没到退休年纪,从他那可以及时掌握很多业界动态和内|幕消息。”
戴志友跟着补充道:“那法律方面的事务暂时还是由我来处理,再大的本事我也没有了,另外还能顺便打理打理饮食,保管把你们照顾得妥妥当当,白白胖胖。”
最后林广乐也自告奋勇地表白道:“资金完全不是问题,凭我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想从家里骗多少都骗得出,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太专业的东西我不懂,小事上也没什么耐心,到时候最大那间办公室要留给我……”想了想,他又趾高气扬地宣布道,“到时候记得给我个挂名总裁做做,让我也威风一把,指挥指挥你们。当然了,你们可以不听我的,但是不许对总裁使用暴力,不许砸总裁的车,不许在打球、玩游戏的时候赢总裁,更不许打扮得比总裁帅……”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陆孝严和蔡史墨立刻很有默契地冲上来三两下把他按倒在了地上,一个动手扒裤子,另一个高声起哄道,“趁林总裁还没下令不许脱裤子,快快快,把冰桶拿过来!”
林广乐一边挣扎着一边大笑不止:“混蛋,敢调戏总裁!把你们薪水全都扣光!再把你们派去西伯利亚考察雪橇犬,不把屁股冻成冰棒不许回来!”
戴志友生怕被误伤,赶紧躲到了吧台后头:“你们别这样嘛,别欺负林总裁嘛。”
他嘴上笑嘻嘻劝着,手里却很老实地盛满冰块,又将冰桶递给了蔡史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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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周挺和沐夏有所接触之后,陆孝严又找机会试了沐夏一次。他故意在沐夏面前透露说自己有心想挽救天星,要找业内某位相熟的前辈帮忙。很快,这消息便经由沐夏传到了周挺耳朵里,而周挺也如预料之中的那样去接触了陆孝严打算求助的对象。
结果不言而喻,陆孝严的拯救计划失败了,原本客客气气、笑脸相迎的前辈屡次对他避而不见,使他彻底陷入了绝境。如此一来,不但充分印证了他对沐夏的判断,也再次向大哥与周挺表明了天星无可逆转的失败结局——这这是他想要的!
那段时间陆孝严毫不掩饰自己的沮丧,出入都耷拉着脑袋,活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作为尚未确定关系的“准情人”,沐夏自然每天都体贴入微地陪伴着他,不但拉他去各色餐厅吃吃喝喝,给他说笑话解闷儿,吃完饭还非要拉着他在大街上徒步闲逛,说是可以放松心情,释放压力。
有意无意的,沐夏总是问起陆孝严往后的打算。陆孝严心里清楚,这话不是沐夏想问,是大哥想问。
在大段大段的怨天尤人和灰心丧气之后,陆孝严颓然地感叹道:“算了,想想都觉得自己可笑,这是何苦呢?又不愁吃不愁穿的,学人家追求什么自我价值,结果搞得身也累,心也累。”
沐夏白净的脸上满是担忧:“孝严,你这是打算放弃了吗?”
陆孝严咂么咂么嘴,反问他:“换做是你呢?你是我的话会怎么做?休整些时间重头再来?还是跟着大哥去腾华帮忙?或者干脆就什么都不做,天天带着你风风光光到处去玩儿?”
沐夏皱着眉头为难地想了半天,最后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乖巧笑容:“我可想不出,也在乎这些。反正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陪着你就是喽。”
“是吗?哈哈哈……”陆孝严大笑着用手指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又猛地收敛了笑容,目露寒光,“那我要是去死呢?你也陪着我吗?”
短暂一瞬,沐夏似乎感受到了陆孝严身体里散发出的戾气,令他止不住汗毛炸起,打了个冷战:“孝严……不要开这种玩笑,不吉利的……”再定睛细看,陆孝严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模样,眉目间还带着轻佻笑意,这不禁令他怀疑起刚才那一幕其实只是自己因为心虚而产生的错觉。
陆孝严俯身贴近沐夏,脸对着脸,手悄悄绕到背后在沐夏后腰上捏了一把:“逗你玩呢,你这么好,我又怎么舍得让你死!”
说话的时候,他目光不经意越过沐夏肩膀,投向了背后一长排临街的店面。其中某间乐器行的橱窗里摆着把吉他,那牌子陆孝严很熟悉,和凌希是同款。
看到吉他难免会联想到凌希本人,这让陆孝严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连扶在沐夏背后的那只手都僵硬了。他在心里暗暗骂了句脏话,觉得自己真没出息,怎么就搞得像偷情被捉奸了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