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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在小范围内曝光,带来了一连串的影响。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旦开启,灾难已经开始。对比张美的人生之苦,菘蓝的欲盖弥彰,许嘉嘉这边就糟糕透了。
许嘉嘉从菘蓝家中离开之后就像是失了魂。他推掉了所有的通告,把自己关在家里。经纪人来了好几回,他也不见。他就那样躺在沙发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一遍一遍的发呆,仿佛入定了般,对周边的事失去了一切兴趣。
这人生到底有趣味?
作为公司的产品之一,他一天天的演戏,唱歌,重复着职业微笑,对所有媒体鞠躬哈腰。为什么呢?这口饭,不是粉丝赏的,是媒体赏的。
年少成名,真的好无趣。
菘蓝,是他人生中意外的惊喜。他这一生,好像就是为了等这么个人来解救他这无趣的人生。可如今却告诉他,不过是爱上了一个虚无之人。这几年的缠绵悱恻到底是托付给了谁?
可笑可悲至极。
自动切断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到了夜晚,他便将自己淹没在丝绵锦被之中。然而他躺在温暖柔软的被褥之中,却觉得比自己身在荒郊野岭冒雨跋涉时还要难以安眠。
无法接受自己爱的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怎么想,都接受不了。
过了三天,经纪人扬言要撬了许嘉嘉的门,许嘉嘉才放了经纪人进来。
经纪人一进屋就像坠入了黑夜,窗帘全被拉上,导致屋内几乎没有一丝光。
“三天不来,我看你这是要造反。”
他一面絮絮叨叨一面去拉开窗帘,又把窗户都推开透气。好在许嘉嘉住的是高层,才不至于被狗仔队远程偷拍。
窗外的光好似得到了召唤,在顷刻之间全部洒了进来,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
许嘉嘉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兀自游神。
借着光,经纪人这才看清躺在沙发上的那个人的脸。那是一张极速消瘦的脸。本就十分单薄的身体窝在沙发上,好像失去了轮廓,仿佛随时都可以消失一样。
“天塌下来了?”
跟他说话,他也不搭理,乌黑的眸子始终是睁着的,盯着屋顶。
经纪人当然心疼,却只是丢了一本剧本在他胸前。
“差不多就可以了,都三天了,你还想上房揭瓦?”
许嘉嘉斜睨了一眼他,又重新凝视着天花板,丝毫不动。
经纪人有些气,一日不开工,损失的可是一大笔钱,皱了皱眉,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许嘉嘉犹自发怔,并未听进去。
“我可赔不起违约金,你麻溜的给我起来!”经纪人一脸不耐烦,眉尖微蹙,声音焦躁:“不就一个男人,你至于?”
一个男人。
许嘉嘉飘远的神情似乎被扯了一下,眨了眨眼,转了视线,仍是一动不动的窝在沙发里,却看着他,忽冷笑着,用及其卑微的语气问:“我是不是有病?”
他抬眼依旧温煦,眼里却有道不明的哀愁。
经纪人当下就愣怔了,不知该如何回答。作为经纪人,他能控制他不官宣,但管不了他爱上的是男人还是女人。看他半晌,而后摇头:“没有的事。”
许嘉嘉神色僵硬,缓了一下,嘴里轻飘飘的吐了一个“哦”字。
“可是,我爱上了一个病人,他得了很重很重的病。”
许嘉嘉声音冷清道。
经纪人走向开放式厨房,不以为然:“你在胡扯什么?”打开冰箱拿出一个番茄和两个鸡蛋,“我别跟我说你就这样摊在家里,不吃不喝?”
许嘉嘉哪里听的进去,一双眼睛虽然跟着经纪人在动,却是毫无光泽。
经纪人见他不答,犹豫了一下,淡淡地道:“我早和你说过,不要碰商人,你不听。他就算没病,也可以骗你。你身上已经无利可图,为何不和你撇开关系?”
许嘉嘉沉寂如死水的眸子跳了一下,终于彻底回过神来。
说不定他们在给我演戏?
“你是说他在骗我?”
他好像溺水的孩童抓到了一根稻草,双眼释放着欢喜,没有一丝作伪,也无掩藏,仿佛之前的恼怒烦躁,等待的焦灼和不安,从来不存在过。
“所以我没病对不对?”
许嘉嘉已经一跃而起,来到经纪人身旁,挽着他的手,渴望至极。
锅里的水开始冒气,发出微微的响声。
经纪人这才问:“所以,他说自己得了什么病?”
“人格分裂。”许嘉嘉无半丝犹疑,沉寂而平静道。
经纪人握着面条的手抖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故作镇定:“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真的,医生亲口说的。”
经纪人眸光流转着复杂色彩,沉默片刻之后,将面条放入锅中,缓缓转过身看着许嘉嘉。
“那,极有可能是真的。”
这话,听似轻巧自如,再细想,又如历经坎坷曲折后,面对绿洲,刻意营造的轻松氛围。
许嘉嘉怔了怔,眼睛里明亮的光闪烁了一秒,终于熄灭了。双眸黯淡如死灰般的,寂静无声。
那一天,许嘉嘉是完全震惊的。他的震惊不亚于菘父。
“你说什么?”
他一步步往后退,难以置信。
“你在胡说,对不对?!”
“那和我一起的到底是谁?”
“我爱的又是谁?”
菘蓝看着他,神情平静得宛如陌生人。淡淡道:“不是我。”
向医生在一旁,心有余而力不足。
“怎么不是你?”
“和我亲热的明明就是这个身体!”
菘蓝闻言,极为厌恶,一口气郁结在胸口,冷了脸道:“不是我。”
“那他呢!他在哪里!”
许嘉嘉疯狂的摇着菘蓝,冲着他嘶喊。
向医生见此,担心发生意外,上前制止。
“许先生,你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你现在告诉我,我爱的是一个不真实存在的人?或者说是精神?”
“你说让我怎么冷静?”
许嘉嘉疯狂推开向医生,望着菘蓝,渴望道:“她在说谎对不对?她在说谎!你快告诉我,她在说谎!”近乎渴求的语气中带着嘶哑,充满了痛苦和伤感。他需要一个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菘蓝缄默了。
许嘉嘉脸上怒气陡然颓了三分,眼底也黯淡下去。这里没有人可以帮他,没有人站在他这一边。跟这个社会一模一样。
向医生:“许先生,我们能理解你现在的痛苦,但请你也理解我们,谁也不想闹成今天这个样子,不是吗?”
许嘉嘉脑中一片空白,在这短短一瞬,万事皆休。
菘父早已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终究是风雨里走过来的人,这点状况,他很快便能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的儿子只是患病了,不是同性恋者,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松口气。患病了,可以治疗,不管花多少钱他都愿意。可这要是同性恋者,他菘家的名誉可就毁了。
“这是我菘家的家事,外人可以离开了。”
许嘉嘉这才从震惊和心头的绞痛里回过神来,顿时自嘲一声:“呵,对,我这个外人也该走了。”言罢,便离开了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