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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并没有立即信任周太医, 那天后, 她派人查了周逢墨的底,竟发现了一桩旧案。
那时七岁的三皇子刚刚患病, 众多太医都素手无策, 唯有在周逢墨的主治时有了些许起色。那时沈妃十分信任他, 还对成帝进言擢升他为太医院院判,谁知好景不长,李儋元的病总是时好时坏, 沈妃才被其他太医提醒才明白,周逢墨的治法, 并不能医其根本, 只是暂时遏制了表面的症状, 说到底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的法子。
于是沈妃在失望后大发雷霆,差点将周逢墨逐出太医院。周逢墨托了许多人去求, 才总算能留职在太医院。想不到这么些年过去,他竟又能一步步爬起来, 可见此人的心计和对权势的欲.望都十分浓烈。当年沈妃差点毁他的前程, 他连带着恨上三皇子和王妃也是情理之中。
这让她对周太医的信任又多了一分, 尤其是在听说太后如果再这么昏迷下去, 对身体会有极大的损伤后, 她才开始认真考虑周逢墨提出的这步险棋。
另一厢,安岚因为那日受了寒气,晚上又辗转难寐,终于也病倒。李儋元因此心急如焚, 跪在成帝的寝殿外求他放王妃回府。
成帝明白这个三子素来怕冷,这样大寒的天气,殿外金砖每块都能夺他的命。太后还没转醒的迹象,安岚那边查不出任何线索,反而也一病不起,他实在不想看着另一个亲人因此事而倒下,左思右想,便动了放人的念头。
可皇后因此事匆匆赶来,称宫中太医各个医术精湛,睿王妃不过普通风寒,若因此而放她离开,草草了结太后的案子,实在难以令人信服。不如找个太医去帮她医治,顺便也借着聊医理,从睿王妃口里套些话出来。
成帝想了想觉得有理,便亲自去安抚李儋元,将这件事全交给皇后来办。于是医治睿王妃的重任,便落在了周逢墨的身上。
这一日,周逢墨拿了药箱去了安岚所在的厢房,房里的熏香已经淡了,汤芷晴尽职地为安岚熬着药汤,周逢墨弓着腰自报了名姓,便在榻边坐下,隔着垂下的帷帐为睿王妃把脉。
帷帐里传出的声音显得十分虚弱:“可是为太后诊治的那位周太医?”
周逢墨恭敬笑道:“正是在下。”
安岚长长叹了口气:“太后还未转醒吗?周太医也信是我害她如此?”
周逢墨显得有些惊恐,道:“在下只懂医理,其余的,不敢妄自揣度。”
指尖下的手腕仿佛颤了颤,然后倏地收回去,王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赌气道:“那周太医也不必替我医治了,反正我这病,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比起成天被关在这里,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周逢墨连忙站起朝里鞠躬道:“王妃患的不过是普通风寒,待微臣给您开几副药,应该就能好全。明日起,微臣会让人煎好药送过来,王妃一定要按时服药,半点都不能马虎。”他顿了顿又好似安慰道:“待王妃病好了,自然就能与三殿下团圆了。”
帷帐再度被一只纤白的手给拨开,安岚脂粉未施的脸露了一半,却足以让周逢墨看的怔住,然后她轻勾起唇角道:“周太医这话就听着舒服多了,只是不知周太医开的是那几样药?”
周逢墨连忙报出了几味药材,然后又叮嘱道:“微臣明日再来看王妃,王妃一定要记得,药到……才能病除!”
他最后几个字加重了语气,安岚自帷帐内看着他对汤芷晴嘱咐了几句便离开,重又躺会枕上,似乎想了很久,才重重吐出口气。
“这么说,她并没有怀疑你?”
皇后用护甲逗着银笼里的一只鹦鹉,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周逢墨一脸得意的笑,“因为那日王妃被指认谋害太后时,我始终未发一言,她大概因此对我有些好感。这几日我去为她诊病,顺便与她闲聊解闷,看得出,她对我没什么戒备。”
皇后往四周看了眼,确认无人才走到他旁边问道:“那药……确实没问题?”
周逢墨点头:“那秘药是我有次从一个使节那里得知的,别说太医院,整个大越只怕也没几个人能知道。而且那迷药无色无味,我给王妃开得方子又全是味道浓郁的药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现异常的。”
皇后稍稍安心,又压低声音问:“你说那药只需一味药引诱发,便能使人丧失心智,做出有悖常理之事,可是真的?”
“没错,常人哪怕服用了这味药,也不会有任何异样。可若是同时闻到细辛香,便会引发药效,让人在短时间内丧失心智,若是受到旁人的暗示,便会按其指示做事。现在我们只需等一个机会,等太后帮我们完成最后一步。”
皇后终于露出个笑容,将银笼的小门“啪”地拉下,吓得里面那只鹦鹉扑棱着翅膀躲到一边,然后她拍了拍手上的羽毛道:“你记得,这事全由你一个人来办,本宫只为你行方便,不到最后一刻,本宫绝不会露面。若是中间出了什么茬子,也全由你来承担,和本宫没有任何干系。”
周逢墨连忙点头称是,又弯着腰将皇后从内殿扶了出来
又过了两日,太后的寝殿传来消息,太后突然转醒,指明要安岚去见她。
安岚服了几天的药,身上的病差不多好了,听说太后转醒顿时欣喜不已,连忙让宫女伺候她沐浴更衣,立即赶往太后寝宫。
这时,成帝与皇后也已收到太后醒来的消息,成帝原本正在与群臣议事,连忙放下政事赶了过来。当安岚走进来时,帝后正围在太后床边,不远处站着个周逢墨,冲她笑着点了下头。
安岚连忙朝帝后行礼,成帝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不明白太后为何指明要见她,却还是招手让她靠近。
安岚走了几步,然后觉得这里的熏香味道有些刺鼻,她对味道一向敏锐,可这时还有更重要的事,便未把这种细微末节的小事放在心上。终于太后床边,才发现她虽然转醒,但是神志还未恢复,一双浑浊的眼转来转去,最终落在安岚身上,张了张口,却什么音也没发出来。然后似是觉得十分辛苦,又微阖上双目休息。
安岚的心渐渐往下沉,太后这醒还不如不醒,她口不能言,独独召了自己来见,难道不是向成帝默认她就是害太后如此的真凶。可这时越是惊慌便越引人怀疑,于是她弯下腰来,轻声唤道:“太后,您有什么话同我说吗?”
太后的眼皮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仿佛还是昏迷着,对周围的事毫无感知。
皇后有些着急,冷声道:“母后这般模样,你就别再刺激她了。”
安岚一脸无辜地躬身道:“臣妾只是进门时听见母后唤了皇祖母,也跟着唤了一声,并不知这样会刺激到她,望陛下赎罪。”
皇后见她两句话就把祸甩到自己身上,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边咳边往后猛退几步,一名宫女连忙上前搀扶着她,皇后却扶着她的手越咳越大声,终于将成帝惊动过去,走到她面前问:“怎么了?可别说你这边也出了幺蛾子。”
皇后抬头看他,一脸泫然欲泣:“妾只是心里难受,母后一直未醒,醒来又是这副模样,妾这些日子求神拜佛,只想能换回母后的平安无事,可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这话戳中了皇帝的心事,他按着皇后的肩,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又软下声来劝慰她,宫女们见皇后又哭又咳,边全都围在那处,反而让安岚和太后身边空出一大块。
安岚始终盯着床上的太后,盼着她能再醒来说几句话,好歹也有对质的机会。这时,旁边的周逢墨突然走过来,趁人不备,塞了块帕子到她手里低声道:“太后脸上全是汗,王妃替她擦擦吧。”
安岚倏地转头看他,发现周逢墨眼里闪动着格外亮的光,鬼使神差地接过那块帕子,弯下腰准备蒙上太后的脸,这时,突然听见皇后尖叫一声:“你要做什么!”
整屋的人都被这喊声吓到,成帝皱起眉道:“做什么,母后还病着就大吵大嚷。”
皇后却飞快跑过去,从呆若木鸡的安岚手里抢过帕子,瞪着眼质问她:“这是哪来的帕子,你为何要放在母后脸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行为确实有些怪异,可仍不明白为何会引得皇后如此大的阵仗。然后她们看见睿王妃好似惊醒一般,慌乱地四处张望,可原本站在她旁边的周逢墨早就退到人群外,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
皇后将那帕子死死攥着,努力控制着脸上的得意,转头对成帝道:“陛下,妾身怀疑王妃怕事情败落,心狠地想让母后永远醒不来,方才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边,正是她唯一的机会。”
成帝皱着眉道:“朕不信王妃会做出这种事。”
皇后将帕子高高举起,眼神锐利地盯着安岚道:“妾身也不信,不过王妃的行迹实在可疑,只要验验这张帕子,一切都能明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成帝自然只有让人拿了那块帕子去验,然后负着手走过来道:“先坐着吧,很快就能出个结果。”
于是帝后坐在了上首,安岚始终惊慌地低着头,仿佛大梦初醒般,既不坐下,也不答话,倒让成帝多出了几分怀疑。
皇后心里越发得意,正举起茶杯轻轻吹着热气,成帝旁边的管事太监便跑了进来道:“陛下,这帕子上什么都没验出?”
皇后举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泼到桌案铺的锦布上,她却什么都顾不得,大声追问了一句:“你们可会弄错?”
那太监挠了挠头,道:“就这么快帕子,让人反复验过几次,确实什么都没有。”
这消息如一击闷雷,让皇后整个人都被怔住,久久说不出话来,这时安岚终于抬起头,露出个神秘的笑容道:“臣妾不过看皇祖母脸上出了汗,身边又没其他宫女,便想去帮她擦拭。母后为何认为,那帕子一定有问题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能夫妻相会了,已经很努力的过剧情线了,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