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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贾珍回府之后,不知与尤氏如何分说,次日,邢芸便听闻,尤氏因恐礼数不周,怠慢了各家亲戚,着实放下不心来,故而强撑着病体,复又料理起家务来沐苏的异界生活。
只是私底下,邢芸倒听着费婆子说了句嘴,据说贾珍回去之后,朝着尤氏发了好大的火儿,说是尤氏不愿理家,不如退位让贤,这一府里,什么都不多,就是女人多,缺了谁也一样。
唬的尤氏是花容变色,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再不提什么犯病起不来的话儿了。
说的人只觉尤氏是心胸狭窄上不得台面,秦可卿生前,谁人不赞,如今纵是丧事铺张了些,也是老太太和珍大爷心疼,尤氏何必装病装恙,白折腾一回。
可邢芸听着,却只是一叹,这些人哪里是心疼,根本就是做了亏心事,这才大张旗鼓办丧事求个心理平衡。
再说,就算有意弥补的满府里恐怕也就一个贾珍,没看他那恨不能随着秦可卿去了的样儿,知道的知道这去了的是贾珍儿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没了心头好呢。
不过就是贾珍这样悲痛欲绝的,转过头去,该和小老婆吃酒,还是和小老婆吃酒去了。
罪孽不罪孽,横竖有和尚道士在,多念两卷经,有什么完不了的事儿。
至于贾蓉那更别提了,人生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他一人占了两,那些狐朋狗友的酒席每日尚应付不下来,哪里管得秦可卿的丧事好歹。
而贾母呢,也不知是怕冤魂索命,还是怕邢芸再闹上门去,反正是称病称痛,没两日没病没痛的。
这些事说来,与邢芸有关的不多,日子如流水淌过,转眼便进了腊月,荣宁二府已是一派节前气象,众人欢声笑语,再不复秦可卿去时的哀愁面容。
这日里,费婆子给邢芸请过安,到张姨娘那转了一圈,左右无事,便往茶房里去了。
到了茶房里,只见得炉上的水壶烧得滋滋作响,旁边两个婆子歪着头打鼾打得惊天动地。
费婆子此人最是个倚老卖老,指鸡骂狗的,平日无事还能搅出三分事,如今见得这般景象,怎会不兴波浪,上前就给了那两个婆子两下,骂道:“呸,火烧房子了都,两位奶奶还稳坐着呢。”
那两个婆子大唬一跳,慌不及跪在地上磕头道:“姑娘饶命,老婆子再不敢了。”
磕了一阵头,忽见得眼前人的衣裳颜色不对,抬眼一看,却见着是费婆子,两人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打着衣裳上的尘土,一边苦笑埋怨道:“原是费姐姐来了,何必这般儿作怪,可唬得我们不轻。”
费婆子嘴一撇,没好声气道:“幸而是我来了,要换了旁人,可就不是唬不唬的事儿了。”
那两个婆子忙不迭换下水壶,挪椅子的挪椅子,端茶水的端茶水,笑对着费婆子道:“姐姐坐着吃茶。姐姐体谅,我们心里知道的,也不是我们胆大妄为,实在是昨儿守了一夜,今儿实在是熬不住了。”
费婆子接了茶,坐在椅子上,脸色略和缓了些,说道:“府里这些日子缺人,是难为你们了一些,可是太太不是吩咐了下头,让你们轮换着来,怎么又成守了一夜了?别是晚上吃酒赌钱去了,白日里才打瞌睡罢。”
那两个婆子忙不迭笑道:“就是给十个胆子,我们也是不敢的。实在是昨儿徐婆子和祝婆子都家去了,这看茶的人只我们两个,晚上又要备着各处用水,就是睡下了,也不安稳。”
费婆子皱了眉,问道:“她们两个怎么都家去了?”
那两个婆子往外看了一眼,悄悄向着费婆子道:“姐姐还不知道,自那日春柳瑞秋两位姑奶奶见了喜之后,不知是冲克了还是怎么的,横竖府外连着两三家都有人见了喜,这两日已是抬出去一个了,只是怕主子忌讳,没人往上报罢了。徐婆子的小孙子,祝婆子的孙女儿,昨儿都发了热,恐是……”
费婆子听闻,也唬了一跳,伸了伸舌头,惊道:“有这事。我记得徐婆子就一个儿子,前两年喝醉了酒,一头栽进沟里,给冻死了。这孙子还是她儿子的遗腹子,如今要是不好,可叫徐婆子和她媳妇怎么过?”
那两个婆子忙道:“这也是个人的缘法了。若谁都和春柳瑞秋那两位姑奶奶一样,这府里还不得乱了套了。”
费婆子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是不知这里头的缘故,你们看着春柳和瑞秋那两个小蹄子,有人服侍着,心里羡慕。可就没看见旁的,桂叶都回来多久了,也不听太太提起春柳瑞秋一遭儿……”
能在贾府里混的人,有几个不是人尖子,听着费婆子这么一说,两个看茶的婆子,纵是再蠢,也明白了过来,忙忙道:“费姐姐的意思,瑞秋和春柳……”
费婆子笑着品了口茶,叹道:“太太的意思谁能猜透呢……”
说着,费婆子忽又想起什么,嘱咐那两个婆子道:“如今太太就快生了,里头外头都不比平常,你们辛苦这几日,过后有歇着的时候,若教人拿着错处,丢脸不说,这想来也心不平呀。”
正说着,只见木香走过来,撩开帘子笑道:“费妈妈原在这儿,我正有事寻你呢,张姨娘这月的衣裳钱炭,妈妈可领了没有?”
费婆子连忙起了身来,笑道:“姑娘打发个小丫头来也就是了,何必亲自过来,钱炭已是领了,只是衣裳大了些,我禀过了太太,太太吩咐说叫针线上替张姨娘量过了再作。”
木香一笑,说道:“我说呢,怎么多出几套衣裳来?”
说话间,木香从怀里掏出个鎏金怀表来,看了一眼,说道;“竟到这时辰了,我还要到小厨房去一趟,就不与妈妈多说了。”
见着木香转身欲走,费婆子忙忙赶上前去,笑说道:“姑娘慢走,我还有个事要问呢?”
木香脚下一顿,诧异的看向费婆子道:“什么事儿?”
费婆子往房里看了一眼,拉着木香往前走了一段路,方悄声道:“太太只怕就在这几日了,可这奶妈子还没影儿呢?”
话说邢芸正隔着窗子看着丫头们喂鸟,忽见得桂叶托着几枝红梅花走进屋来,忙笑问道:“这是打哪来的?”
桂叶端见邢芸只着一件小袄,倚在窗边,忙不迭放了梅花,上前取过一件紫貂皮大氅,一边替邢芸披上,一边念叨道:“昨儿才落了一日雪,屋里虽暖和,可这冷风时不时透进来,太太如今这身子,哪经得了冻……”
邢芸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无奈道:“这点子冷风,哪里就把人冻着?前儿我叫人往家送去的东西,你可使人送去了。”
桂叶抬眼笑道:“一早便使人送去,太太放心,如今二小姐在家住着呢,三小姐纵是要使性弄气,也有二小姐管着呢。”
邢芸听说着,只是一笑,又想起一事来,与桂叶说道:“如今我这身子越发沉了,太医又说只在几日内,我心里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大安稳。”
桂叶听了,也不知如何作答,迟疑了一阵,正欲说话,却听得帘子一动,木香飞跑进来,笑说道:“外头庄子上送了年礼来,加上前儿二爷从外头带回来的那些土产,满满堆了一屋子,我看二奶奶打发平儿去料理了,便叫人烫了一壶佛手露,先回来了。”
邢芸轻笑一声,往榻上一坐,笑说道:“你倒会偷懒。平儿那蹄子素来心慈手软,别人求的事,从来没有不应的,满府里再寻不出一个这样一等一的好人来。你若不去看着,待出了纰漏,自己与平儿扯皮去,可别来我面前道屈?”
木香吐了吐舌头,笑说道:“我哪儿敢偷懒,如今过来,也是有事呢。”
邢芸听说,不以为意的笑道:“说罢,能有什么事儿?”
木香往外看了一眼,放低了声音道:“方才我与费妈妈说了句嘴,忽想起一事来,先前备下的那些稳婆,虽是官面上的,看着也好,可都是府里置备的,保不住里头有一两个心思不纯的,若是有个什么……我想着,是不是打发费妈妈和王嫂子在外头另寻几个来,也算是有备无患的意思。”
邢芸打了个抿笑,摇头笑道:“你少听费妈妈胡说,打外头又能寻什么好的,没的弄坏了事去。我心里自有主张呢,你们不用担心。”
府里的稳婆妥当不妥当,邢芸都无所谓,依本心来说,邢芸正愁着没理由找贾母闹呢,这稳婆上要是有了不妥当,贾母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害人性命,邢芸闹上天去,旁人也没话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ps:下次更新时,我会尽量多更一些,作息颠倒真是恼火啊,调整好没两天又颠倒了,压力大的我头发一缕一缕的掉,看着都心疼,我养了两年的长发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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