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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吗?”
“不给!”
“给吗?”
“……”
又重新变回了人形的黄风大王此时正坐在一旁, 闻着空气中鲜香的气味,再看着被盛放在碗里的海鲜粥。似乎是因为刚盛起来没多久, 还能够看到粥面上鼓涨开来的小泡泡,在空气中轻轻炸裂开,散发着浓浓的米香和海鲜的鲜香味。
光是看着,就能够想象得到当浓稠的海鲜粥滑过喉咙时的那股鲜美,还有大米自身的那股淡淡的甜味。
咕噜。
黄风大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就听耳边传来诱惑般的低语:
“给吗?”
黄风大王原本坚定的想法开始摇摇欲坠,给, 还是不给,这是个问题。
正当它还在犹豫时,唐三藏却好似并不在意他的回答, 反而又说道,“你先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这么好心?
黄风大王看向唐三藏,却见唐三藏正低头将卷起来的衣袖摘下来,大概是察觉到了它的视线,抬头看向它,勾唇温和一笑, “怎么了?”
空气中还散发着粥香味, 再看唐三藏这副毫无心机, 眉眼间只有慈和佛意的微笑, 黄风大王觉得,可能,或许, 大概,这个和尚的确是好心?
毕竟它之前拒绝了将清油给他,这和尚不仅没生气,也没说不让它跟着,甚至还主动做了顿晚饭。
晚饭还是它喜欢的海鲜口味。
心里还在犹犹豫豫地,然而黄风大王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探向了瓷碗。等它勺了一口粥吃进嘴里时,最先尝到的,是表面那一层被熬煮出来的米油,口感黏滑。再之后,是大米淡而自然的清甜味道,软糯可口,还有被切成小颗粒的海鲜,咬下时,只觉得细嫩清鲜。
哎呀,好好吃。
黄风大王满足地眯起眼睛来。
自从它逃跑到这里后,整天就吃些野味水果,连佛经都没得听了,整个貂生念想都没有了,只觉得一日复一日,皮毛都变得干枯分叉,没以前光滑。
偶尔想念佛祖想得狠了,便只能掏出珍藏的清油小心地吃上那么一点点,缓解思念之情。
说起这往事便是一把辛酸泪。
正因为如此,本来黄风大王还想着只吃一口,再看看这和尚时不时真的暗藏了什么心思。然而吃了一口又一口,一口何其多。
等黄风大王察觉到时,一碗粥已经被它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连碗底都光滑可鉴,没有一点残留物。
黄风大王:“……”
糟糕,完全忘记试探这回事了。
一边这么想着,它一边却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本来就不怎么坚定的心动摇得更加厉害了,小眼神时不时地就落到唐三藏身上,只等着他再开口。
然而唐三藏却像是已经忘了清油这件事情一样,揉着手腕,一副有些疲惫的模样,嘴里自言自语,“看来之后得省着点食材用,多吃点干粮。”
什么?!
如同一个晴天霹雳,黄风大王瞪大眼。
什么叫做食材不够,以后只能吃干粮了?
难道之前不是和尚你自己说的,若我同行,会给我做许多美味吃食吗?
唐三藏那边仿佛完全没感觉到黄风大王的目光,虽朝它看来,却说起了另一件事情,“说来,我还未告诉我的徒弟,我已没了危险,施主你也打算放弃这大王身份,同我西行取经。”
黄风大王完全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这和尚要给它吃干粮,不再做刚刚这等美食给它吃。
“敖烈。”
“师父。”从唐三藏袖子里传出白龙声音,这声音对黄风大王来说十分陌生,这才让它回过神来,却发现从唐三藏袖子里爬出了什么,落在地上。
等黄风大王看清楚时,震惊了。
等等,这不是刚刚那和尚做饭时,露出来的白龙手镯吗?
竟然是活的?!
白龙落地后,化作人形,唐三藏同他说道:“便拜托你离开洞府,告诉悟空和八戒一声,我这边的情形。”
“是。”
白龙点头,转身便欲离去。
“等等。”
白龙停住身形,视线落在黄风大王身上,却见它露出迟疑表情。
“怎么了?”唐三藏问它。
黄风大王眼神飘移了下,吞吞吐吐解释,“在找和尚你出……见面之前,我已同你徒弟打了一架。”好险,差点就说出来了它之前原本打算揍这和尚一顿出出气的。
唐三藏眉角挑了下,他还记得刚见到黄风大王时,它身上衣甲的确有些凌乱,只是并没有什么明显伤口,所以并未想到它已经同悟空他们打了一架,只以为是不修边幅的缘故。
看来,这黄风大王的确有些本事,大概是让猴哥吃了亏。
“这倒没什么,等敖烈同悟空他们说清楚,你们见面后好好聊聊,和解便可。”
“咳,”黄风大王毕竟刚吃了唐三藏做的美食,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它咳嗽了声,含糊道,“那时我见自己打不过,便对着那猴子吹了阵风。”
“我那风名为三昧神风,能吹天地暗,善刮鬼神愁,裂石崩崖恶,吹人命即休。而我当时是对着那猴子眼睛吹去的,想必如今都还难受,不得缓解。”
这意思就是,只怕你徒弟会看我很不顺眼。
这风听着的确厉害,唐三藏其实很好奇,自己的金罩能不能扛得住。
他这么想着,嘴里安慰道:
“无事,我那大徒弟乃齐天大圣,连神仙的丹炉都炼不了他,斩妖台也伤不得他,想必你这风,也对他起不了太大的伤害。”
“不错,”白龙也在一旁应和,虽然他同猴哥的初次见面不太愉快,但却也很认同大师兄的本领,“说不定大师兄现在又要再打上门来了。”
黄风大王想着之前同猴哥打斗时的情形,若不是它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的确奈何不了猴哥,便点了点头,“那便好。”
只是白龙出去后,没多久便回来了,一副疑惑表情,“师父,我找了这一圈,都未发现大师兄和三师弟的踪迹。”
找不到?
唐三藏垂眸思索,眉头微蹙,想着是不是在这过程中出了什么事情,让猴哥带着猪八戒离开了。
“不然你便在我洞府内歇息,”黄风大王说,“如果你两个徒弟没有抛下你的话,他们见你还在我洞府内,就算一时半会不在这附近,想必过几天也会再出现。”
抛下?
唐三藏并不觉得会有这个可能性,不,不如说,他并不觉得猴哥会这么做。
猪八戒暂且不提,猴哥当初可是明明回了花果山,却还愿意来护他取经,他是如此守信用的猴,必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不过黄风大王说得也有道理。
虽然唐三藏很肯定猴哥不可能抛下他,但如今天色已晚,的确不太适合再赶路,于是应下了歇息这事。
黄风大王见唐三藏答应了,立刻十分热情地提出给他准备洗漱水,然后支使着手下做起杂事来,很快地,洗澡水便给唐三藏给烧好了。
“长老请!”黄风大王侧过身,唐三藏便看到了它背后放着洗澡水的器具,等他看清后,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施主,你这装洗澡水的器物……”
黄风大王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没办法,我这里都是妖怪聚集,没得什么人类用的玩意,所以只能勉强用这东西来洗漱了。”
“你这到底是让师父洗澡呢,还是要煮了师父?”
一旁同样看清了的耿直单纯小白龙说出了唐三藏心中吐槽。
就见黄风大王身后摆着大约有半人高的铜鼎,看那花样并不似唐朝所制,更像是百年前的专门用来烹煮食物的。它里面装着清水,鼎下架着火堆,烧得鼎内飘起阵阵热气,一旁小妖们还蹲在鼎前,手里拿着木柴,只等着到时候若水温低了,再给加些火候。
这情形,真的不怪白龙会这么说。
因为看着就像是只差丢个人类进去煮锅肉汤了。
不过最后唐三藏还是坐了进去。白天他同那些小妖打了一顿,又给黄风怪做了顿吃食,只觉身上一股烟火气味,还有汗味,能洗漱一番还是不错的。
当然,他也让那些小妖不用留下,各自散开便好,又拒绝了黄风怪打算给他搓背的好意,只留白龙在这。
将衣服脱下后,唐三藏进了鼎内坐下,身体放松下来。
他的后颈微仰,闭上了那双乌黑眼眸,睫毛轻颤,双手则搭在了鼎边。露在水面的胸口皮肤白皙光滑,表面覆着层薄薄肌肉,并不显得干瘦,反而线条流畅。
缩小身形的小白龙则是在水面上划着圈儿游着。大概是水温太过舒服,它游着游着,只觉一阵睡意上来,便攀着师父臂膀爬了上去,将自己紧紧盘在了师父小臂上,闭眼呼呼睡了起来。
周围太过安静,唐三藏也不知不觉由假寐变得迷迷糊糊睡着了。
另一头,猴哥好不容易治好了自己的眼睛,又因为自己吃了亏,担心师父这次反而失手真的被那黄风怪给擒住了,便一刻都未歇息,连忙化作蚊子飞了进来。
飞啊飞,等猴哥终于发现师父踪迹时,便看到他师父衣物被丢到了地上,而他师父却整个人进了铜鼎,铜鼎下还烧着柴火,一副已经被煮了的模样。
怎、怎么会?!
这一幕直接让猴哥心都忘了跳动了。
全是吓的。
原本稳稳当当的飞行痕迹变得歪歪扭扭了起来,猴哥飞到师父身边时,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接受他家师父真的死了的事实。
直到他怀抱一丝希望,停在师父鼻下,感受到呼吸气息喷吐在自己翅膀上时,才蓦地松了口气。
还好。
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