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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暖阳之下,满树的杏花开得正好,一只小麻雀在树梢上不停蹦跳,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薛玥在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脑门被吵得生痛,终于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刚一睁眼,她又被满屋的阳光刺得立即闭上眼,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待她终于想起昨晚之事,忙睁眼朝四周打量一番,确认是在自己房里才终于放下心来。
这时宿醉的感觉才慢慢涌上来,薛玥觉得脑袋好似被人用千斤铁锤重击过,痛得像要炸裂开来,口中泛起又涩又苦的味道,让她难受地皱起了眉头。她忙勉强坐起身来,一边在屋内找水喝,一边懊恼的想到:早知道昨晚就不该喝那么多酒。这时,昨晚酒醉后的片段又逐渐撞入脑中,令她的心脏忍不住剧烈跳动了起来。
她握着茶杯呆呆站在窗前,窗外雀语声声、花枝摇曳,正如昨晚的樱花林一般,她终于忆起那个吻,有些恍惚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嘴唇,脸颊上又飞起酡红,她连忙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唇角却忍不住带了抹偷笑。
这时腹中传来咕咕的声音,她才想起自己从昨晚睡到现在都没进过食,于是忙走到厨房里,竟发现炉子上搁着碗热粥。她先是惊喜万分,随即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忙开心地把粥喝完就去了厅堂。
果然,一进厅堂就见到了满脸不痛快的玉面罗刹,薛玥莫名有些心虚,忙带着讨好地走上前去道:“想不到大哥的粥熬得如此好,又香又糯,我可是吃的舌头都快吞下了呢。”
玉面罗刹看也不看她,只冷哼了一声道:“怎么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
薛玥偷偷吐了吐舌头,忙又软声道:“我知道昨夜是我行事太过荒唐,我也是见大哥大仇得报,心中欢喜才放肆了些。小妹保证不会再有下次,绝不会再让大哥担心了。”
玉面罗刹见她陪着笑脸又软言细语,心里的气终是消了不少,却还是板着张脸正色道:“小妹,你可知道你你深更半夜和一个大男人一起喝酒会有什么后果!”
薛玥本来对昨晚主动找顾勋喝酒的事就有些后悔,此时听他一说也觉得十分赧然,忙笑嘻嘻道:“我又不是什么无知少女,自然知道分寸,再说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大哥就莫要担心了。”
玉面罗刹见她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显然根本没想过他说得后果会有多严重,忍不住又狠狠瞪她一眼,却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只得摇头叹道:“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你明知道顾勋不是什么良人,还偏要沾上去。若你要真得陷了进去,总有一天,会折了你的羽翼,摔得伤痕累累。”
薛玥闻言收了嬉笑神色,低头不语,过了许久,她才好似下了决心般的开口道:“叶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到现在才明白,有些事不是我说放弃就能放弃的。你知道吗,他好像在我心里埋了颗种子,只要他一靠近就会欢喜得开出花来。外面的世界再大再广,我却只想留在有他在的那一方天地,就算明知道会受伤会心痛,可我还是想去试一试。”
说完这番话,她似是被自己这股突如其来的勇气给吓到,又因终于敢坦然面对自己的真心而感到无比欢欣满足,她脸颊上因激动而泛起了丝丝红晕,眼神却是无比坚定。
玉面罗刹呆呆地望着她,听着她这番大胆的表白,心中百感交集,竟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他才长吁出一口气,露出笑容道:“想不到我家一向怕惹麻烦的小妹,竟也有如此勇敢的时候。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大哥便支持你到底,他若敢不从,我便帮你把他绑来拜堂。他若敢辜负你,我便帮你把他阉了泄恨。”
薛玥本来以为自己说出如此言语,他一定会狠狠教训自己一顿,谁知竟听他说出这么一番话,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欢喜,眼眶有些发热,便带了些的鼻音调侃道:“可是你又打不过他怎么办。”
玉面罗刹横眉一挑,很想骂她老是长他人志气,却又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得轻哼一声道:“反正他若敢让你伤心,我定不会让他好过。”
薛玥忍不住低头偷笑,随即又想起一事,忙问道:“昨天他送我回来的时候,你没为难他把。”
玉面罗刹见她一副关切神色,忍不摇头道:“你自己说得我又打不过他,能怎么为难他,不过就是大骂了他一顿,威胁他他要敢进你房门一步就去报官而已。”
薛玥噗嗤一笑,“他自己就是官,你准备找谁来抓他。”
玉面罗刹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道:“就你昨天那副模样,我没告他拐骗良家妇女就算不错了。”他突然顿了顿,语气稍微有些放柔道:“不过,不管我怎么赶他硬是不肯走,是一直等你闹完了睡熟了才走的。”
薛玥顿时有些不详预感,忙心虚地问道:“我……我怎么闹了?”
玉面罗刹想起昨晚情形还是心有余悸,摇头道:“谁叫你不能喝还喝那么多。你昨晚醒了又是吵又是吐,一直闹了大半宿,他替你清理了吐的东西,又喂你喝了水,等你实在闹不懂了睡熟了才走。”
薛玥哀嚎一声捂住脸,想象昨晚情形,觉得自己简直丢脸到极致,随后又狐疑地望着玉面罗刹道:“你竟会让他一直和我呆在屋里吗?”
玉面罗刹一脸嫌恶地望着她,十分理所当然道:“你以为这种事我会和他争吗?”
薛玥顿时被他说得哭笑不得,眼角却瞥见门外一支红杏开得正艳,如同暖暖春意漾满心扉。
而在另一边的顾勋,此刻也呆呆望着一朵盛放的花蕊,满腹心事地坐了许久。昨夜的发生的事实在太过失控,完全超出了他的计算。任他千般智计,却也想不出一种法子告诉自己该如何再去面对她。
也许昨夜的事便是一种警醒,有些事无论如何压抑,终是无法逃避。可是前路荆棘,他真的做好准备与人同行吗?顾勋越想越乱,眉头越蹙越深,这些年来第一次生出了不知何去何从的挫败感。
他将眼神慢慢收回,打开了面前桌案中的小屉,拿出一对翠珠耳环来。银环之上镶着小巧的翡翠耳坠,晶莹剔透得好似她那双永远纯净的双眸。他曾经答应过她要送她一副耳坠,可每次都不知该以什么理由送给她,便一直搁到了现在。也许这幅耳坠本就不该被送出,顾勋想到此处,终于狠下了心,闭上双眼,挥手将它们扔出了窗外。
日头渐渐落下,顾府的下人却都集合在后院草丛中找着什么东西,周福一边找对旁人抱怨道:“也不知道顾大人是不是故意整我们,非让我们在这么大的地方找一副小小耳坠。你说这顾大人也不曾带过什么姑娘回来,这是哪来的耳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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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乌云蔽月,城郊乱坟岗内,有一人用大大的毡帽遮住了脸,拉着一辆板车沿着坟地前行,车轱辘在泥泞中划出一道深深的印记。
一轮新月从云缝中透出微弱的光亮,照着这一人一车缓缓前行,直至停在坟堆中央。
那人低着头,慢慢揭开了板车上的黑布,露出许多的一人高的坛子出来。他又将其中一个坛子的盖子揭开,而那盖子下面竟然放着一个人头!
推车人掏出水囊含了一口水猛地喷在人头脸上,只见那人头竟猛地睁开了眼睛,惊恐地往四周瞧去。
原来他的身子都被缚在坛子里,只留一颗人头在外。坛中人被吓得魂飞魄散,带了颤音喊道:“你是谁?你要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你,求你快放了我!”
推车人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他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僵硬,泛着惨白的光亮,只有仔细看,才会发现他竟是带了人皮面具。
他丝毫不理坛中人歇斯底里的求饶,伸手放在嘴中吹了一声口哨。随即,那坛中人惊恐的发现,有几张厉鬼一般狰狞的面容从天而降,正张着血盆大口围在自己周围,他顿时吓得失禁,惨叫一声,又昏死了过去。
那几人伸手摘下脸上的鬼脸面具,不屑地望着坛子里吓昏过去的那人,又向后喊道:“主子,接下来怎么办?”
只见浓重的黑暗中,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他负着双手,踱着步子从那几人自动分出的道中走来,望着眼前的坛子笑了起来,随后眼神中泛出寒光,阴阴笑道:“顾勋,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