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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儿啊?”傅左音色低沉,眉间微微隆起。
“回禀父亲大人,自然是去宫里。”傅黎轩转过身子,低腰行礼。
傅左是霍郑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也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换过的大臣,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是因为霍郑,所以于傅左来讲霍郑不仅是当今圣上更是他的恩人。
“到底是去宫里还是□□啊?”
傅黎轩弓着的身子微微一顿,看来瞒是瞒不住了“王爷命儿子整理了一份将士名单,说是今日就要送去。”
“将士名单?”傅左眯起眼睛牢牢的盯着傅黎轩,嘴角吐出一丝不屑“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跟为父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爹——”
傅左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容置疑道:“这天下是当今圣上的,我傅家三代为臣,不可二心。”
这话无论是落在谁的耳朵里都是不得了的,傅黎轩眉头紧皱,身侧的拳头握得泛白,在家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反驳傅左的话,他作为家中的最小的儿子更是没有权利违背,可以想到生死不明的霍允肆,傅黎轩还是不愿就此妥协“儿子知道圣上对我傅家有恩,可王爷对黎轩的恩情自也是不在圣上之下,无论如何黎轩绝不能做忘恩负义之徒。”
“放肆!”傅左当丞相已经习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这么多年来头一回被人反驳,这人还是他的儿子,脸面上自然是挂不住的“你不能做忘恩负义之徒,那我傅家也不能出有异心的臣子!”
“爹——!”
“不必再多说了!”傅左长袖一挥,指着两旁的家丁道:“看好少爷,一步都不许踏出大门!”
“爹!”
傅黎轩已多说无益,傅左决定的事情除了皇上谁都改变不了,不过若说帮他倒还有一个人可以求助。
一阵悠扬的琴声随着几声匆匆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姐姐果然好琴法,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
“行了,拍马屁拍到我这里来了。”傅青一脸的嫌弃,挑眉看向傅黎轩,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傅青是家里的长女,也是几个子女里心性最像傅左的,只不过是个女子。
“我的好姐姐,爹他现在把我给禁足了,不让我出府,你可得想办法帮帮我!”傅黎轩一脸的委屈,活像一个受了欺负来告状的小孩。
傅青人如其名,一向都是冷清寡淡的摸样“这是你跟爹的事情与我何干,再说了你被禁足,找我又有什么用?”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啊!我可是你的亲弟弟,要是你也不管我,那我还能去找谁啊!”
“咦?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了。”傅青两袖一甩,从琴前站了起来“你跟爹的事情是我能管得了的吗?不过换句话说,爹不让你出去,你就不出去了。”傅青微微将身子一转,眼睛瞟向墙外“那棵银杏都能攀出墙去,更何况你呢。”
傅黎轩眼睛一转,一下就明白了“姐姐是说翻墙?”
“话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可是这墙这么高,我又不会轻功,这么翻不死也得半残吧?”
傅青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纤细的手指又向墙下指去“那不是还有个门吗?”
傅黎轩顺眼看去,五官立马皱在了一起“狗洞啊!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钻狗洞!”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随你吧。”
傅青拍了拍手掌,转身便向屋里走去。
秦江王府。
“本王自己来就行了。”霍允肆费劲的撑起身体,伸手就要去够药碗。
“行了,小心挣开了伤口,又要重新换药。”李解忧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霍允肆肩头露出的白边“莫非你想喜欢让我给你换药。”
这话若单说倒还不至于让人浮想联翩,可现下配上李解忧这暧昧不明的笑容,到让霍允肆有些坐立不安了,一张千年不变的寒冰脸竟有些微红,自从李解忧发现霍允肆的女儿身之后,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变得不似以前那么拘谨。
霍允肆脸上的绯红被李解忧一点没落的收进眼底,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好笑,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让自己三言两语的话羞红了脸,若不是怕真的惹急了这位王爷,李解忧倒还想去调侃几句,转眼的功夫汤匙就送到那人的嘴跟前。
“喝吧,光这么看着我,伤是不会好的。”李解忧还是没能忍住,不过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霍允肆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弱势,也不跟她过多争辩,伸过头微微张开嘴唇,霎时间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散开。
“嘶——”霍允肆还没来得及张嘴说苦,一颗蜜饯就进了她的嘴“。
“这药光闻着味道就够苦的了,再不吃个甜点的东西过过嘴,会受不了的。”李解忧说着也拿了一颗放进自己嘴里。
过了许久,霍允肆才缓缓的问道:“这是蜜饯吗?”
“不是蜜饯那应该是什么?”李解忧刚一说完,紧接着又道:“你没吃过蜜饯?”
吃过吗?霍允肆也不知道,也许吃过吧,只是时间太过于久远,远到她不记得了。幼年的时候每次喝汤药都是嬷嬷在喂自己,谢昭容从来不曾管过这些事情,有些时候自己都会怀疑那些宫里的嬷嬷才是她的亲生母亲,而谢昭容只是一个不择手段利用她想要往上爬的妃子。
“军营里没有这些,再说打仗的时候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万幸了,谁还会管嘴里苦不苦,只有你们这些女子娇生惯养的,才会去在意这些。”
霍允肆说这话的时候底气有些不足,目光也不在李解忧身上,这话倒更像是她在安慰自己,安慰年幼时光不曾得到过关怀的自己。
李解忧只知道霍允肆心中有苦,但却不能明白她的苦,一颗蜜饯也许会化了她嘴里的苦,可却将心里的苦又深刻了。
“不吃就不吃吧,以后不给你准备就是了,何必说什么女子不如男的酸话。”李解忧将碗收回盘中,复又出声道:“再说了你难道就不是女子了?”
“你觉得我是,我就是吧,你觉得我不是,那就不是吧。”霍允肆不想再争辩什么,男子还是女子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因为哪一边她都沾不上,活了这么多年,霍允肆没有一天不为自己感到悲哀。
一句话道出了这些年来的苦楚与艰难,李解忧有些后悔说了刚才的话,她不该刻意去戳霍允肆的痛处,相比之下虽然她的童年则是在无忧无虑中度过,虽然父皇母后去的早,但至少还有一个真心疼爱她的哥哥,这一切跟霍允肆比起来,自己实在是太幸福了。
就在两人都陷入沉默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下人通报的声音。
李解忧听见门外的通报声便将床帏拉了下来,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床帏里的人在说话。
“你不用出去,就在这里坐着。”霍允肆嗓音沙哑,气息还是有些无力,毕竟受了这么大的伤。
“这样好吗?你就这么信任我?”
霍允肆嘴角一弯,语调略显轻浮道:“本王最大的秘密都被王妃发现了,剩下的也就不足为道了。”
“既然王爷都这样说了,那妾身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李解忧微微一顿,便将门打开了。
门刚一开,只见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庞,李解忧不禁心里咯噔一下,这傅黎轩怎么生得一副女儿相,莫非此人也是女扮男装?
“黎轩参见王爷。”
“何事?”
“宫中一切安好,尽在掌握之内,请王爷安心养伤。”
“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黎轩告退。”
短短的几句话,就将朝中之事握入掌中,也难怪霍允肆一点都不担忧,这些年打下的根基在此刻都起了作用,不过李解忧想的却不是这些,因为她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傅黎轩。
“脚步声都走远了,王妃还没有看够吗?”霍允肆掀开床帏,腔调有些打趣的说道。
“她——”李解忧还没有从刚才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完全不理会霍允肆的打趣,自顾自的问道:“她可是女子?”
此话一出,只听霍允肆哈哈大笑了起来,似是料定李解忧会这样问。
“她真的是女子!”
霍允肆笑着摇了摇头,可又点了点头,随后才说道:“傅黎轩是男子,可刚才来的人却是女子。”
“她不是傅黎轩。”
“王妃果然聪慧过人,刚才那人叫傅青,是傅黎轩的长姐,说来此人也是个奇女子,要是有机会你们到该认识认识。”
“弟弟不能来,让姐姐代替,想来也不会差。”
霍允肆当然知道傅黎轩不能来的原因,恐怕这会儿正被傅左禁足在书房了“姐姐弟弟都一样,只要唯我是用便可,不过可惜傅青不愿参政,否则定是个不错的谋略之师。”
李解忧最不喜欢她这三句不离朝政的样子,淡淡瞥了一眼,道:“这天底下终归是有人不愿意露其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