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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李先生请坐,楚婕你们不要客气,在冬某家,你们大家随意就好。”,冬昊热情地招呼来客,一边拿出珍藏的好酒,一边催促着厨房的妻子,让她动作快点,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两天做事没有以前麻利了。冬昊最近在京都投资一个房地产的生意,沿海内地两边跑,好在母亲和妻子住在这边,他还能有个安身之所。
冬昊的母亲好像格外喜欢安楚婕,老人家拉着安楚婕不停地问这问那。安楚婕也毫不介意地陪着老人家聊天,说着说着,老人家突然将话风一转:
“耗子啊,尚院长来了没有?”,老母亲瘪瘪嘴,声音是带着嘶哑的尖细。
“哦,妈,就来了就来,人家医生很忙的。”,冬昊也是得知尚卓熙最近来京都办事,才借今天的机会请她过来吃顿饭的。
尚……为什么又是那个人?安楚婕扶额,将茶几上的开胃酒一口闷了下去,感觉在哪里都甩不掉那个人一般。
“……诶,好,好的尚院长。”,冬昊拿着电话点头哈腰。
尚卓熙进门的时候,冬太太正好端着最后一盘新鲜菜从厨房里走出来。
“尚院长,来得好,来得好。”,见到恩人的冬昊母亲脸上笑开了花,她颤抖着手将尚卓熙拉到餐桌前,让她坐在自己和安楚婕的中间。
冬母对尚卓熙的感激之情,那简直就像是老一辈人对革命烈士一般,如果当年生病那会儿没碰见尚卓熙,估计自己就不是坐在这里吃饭,而是被儿子敬饭了。
男主人一一做过介绍后,大家便开餐了。
“尚院长,这次打算呆多久?有没有想法在这边玩一玩?李某可以找一些人,带着尚院长好好玩玩。”,李先生问,他想跟尚卓熙交个朋友,想了想,自己的圈子里好像至今没有一个医生朋友呢。
“谢谢李先生的好意,不用了,我今晚就回去,在这边给自己放了一周的假,电话都快被call坏了。”,尚卓熙略带歉意地拒绝了李先生。
“才一周呢,尚院长对自己要求真是严格啊,都说院长什么的最轻松了,尚院长还这么拼命呢。”,冬昊的另一个朋友满怀敬意地端着酒杯调侃。
尚卓熙笑而不语,显然,他们并不懂得医类职业的性质。
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晚餐的氛围很祥和。
由于频繁的工作需要,安楚婕在酒桌这块格外地应对自如,她对除了尚卓熙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绽放笑容,恰到好处地开着调节气氛的玩笑,冬昊不禁发出感叹,几年前那个胆怯的小女生已经出落得如此成熟大方。
当尚卓熙透过玻璃杯看见安楚婕机械般地扯动嘴角时,她又开始感到那种被忽视的不舒服感。
“楚婕,来,这个菜你多吃点儿。”
“……”
“冬太太的鸭子做很很不错呢!楚婕,那个鸭子你也多吃点。”
“……”
“楚婕,多吃点这个补充维生素……”
“……!”
尚卓熙不停地往安楚婕碗里夹菜,像个小孩子一样乐此不疲。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自己来。”,安楚婕硬生生地看着眼前的碗,从空荡荡变得满出一个盖儿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拒绝尚卓熙,只得两眼发直地望着那满满的油腻,没有半点胃口。
大家全当尚卓熙是职业病了,认为她只是单纯地关心一下安楚婕这个朋友。
尚卓熙在看到安楚婕隐忍的脸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只有安楚婕知道,尚卓熙那个女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昊哥的一句话终于将尚卓熙的注意力从安楚婕身上转移开。
“你过来一起坐着吃啊!”,冬昊招呼着自家老婆,她还在蹲在厨房拨弄碗筷。
尚卓熙回头看了看,那个女人好像很不对劲,从尚卓熙进门看到她第一眼开始,就觉得冬太太哪里有问题,因为她的眼部和腕踝部异常的肿大,冬太太貌似……
尚卓熙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她放下碗筷,连忙走进厨房,冬太太卧倒在地上,表情十分痛苦,在座的人都被吓坏了,尚卓熙隔着手掌敲了敲冬太太的侧腰,然后将她的袖子捋起,小臂上的脉管曲肿着凸起来,果然……
“怎么回事?”,冬昊看着地上的妻子着急地问,他准备将她扶起来。
“昊哥,先不要动她,叫120吧,快点。”,尚卓熙阻止了冬昊的动作。
“120?为什么又要叫120?”,老母亲也吓坏了,她用尖细嘶哑的声音喊着,颠簸着朝厨房走过来,对她来说,120就是危险和人命的代名词。
此时只有安楚婕镇定地拿出了手机,她莫名地相信,只要听尚卓熙的话,照她说的去做,冬太太就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尚卓熙蹲在地上,目光始终不曾从冬太太的身上移开过。
“透析做了多久了?”,尚卓熙问。
“快两年了。”,冬昊立马回答:
“尚院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冬太太估计这是血栓引起的肾栓塞,去外科接受手术治疗吧。”,尚卓熙直接无视掉冬昊的问题:“昊哥你一会儿去接一下救护车。”。
“好,我这就下去等着。”
“昊哥,我还要赶飞机,就不陪你们去医院了。”,尚卓熙说着,将安楚婕的腰揽过来:
“楚婕,你是不是也应该去机场送送‘老朋友’?”,尚卓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说。
“你去吧,谢谢你尚院长,我就不多说了,以后有机会再好好答谢你。”,车门关上,车身走远,此刻又只剩下安楚婕和尚卓熙两人。
“你几点的飞机?别误点了。”,我知道你大院长的时间很宝贵的。
不得不承认,尚卓熙在冬太太面前蹲下的时候,安楚婕再次看到了尚卓熙身上闪光的一面。
“这么急着赶我走啊?”,尚卓熙双手搂住安楚婕的腰将她拉近自己。
“别这样。”,安楚婕看看周围,习惯性地推开尚卓熙,路过的黑影会在走过她们时放慢脚步,好在她头上的路灯是坏的。别人没法看清她们的脸。
“别哪样?”,尚卓熙勾起了嘴角,低下头凭着感觉拿鼻尖蹭她的额头,她的直觉不会错的,安楚婕今天没有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她还乖乖地叫了救护车,在她的心里,自己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尚卓熙开始大胆地寻觅到那两片柔软的唇边,安楚婕立马别开头,可是下一秒脖子就被一片冰凉覆盖,带着尚卓熙湿热的气体,温度的反差让安楚婕打了个寒颤。
尚卓熙的手熟练地揉搓着安楚婕的后脑。
“不要!”,安楚婕挣扎着,身子居然开始有些无力,尚卓熙此刻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埋在她清香温热的颈间,精心雕琢着那属于她的印记。
慢慢地,脖子上传来的酥麻感变成刺痛,这让安楚婕清醒不少,她手脚并用着,只想从尚卓熙的势力范围解内脱出来。
“你太过分了!”,安楚婕狠狠地推开尚卓熙。
“我怎么过分了?楚婕你在坚持什么?”,此刻路灯又微微地闪起来,尚卓熙这才看清了安楚婕极具排斥的脸。
“你别碰我!”,安楚婕打开尚卓熙伸过来的手。
“楚婕,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侵犯了你,对不起,我两年前给你带来了伤害。
“你走吧。”,安楚婕一如既往地表现出厌烦的态度,她不要听什么对不起,尚卓熙的离开以及不再纠缠才是对她最大的补偿吧。
“楚婕,你原谅我好不好?”,尚卓熙害怕起来,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原谅,代表她承认自己错了。尚卓熙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反射出微弱的光,可是那些光在安楚婕眼里却是无比刺眼的。
“原谅?我从来没有怪罪过你,是我那段时间没能陪你,都结束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安楚婕将视线移开,她不愿意,也害怕看到尚卓熙流露出那种受伤的神情。这一个星期比她这两年来的任何时候都要累。
“不要,楚婕,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爱你,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尚卓熙的声音不大,落在安楚婕的耳边却犹如五雷轰顶,紧接着眼里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重新开始?爱?机会?怎么听上去那么可笑,就好像一个人把你好不容易结起的痂撕掉,重新拨开你的伤口,不管你会不会痛,她却告诉你,她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到底是怎样,有多深,然后好再用她的方法帮你治疗一样。安楚婕转过身捂住颤动的下巴和嘴唇,不停地摇头,她讨厌极了这样的感觉,为什么尚卓熙每次的出现都会让自己如此失态?她仿佛一把执著的小刀,一次又一次地在她内心那块柔软处抵戳着。安楚婕不愿意回到过去,关于尚卓熙口里的爱,她也没有办法相信,大概她混淆了爱和占有的概念,占有包含着爱,但爱从来不等于占有。
安楚婕昂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面对尚卓熙,稳住自己的声音,她冷冷地说:
“尚卓熙,我希望你明白,我们之间现有的仅是一团灰烬,这些灰烬是我对你的所有激情燃烧完后,你所留下来的最后的一点点品质,正因为这样我才没有完全地把你当作陌生人,没有在你三番两次对我做出无礼举动时一巴掌扇开你!不要告诉我你这些天的纠缠只是为了求得我的原谅,和我重新开始?你尚大院长怎么会这么闲?你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爱我,就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起码这样我还会对你有点感激,不至于我到头来会无比恶心你尚卓熙这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