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怒犯天威

太阳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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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男人修为不低,声音洪亮,在这旷野上远远传开去。

    旷野上除了左家和顾浮游等人,还有别的修士,有刚历练了出来的,也有在外等人,或才赶来要进仙落历练的。

    这仙落大门每次开启的时间长短不一,最长有开上几十年的,最短有开上几个月的。

    这一次四仙宗的人卜算后,已告知天下,仙落开启一年,这才有人不慌不忙的赶过来。

    不少人被这男人的话吸引了注意,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左天朗也听到了骂声,勒住缰绳,朝下睨了一眼,问属下:“谁在骂?”

    御剑上来一人,回说:“是萧家那对兄妹。”

    左天朗冷哼一声:“他萧家不过是白鹿城一个附庸城池的小城主,连我左家的狗都算不上。萧鸢能做本公子的盾牌,替本公子受那一击是她造化。这事你去料理,萧中庭若是见好就收,本公子不与他计较,他要是再敢辱骂我左家不休,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这人御剑到萧中庭跟前,抱着双臂,踏在灵剑上,并不下地。

    “萧中庭,令妹救护公子有功,日后虚灵宗会送上灵石十万,灵珠千粒,法器百件,灵丹百瓶,聊表谢意。”

    萧中庭重伤难支,半跪在地上,眼眶血红:“纵是珍品万件,又有何用,难道能换得回我妹妹前程!能让我妹妹恢复如初!”

    “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哈哈,他左天朗毁了我妹妹前程,你问我要如何。我待让他向我妹妹谢罪,他依不依!我要虚灵宗给我一个公道,他依不依!”

    这人抬着下巴,睨着他:“萧中庭,公子有心大事化小,你莫要不知好歹。你妹妹算得什么,就是一整个萧家,在左家面前也什么都不是,再在这里继续吵嚷,扰乱视听,污蔑左家,后果你可担不起。”

    这人丢下一瓶丹药,说道:“这丹药能缓解你妹妹伤势,你拿去,好自为之。”

    软硬兼施后,这人心道萧中庭也该知趣了,便要御剑离去。

    萧中庭一把捡起丹瓶,使足了力朝天上那人砸过去,吼道:“谁要你左家的丹药,脏的很!”

    这人虽躲了过去,但萧中庭这言行,对于他来说俨然像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他沉了脸色。

    萧中庭又道:“如今这南洲没有天理了,由得你们暴虐恣睢,不将人当人!”

    这人取下腰间金鞭,反手就是一鞭,抽在萧中庭胸膛,将他打飞了出去,跌在地上,吐血不止。

    这人冷冷笑道:“这南洲,左家就是天,就是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撒野,既不愿吃敬酒,那你萧家覆灭自有时!”

    “你!”

    这人又是一鞭,打在萧中庭肩上。萧中庭伤重在身,躲不开,只有艰难防御。

    这人一鞭又来,倒是会挑地方,并不伤萧中庭要害,只是让他受皮肉之苦。

    顾浮游沉着脸色,正要上前,胳膊忽然被人抓住。

    顾浮游回头一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思渺!顾怀忧!”

    抓着顾浮游手臂的正是思渺,顾怀忧站在一旁,两人皆是安然无恙,两人身旁还另站了一个男人。

    这男人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抱着长剑,是个过目难忘的俊秀男人。

    顾浮游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细想却又想不起来,只是看他身上服饰,当是玄妙门的弟子:“这位师兄是……”

    顾怀忧介绍道:“这是三清长老的大弟子柳归真,柳师兄。”

    顾浮游叫道:“柳师兄。”

    柳归真面容冷峻,只是点头示意。

    三人也早已看见了钟靡初,亦是向钟靡初唤道:“大师姐。”不约而同将她这单薄的装扮打量了一番。

    顾怀忧和思渺清楚,钟靡初这是应顾浮游召唤而来,心里感激之外,眼神中带了一丝同情。

    钟靡初神色平静,向三人略一颔首。

    眼前这桩事,顾浮游生了插手的心思。思渺哪里不知,她提醒道:“阿蛮,这件事你最好别管。”

    顾浮游看了一眼萧中庭,他不顾鞭打,一把抓住鞭子,发了狠,硬生生将剑上那人拖了下来。

    那左天朗的属下岂是好惹的,动了怒,下了死手,竟是要把萧中庭活生生打死。

    顾浮游皱眉道:“那人妹妹重伤可能与左天朗关系极大,他们不仅不理亏,现在反要将人打死。他左家好歹一洲大宗,如此治世,怎么叫人信服。”

    思渺道:“不是‘可能’,那女子的伤就是左天朗弄的。”

    “怎么回事?”

    思渺和顾怀忧方将与她分别后的事一一道来。

    那日他俩被吞入地藏口中,一道被吞进来的还有护着师兄弟,没来得及躲避的柳归真。

    三人齐心协力,想出了一个法子。

    思渺将身上草药焚烧,引得这地藏打了个喷嚏,强大的气劲不是思渺和顾怀忧这个修为的功体能承受的,便由柳归真撑开一道结界,护住三人。

    三人这才被喷出地藏体内,且安然无恙。

    可谁知道出来了依旧不安生。左天朗铁了心捉地藏,整个外层被他闹的天翻地覆,许多修士遭了央,想躲开也躲不开。

    三人寻找顾浮游不得,也被搅进乱局中。

    直到不久前,地藏终于不动了,众人本以为终于结束了。

    谁知地藏一力竭,身体迅速产生一股瘴气,腹部急速膨胀。左天朗正命属下将地藏剁成小块,便于带走。

    那些人才在腹部上一用力,地藏忽然爆/炸。

    这一炸之势,可谓是排山倒海,天地失色。众修士躲避不及,站得近的左天朗更不可能躲开。

    若是直面这一击,命大不死也得损了身体根本。

    左天朗可说是‘临危不乱’,叫了一声:“髯奴,抓个人过来给我挡着!”

    离得最近的便是萧鸢。髯奴比萧鸢修为高,萧鸢一心又在躲这爆/炸上,不防髯奴雷霆手段,从旁袭来,因此一招之下便被其缚住,拖到左天朗跟前。两人给左天朗做了这挡箭牌。

    两人一个金丹初期,一个金丹大圆满,都是金丹功体,生生抵住了这爆/炸的波浪。

    左天朗在后边毫发无损,髯奴一身血淋淋,勉强保持了神识,萧鸢同样血淋淋,昏迷了过去,金丹也在这一冲击下碎了。

    修炼之人结丹后,灵力在丹田蕴积,心脏之于血液,犹如丹田之于灵力。

    金丹若碎了,修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若是不能修复,这人的修行之路也算是毁了。

    这萧家一对兄妹都是极佳的人才,兄妹俩一起长大,亲密无间,毫无嫌隙,苦修了三百余年,先后跨入了金丹。

    若论起天赋来,当是萧鸢比萧中庭更有悟性,萧中庭对他这妹妹又怜惜又爱护,什么灵丹妙药都是先给妹妹用,只盼她有朝一日,修道大成。

    这一次也是为历练而来,谁知遭了这等横祸。

    萧鸢修炼之途已经算得上是被毁了,萧中庭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顾浮游听罢,眼神中满是厌憎:“左天朗做事怎么越来越不要脸。”

    思渺道:“再怎么不要脸也是他们左家的家务事。阿蛮,我们插不上手的,莫要给顾世伯惹麻烦。”

    南洲之中除了逍遥城和玄妙门,其余城池或完全沦陷为左家势力,或甘心依附,或迫于威势屈服,全算得上是虚灵宗脚下臣子。

    所以萧家再怎么闹,都是虚灵宗宗门之内的事,外人怎好插手,更何况这外人还是逍遥城。

    逍遥城和玄妙门在南洲地位一直微妙。想这虚灵宗掌控南洲,怎甘心自己地盘版图之内有缺漏。

    但逍遥城与玄妙门交好,两大掌权之人又都不是昏聩的,因而轻易之间竟动不得。

    然而终究是不甘心呐,倘若这时候玄妙门或逍遥城出一点差错,虚灵宗是绝不会轻易放过。

    故此思渺让顾浮游不要插手。

    左天朗那属下甩鞭时灌了灵力,一鞭过去皮开肉绽,将萧中庭身上的衣裳都打烂了。

    萧中庭满身血痕,起先还能反抗两下,后来灵力耗尽,只能被打,可口里依旧骂那属下不休。

    若这萧中庭是个内修,肉身绝抗不住这顿打,照这趋势,得被活活打死。

    周围虽有其他修士,但都因忌惮虚灵宗,并不敢上前阻拦。

    顾浮游按捺不住,就要过去时。

    一道剑光先她撞了过去,将那人手中金鞭削断了。

    钟靡初说道:“他要死了。”

    那人本也不想闹大,只是被萧中庭骂的下不来台,如今见有人插手,便顺着钟靡初的台阶下了。

    那人将断了的金鞭一扔,向萧中庭骂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御剑去了。

    萧中庭浑浑噩噩爬起来,向钟靡初行了个礼:“多谢姑娘。”

    蹒跚着步子回到萧鸢身旁。

    他不愿折腰,未收虚灵宗的丹药,可萧鸢伤重垂危,若不医治,或许性命难保,而他自己又灵力耗尽,一身是伤,难以为萧鸢输送灵力,缓解伤势。

    正是为难。

    顾浮游将阿福放下,取下包袱,向思渺道:“人已经走了,现在帮他一把也不打紧。”

    钟靡初已走了过去,在萧中庭错愕的神色中,执住萧鸢的手给她输送灵力。

    顾怀忧将外袍脱了下来,递给衣不蔽体的萧中庭,温声道:“萧兄,若不嫌弃……”

    萧中庭喉头一哽,接了过来,声音低哑:“多谢。”

    思渺叹息了一声,也走过来,对钟靡初道:“大师姐,这姑娘金丹碎裂,你这样输送灵力,她能吸收的不过十中有二,收效甚微。还当先治伤,再输灵力。”

    钟靡初抬头看着她,手中未停止输送灵力。

    顾怀忧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思渺有些为难:“有办法,但没草药,很麻烦。”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顾浮游已将那包袱解开,欢欢喜喜的递到她跟前:“我有啊。”

    思渺朝她一看,目光扫到她手上的包袱,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气,直觉得眼前发黑:“见了鬼了,顾怀忧,我瞧见你家傻妹妹拿着一堆稀品的灵植。”

    顾怀忧也被惊得合不拢嘴:“是真的,阿蛮,你,你这从哪拿来的?你莫不是盗了万药阁?”

    这万药阁是南洲上最大的灵植交易市场,也就那地方能一时间拿出这么多稀品的灵植。

    顾浮游道:“林子里摘的。”

    思渺抓住她,咬牙切齿:“老实交代。”

    顾浮游笑道:“我骗你做什么,你快先救人罢。”

    思渺这才放了她,开始在包袱里挑拣,看到这些灵植,一株株爱不释手,好半日才捡了两株合适的。

    将一株化作一道香气从萧鸢鼻道引入,一株化作汁水从口中喂入,一路引导,至她吸收。

    思渺道:“大师姐,再劳烦你输送些灵气给她,她这伤便算是稳住了。”

    钟靡初依言,再输送灵力。

    那姑娘脸色渐渐好转,一睁开眼,便叫道:“哥哥。”

    萧中庭一瞬泪如泉涌,握住她的手:“我在这里。”

    萧鸢想必已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神色悲痛,用手背拭去兄长脸上的泪:“哥哥,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萧中庭泣不成声:“我,是我,是我没用,护不了你。”

    萧鸢呜咽道:“如何怪的了你,是我时运不济罢了。”

    萧中庭紧紧抱住她,兄妹俩哭做一团。

    众人见了,心里都不好受,便要告辞作别。

    思渺又从顾浮游那包袱里挑出一枝稀品的灵植,给了萧中庭:“这是虫心草,可炼制回灵丹,虽不能修复她金丹,但多少有助益……”

    萧中庭双手接过,要与萧鸢跪谢。

    到底都是平辈人,这两人还比钟靡初和顾浮游年长,几个人哪里敢受,连忙避开,扶他二人起来。

    萧中庭眼眶通红,仍是朝着众人一一行礼,一拜到底:“多谢顾二公子,多谢顾三小姐,多谢姑娘,多谢诸位。”

    随即向众人告辞,兄妹俩互相搀扶着远去。

    本是天之骄子,却一朝坠落。

    两人离去的背影凄凉,众人不忍多看,叹了一声,动身回玄妙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