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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典结束后有一场晚宴, 媒体在场,因此更像一场筹光交错的表演, 陆文和瞿燕庭不打算参加了,从迪克拉中心的后门上了车。
老严来接他们, 车门自动闭合, 问:“小文, 回哪里?”
阮风去参加宴会, 临走前懂事地说今晚会住在酒店, 陆文便回答:“去苍霞路的林榭园。”
老严记得在林榭园门口玩跟踪, 难道……他打弯上路, 从后视镜朝车厢瞥了一眼, 但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瞿燕庭侧着脸, 顾忌司机在场一路沉默着, 偶尔敲一下陆文兴奋到抖动的大腿,让他别嘚瑟得把奖杯摔了。
陆文一向什么都不操心, 最近住在家里, 潜移默化地变了点心性, 问:“严叔,我爸在家么?”
“在。”老严说, “陆先生今天没应酬, 早半个钟就下班回家了。”
陆文挑起眉梢:“难得啊,不像我爸的作风。”
老严笑道:“估计是回家看你上电视吧,盛典不是直播么?”
陆文更惊讶了:“为了看我?真的假的?”
许是车厢里有些闷,瞿燕庭松了松领带, 把胳膊肘架在座椅的扶手上,用骨节微凸的手背抵着嘴唇。
抵达林榭园,下车前陆文说:“告诉我爸一声,我今晚不回南湾了。”
老严稀罕道:“你从前一个月不回家,也没见你说一声。”
“哎呀……”陆文也不清楚何时转了性,敷衍地说,“少笑我,你听吩咐就得了。”
到了家,陆文以为走错门,沙发上扔着毯子,茶几上布满零食和维生素,卧室的床尾榻上丢着一大摞衣服。
瞿燕庭牢骚道:“阮梦棠快把我累死了,收拾不过来。”
“你干吗非要自己收拾?”陆文其实早就疑惑了,“你工作挺忙的,可以请个阿姨,或者钟点工帮忙啊。”
瞿燕庭脱掉外套,说:“我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况且找阿姨要先找中介,要谈条件、试用、磨合,这个接触过程他想想都头皮发麻。
抽掉领带,瞿燕庭捏起领口闻了闻,布料表面沾染了浓郁的香水味,脸上还有妆,他钻进浴室要先洗个澡。
陆文无聊地玩手机,登录微博,热搜很热闹,有四五条盛典相关,曾震的新片首映会也上了榜。他拿奖的新闻排在第二位,点进去,博文中赫然出现瞿燕庭的名字。
他们并肩走红毯的照片,签名版上的涂鸦,瞿燕庭戴的戒指,台上台下的感言……陆文自言自语道:“总结得还挺全乎。”
评论大抵分为几类,一是粉丝,高兴就完事了。二是普通观众,认为瞿燕庭是他的伯乐,两人关系很好。三是从偷拍那次便产生怀疑,觉得他和瞿燕庭有猫腻。
——陆文和这个编剧对视的氛围……真的好暧昧啊。
诸如此类的评论不在少数,语气不冲,只是单纯地表达看法,陆文怕粉丝会攻击网友,随便戳开一条回复。
用他照片做头像的粉丝回道:既然这么暧昧了,希望瞿编能请哥哥拍电影。
陆文无语了,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比他还没有底线?
还有粉丝说:我也觉得,但真的好般配。
陆文差点留下一个赞。
终于有个不认同的,回复道:应该只是朋友,哪有给自己戴钻石,给对象戴999银饰的。
陆文低头看胸前的钻石别针:“……操。”
浴室里水声停了,瞿燕庭啪嗒啪嗒踩着拖鞋出来,光/裸上半身,腰间围着一条浴巾,人鱼线上还挂着水珠。
陆文的注意力立刻离开手机,花痴道:“你这么性感干吗啊!”
瞿燕庭走到衣柜前,说:“我忘拿睡衣了,这就性感吗?你没去过澡堂子?”
“废话,别人跟你能一样吗?”
陆文凑上去,张臂妨碍瞿燕庭拿衣服,他扯出一件自己留在这儿的大衬衫,说:“穿这件,只穿这件吧。”
瞿燕庭道:“你又来了?”
“穿给我看看怎么了?”
“你变态啊?”
“怎么还人身攻击啊。”陆文把衬衫展开,“那好吧,1不变态0不爱。”
瞿燕庭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别学些乱七八糟的?!”
陆文使出最拿手的:“这段时间都没见面,我那么辛苦,你不心疼啊?小小地满足我一下怎么了?”
瞿燕庭最承受不住他这德行,说:“你少撒娇……”
陆文得寸进尺:“看在我拿奖的份上,就当给我的奖励不行么?”
瞿燕庭心软的片刻,惊觉袖子已经套上了手臂,陆文软硬兼施,嘴上求着,反手就把他按在了柜门上系纽扣。
他没了招儿,深呼吸退一步海阔天空,问:“内裤总能穿吧,祖宗?”
陆文拉开抽屉,挑选道:“穿白色的吧,啊好清纯。”
“你啊个屁。”瞿燕庭抬脚把他踹床上,穿好内裤,不自在地拽了拽衬衫下摆,勉强能遮盖住腿根儿。
挽起袖子,瞿燕庭进厨房煮饭,不敢弯腰,不敢抬手,露着双腿干什么都不舒服。他索性翻出一盒速冻水饺,腹诽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参加宴会。
陆文跟进来,游手好闲地在料理台之间晃,晃到瞿燕庭的背后,把围裙的绑带改成蝴蝶结。水烧开,他在一片水蒸气里熏熏然地说:“我这就叫爱□□业双丰收吧。”
瞿燕庭阴阳怪气道:“嗯,您已经攀上人生巅峰了。”
陆文像巨型犬讨吃的,贴近说:“我也不容易,毕竟高处不胜寒。”
还他妈念诗了,瞿燕庭往锅里下饺子,手肘趁机向后杵:“别捣乱了,你去倒点醋。”
陆文转到另一边料理台,倒好一碟醋,问:“还干啥,老婆?”
“……”瞿燕庭随口安排,“洗点水果。”
饺子需要煮一会儿,瞿燕庭抽空把洗好的水果切一切。陆文擦干手,在一旁讲娱乐新闻,说:“曾导的新片首映,靳岩予也上热搜了。”
瞿燕庭低头剥猕猴桃,没吭声。
陆文觑向案板,瞿燕庭用刀娴熟,此刻切水果的动作却很慢,他伸手在对方眼底打个响指,问:“走神儿呢?”
瞿燕庭回神,他刚才想起了司机在路上说的话,反问:“你爸爸真的看今晚的盛典了?”
“嗯。”陆文笑道,“玲玲姐给我发信息,说我爸确实在家看了。”
瞿燕庭说:“那是不是也看到我了?”
陆文点头:“肯定啊。”
瞿燕庭担忧地蹙着眉:“你爸会不会觉得奇怪?就是……会不会看出来什么?”
陆文抬手抚上瞿燕庭的眉心,回答:“其实,我几乎已经向他出柜了,他也明白对象是你。”
错愕了好一会儿,瞿燕庭忐忑道:“那你爸什么反应?”
陆文说:“他没有表态,可能还需要点时间。”他揽住瞿燕庭,“不表态就等于不反对,否则以我爸的个性,早把我腿打瘸了。”
瞿燕庭无法不担心,忍不住开始回想自己的表现,够不够得体?有没有说错话?上次当街趴人家儿子背上,会不会显得太轻浮?
“嘶……”
他吃痛,食指切破一条口子,血珠往外冒。
“这可是敲字的手!”陆文抓住他的手腕,低头将指腹嘬进口里,止住血,“瞿老师,你怕什么?”
瞿燕庭喃喃道:“我心里没底。”
陆文说:“我爸虽然凶,但不是老古板,他只是需要时间接受和适应我的取向。而且我一直没交过女朋友,他会明白的。”
瞿燕庭问:“万一他无法接受呢?”
他的潜台词是,那样的话你会离开我吗?可他没有问出口。
谁料,陆文早想好了似的,说:“不接受就算了,那我就去认顾拙言他爸当爹,顾叔应该不介意再多个gay儿子。”
瞿燕庭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认命道:“罢了……吃饺子吧。”
吃完饭,陆文进浴室泡澡。瞿燕庭晾得双腿冰凉,提前钻了被窝,王茗雨看完剧本发来了一些反馈,他抱着电脑回邮件。
刚按下发送,qq收到一条消息。
陆文半躺在浴缸里举着手机,拿奖的兴奋迟迟不减,他先在朋友圈晒,然后给陆战擎、老郑、发小群、庄凡心等亲友炫耀了一圈。
连网友也不放过,陆文铺垫道:作家,晚上好,近况如何?
社恐小作家:挺好的,你今天怎么有空?
这阵子的确太忙,很不称职,陆文回道:抱歉啊,工作太多了,我实在没办法。
社恐小作家:没关系,我也没什么要帮忙的。
倒霉小歌星:看来你过得很开心,我今天也特别开心。
社恐小作家:有什么好事吗?
陆文摘取其中一点,说:有演出,登台唱歌了。
瞿燕庭合上电脑,换手机回复,滑入被子里编辑道:恭喜你啊。发送后看了下时间,朝浴室喊:“别泡太久,水温变凉记得加热!”
“知道了!”陆文回了一嗓子,打字问:哦对,你参加派对了么?
社恐小作家:参加了!
这是对方第一次使用感叹号,陆文觉得真的可以功成身退了,说:感觉怎么样?
社恐小作家:会是我最难忘的回忆之一。
倒霉小歌星:我真为你高兴。
瞿燕庭还记得对方夸下的海口,故意挖苦道:怎么,要面基吗?
陆文笑了一声,从拍完真人秀后他的私人生活不断压缩,鲜少去公共场合,时刻提防狗仔,以后恐怕要越来越小心。
倒霉小歌星:说正经的,我以后会更忙,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好志愿者的工作。
社恐小作家:网站的志愿者是自愿的,可以解除关系。
倒霉小歌星:我知道,但聊了这么久,我把你当朋友了啊。
社恐小作家:谢谢,我也是。
既然彼此互视为朋友,那逐渐减少联系最终变成一个灰掉的头像,似乎太可惜,陆文想,他大概也不会有精力再做一次志愿者了。
倒霉小歌星:或许我们能做现实里的哥们儿?
瞿燕庭愣了下,这是真的要见面的意思?他刚才只是戏谑地那么一提,此时无措得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却禁不住思索,从一开始的尬聊到如今的投契,对方帮了他许多,如果在现实中接触又会是何种感受?
都身处娱乐圈,会不会真成了好哥们儿,还能搞个合作什么的?最重要的是,他想当面向对方道谢。
瞿燕庭一瞬间幻想了数种可能,但还是有顾虑,回道:抱歉,我有点怂。
倒霉小歌星:其实我也有担心的地方,毕竟我挺红的。
社恐小作家:哦。
倒霉小歌星:要不这样,咱们约见一面,有勇气就赴约,但允许半路反悔。
社恐小作家:中国这么大……怎么约?
两人透露了一下大致地址,惊喜地发现同城,倒霉小歌星:靠,什么缘分啊!
社恐小作家:真要见面吗?
陆文迈出浴缸,内心翻滚着见网友的激动,回:说实话,我天天忙都快憋死了,就想干点有意思的事,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叫你对象陪你啊。
社恐小作家:不行,我对象太红了。
倒霉小歌星:哦。
瞿燕庭突然醒悟,都是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可担心的,他的智商总不至于被骗吧?况且半路可以反悔,大不了临门脱逃。
社恐小作家:好,我同意。
倒霉小歌星:那约哪啊?
两个人研究了一下,要在公共场合,但不能近距离接触到其他人,要避开会认出他们的人群,要方便寻找对方,要有位置停车。
敲定好,瞿燕庭最后回复了一个“ok”。
咔哒,陆文顶着毛巾打开浴室门,走回卧室,把聊完没电的手机在床头插上充电器。
瞿燕庭在被窝里抬头,说:“怎么洗这么长时间?”
陆文回答:“我聊天呢。”
瞿燕庭不去探究和谁聊的隐私,掀开被角说:“进来。”
陆文俯身下去,一惯憋不住话,小声道:“瞿老师,改天我想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好。”瞿燕庭顿了顿,“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