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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间时常有交火摩擦, 发生小规模的械斗。玄甲军各部门也不都是韬光养晦。前段时间便经历过一场苦战, 拿下边关一座小镇,指挥战役的便是闻锋和林正。
自从闻锋当上校尉后,邬琅便将他和林正分派到一起, 给他们真正出兵实战的机会。闻锋和林正也相当争气,除了最初因为经验不足, 略有些伤敌一千自伤八百,后来便火速成长, 用兵灵活起来。
邬琅多少还是欣慰的, 至少司徒靖没有派两个纸上谈兵的草包过来,不然他怎么舍得把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部队交给这样的人。
一年末一年始,很快, 闻锋就在雁门关生活了两年, 血战之下,他和林正也彻底融入玄甲军, 得到了不少士兵的拥戴。
常山在雁门关的身影也逐渐多起来, 闻锋和林正对常山十分好奇,但常山只听从邬琅的命令,其他人一概吩咐不动,问什么都是一副冷漠呆板的模样,让两人一直碰壁而回。林正打听到破阵营的统领宋松当年做过常山一段时间的学生, 选好机会打探了下宋松的口风,差点将他外来人的身份暴露。林正本有些傲气,他虽出身寒门, 但是很受司徒靖赏识,为司徒靖出谋划策不在话下,自然有点看不上这些半路出家的土夫子。谁想,只不过是几句话的事,他差点被宋松反套出话来。从那之后,林正便对宋松忌惮起来。邬琅手下精兵良将如此之多,就算以后玄甲军的首领位置真的交到闻锋手上,他们,真的守得住吗?
飘扬的战火没有让林正有多余的心思再来思考这些事,北戎小拨部队屡次前来骚扰,他和闻锋又要再度出征了。
常山是回来做情报总结,顺带喝解药的。
两人坐于邬琅在雁门关的私人府邸内,灯盏燃得明亮。
邬琅面前立着一块黑板,上面用白色粉笔画了一个人物关系金字塔。最顶端的是北戎皇帝澹台曦,随后便是澹台曦宠臣、外戚,一阶又一阶排列下来。
他一边用小刀划开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流进专门用来盛放的血碗里,一边和常山讨论这黑板上他感到兴趣的名字。
“澹台曦上任不久,和臣子的关系肯定不会太和谐。更何况,以他的性格,多会惹权臣恼怒。若是能让北戎中心开花,那可省得了不少劲儿。”
“澹台明去年送给澹台曦一个美人,澹台曦非常宠爱,她向澹台曦吹了不少枕头风,惹了些争议。”
“哦,他的皇后也不是吃素的吧,有何动静?”
“并无。”
“先让他们两兄弟斗着吧。澹台曦和他们大祭司的关系如何?”
“大祭司耶律向来不过问政事,没有特别的喜好。只是,属下打听到,当年耶律曾属意过澹台明做关门弟子,想让他在成年后接任大祭司一职。后来澹台明突然失踪,此事便不甚了之了。”
“这件事倒是可以做点文章,澹台明早前也有意无意散播过澹台曦无真狼庇佑的名声,不怕澹台曦心里会没疙瘩。”
两人讨论多时,常山已经在金字塔旁边写了不少信息。
澹台曦(北戎皇帝):不可争取,可动摇,难度大。
耶律(北戎大祭司):不可争取,不可动摇。
木承烨(冠勇将军):不可争取,不可动摇。
狄哥(大牧臣):不可争取,可动摇,难度大
…………
…………
甲克(章事卿):可争取,难度中。
…………
这官职越大越不好争取,官职小了,争取也没什么作用,倒叫人有些为难了。
常山为邬琅的伤口缠好绷带,邬琅突然问道:“汤连|城在北戎都京留有家眷吗?”
“有,他的母亲,妻子以及两个儿子都在都京。他的弟弟在京任职,小叔子娶了大牧臣的小女儿为妻。”
“这么说汤连|城背景还是很不错的啊,他的两个儿子性格如何。”
“大儿子不善武,不是很得汤连|城的喜欢,为人低调,在都京不出名。二子娇宠,好勇擅斗,很是跋扈,惹出过不少事,都被压了下来。”
邬琅顿时一拍掌,“汤连|城果然不可能固若金汤,你回北戎后给他儿子送个好帮手,务必让他闹出件压不下来的事。”
“是。”
“外头是不是下雪了?”
“是,少爷。不过雪势不大。”
“今年邕州的粮食收成不错,若是明年还能如此,咱们便可以出征了。”
“瑞雪兆丰年,少爷大计定然是天公作美的。”
“呵,什么时候连你都学会说这种投机取巧的话来了。不过的确,打仗,也要靠运气。北戎碰到我,那就是运气不好。”
“少爷无须太烦恼了。”
“我烦的不是这个。对了,川儿有信过来吗。”
“并无。”
“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练兵。”
“啧,工作狂果然是不可小觑。以前还有我拉他出来玩,现在他一个人在那,估计又是整天埋在士兵堆里了。狗娘养的皇帝,要不是他,我现在何必这么惨兮兮的。”
“少爷若是想念郎骑将军,何不亲自过去看一眼。”
“这可是你说的!帮我打掩护!”
“是。”
邬琅那叫一个高兴啊,当天夜里什么行李都没收拾,星夜骑马偷偷出了城。疾驰狂奔三天三夜,终于到了杨记川军队驻扎地,奉济忘原。
忘原并不是奉济首府,但却是军事重镇。杨记川一进奉济就驻留在忘原,只有必要的时候还会到奉济首府去见州牧。别人看来,杨记川何其无礼,这是他对奉济州牧的轻视,以及重兵在握的趾高气昂。然而,奉济州牧确实拿杨记川没办法,任他想干嘛干嘛。
邬琅心噗通噗通跳着,除了因为剧烈运动产生的心跳加速,还有因为即将见到朝思暮想两年的人,不由自主的紧张。
他一刻也没休息,直奔天策骑兵驻扎的营地。
随意将马匹拴在一颗柱子上,他已经听到了士兵训练的铿锵声。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和杨记川见面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好。
哈喽?不行,太疏远了。
我好想你?有点突兀。
surprise?大概只有惊吓吧。
摸了把脸,干巴巴的,嘴唇也有些皲裂,就算不照镜子都晓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风尘仆仆。
怎么能用这副样子去见川儿!
邬琅随即决定先找个客栈洗个澡吃个饭,收拾干净再过去。
他先是偷偷观摩了一阵轻骑兵的日常训练,看到杨记川骑着踏炎乌骓伫在方阵周围逡巡着,指正士兵动作的错误。他看得津津有味,直叹自家媳妇果然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而认真工作的时候则尤为帅。
崔老头还想让川儿当便宜女婿?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重骑兵并不在忘原,这是秘密武器,岂可让人随便观之。具体位置连邬琅都不知道,只有杨记川兢兢业业的暗地谋划着。
天色渐暗时,邬琅悄悄溜进了杨记川在军营内的房间。
邬琅四下打量着,见这屋内摆设十分之简单,大概真的只是个用来睡觉的地方,别的再没多余的用处了。
邬琅一直都知道,杨记川其实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专一,执着。
邬琅指尖轻轻拂过床帏,木架,桌椅。他在床边发现了一个小吊坠,是一个用木头削的人偶,模样是三头身的邬琅,做着滑稽的动作。
那是当年他们还在广泽的时候,邬琅钓鱼输了的惩罚,没想到杨记川还留着。可是挂在床头算是什么事啊,天天睁眼看到然后想起他当年的糗事吗。
邬琅简直哭笑不得。
拿起那人偶在手里细细把玩,忽然听到外面说话得声音。他听出其中有杨记川的声线,还有一个陌生的,大概是他的下属。两人对话内容也很工作化,交代一些军营管理的琐事。
那门一下被推开,邬琅回身看过去。
杨记川和下属皆是一愣,那下属大吼一声:“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将军卧房!”
杨记川猛然回神,道:“林伽,你先回去。”
“将军?”
邬琅笑笑:“这位小哥新来的?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林伽?”
“是,将军,属下告退。”
杨记川关上房门,怔愣地看着邬琅不再言语。
“川儿,站那干嘛。”
“你是真的?”
邬琅差点笑出声,“是真是假你过来摸摸不就知道了?”
杨记川还真走上前来摸,还未等他抬手,就一把被邬琅抱住。
“现在知道是真的了吧。”
杨记川收紧了环住邬琅脊背的手臂,像是要验证这到底是不是幻觉一般。邬琅任由他紧紧箍着,将头埋到杨记川肩窝里,轻轻蹭着。
“你都不来雁门关看我,信也少了,是不是要憋死我啊。”
“太忙了,对不起。”
“我知道,所以我这不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