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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调微风轻轻吹拂着赵苏漾鬓间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她点点头,握着小梅的手安慰了几句,转身走出病房。
并非每个单位都按规定放七天避暑假,一些私企将避暑假移到新年假期中,名曰让外来务工人员回家探亲。小梅所在的面条厂只有三天的避暑假,她和很多姐妹们一样没能回老家,而是趁着几天假期吃喝玩乐,几乎每晚都有聚会,她也不是第一次喝多了自己一人回家。
那个噩梦般的夜晚,约莫十二点,小梅从ktv出来坐上了最后一班n127夜班公交车,在家门口的前一站下车,不想绕行几百米,就从白天经常走的银本路直穿过去。她穿着细高跟鞋,头越来越晕,歪歪扭扭地走着,被一个什么东西绊倒,摔在一团软软的东西上面。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团东西就好像章鱼一样缠住了她,她稍微挣扎了一下就感觉脑袋被硬硬的东西猛击了几下,整个人彻底晕了。
在昏沉中她感觉到好几阵剧痛从下.身袭来,她再怎么意识不清也能感觉一个男人正压在她身上发.泄着兽.欲,但只要她有点反应,头部就会被人击打,直到打得她再次晕过去。再次清醒过来,已经到了医院里,疼痛犹在。她对赵苏漾说,自己被强.奸的地方并不在路旁,而是一个很闷很黑的地方,地板很粗糙,像地下室,还有一种怪味。
赵苏漾问曲医生,在清理擦伤、划伤的时候,小梅的伤口里都有些什么污渍,曲医生说除了泥土、灰尘外,小梅的皮肤上还沾到一些铁锈,所以他在开消炎药剂的同时也开了破伤风针。
被一个东西绊倒,而不是被人从后面或者旁边袭击。前两个受害者在描述自己遭袭时同样没有提到有什么脚步声从旁边而来,说明罪犯并不是一路跟着她们,到僻静处才追上去下手。
难道是守株待兔?罪犯这几天就一直在案发地附近徘徊,见了夜归的醉酒女就打晕了拖到自己的“地盘”实施暴行,那么这个“地盘”在哪里?两侧都是正在拆迁的房子,“很闷”、“黑”、“地下室”、“有生锈的金属物品”,会不会是其中一间还没有拆完的房子?再往下推理,罪犯是一个拆迁工人,所以在自己熟悉的路段实施犯罪,因此有限的交通探头根本没拍到可疑的男子?
赵苏漾摇摇头,自己总是犯想象力太过丰富的老毛病,明天去银本路走走再下结论也不迟。
走廊上,她把听到的受害人陈述和自己的想法说给明鹏和霹雳哥听,他俩都同意明天去银本路两侧的拆迁工地看看。
明鹏问:“要不……我联系公路部门,让他们先把银本路封起来?两边都在拆迁,本来就不怎么安全。”
“我觉得不行,有些打草惊蛇。”赵苏漾摇摇头,“罪犯连续几天作案,正是犯罪的亢奋期,犯罪的欲.望大于戒备心。从犯罪地点上看,他是个经常在拆迁路段附近出没或者生活的人,白天时会时刻注意那里的动向,如果把银本路封了,他的戒备心忽然增强,骤然停止‘贼心’,抓捕他反而不容易。我猜想,他吃不准受害人报案没有,所以一直认为事情还未败露。我们假装还毫无头绪,对银本路不做任何措施,他没准儿还会在某天晚上蛰伏在路上。”
明鹏思考了一番,对辖区所探员小杨说,“白天查案子,晚上得辛苦辛苦你们,在那附近便衣巡逻、蹲守一下,看看有没有收获。”说罢,又乐观地说:“最好今晚直接把人给逮了,省的我们还得去大范围排查。”
“今晚逮住的概率挺小的。”赵苏漾忍不住说。
明鹏本就是一句玩笑话,听她这么说,倒有点好奇,“怎么说?”
“他的实施犯罪主要集中在避暑假这几天,或许他跟被害人一样都是仅有几天假期的上班族,才有时间和精力昼伏夜出。平时,他比几个被害人更忙。明天就是9月1日,避暑假就此结束,他也该去上班,今晚不太可能彻夜‘驻点’,挥霍‘体力’。他若还有‘贼胆’,就会选择下一个休息日,比如周末之类的,在此期间,养养身子,观察观察犯罪地的动态,听一听周围人的议论,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明鹏一开始觉得她一个见习探员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没想到竟然颇有几分道理。想到黄老大的见习丁涵馨每天懒懒散散、办案时不但不能帮忙还一个劲儿添乱的样子,他忽然觉得霹雳哥的这个见习更有真本事。他用一种认真的口吻说:“听你这么说,我认为这强.奸犯有点变态。我接触过的一些强.奸犯,大多是为了发.泄.性.欲……啊,我讲话比较直,你一个女孩子如果觉得我用词比较粗鲁,担待一下。其他人一般完事就走,这次这个不同,第一个到第三个,他□□的次数和部位都在增加,呈爆发性。而随着次数的增加,时间也在延长,说明他一次比一次更饥.渴,且并不因为上一次的发.泄而得到满足。”
“也许他强.奸女人根本不是为了发.泄?”霹雳哥猜测。
该不会为了标榜自己的性.能力吧……赵苏漾暗地里翻个白眼。
带着许多疑问,几个人结束了对小梅的询问。
回到局里,明鹏私下对霹雳哥说,“你们小赵比小丁能干、肯干多了。别人给你一个台阶和平台,不是让你原地休息和享受,而是让你踩着往高处走。小丁不懂这个道理。”
“小赵确实蛮努力,也有天赋。”霹雳哥回答,“我觉得重案处的岑队挺欣赏她,估摸着她将来有可能成为重案处难得一见的女探员。”
“岑戈?”明鹏有些意外,连连点头赞道,“不简单不简单。”
出了大厅,天色有些暗,赵苏漾看了看时间,来刑侦中心见习这么久,第一次准点下班。哦不,今天根本不是工作日。走到大门口,一辆重案处的车开了进来,副驾驶车窗降下一些,岑戈偏头望着她。没有完全降下的车窗好像电影中的特写镜头,让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高挺的鼻梁和清澈的眼眸上。
“嗨!”赵苏漾没想到这个点儿能遇见他,喜形于色。
好似沈眉庄钦慕着温实初,在深宫里的每一分寂寞和执着都因爱着他而显得没那么难过。即使身处后宫争斗的刀山火海,只要偶尔见一见那个人,哪怕只能微抬眼看一看他衣袍一角上的花纹,也能觉得活着是一件美好的事。
岑戈跟司机和后座的人说了些什么,径自下车了。
赵苏漾发现他今天穿着正式的夏季制服,白色的衬衫,墨蓝领带,臂章上令许多人欣羡的五颗银色五角星,黑色皮带在腰间一束,规整间更显英挺。
原来,今天是董佳益受审的日子,岑戈、商鸿朗和言青作为案件主办、协办旁听了审讯。一审结束了,判决还没下来,听说经董佳益之手卖掉的妇女多达十二人,有些已解救出来,有些几经转手根本不知去向。另外,被卖掉的肾脏十六个,肝脏二十个,心脏两个。跟白俊溪说得一样,卖得的钱,董佳益自己一分都没用,不是寄回去给他的老乡,就是投进了慈善收容所,这一点,法官在量刑上会着重考虑。
和神曲村案子结束后一样,那条“”短信在董佳益被抓后又发到了岑戈的手机上。这个人似乎特别爱看法制类新闻,但凡里头出现了岑戈的影子,都会给他发来这样一条意味称赞的诡异短信。
是那个她吗?岑戈不止一次猜测。
“最近跟什么案子?”岑戈松了松领带,解开领口的风纪扣。
“连环强.奸案。”赵苏漾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跟以前经手的案子比,这个有点变态倾向的罪犯让她觉得很有挑战性。“你呢?”
“三个安全部重点通缉对象携枪支潜伏进入陵州,我们负责追踪他们的下落。他们在云州三省抢劫杀人八起,枪杀了十七个平民和两个探员。潜逃三年多,躲藏在深山密林,最近联系上了一个偷渡集团,想从陵州码头下海前往别的国家。一个前几天在码头抵抗抓捕被我们击毙,一个受伤落网。团伙仅剩的一个成员周克一直没有消息,可能还留在密林,又或者早就死了。”
“怪不得很长时间没看到你,原来你各地奔波抓人。”赵苏漾只是听,就觉得心砰砰跳。再认真看一看他,皮肤确实比前阵子黑了,挺man的。
岑戈唇角一扬,“习惯了。”
天边猛地一亮,几秒后一声惊雷。
赵苏漾抬头看看,铅云密布,怪不得刚才觉得天比以前黑。
“你在这儿等我。”说着,岑戈转身走向地下停车场。
待他把车开出来,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噼噼啪啪往下砸。这场雷雨过后,晚上将凉爽很多。一路上遍布花花绿绿的雨伞和雨衣,雨幕在天地之间拉起一层纱,模糊了周遭事物。
不知怎么了,小区外聚集了几个像是记者的人,保安拦着不让进,吵得很厉害。
“什么事?”岑戈将车子靠边停了,找出一把伞。
“我们小区这几个月跟走霉运似的,一会儿车子被划,一会儿遭小偷,听说还有流氓出没。”赵苏漾解释道,“听说物业一直不肯赔偿,拖了这么久,估计有人叫来了记者。”
“……有流氓?”岑戈的关注重点放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