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恃宠而骄

可望云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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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被打, 只对外称骑马摔了,康熙和太后派了宫中御医的翘楚前去治疗, 得到的回复是太子需静养几日,连着数日朝堂上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连带各省的奏折悄然减少,只是两江总督却突然上奏朝堂上有贵重的人私下收受贿赂,矛盾直指八爷,紧接着不过半日,又有人状告八福晋外祖母家岳亲王家奴仗势欺人,当街将良民打死,烧车, 接连两份奏折, 康熙震怒,命宗人府及大理寺彻查此事,与此同时本来打算晋封良主子的妃位也因此受到连累,延期退后。

    一来康熙一向对皇子阿哥的要求本就严厉, 对宗族的权势也极为的约束, 如今这两件事件件都犯了康熙的忌讳,二来太子身后的赫舍里氏权倾朝野,大学士索额图更是首当其冲,大理寺和宗人府的官员哪个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阿哥得罪未来的储君?如今结果到底如何自然是可想而知。

    而宝络因救太子扭伤了脚,不日太子就派了东宫执勤的太医过来治疗,而太子妃也亲自上门送了外域进攻的祛瘀膏,言语间虽没提到那日的事儿但已经全然把胤g和宝络看成自己的心腹。想着也是, 如今胤g还是跟着太子混的,她这一扭不就更表达了他们夫妻两对太子爷的忠心吗?

    对老八又逼又打,对四爷荣宠不断,谁说太子是昏愚,这帝王的心术用的是恰到好处?

    宝络不知到底有没有知晓太子被老八打的事,不过倒是听外头的人说,威武将军府上,新月格格的侍女王氏突然被送到东宫,连带着王燕的父母原本只是正蓝旗也被调到镶黄旗,赐给好多田地,看样子王燕是坐定太子的侍妾了,只是不知她能否再能利用她的聪慧好好掌握住太子的心思,毕竟上头一个太子妃就极为精明,下头一个镇国公府的格格也不是吃素的,王燕在东宫除了太子的宠爱其他全无半分。

    这个年代若非正室,要是没有了男人的恩宠便不能存活,大家族如此,紫禁城内大清最为显赫的家族更是把这一个理念发挥到了极致。

    宝络脑中一直漂浮着那晚八爷杀红的眼儿和王燕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她从不曾想到八爷那具文质彬彬的外表下会爆发的这么强烈,但事情既已经发生,八爷就必须为他的冲动付出代价。听说八爷已向康熙告罪,主动辞去了户部和工部所有的事物,潜心在家,任谁来都不再开八贝勒府的大门,而乐亲王府也主动上书甘愿由亲王降为郡王,罚俸一年。岳亲王亦是早年的开国功臣,康熙如何会允,只是罚俸一年,小以大戒。

    知道这个消息时,宝络正陪胤g用膳,只听他感慨道:“退便是进,只要不被皇阿玛嫌弃一切都有翻身的机会,若非有人私下教授,那八弟定是有大成。”

    宝络静默,这能表明在某种意义上,康熙晚年的九龙夺嫡其实也是太子间接促成的?用一个女人换取一段经验,这对这个时代的男人绝不是吃亏的事儿……

    连着许多年安逸的日子,由着这一次太子府的事儿,宝络这才惊觉自己所身处之地是康熙年间九龙夺嫡的朝代,而那即将到来的这个政权更迭,却是任谁也不能撼动万分,太子已初现暴逆,老八全然重生,而这眼前未来的雍正呢?

    康熙四十六年十二月,寒风刺骨,白雪覆盖了皑皑黄土,北风吹的正紧。

    太子京郊庄园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四贝勒府的轿辇一前一后在门口停住,太子府管家张秋山立马将客人的名单册子交由旁人,舔着一张脸亲自上前哈腰打了轿帘:“四王爷,您可来了。”满脸笑的露出挤满了菊花。

    胤g肃着一张脸,穿着官服就往轿辇里头出来,也不看张秋山,怒道:“甭笑,有你哭的时候,你小子欠户部的钱什么时候还上了。”

    因康熙四十六年五月,胤g处理黄河决堤,难民失所有功,因此被封为雍亲王,同年十一月康熙又命他亲自追讨皇子王公的欠款,康熙此次决心很大,胤g这些年办了事儿越发的“铁面无私”,人人见了他背地里都喊一声冷面王,想巴结他的人上杆子似的,但与此同时恨他的人也不少。

    张秋山一听他这话说的,脸立马耷拉下来,委屈求情道:“王爷,您好歹也看着和奴才主子的情份通融通融小的,这不今儿个太子爷命宗族前来赏梅,您大发慈悲千万别坏了太子爷的兴致,否则奴才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

    胤g冷冷一哼,张秋山瞥着后头宝络正欠着弘晖弘暖下轿连忙迎上去,宝络被他这一热情差点吓到了,这张秋山虽然只是太子府的包衣,但太子许多事儿都经过他手,可以说是太子府内的二把手,宝络自然知道这行情,有些吃不住到底该怎么对待张秋山只拿眼瞅四爷。

    见他面虽还冷着,但头却微微颔了一下,宝络微微努努嘴,心中暗唾:闷骚男。

    “知道了,你忙去吧。”宝络和颜悦色的对张秋山笑道,言语十分恰当,张秋山放宽了一些心,再抬头悄悄望向四王爷,却见他神情极其认真的注视着四福晋,眼神专注明亮,张秋山这算是彻底放宽了心。

    “额娘,我们快进去吧,暖暖冷了。”被冷落许久的弘暖仰头天真无邪的看着宝络,一张小脸冻着跟冰糖葫芦似的,内里一件草青色的马褂,外头配着一件湖绿色的羊绒披风,模样十分可爱乖巧,把宝络看的满眼星星。

    触及到母亲对弟弟的疼爱,弘晖冷冷一哼,瞥目:“弘暖应该自称儿子。”骄傲的神情与他阿玛如出一辙。宝络尴尬的想摸弘晖的头,却不料被他偏过,宝络越发的尴尬望着半空的手收也不是,伸也不是,弘暖眨眨眼,看看自个儿的额娘,又看看自个儿的大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很是不解。

    胤g冷眼看着,招手让弘暖过来,弘暖稍稍有些迟疑,也只能挪着脚步不甘愿过去。宝络松了口气,看弘晖依旧倔强的背影,有些失落的要放下手,可正当她要放下时,弘晖突然拖住她的手臂:“雪天路滑,由儿子扶着额娘走。”

    眼虽依旧瞥向别的地方,可扶着宝络的动作极其的细心,稳妥。一种复杂,激动,伤感,幸福的感觉向温泉一般不断冲击着宝络的内心,看着眼前刚满十岁的儿子,宝络反手紧拽住他的小手轻声笑道:“弘晖长大了。”

    “哟,好一对母子情深啊,三嫂您看这还没开始看戏,四嫂就唱上戏了。”不远处八福晋远远走来,橘红色织锦绣缎华丽异常,头上戴着玳瑁,玳瑁上一串珍珠流苏一眼望去便是价值不凡。

    宝络淡淡一笑,回道:“八弟妹今儿个好兴致,可算好久不见了。”宝络,三福晋,八福晋三个互相对着行了礼,旁儿又走来了五福晋和七福晋,后头还跟着十三福晋兆佳氏和十四福晋完颜氏。

    妯娌几人携手进了庄子,兆佳氏在三月时刚生完一女,妯娌间的聚会上好久不见她的身影,如今看去身材虽不如往昔苗条,但也恢复了许多,她和胤祥很像,性子温和为人也宽厚,见人依旧保持着三分笑容,众人倒十分喜欢她。

    八福晋看她今日只穿着一件素色的旗装,孤疑问:“十三弟妹怎么打扮的如此素净?”兆佳氏敛目回笑道:“这件旗装是我额娘送来的,我穿着宽松舒适,近来年纪大了也不爱那些艳丽出挑的颜色,况且我穿的这些颜色不如八嫂好看。”

    兆佳氏回答的极为温顺,宝络正捧着茶碗喝水,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见她嘴角笑的恬淡,复又笑着摇摇头继续喝茶。

    这么多福晋当中唯有八福晋身家最为丰厚,加之近年来八阿哥频频得到康熙的重用,连带着她外祖父家地位也跟着攀升,往年那些旧事很快就被人揭了过去,再加之太后的疼爱,赏赐极为丰厚,但看她今日穿的这件松花锦缎,便是今年江南新进宫上来的新品,除了太后太子妃宫中外,应该就独她一份。

    三福晋拍着兆佳氏的手,对八福晋笑道:“你看看这张小嘴儿,难怪你十三弟疼她,以后你可眼馋心热十三弟妹了。”

    八福晋白了她一眼,眼角有些笑意,却依旧不笑冷哼道:“三嫂,可有些贱蹄子却是半点都不知晓礼数,你们可知今儿个太子爷明着是让咱们过来赏梅的,暗里地我可是打听清楚了,是给那小蹄子过生辰的,也是,孕中过生辰本就尊贵,我可记得以往只有太子妃怀着小格格的时候皇阿玛才着急宗亲给太子妃过生辰,莫不是那蹄子有问鼎太子妃的意思?”

    八福晋口中的贱~人便是以前的那个王燕,自太子伤好后便纳了她进府,三年就生了两个小格格,如今又怀上了,真可谓是荣宠不断。宝络一路看着她过来,可不知怎的,她明显感到近来太子爷对胤g的态度越来越飘忽,这次替康熙追讨皇子王公的欠款,本就是得罪人的事儿,胤g现在还是太子党,按理来说太子没有这个必要让胤g出面,宝络有一次陪胤g用膳时听他和邬思道话语间有暗指有人捣鬼的意思,却是谁?

    宝络将这个谜团按捺在心中不提,只是有些担心,王燕她和自己一样知道历史的结局,那她会不会?

    八福晋言辞犀利,众人听着都不敢应声,就连一向口直心快的大福晋也是和七福晋面面相觑,三福晋瞅着连忙抽出帕巾开玩笑的捂着八福晋的嘴巴,挤眉弄眼笑道:“老八你又瞎闹了,想必昨儿个输了我几个马吊心里不痛快估计激将我的,你们可别当真啊!”

    众人自然顺着应是,三福晋继续笑道:“谁不知她如今已是太子府的侧福晋,虽不比正室,但到底是太子的人,如今又怀了小阿哥咱们更该谨慎,这话要传出去可对咱们爷都不好,你们说是吧。”

    三福晋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一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众人皆惊,这还不到正午时间,怎么放的鞭炮。

    没一会儿又听的外头一阵喧闹,宝络和五福晋面面相觑,随着众人走出去,只见外头开满梅花的空院子里,一堆的鞭炮还噼里啪啦的作响,几株开得正盛的梅花引了花,枝干已开始着火,张秋山领头的侍卫慌得手慌脚乱。

    院中一个少年笑的乐不可支,顺手就给上来的一个侍卫的衣服也点了火,几人衣服摩擦之间一众的人都着了火,急的张秋山哭天抢地对着一旁还大喊:“哎哟也,我的爷爷啊,您玩什么不好,偏要玩这个啊!”哭着喊着却还是不敢失了礼数。

    张秋山可不是一般的人儿,众人都知这个儿理。

    只听那少年大声嬉笑踹了张秋山一脚:“我就高兴,要你管,我阿玛姐姐都不敢管我半分,狗奴才!”

    五福晋微怔:“是哪个阿哥?怎么没见过?”衣着十分福利华贵,和在场几个阿哥同是一个料子的。

    十四福晋仔细盯了好一会儿:“二十一阿哥?”

    八福晋嗤笑:“哪来的阿哥,不过是咱们这个鼎鼎大名的王侧福晋的内弟罢了。听说叫王登,是她的幺弟极为宠爱,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太子便捐了一个什么官儿来着!”说着着意加重侧字,眼眸中满是冷意。

    院里的人都知晓他的身份,哪里愿意得罪上,有几个年轻的阿哥想要上前讨礼都被身边的福晋给拉着拦下,正闹着,太子爷和王燕赶来,张秋山早就跪趴在地不敢喘气,太子上前就踹了他一脚,王登跑过来对太子河王燕指着张秋山怒道:“姐夫,姐姐,你们看这个不知尊卑的狗奴才!”

    太子看着满院乱跑的侍卫眉头微微一皱,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命人拿水浇熄他们身上的火,刚要开口呵斥那王登:“你也太……”

    话未说完,但看王燕若有若无的咳嗽了一声,捧着大肚子,含嗤微怒的样子,满心又化作一池春水,语气顿时轻了下来:“你也太不注意了,要是烧着你可怎么办?不但我这个做姐夫的心疼,要是把你姐姐和肚里的小阿哥给急坏了该怎么办?”

    众人皆不料太子会说这话,连张秋山也是惊讶万分,唯有王燕却是极为平常的样子替王登收拾了领口,极轻的在王登额头上弹了一下,轻笑出声,太子看着王燕姣好的面容,也咧开了嘴儿痴痴笑起来。

    众人敢怒不敢言,人群中太子妃含泪看着他们,身后乳娘还抱着两个小格格,太子妃幽幽的看着王燕圆滚的肚皮儿,又摸摸身后的两人孩子终是没出声。

    宝络看着院中三人不自觉望向胤g,却见他一人独自站在角落,冷冷望着庭院中的太子,王登以及王燕,眼中有一股难以捉摸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