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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大宝身子骨抖了两下,垂着头回,“奴才不敢,这都是殿下的主意。”
这句话大概已经成了他的顺口溜,只因它非常管用。
在陆承渊身边多年,尤大宝深知一个道理,爷看起来生气也不一定是真生气,看起来不生气却有可能很生气。
此刻他家爷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漫不经心,脸上也看不出情绪,但是他确实猜不准爷的心思,还是将挡箭牌及时搬出来为妙。
“哦!”陆承渊状似恍然地点点头,突地又问,“连母后都跟着你们一起闹,能说动她老人家,很不容易吧?”
“还好,都是湘王殿下的功劳。”
“哦,”陆承渊再次点了点头,“那这件事情跟你完全没有关系?”
“奴才都是奉命行事!”尤大宝说得斩钉截铁。
表完衷心,却听得他家爷惋惜地轻叹一声,“我原本还想对你论功行赏的,既然与你无关,那我也只好作罢了。”
“啊?”尤大宝心塞了。
此刻他家爷看似心情极好,脚步轻快,身姿翩然。
果真是,主子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趁着他心情好,尤大宝想了想,又鼓起勇气跟上去,在他身边小声问。
“爷,明日就是选秀的日子了,咱是不是该回宫了?”
陆承渊脚步微顿,斜他一眼,“你说呢?”
他说?他怎么敢说呢?
依他说,早就该回了。这个问题已经是老生常谈了,尤大宝已经不记得这是这些天第几次提出这个问题了,每次他都没有得到什么好脸色,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提,要是由着爷的性子,爷的脸色是好看了,太后的脸色可就难看了。
“回宫!”
什么?尤大宝正在愣神怀疑自己耳朵之际,陆承渊已经丢下话大步走在了前头。
反应过来,尤大宝面上一松,忙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佟书瑶刚到了段府门口,正好遇见出门的妙音。
笑着与其招手,却只见妙音蹙起眉头,面有不满地质问,“姑娘怎么又来了?”
又?她认为她们已经化敌为友了,结果原来是自作多情啊。
佟书瑶嘿嘿一笑,“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和段公子?”
妙音垮下脸来,“你果然还是意图不轨,亏我还相信了你。”
意图不轨?好不要脸的罪名啊!
“你忘了?我答应要给段公子治病的!”
妙音皱眉盯着她,很是纠结。
突地一笑,佟书瑶表情有些怪异,“那好吧,我不进去了,你把药材拿进去好了。”
妙音闻言眉头舒展了几分,但当她看见佟书瑶从背篓里拿出的长长的东西时,吓得立时惊叫出声。
佟书瑶笑容不减,状若无害地递过去,“给,拿去吧!”
“啊,蛇!蛇!”妙音吓得连连后退。
心里冷笑一声,佟书瑶装作不知,“怕什么呀?这都死了,又不会咬人!这可是上等的药材,对段公子的病很有帮助的,拿去。”说完又上前了一步。
妙音退无可退,吓得快哭了,双眼紧闭,连连摆手,“你你你,别过来,赶紧扔掉!”
佟书瑶眨巴着天真的双眼,极其认真地说,“不行,这可是我拼了老命才得来的宝贝,专程送来给段公子的,你也希望段公子的病尽快好起来,是吧?”
“那,那你自己拿进去好了!”
妙音此刻再顾不得其它,只希望那可怕的东西赶快消失在她眼前。
佟书瑶收回了手,将蛇放回了背篓里,还很是无奈地仰天长叹一声,“那好吧!那我也只好自己拿进去了。”
状似特别勉强!
在妙音看来,却特别可恨!
入了段府,她就有点犯难了。
段府这么大,她怎么知道他此刻在哪里呢?
正发愁时,她看见肖远远远走来。
肖远刚好也看见了她,有一丝讶异,“佟姑娘,怎么是你?”
“嗯,段公子在吗?我找他有点事儿。”
肖远眼里闪过一丝疑虑,道,“公子在落晚亭。”
落晚亭,坐落在荷塘西面一座略大的假山上。
地理位置略高,蜿蜒而上有十来步台阶。
佟书瑶沿着荷塘岸边走过去,远远地就看见亭子里独坐的白色背影,柔和安祥。
不忍打扰这份宁静,佟书瑶拾阶而上,落脚极轻,走得小心翼翼。
上得亭子来,她才终于明白,它为什么叫落晚亭。
好诗意!好应景!
段府不在京城的中心位置,周围没有高层建筑遮挡,视野很开阔。落晚亭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很好的夕阳。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没入了天际,只余一方微光朦胧地照着大地。
“你来了!”
伴着一把温和的声音,段子离侧转头来,那目光比那朦胧的余晖还要柔和几分。
佟书瑶一怔,“你知道我会来?”
提起桌上的茶壶,姿态优雅地往茶碗里倒茶,段子离漫不经心地道,“我不知道你会来,我只是起先走过荷塘的时候无意间想起了你的歌声,不想你就真的来了。”
清凉的流水声伴着他如行云流水的平缓舒适的语调,格外悦耳动听。
歌声?
她放下背篓,随意坐在他身侧的石凳上,郁闷地看着他,“你的记性能不能不要这么好?把我的糗事记得那么清楚。你不会一看见药方就想起我那张画过特殊妆容的脸吧?这些都是黑历史,不能把它揭过吗?”
段子离温和地抿起一丝笑,“我倒不记得这件事,经你这样一提醒,又想起来了。”
晕!
“好了好了,不提这些了,反正我的歌声难听是事实,字写得差也是事实,跟那个什么红缨姑娘比不了,人品不差,医术不差就行了。”
段子离笑了,“你的歌声自然随性,与那些莺莺小调自然没有可比性!”
莺莺小调?红缨姑娘在那翠柳居里芳心都碎一地了。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段子离显然已经习惯了她没什么正形的调调,笑而不语。
佟书瑶突然一扬眉,问道。
“你既然未卜先知知道我会来,那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瞥了眼放在一边的背篓,段子离的视线缓缓移过来,定在她的头顶。
突然,他抬起手向她伸过来,美好的俊脸也倾了过来,她甚至感到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头发。
佟书瑶身子僵住了。
正心脏狂跳之时,他已经收回了手,手里多了一根半截的小草。
想必那就是之前她与那位冷面爷滚过草地的证据。
太坏了!
学了她的阴招,真是!交学费了吗?
段子离笑得随和,“你自然是来见我的。”
高富帅果然就是自信!
抬高下巴,佟书瑶鼻子重重一哼,歪着脑袋,“才不是,我是来看妙音的不行?”
淡淡一笑,段子离问,“妙音没有为难你吧?”
呃?
他果然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非常了解自家的奴才啥德性!
哼了哼,佟书瑶说,“不巧的是我的字典里偏没有知难而退这个词,只有迎难而上。”
点点头,段子离表示同意,“姑娘生性如此乐观,很是难得!”
“乐观啊,”佟书瑶撇撇嘴,“其实乐观是个贬义词你知道吗?”
“哦?”段子离盯着她,“何解?”
“乐观并不代表没有烦心事,只是在心里自动把烦恼事过滤掉,凡事都往好处想而已,其实它就是一种自欺欺人的生活态度。”
段子离微微思忖,方点头,“佟姑娘言之有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就会自欺欺人?”佟书瑶突然话锋一转。
段子离愣了愣,失笑道,“段某自然没有这个意思,这都是姑娘自己说的。”
“好吧,原谅你!”佟书瑶大方赦免了他的罪过。
对于她的理所当然,段子离也已经习以为常,抿了口茶,他问,“万家应该不会再与你为难了,姑娘还有其它烦心事?”
“其实吧,这也本不是啥烦心事,只是让我爹很有压力,所以我就连带着心里有点烦。”
“有什么可以帮得上你的?”
思忖一下,佟书瑶盯着他问,“我家的那块太后赐的金匾与你有关?”xdw8
段子离眼神微顿,很快恢复如常,“段某不过是一介商人,怎么可能和太后有何牵扯呢?”
“所以这件事,你应该帮不了我。”佟书瑶有点失落。
不过很快,她又提起精神来。
看了看天,暮色已经很快笼了过来。她想起正事,起身把背篓提过来,从里面将蛇提出来,“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蹙起眉头,段子离惊疑地盯着她。
“这个嘛!”佟书瑶正欲解释,却突然从身后扑来一个黑影。
待她看清,佟书瑶惊得倒退两步。
那黑影原来是一条深灰色的大狼狗,她下意识地将手里的蛇往背后一藏,戒备地盯着对方。
“大黑!”段子离沉声一喝。
大狼狗离佟书瑶只有不到两米远,得了主人的命令,虽没有攻击,一双锐利的眼睛却仍然死死地盯着佟书瑶,张大的口里露出尖利的牙齿,喉咙里发出愤怒地,警告地低吼,仿佛下一秒它就要扑上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