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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是静谧地空气, 只有雨刷刮着车窗发出的声响,狭小的空间很是逼仄。孟行低着头一言不发, 安乐坐在副驾上也不吭声。倒是陈墨打破宁静,“怎么都和斗败的公鸡一样, 合约不是签了吗,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去庆祝,绝路逢生啊!”
“黑方上次我一人喝完了。”孟行抬头艾艾地说。
陈墨微微一笑:“你傻啊,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瓶黑方,再买就是了。”
“老大……”
“别唧唧歪歪了,你来开车,下雪我视力不好, 你的车就丢这里, 明天过来再取。”
交换了位置,陈墨坐在了后面,“乐乐,坐我旁边来, 省得小五注意力不集中。”
孟行心里嘀咕着, 什么啊,你的女人我从来没觊觎过。这番说笑倒也缓和了车里僵硬地气氛,只有安乐还是没说一句话。
陈墨握着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早先红肿的冻疮早就不见,可指腹仍有厚厚地茧,摸上去有些粗糙。他知道她很自责, 其实就算他们不来,梁洛也不会那么轻易签字。
要说打压和嘲讽人,陈墨很擅长,但他是安慰无能星人,所以即便知道安乐心里有着没必要的愧疚,他却不知从何化解,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借着汽车转弯,将她搂进怀里。
“晚上想吃什么?”他在她耳边呼出热气。
“嗯。”安乐回了回神,低头朝朝他胸前看了一眼,那里面陪着他二十多年的古玉,现在留在了梁洛家,而明天,还要去给他弟弟道歉。
“嗯是什么?”陈墨撩拨着她的头发,淡淡的清香。
安乐心不在焉的说:“随便什么都好。”
“那,吃你好不好?”陈墨故意逗她。
“喂,你们不带这样刺激人的,我又不是空气!”前面的孟行从倒后镜偷偷瞄了他们眼,憋出一句话。
“好好开你的车!”
晚饭过后,安乐说看护家里有事,她去医院替换。陈墨不想她这么辛苦,要加钱找个临时看护,她却说只有一晚,也想陪陪奶奶。他们便没去酒吧庆祝,直接把车开到了医院。
疲惫了半个月的陈墨,心里紧绷的弦总算稍稍放松了些,晚上睡得很早。梦里隐约有轻薄地雾,笼罩着他,安乐巧笑倩兮地在不远处,他伸手想要去抱,却又越来越远,怎么也够不到。
他叫了一声坐起来,额头沁出细密的汗,心里感觉不安。他朝床头的荧光表看去,时针指向正北,不过12点,他掀开被子下床将暖气调低。房间很静,听得见秒针走的滴答声,他躺了好一会儿,横竖也睡不着,又坐了起来。
窗外的雪早就停歇,他穿好衣服,拿起外套和车钥匙,走的时候没有打电话,他害怕吵着她休息。
冬夜车辆稀少,没多久就开到医院,他在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些吃的,晚饭她没吃多少,可能这会儿早就饿了。
白炽灯将住院部的走廊照的如白昼般亮堂,陈墨脚步轻缓,不想打扰病人,走到特护病房,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沙发上蜷缩着一个身影,盖着毛毯,连头带脚捂了个严实,陈墨笑着在边上坐下来,伸手去搂。
“哎呀妈呀,大半夜的,谁啊!”毛毯掀开,露出看护大妈的受惊吓的脸,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陈墨,赶忙护着前胸,“陈先生,你半夜跑来干吗?我年龄能当你妈了!”
陈墨有些错愕,急忙站起来,环视病房并没有瞧见安乐,心往下一沉:“阿姨,别误会,我以为是安乐,她晚上没在吗?”
安乐自然是不在的,她在梁洛家的别墅外,孟行的车边。
漆黑的夜覆盖着大地,昏黄的路灯将身影拉长,她等了很久,别墅的灯火才暗下去。
那块玉锁在书房的保险柜里,安乐亲眼看到梁洛笑着放进去,心里不知为何恨到极点。龙凤雕琢的古玉本来是一对,是陈墨家传之物,在她遇到他的少年时候,一枚便不知去向,他母亲说是她偷了,她脱光所有衣服,可依然没有人相信,最终被扭送到警察局,那时那景她一生难忘。
这件事情对安乐影响很大,她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时光荏苒,多年后,剩下的这个,却因为她落到旁人手中。这种不甘变成了魔障,她知道若是取不回这块玉,她定会寝食难安。
安乐凭着记忆画出图样,找雕刻师傅用白玉仿造了个类似的,准备干一把她的老本行。
背包丢在孟行车下,换上轻便的运动装,带上鞋套和手套,她深深吸了口气,朝别墅走去。
手机在背包里疯狂地振动,主人却已经远离,夜晚静谧的有些凄凉。陈墨焦急的拨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接听,他有些失控,恨不得有魔法里的传送术能一秒到她身边。
他隐约察觉她去做什么,傻瓜,那些身外的东西有什么重要的。
然而没有如果,一切都来不及。安乐是彻底的行动派,车只开的再快,也阻止不了她执着的念头。每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这样偏执的时刻,一鼓作气的,只有一个目标,简单,完全不顾及后果。
陈墨看到墙边翻出的身影,觉得心要跳出腔子,她安稳的落地,动作干净利落,他站在车前,面色阴沉。
安乐看见他吓了一跳,直觉的朝后退去。
“拿来。”陈墨开口。
安乐低下头,从衣服内掏出玉佩递过去,自从他们交好后,这是第一次陈墨用如此冷冰的口气对她说话。
陈墨接过不再吭声,周边刚好有个施工的砖堆,他弯腰拾起一块,朝玉佩狠狠拍去。安乐情急下用手去护,陈墨收势不住,空心砖砸在她的手背。她忍住没有叫出来,眼泪在眼眶打转。
痛,在她的手背,也在他心里。陈墨丢下砖头,气极:“你是傻瓜吗!”
安乐垂着脑袋,积蓄的泪终于跌落在地上。陈墨曾以为,要是有人敢伤害他爱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不会原谅。可现在,伤害她的人却是他自己。
他将她拉起来,紧紧抱住她,用力的几乎把她的骨头捏碎,为什么不能对她更温柔一点?为什么要把失去或者未知的恐惧加到爱的人身上,是太爱了还是不够爱?
“你不欠我的,不需要做这些,就算什么都失去我也无所谓。我希望的不过是心爱的人,平安快乐的活着,开心的笑,只有如此而已。就算我什么都有,没有你,有意义吗?”
他伸手抹去她的眼泪,安乐抬起脸,“对不起……”
她以为她不会再为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流泪,手背红肿,火辣辣的痛,可她却觉得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因为她把所有感情都给了他,如此的确定。
他将玉佩拾起,带到她的脖子上,贴着肌肤一片凉,很快和体温融合。他拉着她的手,动作很轻,生怕弄疼她,打开车门。
“傻瓜,永远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
资金一到位,陈墨立刻忙碌起来,他知道梁洛始终是个隐患,那块玉佩也是个祸根。然而,倾全力去保护一个人——他能做的也只有这点。
实际上他的危机并未完全解除,运作的资金是分阶段的,他仅仅可以起步,后面的推广才是重头。
不参与拿地,他虽然放弃了最可行的路,但恰好让他另辟蹊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根据打探的消息,秦凌云对于拿地势在必得,这样很快陈家将面临最大的威胁,他已有应对的策略,陈墨觉得公司第二笔资金很快就有着落——他和父亲说过,要解决危机,不是信口开河。
利器对外伤敌,对内伤己,要看如何运用。秦凌云虽然步步为营,计划看上去完美无瑕,实际上没有无漏洞的方案,正所谓风险投资,有利益自然
也有风险。陈墨对于这个方案十分了解,自有对策,所以他现在巴不得秦凌云赶快将地块拿下。
初春的夜晚微寒,杜依依老早就打电话给安乐,约的地方是城中一家著名的酒店。据说是她朋友的生日宴会,安乐也准备了份礼物,想今夜把事情
说开。
酒店门口,杜依依亭亭玉立,粉色的掐腰风衣衬得她肤色越发白皙,瞧见安乐,挥手打招呼。
记忆中一幅画面突然在脑海中闪现,安乐想起来她在这附近的商场偷陈墨钱包的时候,原来那时和他在一起碰面的人,就是杜依依!
缘分总是这么蹊跷,不早也不晚。大多数人一生能和近2千万人擦肩而过,她们就是这两千万分之一的缘分,安乐总不相信世界上有命运这回事,但是她却相信缘分。
“有你在我就放心啦,哈哈。”杜依依笑得恨开心,伸手缠住她的胳膊。
“依依,宴会结束后,我有话给你说。”安乐闪避了下,最终没有躲开。
“好啊,晚上要不你住我家吧,我们一起睡,随便聊多晚都可以。”
安乐垂下眼眸,这个单纯的没有心眼的女孩,爱恨分明,即使家庭条件如此好,却也是孤单的。她是真的全心全意的信任自己,喜欢自己啊。安乐觉得这个谎言无论任何后果,都愿意承担,是该接受惩罚的,错就是错,没有借口。
电梯一路向上,叮地开启。装饰华美的大堂灯火通明,客人三三两两的随意走动,热闹而不喧哗。
“不知道今天他会不会来,毕竟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了。”杜依依低声嘀咕,像自言自语。
“嗯?你说谁?”
“没什么,既然来了,我们开开心心的好好玩。”杜依依将她拉进去。
主人还没登场,大家都很随意,轻柔舒缓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香槟酒杯晶莹剔透。
梁洛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却迟迟未到,他拿了玉佩本想借此机会好好炫耀的,而保险柜里的东西显然不是他原来的战利品。安乐以为对付梁洛这样的纨绔子弟,很容易就能瞒天过海,却万万没料到,梁洛也许什么都不行,唯独对玉器十分精通。
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不能变成真的。
智者千虑,终有一疏。安乐考虑到指纹脚印,却独独忘记夜晚行窃也是要蒙面才安全。梁洛调出房间的监控录像,很容易的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敢太岁头上动土!
钱已经给了,他却不能吃这个哑巴亏。手上证据确凿,梁洛阴着脸,如不是今天有他的生日宴会,他肯定直接杀去陈墨那里。想到酒店有那么多客人在等待,他匆匆拿了拷贝录像的u盘出门了。
车内,他拨了个电话:“孟行,是我梁洛,今天我生日,咱们也算合作关系了,晚上你带陈墨来新纪元酒店捧个场吧,对,六楼。”
这个夜晚,注定所有该相遇和不该相遇的,都在一起,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