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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他们说的不无道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此时正是大丧之期,切不可落人话柄。”开口说话的这个人是司空千融的贴身侍卫,他跟在司空千融的身边已经有五六年了,算是司空千融身边的最信任的人。
司空千融皱眉道:“陆元,你是不是也觉得是我做错了?”崔晗行是自己多年的好友,而最近自己跟他的争吵越来越多,尤其是在司空詹白和叶舒楠的事情上,可是明明是他们两个对不起自己,为什么他们都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卑职不敢妄议主子的决定,但是主子最近的很多行为的确让卑职无法理解。”最近的王爷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跟他一向都很讨厌的景王妃走得很近,而且还下令追缉澹王世子和叶姑娘,王爷不是很喜欢叶姑娘的吗?怎么突然就……
司空千融听完陆元的话,沉默地盯着清尘园的大门,半晌之后淡淡道:“我们回去。”
“姑娘,外面的官兵已经撤走了。”雨竹把清茶递到叶舒楠的面前,轻声说道。
茶的清香让叶舒楠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她怎么都没想到回京见到司空千融的第一面竟会是这样的,刚刚那个人是司空千融吗?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刚刚那个人会不会是易容成了司空千融的样子?”叶舒楠忍不住问司空詹白道,她实在是不能相信司空千融变成了现在这样。
司空詹白摇头,“我刚刚仔细观察过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易容过的痕迹,而且司空千融现在每天都要处理朝廷政事、跟那些大臣们接触,想要易容成他、而不被任何人发现,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你不觉得司空千融不仅性情大变,就连脑袋也变笨了吗?以前的他可从来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叶舒楠想,这一切一定都跟那个景王妃有关,要不要来个严刑拷打之类的?
她还未说出口,就已经有人替她说了出来,”哎呀,这还用问吗?一定是那个景王妃搞的鬼。对了,她以前是越照国的公主是不是?越照国的人最会耍阴招了,抓住那个景王妃,直接问她对熠王做了什么不就全都知道了,还在这里猜来猜去的。“
司空詹白看向叶舒楠,”这件事我已经安排人去做了,但是现在的景王府守卫森严,府里府外全都是一等一的禁军把守,把那个女人弄出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禁军?是司空千融调去的?“叶舒楠惊讶地问道,难道景王妃一点都不担心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吗?
皇帝虽然死了,皇宫依然还在。虽然还未举行登基大典,皇宫里却已经住进了新的主人。
司空千融站在一片浓重的夜色里,环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皇宫,礼部那边已经呈上来了折子,跟钦天监商量之后,定于三日之后举行登基大典,到那时自己将成为这座皇宫新的主人。
这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真的等到这一天了,反而没什么特别的心情了。他想起今天在清尘园外听到的叶舒楠跟他说得那番话、想起最近这段时间自己身边的人对自己的不理解,他们都说自己变了很多,自己真的变了吗?
司空千融回到自己的寝宫,宫女正欲上前伺候他沐浴休息,他却伸手挥退了殿内所有的宫人,独独留下陆元一人。
”陆元,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好几年了吧?“司空千融坐在书桌后看着面前这个一身劲装的男子。
”回主子的话,六年了。“
”六年,的确是够久了。你应该是这整座皇宫里最了解我的人了,你说我最近变了很多,既然这样,你就来说说,我到底是哪里变了。“陆元说自己变了,姚丝雪说自己变了,就连自己多年的好友崔晗行都说自己变了,那自己倒想知道,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到底是哪里变了。
陆元也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现下得了司空千融的准许,便一股脑儿把自己心里想说的全都说了出来。
”叶姑娘一直都是帮着殿下您的,从一开始就是。景王谋反那次,也是叶姑娘为了打击景王扶持殿下您而设的局,其中澹王世子也帮了不少的帮。正是因为扳倒了景王,您才会有之后的大好局面,而且如今马上就要登上皇位,可是您突然说他们参与了景王的谋反,并且下令要缉拿他们,卑职实在是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还有,以前殿下您对景王妃并无多少好感,甚至是有些讨厌的,不知道为什么那次去景王府见了她一面之后,就……卑职不明白。“
”你说当初景王谋反是叶舒楠设的一个局?这是怎么回事儿?“司空千融紧皱着眉头看向陆元。
陆元亦是惊诧地看向司空千融,王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些事情难道他都不记得了?
在先皇的遗体下葬皇陵之前,澹王总算是赶回了京城,不得不说我们的老王爷心倒挺大,自己的儿子都变成通缉要犯了,他还有心情在外面游山玩水。
”呦,这不是毓小王爷吗?你不在风御国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老王爷看着面前的少年,笑着道。
”你认识我?“少年认真想了想,确定自己没见过他。
老王爷嘿嘿一笑,”你还记得一年前,自己在街上刮过一个男人眉毛的事情吗?“
毓小王爷低着头,在他浩瀚的‘丰功伟绩’中搜索了一下,”哦,我想起了,我记得那个男人在街上欺负一个卖唱的女子,我就上前教训了他一下,本想刮了他的眉头来着,身边却没有带刀,后来,有人递了一把匕首给我……“说到这里,毓小王爷似是猛然醒悟了什么似的看向澹王,”你该不会就是……?
澹王伸手拍了拍毓小王爷的肩膀,笑得一脸的得意,“那把匕首就是我递给你的。”
这段对话听得叶舒楠一阵感叹,原来澹王爷跟着毓小王爷还有这样一段渊源……原来毓小王爷真的很喜欢跟别人的毛发过不去……
谈起有关司空千融的事情,澹王也觉得他应该是被景王妃用某种方法给蛊惑了,或者说让他产生了某种错觉。
“我知道有人可以用药物或者用乐声控制一个人的思想,就是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澹王道。
司空詹白微微皱眉,“奇怪的是,司空千融记得所有的事情,但是却产生了混乱,否则,他不会认为我和舒儿参与了景王的谋反。这件事的具体过程他本来是一清二楚的,可是现在却似乎产生了错乱。”
记忆发生了错乱?叶舒楠想起自己以前曾经在书本看过,有人可以用催眠的方式把本来没有发生的事情,通过催眠人的讲述植入一个人的脑海中,并且让他深信不疑这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可是在这里,应该没有人懂得催眠术吧?
“算了,我们现在也不用猜测这个了,等抓到景王妃一问就知道了。重要的是明天皇上下葬的事情,无论如何,詹白你也要跟着一起去皇陵。”澹王看着司空詹白沉声道。
司空詹白轻轻点头,“是,我明白。”虽然现在自己仍是通缉要犯,但是司空千融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抓自己入狱,既然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已经身在京城,那明天皇上下葬,自己是一定要去的。
澹王离开之后,毓小王爷对司空詹白道:“你父亲可比你好玩儿多了。”
司空詹白懒得理他,径直走开了。
这时,侍女领着崔晗行走了过来。
叶舒楠淡淡一笑,“来找雨薇的?”听绮云说自己离京的这段日子,雨薇和崔晗行之间发生了很多事……
崔晗行微微红了脸,把手里的一封信递给叶舒楠,“这是熠王殿下嘱托我交给你的。”
叶舒楠微微诧异,这种时候,他还给自己写信?
没过多久,一辆马车就从清尘园驶了出去,往茶楼的方向而去……
这是叶舒楠回京之后第一次出门,她掀开马车上的纱帘,秋日的阳光立刻洒进了车厢,带着秋日独有的温暖。抬头看,天空蓝得像洗过了一样,那么干净纯粹。
叶舒楠微微闭上眼睛,有带着凉意的微风拂过脸颊,她喜欢这种秋日特有的温暖和微凉。
下了马车,步上茶楼的木阶,所有的一切都是熟悉的,自己曾经无数次来过这样,进到那个房间去见同一个男人。
叶舒楠推开门,司空千融就坐在那里,如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熟练地烹茶,就连这一室的茶香都是如此的熟悉。
她径自在司空千融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并未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司空千融煮茶的动作。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很喜欢喝这种茶吧?”司空千融把沏好的茶递到叶舒楠的面前,轻声问道。
叶舒楠轻抿了一口,轻轻点了点头,“为什么找我来这里?”
“我想听你说一些事情,一些有可能被我忘记了的事情。”
听闻这句话,叶舒楠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是……?
“为什么这么说?”叶舒楠把茶杯重新放在桌上,盯着司空千融的眼睛问道。
司空千融微敛眉头,“我觉得我可能忘记了一些事情,或者说弄错了一些事情,我想从你这儿弄清楚。”
叶舒楠却道:“你相信我吗?相信我说的都会是实话吗?”
“不相信,但我会判断。”
叶舒楠点点头,“好吧,这才是我认识的司空千融,那天在清尘园外,我还真以为你的脑子坏掉了,看来此刻的你是正常的。”
司空千融和叶舒楠在茶楼里一直呆到傍晚时分才离开,在叶舒楠走出茶室之前,司空千融叫住了她。
“两日之后,就是我的登基大典了。”
叶舒楠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冲他微微一笑,“恭喜你了,终于达成了自己的心愿。”
司空千融亦是回之一笑,“多谢。”
叶舒楠回到清尘园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饭点,侍女们都忙着布置,毓小王爷已经在餐桌旁等着了。
叶舒楠见状不禁笑道:“你好歹也是一个小王爷,怎么整天都像没有吃过饭的?”
毓小王爷微微挑眉,“你现在还有心思管我,去看看你家世子吧,醋坛子已经被他打翻了,酸味正浓呢。”
叶舒楠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小屁孩儿,说什么呢?”
小王爷一把打下叶舒楠的手,“你自己看看外面都是什么天色了,都说什么了,能说这么久?”说着,他笑着看向叶舒楠,“男人的度量有时候很小的。”
“小屁孩儿又开始装了,你才多大啊,懂什么男人?”嘴上虽然这样说,叶舒楠还是问旁边的侍女道:“世子在哪里?”
侍女笑着应道:“在姑娘的书房里呢,听刚刚去请世子用膳的小欣说,世子的脸色不怎么好呢。”
叶舒楠笑道:“行了,你们整天就知道拿我打趣。”说着,就迈步往书房去了。
叶舒楠刚走出去,就听侍女惊呼道:“哎呀,小王爷,不能用手哇。”她心中暗想,等一下一定要问问那小子用手抓的是哪道菜,一定不能吃了。
推开书房的门,外面已经是昏暗一片,里面却没有半点亮光,只看到司空詹白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盯着自己。叶舒楠走过去把烛台上的蜡烛点亮,这才走到司空詹白的身边,笑着问道:“听说有人把醋坛子打翻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一个天旋地转,叶舒楠已经落在了司空詹白的怀抱中。
“你们谈了些什么,怎么谈了这么久?”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在意这些的,司空千融明明对舒儿有意,尤其在得知了那件事情之后,司空詹白更是有些患得患失了。
叶舒楠安静地坐在司空詹白的怀里,摆弄着他修长的手指,淡笑道:“景王妃那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司空千融对她已经起了怀疑,他自己会去解决的。”
“你们谈了一整个下午,就只说了这些?”
“还有以前的一些事情,他自己好像也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所以来向我求证一些以前的事情。”叶舒楠捧过司空詹白的脸,忍不住揉了揉,然后轻笑道:“瞎担心什么?难道我还能喜欢上他不成?走了,吃饭去吧,再不去,估计菜都要被那个小馋猫吃光了。”
她跳下司空詹白的怀抱,拉着他起身走出了书房,心中暗道:这个男人也太爱吃醋了,明明该紧张的是自己,不是吗?他可是集颜值、身家于一身的司空詹白啊,而且还能文能武,要想不爱上他简直太难了。
饭桌上,雨薇谈起了京城郊外的一件事,据说东郊那里失火了,烧掉了很多房屋,人也死伤了不少。
叶舒楠便嘱咐她从从解语阁拿些银子出来,看看能帮到他们什么就帮一点,同时也嘱咐了房漆菱,倾城色那里也要支出一些银子来。
次日就是皇上下葬的日子了,出了这样的事情终归是不吉利,官府尽量低调地处理了这件事。
皇上下葬入皇陵的这日,司空詹白一早就出了清尘园,估计到晚上才能回来。叶舒楠吃过早饭之后,正打算去东郊那里看看,却听到雨竹道:“姑娘,西郊那里也有一处起了大火,我刚刚听外面的人说的。”
怎么东郊昨日起大火,今天西郊也起大火,事情怎么会这么凑巧?还是有人故意的?
直觉告诉叶舒楠这件事并不简单,她立即对雨竹道:“你去传消息给隋玉修,让他查查这两起大火背后有没有什么关联。”
“我这就去。”
果然事实证明,叶舒楠的猜测是对的,因为此时已经有上天降怒的传言在坊间流传,大火在皇帝下葬的这两天接连发生,说明上天的降罪跟皇室或者皇位有关,人们都在暗地里猜测,这是不是说明皇上的死有什么内情。
“看来,这件事是冲着司空千融来的,有人不想他安安稳稳地登上这个皇位。”叶舒楠看着面前的隋玉修道。
“如果没有料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宿炎浦,目前也只有他最有可能了。”隋玉修沉声道。
“如果真的是宿炎浦的话,他想要做的恐怕就不止是散布流言这么简单了,但是目前百姓中间已经流言四起了,你说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叶舒楠看向隋玉修,如果要流言迅速扩散,只靠两起大火是不够的,他需要制造更轰动的事情来引起百姓们的注意。
隋玉修立即就明白了叶舒楠的意思,当即道:“一定还有下一起大火!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密切注意京城周围的一切动静,每一个地方都有可能是下一个起火点。”说到这里,隋玉修微微皱眉,“但是目前京中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去了皇陵,澹王府的人手有限,我们不可能巡查得多么严密。”
叶舒楠轻叹了一口气,“那也没别的办法了,我们只能尽力做我们能做的,具体的事情还得等他们都回来之后再商量。”更何况,她现在也不知道司空千融跟景王妃之间的事情究竟解决了没有。
隋玉修几乎出动了澹王府的所有人去暗中巡查京城附近所有有可能起火的地点,好在这一整天都没有再发生失火的事情,叶舒楠也松了一口气。
司空詹白刚一回来,叶舒楠就跟他说了这件事,并且说明了自己跟隋玉修共同的猜测。
“如果真的是宿炎浦,他一定不会只放火、传播流言这么简单,他的目的是司空千融,或者说是……皇位。”
“皇位?”叶舒楠皱眉。
“你别忘了,他也是皇子,对皇位有渴望是正常的,更何况他对司空千融还有多年的恨意。”
叶舒楠顿时明白了,如果真的像司空詹白说的那样,宿炎浦对皇位起了渴念,那他策划这些大火的目的就很明确了。流言说京郊接连两天起大火,是因为上天降怒,那为什么降怒呢,跟皇室有关、跟皇位有关,跟司空千融有关……他想让百姓们认为司空千融并不是天命所归之人。
“可是就算司空千融真的做不了皇帝,难道就能轮上他了吗?天下人可都不知道有他这样一个皇子存在,他怎么可能登上帝位?”叶舒楠的语气里带着些愤怒,她实在无法不讨厌宿炎浦,在这个人的眼里,人命究竟算什么?
当初他为了报复自己,杀了解语阁那么多的女子,如今为了制造上天降怒的流言,又制造这么两起大火,造成那么多人都死伤,又有那么多人无家可归。这样残忍暴戾的人怎么能做皇帝?只怕到时候百姓们只有受苦的份儿了。
“他大概留有后招吧,这些我们就不得而知了。现在要紧的是,明天很有可能会发生第三起大火,这件事必须得告诉司空千融才行,让官府的人严密巡防,不能让任何发生火灾的可能出现。”说着司空詹白站起身来,对叶舒楠道:“我这就进宫一趟。”
叶舒楠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这种时候你进宫……通缉令还没有取消呢。”
司空詹白淡淡一笑,“放心吧,今天皇陵我都去了,那么官员都在场,不是也没怎么样吗?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动我。”
“那你自己小心点。”
“我知道了。”
当天夜里,京城里所有的官兵都被集结起来,严密巡查任何有可能失火的地方,京郊那里更是派去了大量的人手。上面已经下了严令,若是有任何一个地方再发生火灾,负责那个地方的官员立刻革职查办,所以所有的官兵都很尽职尽责,生恐出现了什么纰漏。
然而,即使是在这么严防死守的情况下,火灾仍旧发生了,这一次是在京城内,着火的一间店铺,好在当时有官兵迅速赶到,及时扑灭了大火,火势并未扩大。但即使是这样,也足够给百姓们留下谈资了。
昨夜那么官兵在街上巡查,今天又有一间店铺起火,百姓们都在传言,只怕这皇位的事情有蹊跷。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却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流言,就连官员们都有些心慌了。
但是流言既然已经传来了,那就止不住了,司空千融心中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是也并未出现消极的情绪。他经历过的低谷可比这个难受多了,当时自己都挺过来了,难道还怕这么点流言蜚语吗?自己既然想要这个帝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是宿炎浦还是其他的什么人,他知道他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安宁了,但是这就是他的选择。
登基大典如期来临,在天降大怒的流言中,司空千融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那个他一直渴求的位置。
龙袍加身、众人伏拜、三呼万岁,司空千融坐在那个至高临下的位置看着下面躬身站立的众人,心中却有些怅然若失,她不在这里……
曾经,自己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天,无论是怎样的情景,他想一定是有她的,她会站在人群中看着自己走上玉阶、坐上皇位,她会对自己微笑,恭喜自己……
此时,自己真的等到了这一天,人群众却看不到她的身影,也许对她来说,自己已经无关紧要了。
也罢,就让自己独自享受这时刻吧,从这一刻开始,昊泽国的未来就担在了自己的肩上,自己会变得像任何一位帝王一样,越来越冷酷无情……
然而,就在司空千融登基的这一天,京城有十三处发生了火灾,虽然火情都被迅速发现,很快扑灭,但是事情却也传了出去。
更有传言说,这几天所有发生的火灾都是上天给的警告,现在登上皇位的人并不是天命所归之人,逆天而行,必将受到上天的惩罚。只有找到真正的天子才能平息上天的怒气,才能结束这一切的灾难。
而就在司空千融登基之后的第二天,便撤销了对司空詹白和叶舒楠的通缉,并且召他们二人入了宫。先是莫名其妙地通缉、又莫名其妙地撤销,这件事彻底把旁人给搞糊涂了,他们的新皇到底在做什么?
叶舒楠走在司空詹白的身侧,抬眼看向站在殿中,一身龙袍的司空千融,竟仍是有些恍惚,他现在竟真的是昊泽国的皇帝了。
“见过皇上。”现在他的身份已经不同了,一国之君,多么疏离的一个称呼啊。
“免礼。”司空千融淡淡道,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别扭,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叶舒楠也会向自己行礼。
在司空詹白和叶舒楠进来之后,他已经屏退了殿内的所有人,此刻他要跟他们二人说的是一些机密的事情。
“之前下令通缉的事情……虽然那并不是朕的本意,但的确是给你们造成了很大的不便,朕很抱歉。”他现在必须习惯自称为‘朕’这件事,无论这样听起来显得有多么地疏远。
司空詹白淡淡一笑,但是那笑却带着明显的客气与疏离,“皇上言重了。”
“那件事,你们应该也已经猜到了,是景王妃在其中动了些手脚。她的手下有一个懂得以音律惑人的女子,那次我因越照国那边的事情去景王府见她的时候,她就命那名女子在我的身上动了手脚,造成了我的记忆混乱……虽然我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如何办到的,但是我当时的确是弄错了很多事情,她们好像让我的记忆产生了错误,从而让我误会你们参与了景王的谋反……”
他刚刚说‘当时弄错了很多事情’,也就是说……
“那你现在已经全部记起来了吗?”叶舒楠并不太习惯跟身为皇帝的司空千融对话,所以还是改不掉以前的语气。
“是的,自从上次我们在茶楼见过面聊过之后,我就全部都记起来了。”司空千融反而习惯叶舒楠这样跟他讲话,他自己也更自在一些。
“那景王妃呢?”
“已经关起来了,她说这都是她自己的主意,但是我怀疑她并没有说实话。”因为受叶舒楠语气的影响,司空千融也忘记了自己皇帝的身份,仿佛他们只是在茶楼或者清尘园的那个书房里谈事情。
司空詹白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自称,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司空千融到现在还……
“景王妃的事情可以以后再问,现在的问题是,关于皇上你登基的事情,百姓中已经有了不利的谣言。虽然流言向来都会很快地被人们忘记,但是这些流言显然是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那他制造这些流言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司空詹白淡淡道。
司空千融眸光淡冷,“如果真的宿炎浦,我想他接下来会公开自己的身份,想办法证明自己才是天命所归的天子,让百姓们信服于他。”
叶舒楠接口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他公布自己的身份之前,扭转这些对你不利的流言。他说天将灾祸,那我们就用福瑞抵之。他可以散步流言,我们也可以,就说这些火灾预示着一个灾星的出现,这个灾星的出现会祸害人间,宿炎浦以前是松麒殿的殿主,松麒殿可是专门干杀人买卖的,这一点他是抵赖不了的。说他是为祸人间的灾星,百姓们还会不相信吗?”既然他想弄出个上天降怒,那就把这个‘怒’引到他的身上去。
司空詹白微微一笑,“好,我们就借力打力,把这场灾祸引到他的身上去。”
司空千融点头,“宿炎浦若想造反,仅靠他自己手里的那点人手是根本不可能的,我怀疑他跟什么人达成了什么协议,比如说……景王妃。”或者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计划好的,利用自己杀了司空詹白和叶舒楠,然后他们再利用天命这种事情让自己坐不稳这个皇位。
“这真的很有可能,如果宿炎浦跟以前的景王一样,跟越照国达成了协议的话,那越照国就会出兵帮助宿炎浦。”这样一来的话,岂不是又要起战争了。
司空千融并不担心起战争,目前四国并立,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只有把四国合而为一,才能彻底避免战争。
“现在必须要提前准备兵力了,越照国在之前那场战争中,吞并了不少太甫国的土地,实力已经大增。如果一战真的要打起来,我们得早做准备。”司空千融看向司空詹白,“这一次只怕还要有劳世子了。”
司空詹白点点头,“臣知道。”
一个‘臣’字提醒了司空千融自己的身份,他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朋友了,而是皇帝,是君臣的关系。
司空詹白和叶舒楠离开皇宫的时候,却正巧遇到了姚丝雪,也就是现在的皇后。要说正巧碰到,也不算是,姚丝雪听说叶舒楠进宫,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本宫可以跟叶姑娘单独说几句话吗?”这句姚丝雪是对司空詹白说的。
司空詹白对着姚丝雪微微拱手,然后走开了几步。
“皇后娘娘有话就请说吧。”叶舒楠淡淡道。
“叶姑娘可知景王妃她……怎么样了?本宫听说皇上把她藏起来了?”
叶舒楠看着面前华服加身、精心装扮的姚丝雪,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她还是当初自己在普济寺见到的那个如芝如兰的女子吗?自己很不喜欢她话里那明显的试探的语气。
“皇后娘娘放心,皇上不会跟景王妃怎么样的。如果皇后娘娘没有别的话要说的话,我要回去了。”不管姚丝雪变没变,自己都不想关心了,在这道宫墙里的人,又有几个能守住初心不改呢?
“叶姑娘……”
姚丝雪在叶舒楠的身后唤了几声,叶舒楠只当没听到径直走开了。
“姚丝雪跟你说什么了?你好像有些不高兴,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你喜欢她的吗?还说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司空詹白侧过头去看向叶舒楠。
叶舒楠抬眼看向旁边高大的宫墙,轻声道:“她现在好像变了,不过也许是我的想法变了。不过,不管变没变,我都不想再跟她有什么接触了,她以后就是生活在这宫墙内的女人,她有她的战场,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司空詹白轻轻揉了揉叶舒楠的头发,语带温柔,“现在正值先皇的丧期,我们不能成亲,等丧期一过,我们立刻就成亲,你说好不好?”
叶舒楠浅浅一笑,“好。”
新帝登基,朝廷之中自然要有一番新气象,司空千融从各郡县提拔了一批较为年轻的官员到京任职,其中一个就是谭信瑜。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叶舒楠自然是高兴万分,她一直都很遗憾刚跟左静芊认识没多久,就跟她分别了,这回她跟着谭信瑜一起到京任职,那她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谭信瑜和左静芊到京的那日,叶舒楠提前去城门接了他们,司空詹白自然也是陪同前往的。
“能劳世子大驾来接我们,真是荣幸之至啊。”左静芊笑着打趣。
看到依旧能笑能闹的左静芊,叶舒楠心中很是高兴,幸好那次在飞临山庄的事情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行了,快走吧,我已经给你们备好了接风宴了,就等你们了。”叶舒楠笑着道。
“那正好,我真饿了。”
在回清尘园的路上,司空詹白和谭信瑜骑马,而叶舒楠和左静芊则是坐在马车里说话。
“舒楠,你和世子离开之后,父亲和母亲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们了,谢谢你没有把我父亲的事情说出去。”对于这一点,左静芊很是感激。
“你担心这件事被谭大人知道?”叶舒楠问道。
左静芊点点头,“你不知道,他是一个多么硬脑筋的人,如果他知道我父亲曾经喝过人血,只怕要亲手抓我父亲归案了。”
叶舒楠轻笑,抬手掀起纱帘看向外面骑马的谭信瑜,“你未免也太小看自己在你家相公心中的地位了吧?我赌就算他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不会把你父亲怎么样的。”
左静芊微微摇头,“那你就太不了解他了,他这个人耿起来,六亲不认的。”
叶舒楠只是笑笑,不再反驳她的话。
却听见左静芊犹犹豫豫道:“舒楠……我有些,担心。”
叶舒楠疑惑,“担心什么?”
“那些官员的夫人都是官家小姐、大家闺秀,我从小野惯了,你说……我……会不会给信瑜丢脸啊?”
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无所畏惧的左静芊竟然还会担心这种事情,因太爱而产生自卑?
“为什么要这么想?那些大家小姐有她们的贤淑,你有你的可爱,这本来就是不能比的,再说了,只要谭大人喜欢你不就够了,你何须管别人怎么想。”
左静芊犹是不自信,“可是我听说在京城,官家夫人时常都要聚在一起聊天说话的,我跟她们……”
叶舒楠笑道:“你管她们做什么?不想去就不去好了。”
“可是我听人说,这关系到夫君的仕途,如果我不跟那些夫人们搞好关系的话……”
叶舒楠此时是真的有些无奈了,怎么一到京城,她认识的那个活泼可爱的左静芊就变得有些畏首畏尾了?
“男人的仕途是靠他们自己挣来的,你管他做什么?”
左静芊终是哀叹一声,看着叶舒楠道:“如果我是你就好了,你这么出色。”
叶舒楠微微一笑,“我?那些大家闺秀都说我是青楼出身,低贱得很,根本就配不上司空詹白,给他做妾都轮不上我。”
“她们怎么会这么说你,你这么出色,什么都做得好。”这一次轮到左静芊惊讶了。
“她们怎么说我都无所谓,反正嘴长在别人的身上,让她们去说好了,只要司空詹白在意我,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
左静芊点点头,“你说的对。”但是下一秒,却又陷入自己的担忧中。
叶舒楠见她不说话,突然就想起了那件案子的事情,就问她道:“你回去之后是怎么跟谭大人说的?”
“什么?”左静芊一时还没饶过弯儿来。
“凶手的事儿啊,你是怎么说的?”
“哦,那个啊,我就照实说了啊,我说凶手是风御国毓小王爷的手下,是肖采青的亲姐姐。反正毓小王爷早离开了,他也抓不到人。”
叶舒楠叹息一声,扶额道:“完了。”
“什么完了?”
“毓小王爷现在就在我住的清尘园里。”这回正对上。
“啊?!”
下了马车,清尘园中,接风宴已经摆好。
叶舒楠心想,这场接风宴不会变成散伙儿宴吧,但愿待会儿谭信瑜跟毓小王爷不会打起来。
“怎么了?”司空詹白注意到叶舒楠不寻常的反应,不由出声问道。
叶舒楠便在司空詹白的耳边小声说了谭信瑜跟毓小王爷的事情。
司空詹白听完之后,嘴角却漾开一笑,“这两个人对上,一定够热闹。”
叶舒楠暗瞪了他一眼,“等会儿他们砸坏了我的东西,你赔啊?”
“我赔,我把自己赔给你都行。”
“想得美。”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一点,众目睽睽之下打情骂俏,干嘛呢?”不用问,一定是小魔头毓小王爷。
回头去看,不正是那清俊少年吗?
叶舒楠心中暗道:这小子真会挑时候。
“呦,这不是飞临山庄的三小姐吗?那旁边这位应该就是谭大人了?”
叶舒楠心道:得,您还自己往枪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