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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巴克离开了,林空羽坐在晃悠悠的马车上,总感觉自己的心里少了一点什么。一直以来,罗巴克就像父辈一样对他关爱有加,无论是在危险的落神峡谷,还是在这个繁华的帝都中。林空羽其实知道,罗巴克不喜欢帝都的氛围,这种充满贵族气息的地方,不是他适应的场地。然而,罗巴克却从没有说过什么,默默的跟随,默默的保护,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偶尔出现。现在,他已经不在了。
“少爷,到了。”一声轻柔的呼唤声,将林空羽从沉思中唤醒,安娜秀美的面庞出现在他的视线焦点中。微微点了点头,他振作精神,在安娜的伴随下走下了马车。
皇家近卫们已经四散到周围负责警戒,兰伯特兄弟则依旧紧随在林空羽的身后。与罗巴克相比,虽然他们的战斗力要低上许多,但是在做保镖的姿态上,却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是深夜,但帝国药剂师协会的大门却敞开着,罗科斯德的身影默默出现在大门口。
“唉……进来吧。”罗科斯德用复杂的目光望了林空羽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他直接走入了位于地下室中的药材仓库里。
“所有负责管理药剂仓库的人,我都已经让他们放假了。明天,我会通告全协会,药剂仓库被盗。你……这个拿着吧。”罗科斯德没有多说什么,将三个小小的戒指塞入林空羽的手中之后,便转身离开。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就到我的卧室来吧。”罗科斯德轻飘飘的话说完之后,便消失不见。
林空羽展开灵力轻轻一探,就知道手中的三个戒指就是传说中有“神器”美誉的空间戒指。在这个空间魔法已经几近失传的世界里,每一枚空间装备都可以算是奇珍,罗科斯德一次就拿出三枚,其用意不言而明——他是要林空羽搬空这个仓库!
三枚空间戒指中的储藏空间并不算大,最大的那枚大约五十个立方左右,而最小的不过十几个立方,但是要搬空这个仓库却已经绰绰有余。
林空羽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感动。原本,他对于这位药剂师协会的会长大人,多少带着几分防备。可现在,却已经在三枚戒指中化为烟云。无论这位权势通天的会长大人之前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在帮助他,至少现在他所做的一切是显得如此的真诚。
林空羽不是个婆妈的人,心中暗暗记下对方的恩情之后便也不再废话,当下就将三枚戒指戴到了手上,随即便逐一走过那一排排密布的货架。不光是其中的药草,就连那些存放药草的珍惜晶石容器,也被他一起收入了戒指中。毕竟,“盗贼”是不会留下什么的。
片刻后,当林空羽走出药材仓库时,这里已经变得一尘不染,仿佛被最仔细的清洁工打扫过,绝不会留下一丝珍藏。
一路思考着是否需要仍下几根止血草装装样子的林空羽,很快就已经走到罗科斯德位于顶层的私人卧室门口。
刚举起手,还不待敲门,门内就出出罗科斯德的低沉声音:“进来吧,门没锁。”
林空羽抬手推开虚掩的银白房门,步入房间后就见仿佛苍老了十岁的罗科斯德正用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坐吧。”罗科斯德一摆手示意林空羽坐下后就说道:“如果你想要逃走,我可以帮助你。药剂师协会中有一个年代很久远的传送阵,虽然只不过能传送到三百多公里外的法波城,但至少能让你有足够的时间逃离。”
林空羽眼神一亮,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唉……”罗科斯德看着林空羽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你们这些年轻人总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总以为上天一定会给你们好运,可又有谁知道,兽人究竟是多凶残的存在。”
罗科斯德不去看林空羽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自从陛下流露出想要将你送到前线去的意图之后,我就一直试图为你拒绝。可是,情况不断的恶化,古德里和马克都赞同这样的做法,我的力量实在太小了一点。幸好,陛下只答应你前往米特行省,没有直接要求你去前线,可是谁又知道今后会怎么样呢?”
显然罗科斯德对现在的情况很了解,只听他自己喃喃自语般说道:“如果兽人真的强行攻击,血色要塞陷落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候米特行省首当其冲,你……唉,我只想要你答应我,一旦兽人的踪迹出现在米特行省,别管其他一切,立刻返回帝都。你放心,只要你拥有能够制造药剂的能力,无论是谁进言,都无法改变陛下对你的重视。”
“好的,我知道了。”林空羽说出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给你的戒指中,有一个里面放着这些年我的棺材本。不用拒绝,以后我会问克洛择克那个老家伙要回来
。去到米特行省之后,就用这些钱尽量多的召集雇佣兵吧。即便他们无法给你带来什么安全感,至少在危机的关头,他们会成为你的肉盾。”
林空羽有些感动的点点头,他先前就已经发现,戒指中放着不少金票,少则一千,多则十万,共有五六百万金币之多。
罗科斯德从自己面前的书桌上拿起了几本笔记,交给林空羽之后又说:“以前我不知道克洛择克那老家伙为什么不将狂化药剂、石肤药剂之类的秘药配方交给你,现在我有点明白了。那老家伙对你还真是不错。如果不是这次去南方实在太过凶险,我也不会将这些配方交给你,相信你应该能够制造出保存时间非常长的这些秘药吧?记住,除非到了关键时刻,否则尽量不要将这些曝光。一个恢复药剂,你就可以让一个二流小国拥有超强的战力,如果再有这些秘药,你会成为人人争抢的怪物。上位者,总是秉承‘不为我用,不必存在’的思想,这点,你要记住!”
接过罗科斯德手中的笔记,林空羽的心情十分激动。早些年他就对这些被少数药剂师掌握的秘药十分感兴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克洛择克却始终不愿意教导他,即便是他询问了,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一个恢复药剂的配方,还是他在偶然的情况下从克洛择克的书房中找到的。现在,听罗科斯德说明之后,他也明白了克洛择克的用心。
“大师,谢谢你。”林空羽真心诚意的起身向罗科斯德道谢。
罗科斯德受了林空羽一礼,随即说道:“我的年纪大了,原本想让你成为药剂师协会的接班人,我也相信在你的带领下,药剂师协会将会有更为光明的未来。可是,世事弄人,既然上天要你走上不同的道路,你就去闯吧。如果累了,就回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其他的不行,保住你这个小家伙至少还能做到!好了,时间不早了,现在就起程吧,等到明天大搜帝都的时候,你想要离开会更麻烦。”
被罗科斯德“赶”出来的林空羽,很快就登上了自己的马车。一行人不再有任何的停留,很快离开的帝都。有皇室近卫护航,即便是关闭的城门也同样可以开启。
离开帝都的一瞬间,林空羽有些感伤。透过半开的车窗,他回望了夜色中巍峨的帝国城墙,回想起这里的每一个人,淡淡的思绪回荡在心海。
“小蓝,我想,应该是时候换取一些有用的东西了。”林空羽默默说道。
……
西佛躺在墙角的木板床上,全身缩成一团,将健壮的身体尽量躲入小小的行军被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带来一点安全感。
西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拖下了城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躺回这里。离兽人的首日进攻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西佛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人来打扰他,除了最初有个祭司来看过,认定西佛的精神受到打击,但身体没事之后,就再也没人来看过他。同一个军营中的士兵大多已经不在了,即便有也只对这个仿佛崩溃的新兵报以同情的目光。
西佛的思绪中,还停留在激烈的城墙战场上……
遮天蔽日的兽人陶弹一波接着一波,要塞魔法防御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的消散。谁都不知道,这片看似保护伞的屏障,究竟还能抵挡多少时间。
头顶上弩台不断传来拖拉的号令声,西佛和洛克都知道,这是在将昂贵的巨弩拖到后边的掩体里。要塞指挥部显然知道魔法屏障不可能支撑到兽人的陶弹用尽,留下这些巨弩就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二十分钟之后,当头顶上弩台不再有声息传来时,已经变为几近透明的淡蓝魔法屏障闪烁一阵,就消失不见。没有给任何人准备的时间,也没有任何的警告,保护伞就这么消失了。
陶弹就像是一群呼啸的黄蜂,不再有任何顾忌的直接落到城墙上。幸好要塞分层式的建筑格局,让直接暴露在打击范围中的人类士兵们不至于在一波攻击下就灭绝。充当挡箭牌的弩台成了这些陶弹的打击目标。乒乒乓乓的陶弹碎落声,就像是交响乐一样动听。
虽然也有少数陶弹直接落到城墙上激起一片的惨叫声,但是毕竟是少数,人类士兵们虽然在塔盾下瑟瑟发抖,可还没有到士气完全崩溃的程度。然而,幸运的时间到这里结束了。
要塞的高层显然也知道一直挨打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一个重装骑兵师团已经聚集在要塞的南面三道城门外,只等一声令下就会倾巢而出,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消灭掉兽人的投石机。而另一个工程后勤师团也已经在位于要塞中央的广场上,搭建起更为精密的连环投石车,人类士兵们即将展开反击。
就在此时,兽人的陶弹攻击停顿了。要塞指挥官开始犹豫,毕竟他很清楚要想灭绝兽人的投石车,也许要付出
整个重装骑兵师团的低价。如果兽人的陶弹不够,那么就没有必要再做这种无谓的攻击。可是,兽人的动向却说明他们并没有想要停止攻击的意思。
牛头人的运输队从兽人的中央本阵中运来一车车新的陶弹,象人们两人一个抬起这些陶弹,看样子十分小心谨慎。就连那些负责拉动吊臂的牛头人,也增加了不少人手,似乎更为用心。
要塞的指挥官像是领悟了什么,刹那间就做出了决定。三道城门同时打开,全身包裹上铁甲的重装骑兵如同黑色的浪花般狂涌而出。
“杀!”马蹄翻飞的奔跑,震撼大地。声振寰宇的喊杀声瞬间就汇合成一片海洋。
精锐的重装骑兵师团发挥出最强的移动力,在刚出城门之后,就以各自联队的规模,四散开尽力发挥出马力。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冲到兽人的投石机前,将携带的油壶仍到这些投石机上,然后……
兽人的本阵中嘹亮的狼嚎声传来,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只要是赤血帝国的人都想起了一个恐怖的名称——狼骑兵。
果然,当要塞的重装骑兵们还没有冲出三百米时,兽人的本阵里就奔出一片灰色的身影。他们是狼首人身,手持弯刀,双目血红,跨/坐巨型灰狼的兽族狼骑兵。真正的兽人精锐!
至此一刻,再也没有人怀有侥幸的思想,再也不会有人认为兽人只想来一场掠夺战争。
狼骑兵的规模并不大,目测不过五千骑左右,仅仅是人类重装骑兵师团的一半。但是谁都不敢小看这些狼骑兵。多年以来,千骑破万的传闻时常可见,而这千骑正是狼骑兵。
仿佛是在为这些狼骑兵助威,沉默许久的兽人投石器再次咆哮出声。一大群陶弹带着可怕的呼啸声飞过双方的骑兵,落向了要塞的城墙。
和以往的陶弹一样,这些陶弹落地即碎,但是其中却激射出无数的绿色液体。
“小心!”当西佛还在傻傻的看着一大串绿色液体从头顶上的弩台边缘落下时,身边的洛克却大喝一声,猛然撞他撞了出去。
西佛的右肩受到剧烈的冲撞,痛彻心肺的感觉立刻让他想要哀嚎出声。可这声音还没有脱口,就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了回去。
西佛正想要愤怒的目光看清楚究竟是谁将他撞出了塔盾的防御范围,就连自己的位置上,洛克正好被头顶上落下的绿色液体笼罩住。
没有哀嚎,也没有扭曲,仅仅是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一个近两百斤的壮汉,连同身上的皮甲、衣物就已经被腐蚀成了一堆白骨。
惨绿色的骨头冒出一阵阵令人心悸的白烟,洛克这个究竟战场的老兵,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西佛已经完全惊呆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处在危险之中。只是呆呆的看着正在不断被腐蚀,不断缩小的骨头。此刻,城墙上的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军队已经完全没有阵型可言。那些“幸运”的家伙并没有被全身笼罩,或而是手臂,或而是双脚,凡是只要被绿液溅落到的地方,半秒间就会被腐蚀大半。
西佛亲眼看到,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新兵,狂吼着捡起被腐蚀断的大腿,死命的抱在怀中哀嚎,可片刻后又像是垃圾般仍开,并拼命拍打自己的胸腹。只不过,什么都晚了,断腿上的绿液粘带到身体上,又溅落到手上,片刻后,他的胸腹就被腐蚀穿,露出一截残破的内脏。
不远处,一个双手被绿液溅射到的士兵,傻傻的举着双手,放在自己的眼前,可是他的双手就像是夏天的冰激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融化,直到他的手肘处才停息。也直到此刻,这名士兵才惨嚎出声。
西佛茫然地坐在原地,双手紧紧扣着卷曲的膝盖。视线范围中,都是四散奔逃的士兵,有幸躲过第一波的士兵们,再也不敢躲在原地。执法队和千夫长们也因为攻击而完全陷入了混乱,一时之间整个城墙数条上下的兵道上,都是这些崩溃的士兵。
其实,第一波的攻击中,真正死亡或者伤残的士兵只占大约十分之一,在惨烈的攻城战中,这样的伤亡并不算重大。但是,无论是伤者还是亡者,其惨状却已经让所有人胆寒崩溃。
可惜,没有要塞指挥官的命令,又有谁能够离开呢?所有的兵道出口都有大量备后军集结着,混乱的人群只会让兵道完全堵塞。一时之间哭喊悲号声充满了要塞。
西佛仍然停留在原地,不是他不想走,而是双腿似乎失去了功能,他只能如同鸵鸟一样,将脑袋埋在自己的双膝中间,使劲让自己颤抖。
兽人们可不会去管人类士兵们的哭喊声,对他们来说,这些声音也许正是美妙的旋律。
第二波陶弹飞临,要塞守军的灾难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