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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惠暗自紧了紧手中的帕子,眼中闪过一分不忍,随即又有些自嘲,明明是自己算计好的,明明知晓推出绣儿定然会让她挨打,这般‘鳄鱼的眼泪’还是不流也罢,平白显得矫情!只是这一巴掌定然不会白挨着,而且!还不够!
云惠咬了咬下唇,冲到绣儿身前,替她挡了张水儿挥下来的第二个巴掌...‘嗡嗡’耳鸣...清脆的响声,可想而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此时云惠那一刹那竟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嗡嗡’作响。
伴随着绣儿凄厉的叫声“主子!”云惠顺势摔在地上,眼中流露出恨意...像是一个随时要扑上去的饿狼...一只手捂住此时已经肿胀的脸...在绣儿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由于摔得过猛了些,手腕处在地上蹭破了皮...此时已经渗出血来...看着是极为吓人的。
张水儿下意识往后一退,心里此时有些后悔,打了那下贱的奴才就打了,可...虽说心里解气的很,但也怕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不好收拾“马佳妹妹,姐姐是帮你教训不懂事的奴才,你冲出来做什么?不会是又要演一出苦肉计陷害姐姐我动手打你吧!别想陷害我,可是你自己冲过来的!”
‘先发制人’的说完话,转身便要走。
兰英、宋格格都在一旁围观,见云惠挨了打,心里都有着几分高兴,又期待着事儿弄得大一些,到时候也可以看一场大戏。比起宋氏纯粹看戏的心态,兰英此时是恨不得就着这件事儿自己替代云惠陪同爷出门的。
两人本欲要上前说一些‘劝慰’的话,还不等两人开口,云惠不顾绣儿的阻拦上前拦住张水儿,不等其开口狠狠的甩了她一个大嘴巴,双手攥住张水儿的脖领子,眼中含着恶狠狠的怒意“如若我整日伏小做低,不与你们争抢,整日除了像福晋请安就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让你们误会了我就是那好欺压的,可以随意打骂的,那你的算盘就打错了!或许你不知道....呵呵呵....”云惠顿了顿,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只是如今显得有些狰狞跟绝望悲伤......余光扫到月亮门处青衣身影,云惠心中给自己打气。
随即后脚使上力气一下子把张水儿按倒在地,同时蹲下摁住她...“你可能不知道...乡下孩子野还皮,不分男女,只因瞧你不顺眼便能欺负你,这欺负可不仅仅限制在嘴儿上,是真的打...穷人家的人命不值钱...有时候一条狗都要比人命来的金贵...我被人抢过、打过甚至差一点被恶狗咬死.....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么?想是真是祖宗保佑了......我这身体里好歹也有半份满洲姑奶奶的血...这般倒是能解释的通透了...那些打了我,抢了我,还有那条要咬我的狗...狗死了!我抢了回去!十倍百倍的打了回去,不要命的去反抗,不要命的去打,是真的不要命了...这样他们才会怕,他们怕了,我就赢了。
如是.....张格格,别再来找我麻烦...我玩不好你那些弯弯绕绕的...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只想安逸的过我自己的日子,爷心善来看我,我会满心欣喜感恩受着,福晋大度照看我,我会铭记于心,守规矩不让她操心...至于别的事儿,我不想去做!更不想被做!我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我的丫头更加无需你来管教,否则,下次我还给你的就不是一个巴掌了....”
这时候乌拉那拉氏则是一副才听到动静,脸上显出几分着急的神色“这是怎么了?你们都眼瞎吗?还不赶快把人分开...扶起来!”
绣儿红着眼睛扶起云惠,那边张水儿却是趴在地上痛哭了起来...嘴里嚷嚷着自己没脸见人,没脸活着了各种求乌拉那拉氏给她做主,否则就不起来,要等爷回来给她做主...也让爷睁眼瞧瞧云惠这个贱人真实的样子!
对比张水儿的撒泼哭闹,云惠则是一脸倔强,笔直的站着,眼眶中含着泪却是忍着不哭...也不为自己辩解一句话......
此时,月亮门后看了全程的胤禛,眼中含着复杂的神色......透过云惠好似在看别人......那个别人就是他自己......当年,当年皇阿玛下旨处死自己那条小狗,自己不就是如她这般倔强?当初自己就如她这般不顾一起亲手打那些个被十四弟指使的奴才...而十四弟那时候就是如张氏这般,在她怀里诉委屈.....最后.....最后自己落得一个‘喜怒不定,难当大任’的评价!
“去书房。”胤禛轻声撂下这句话便转身往书墨轩去了。
高德庸从小就跟在胤禛身边伺候,可以说是两个人一同长大的,自然知道自己的主子想起了什么事儿.....心里面也明白,只要这马佳格格不犯大错,就凭借着‘同是天涯沦落人’在主子爷这儿,就算是独一份了,心里面也活动开了,不过还是稳妥些,看看接下来四个月的情况...如若真是有天大福气的,到时候就把小禄子调过去...
云惠此时心里是极为忐忑的...不过等了这么久了都没见那边有动静,想必自己是赌对了的,当初在永和宫当差的时候,那阵子德妃给胤禛选人...就听有些宫里老人说他不是好选择,还不如给十四阿哥当嬷嬷有出息...各种版本的故事都有,自己听到耳朵里面,东一句西一句的凑一凑,也猜出来一个大概来,进了府就一直记在心里,只要一有机会自己就一定给表演一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戏给他瞧看,刷一刷好感。
就在刚刚,自己注意到月亮门处那一闪而过的青衣身影,心下了然...才有了刚才这一出戏。
动手打架,说大可大,说小即小。
终归是在底下人这儿丢了颜面,但是!事儿发生在多福轩内,自然只要乌拉那拉氏不点头,当事人不言语就一定不会传出去,这般乌拉那拉氏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就凭借云惠也动手回了张水儿一个嘴巴,抄写经书外加禁足是跑不掉的,自然这次出巡之行是要换人了,而兰英,此时乌拉那拉氏还是心存顾忌的。
当然了,乌拉那拉氏并不知道刚刚胤禛有来过,否则她就不会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扣云惠跟张水儿各自两个月的月银了。定然会‘秉公处理’。
回到浅云居,绣儿忙让花儿包一些冰块来,顾不上自己先给云惠敷脸。又让花儿去大厨房要两个水煮蛋去,待屋里只剩下云惠绣儿两人时,绣儿的眼泪珠子是控制不住了。吸了吸鼻“奴婢哪里值得您去替奴婢挡着,如若她在狠毒些,伤了您脸,奴婢可就真真的万死不辞了。”
“总归你是为我挨得打,何况...咱们这也算是有难同当了。”云惠笑了笑随即又道“你也别光顾着我了,要是你这脸上明天消不下去,怕是要换花儿跟我去了。赶快也敷一敷。”
“奴婢皮糙肉厚的,何况,这头一下子奴婢偏了偏脑袋,根本就没您伤的重,一会儿就能下去了,可看看您这脸,都肿起来了,要是下不去,到时候不能跟主子爷出门,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对于绣儿现在表现出来的不解,云惠想解释的话到了嘴边上,却终究没说出来,虽说心里已经信任绣儿了,可...还是稳妥起见,有些深处的算计秘密还是先不说.....“却是我猛撞了,只是当时...心里便有着一股子邪火,怎么压也压不下去,说实在话,我现在想想都是有些后怕的,好在福晋愿意息事宁人,下了封口令......不然真因为她,临了去不成,就太不值当了。”
“可不是么,别说奴婢只是挨了一下子,就是为您挨一顿板子,奴婢也是愿意的,只要能帮得上您...可您以后万万不能舍身冒险了,因小失大可是不值得的,那张格格,要奴婢说就是脑子不清楚的,以为她在小角门那跟她姨娘见面的事儿没人知晓似的,她姨娘托人给她带进府的小册子,那等淫/秽之物,奴婢听一听都觉得脏......主子要不奴婢把事儿捅出去?”
云惠摆了摆手“你是我跟前的府里都知晓,底下人不避着你说这些,左不过想的就是‘借刀杀人’是真是假的咱们还不能下结论,到时候传的沸沸扬扬的,查出源头在你,怕是我想保你都保不得。”
“还是您想的周全,奴婢这一琢磨还真是,到时候还要连累了您。”
“在这儿,我是个毫无根基的,自然要小心谨慎再小心......”云惠微微叹了口气,心里也着实期盼,这般日子快些过去。
......
书墨轩内,胤禛听完高德庸的回禀便挥了挥手示意其下去,自己则要静一静。
对于乌拉那拉氏的后面的处理,胤禛心中生出几分失望来,却也掺杂着一些庆幸...自己竟然庆幸自己的福晋没有按规矩行事,她还是会跟着自己出门.....眯了眯眼眸...对于她这个‘意外’胤禛想过摒弃,趁着自己还能把控得住。
如今她在自己这儿,也不过只算得上是个‘特别’的,能得自己喜欢的,仅此而已。
理智是这般分析的,可实情却并非如此......她这个‘特别’已经开始‘特殊’了。胤禛不能确定别的,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如若此事换做李氏跟张氏,在福晋院子里亲自动起手来,如市井泼妇一般,自己定然会厌弃。
如今自己心里,对于张氏是已经是厌弃到了极点!可对于她,竟然生出一种看到她另一种表情的欣喜感,甚至想更深入的去了解,亲自探索不同的她.....自己是闲的么?这些情绪笼罩在自己心头,如此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胤禛微闭目...眉头挤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