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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晋腾的一下从座榻上弹了起来,直奔到李狗儿面前,急促的问道:
“失踪了?何时失踪的?”
李狗儿从没见过秦晋如此失态,立时就被吓的结巴了,平日的伶牙俐齿此刻也不见了,断断续续的啰嗦好一阵才将事情的前后起因说的明白。∈♀頂點小說,
原来,繁素一早便带着婢女出了胜业坊去采买胭脂水粉,可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而且也音讯皆无。小蛮还遣了婢女到常去的脂粉店打听,却被告知,繁素早在上午就已经离开。
这时,小蛮彻底慌了神,才赶紧将此事告知了府中家老。府中谁都知道,繁素和小蛮已经是秦晋的女人,可能做不了秦家的主母,然则谁也不敢轻视了。家老虽然是个有主意的人,但是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好派了李狗儿到军营中向秦晋报信。
这种事平日里都有仆从专门采购,但她和小蛮都觉得府中婢女采买回来的不合心意,自此便都亲自出去置办。不想今日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遇到这等事,如果是史书上的功臣名将,一定会故作姿态,弄出一些诸如“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典故以彰显名声。
然而,秦晋却对此大不以为然,他虽然也会为了某些事而不择手段,但绝不会以自己的女人来换取虚伪的名声。
秦晋立即招来了裴敬等人,向他们说明情况以后,便带着李狗儿飞马入长安,返回了胜业坊的府邸。
刚刚进门,小蛮就一头扑进秦晋的怀里,已经哭成了泪人。她和繁素自小在宫中一同长大,虽然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现在眼看着繁素下落不明,叫她怎能不揪心?
“家主一定要将妹妹找回来!”
秦晋抬手在小蛮脑后柔顺的秀发上轻抚着,柔声道:
“放心吧,繁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在简单询问了具体情况后,秦晋的第一反应便要调集裴敬等人通宵查访。但又一转念,一则他们并没有办案的经验,二则此举或许会招致天子的误会和猜忌。
于是便暂且按下了这种念头,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还是不要出此下策的好。既然不动用神武军的力量,那么便只有通过官方途径解决。
“走,去京兆府!”
秦晋带着随从十数人,又呼呼啦啦的离开胜业坊。这次用有了那夜遇刺的精力,秦晋每次出行身边至少都会带上十八名以上的护卫随从。
与秦府一街之隔的庭院小楼上,一扇窗户被吱呀一声推开了,里面探出了半个婀娜的身影,暮色中若隐若现的目光里透着期待与担忧。
贝齿轻咬嘴唇,自语道:“这么晚了还风驰电掣的,莫不是又出了乱子?”
大演武的事,她这几日可没少听说了,长安城中的贵妇们更是对此津津乐道,听得连耳朵里都已经生出了茧子。尤其是得知了秦晋尚未婚娶之后,便有不少好事的贵妇数着城中各家的好女儿,念叨着何人可做秦府的主母。
当然,也没少有贵妇拿她打趣取乐,要为她到秦府上去提亲。每每此时,她虽然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可心里究竟还是荡起阵阵的窃喜,只是窃喜过后,便又是淡淡的忧伤。
毕竟自己和崔安世有着扯不清的关系,他,他会在意吗?也正因为此,她始终小心翼翼的守着这份感情,不敢轻易的宣之于人。她怕一切摊开之后,便都成了泡影粉碎一地,哪怕像现在这般,日日都存着一丝希望,心里也是难得的开心了!
马蹄声渐渐远了,似乎把她的心也带走了,在窗前久久伫立!
此刻的秦晋心忧如焚,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如果再找不到繁素,怕是要凶多吉少了……他罕有的不敢再想下去。
到了京兆府,京兆尹王寿却正好便在衙署内。
也是这几日城中忽然多了许多山东逃进关中的难民,治安案件便也随之多了起来,尤其有数起案件涉及到城中勋戚,便让他头大如斗,心力憔悴了。
王寿从京兆少尹的位置上扶正京兆尹不过才数月功夫,偏偏又接二连三出现了令他极为头疼的案件,如何能安稳的回家睡觉?索性日日便在衙署中督办案件。
由于有了京兆尹的大力督促,衙署上下的皂隶衙役们,哪个却也不敢偷懒了,生怕新官上任的三把余火又烧到自己身上。
见到秦晋急吼吼的来到衙署中。王寿的心里登时就腾起了不详的预感。
“中郎将所来何事?”
还没等秦晋说话,跟在一旁的李狗儿先开口了。
“俺们府中的繁素娘子日间买脂粉,至今未归,特来报案!”
王寿直觉脑中轰的一阵,整个人随之踉跄了几步,身子晃了晃,险些一屁跌坐在地上。
“哎,王使君小心,这,这是如何……”
李狗儿被王寿的反应下了一跳,大呼小叫着。
秦晋挥退了李狗儿,与王寿来到正堂,刚刚关上门,便迫不及待的将繁素失踪的事详细告知。
王寿命仆役奉茶,却又拍着脑门苦笑道:“看这记性,忘了中郎将吃不惯茶汤!”
“使君无须客气,白水解渴即可!还是寻人要紧!”
王寿两手一摊,苦笑道:“中郎将可能还不知道,这几日也不知如何,竟是见鬼了,先后数家勋戚来报人口失踪,不想今日中郎将竟又亲自上门,王某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这倒让秦晋一惊,随即又有些同情王寿。
历来,京兆尹都是吃力不讨的官,别看地位显赫,若是没有宰相撑腰,这个位置早晚还是做不稳当的。王寿在朝中素无根基后台,以前一直未京兆少尹不过是杨国忠手中的一个牵线木偶。因为杨国忠的倒台,竟给了他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在权力的再分配中,他误打误撞的就被扶正为京兆尹。
然而,王寿也知道自家的底子薄,不可能与前几任京兆尹相比,他们不是有李林甫就是有杨国忠撑腰。而他,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看似虚无缥缈的运气。
若非神武军中郎将秦晋的出现,在京兆少尹的位置上还能做多久都是个未知数,就更别提升官了。因此,王寿对秦晋的态度,除了敬畏以外,还多了几分亲近,将他看作自己的福星。
其实,若论品秩,京兆尹身为京畿长官又是从三品的高官,远远高于秦晋区区一个中郎将,本没有必要对秦晋刻意巴结。但正是出于以上的种种原因,让王寿对秦晋的态度甚为殷勤。
摊手之后,王寿垂头丧气,直说自己这个京兆尹算是当到头了。
秦晋暗暗苦笑,心道他是来求助的,却不想京兆尹王寿却比自己还要悲观,心里也顿时凉了半截。但还是碍于对方颜面,安慰了一句。
“车到山前必有路,使君也不必过于忧心!”
王寿叹了口气,“中郎将说的对,车到山前必有路,没到最后一刻,一切便还未见分晓!”他一直视秦晋为他的福星,潜意识里便将秦晋的到来,视为冥冥之中必有天助。
竟在瞬息之间,情绪逆转,又有了信心。
“来人!”
“使君有何吩咐?”
王寿对上前请示的仆役道:“去把甘乙叫来!”
那仆役应诺而去,王寿这才转头对秦晋说道:“甘乙其人在京兆府任事二十余年,对各类刑案有着丰富的经验。不如便由此人负责中郎将的案子,想必有他在,贵府娘子日出之前没准就能安然返家!”
秦晋将信将疑,心道如果这个甘乙有这般能耐,你又何必急的焦头烂额?
王寿似乎看出了秦晋的疑惑,便又解释道:“并非王某大言夸口,这个甘乙虽然是贱役,但在京兆府中却颇有声名,而且更为要紧的一点,此人在长安民间算得上手眼四通八达的人物,但凡官府无法企及的方面,只要有他在必会手到病除!当年李林甫还在相位之时,曾有桩连环入夜行奸的奇案,不知有多少人家的好女子惨被祸害,一时间满城风雨,家家自危,甚至还传到了圣人驾前,眼看着京兆尹便要罢官夺职,多亏了此人买通消息,一举拿获贼人。自此以后,历任京兆尹,无不看重此人!”言下之意,他也不例外!
说着,王寿又是一阵叹息,“只可惜人力也有尽时。最近这几桩棘手的案子,甘乙那里却查不到半点线索,也真是奇哉怪也!但贵府娘子的案子,没准他便能查出个因由呢!”
秦晋明白了,甘乙这个人就是黑白通吃的人物,沟通民间与官府的一个中间角色。可不能小看这种中间人物,没准繁素的安危便要着落在了此人的身上。
又过了片刻功夫,一个五短身材的敦实汉子来到京兆府正堂之中。
“甘乙拜见使君!”
王寿的声音很是随和。
“这位是神武军中郎将,府上有人口失踪,还须打探一番!”
乍听说神武军中郎将,甘乙顿时一怔,又紧着问了一句:
“可是从新安来,又火烧了崤山的那个中郎将?”
甘乙如此失态,王寿立时就拧紧了双眉,虽然他看重此人,却不代表会放任其堂上无礼。
秦晋却无所谓的笑道:“正是秦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