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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国驾驶着拖拉机在盘山路上行驶,吴桂花看到陡峭的悬崖峭壁心生胆怯,这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娃儿突然大声喊道:“志国,让我……让我坐到车斗里去……我,我晕车……”
拖拉机突突……突突的声音很大,志国大声问道:“桂花,你说什么?你怕了吗?”
“谁说我怕啦?我……我晕车啦!”吴桂花哭丧着脸,嘴巴撅得老高,足以挂一只油瓶。志国扭头看看她,心中不由得乐了,不是匹烈马吗?在我跟前也得乖乖的。志国停下拖拉机,扶吴桂花下车,她的双腿直打哆嗦,手足无力地靠在车上。志国扑哧笑出声来,问道:“害怕了吧?你怕是一辈子不想来这鬼地方了吧?”
“你笑什么……谁说我怕了啦?谁说我不想来了?我就来,你管的着嘛!”吴桂花逞强的往车斗里爬,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爬上去,志国摇摇头,伸手把她托上车,叮咛道:“你坐在里面扶好了,不要往崖底下看……”
“快走吧!”
志国跳上车,拖拉机又开始在山道上爬行,他心想:这妮子,嘴还挺硬!他对她又多出了几份情愫,这种情愫让他爱不释手。
一路上,吴桂花为了证明自己不害怕,唱起了歌,她的歌声非常动听,像百灵鸟儿在歌唱,她的声音因为拖拉机的振动和内心的害怕,增添了断断续续的颤音。志国没再笑话她,而是悉心倾听着她的歌声,如天籁般美妙动人。
进了村庄,一路都有人跟随拖拉机奔跑,他们都要看一眼这城里来的女人。到了家,志国扶吴桂花下车,她粉嫩的脸蛋乌青,一身漂亮的衣服变成了灰土色,她不理会。面对人们的纷纷议论她也不介意,一个劲儿跟大伙儿打招呼:“大家好,我叫吴桂花,是志国未过门的媳妇……”
“快进屋。”娟儿爹看到这个大大咧咧的儿媳妇,深怕她失了分寸,李家的颜面,赶忙拉着志国给他使眼色。
“桂花,这是我爹。”
“爹,您好啊!”吴桂花这一声爹叫出口,众人哗然,娟儿爹瞬间脸就绿了,他强压着怒火,转身走进院坝。他心想:都说城里人知书达礼,可这闺女哪儿有什么记数。
志国见爹变了脸色,拉着吴桂花跟在爹身后进了院坝,看热闹的人这才悻悻的散去。
娟儿娘听山腰上干活儿的人回来报信,说志国领了个女人回来,她这才手忙脚乱的做饭。她盘算着定是志国带婆姨回来了,她可不能丢了他的脸。
“娘,我回来啦。”志国冲着灶房喊道。娟儿娘应声出来,把志国拉到一边问话,不时上下打量他带回来的这个时髦的女娃儿,她压低声音问道:“儿呀,你囊个说都不说就带个女娃儿回来……她是哪个?”
“娘,她叫吴桂花,是你未过门的儿媳妇……桂花,你来,这是娘。”志国冲着吴桂花招手,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大大方方的喊道:“娘,您好!”
娟儿娘眯着眼看着她,笑得合不上嘴,她用围腰擦了一下眼睛,嘴里说着:“好好……好!”
娟儿娘热情的招呼吴桂花洗脸吃饭,缓和了方才紧张的气氛,娟儿爹的脸不再绷得紧紧的,但他余气未消。志国心中的石头落地,他明白,桂花这声爹、娘喊出口,他们的婚事十有**是板上钉钉了。他喜上眉梢,忙乎着摆桌张罗吃饭。
一家子围坐在木桌子旁,屋里欢声笑语不断,娟儿娘破例喝了两口烧酒,吴桂花两口烈酒下肚,被山风刮得青紫的脸红润起来,红扑扑煞是好看。娟儿娘夸赞道:“这城里的娃儿就是水灵,看看桂花,整个一个七仙女儿下凡……”
“娘……”不拘礼节的吴桂花这会儿反倒害羞了,她举手把头发朝耳朵背后捋一下,偷偷打量着桌子上的人,娟儿爹独自喝着酒,像是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脸舒展开了,看起来似乎年轻了些许;娟儿娘满脸褶子的脸乐得像一朵盛开的花儿,一看往昔也是个美人坯子;志国正乐呵呵的盯着她看,满面春风,像是雨后的青松,干净挺拔。
吴桂花不由得喜欢上了这里,一切对他她这个城里长大的娃儿来说都充满了神秘色彩,仿佛就连与太阳、月亮的距离都要短一些,她觉得这里山青水美,令人心旷神怡,这里民风纯朴,与喧嚣的城市相比,这里宛若仙境,她决定留下来,就在这里,做这家未来的女主人,她要在这简陋却干净清爽的小院儿里繁衍生息,世世代代传承下去。蜿蜒曲折的山路,陡峭骇人的绝壁,此时对她来说已算不得什么。
是夜,吴桂花睡得香甜,她梦见自己坐在云团上,悠闲的看着美丽的世界,世间万物在他的眼里都是那样美好!
娟儿爹始终认为这山里女娃儿在这里呆不长久,岂料结果让他始料不及,吴桂花留下了,这让他悬着的心搁到了肚皮里。他开始积极的挑选日子,为他们筹备婚事。日子定下来,山长水远,志国怕桂花一路劳顿,独自去金都报喜。
桂花努力的适应着这里的生活,她不知道大米是长在秧苗上,而不是结在树上;她不知道喂猪原来这么辛劳,只知道肉香;他她不知道山里人生病缺医少药……许许多多她不曾经历过的事情,在这里,她都见识了,她热情的与村里人拉家常,想要尽快缩短与他们的距离。
桂花为人热情大方,常常帮助村民们医治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很快,她懂医术的消息传遍整个村庄,大家把她当做了村里的医生,有什么病症都去找她看看,说也神了,凡是按她开的药方服药,定会药到病除。
这天,马栓儿家的母牛要下小牛犊子了,马栓儿娘风风火火跑到娟儿家院坝门口喊道:“桂花……桂花,你在吗?”
“不许应声。”娟儿爹沉着脸吧唧旱烟,把桂花挡在屋里。
“爹,您这是干啥呢?婶子怕是有急事……”桂花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他能有啥急事?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咱们两家有过节,井水不犯河水!”娟儿爹的口气不容缓和。
“爹,乡里乡亲的,有啥大不了的恩怨?”桂花不明就里的问道。
“你晓得个屁!”娟儿爹怒气冲冲的一脚踢开脚边的板凳,起身走了。
桂花有些生气,她嘴里嘀咕道:“不可理喻!”
马栓儿娘在门口翘首张望,无论她平日里在村子上何等泼辣,这会儿也绝不敢越雷池半步,毕竟是自家理亏,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正当她急得团团转,六神无主,桂花走出门,问道:“婶子,啥事儿啊?”
“桂花,你快着点吧,我家母牛要生牛犊子了,晚了怕是要出事……”
“啥?给牛接生……这不好使,我又不是兽医!”桂花惊诧得差一点跳起来。
“什么人医、兽医的,不都一回事嘛?快吧……”马栓儿娘见桂花立在院坝中央不动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抬脚想要进去拉她,脚又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娟儿爹在屋檐下冷冷的盯着她,那目光骇人,像是要把人囫囵吞下去。
“婶子,我真的不行!哪儿有给人看病的医生给畜牲看病的嘛!”桂花满腹委屈,面露难色。
“你立那么远干啥?你倒是上前两步说话!”马栓儿娘无计可施,心急如焚,又听见娟儿爹干咳两声,她觉得自己真是下作。
桂花走过去,还没等迈出院门,马栓儿娘伸手一把把她拖出院外,生拉活扯朝她家里走去。娟儿爹追出院门,狠狠地跺着脚,嘴里吐出一口泄愤的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