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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迢回去的时候,先回来的沐温安已经拿了一壶小酒在自酌自饮了。
沐温安见到他,还和善的招招手,“要过来喝两杯吗?”
玉杯被一只骨骼完美的手握着,说不出来的漂亮,夜凉迢笑着拒绝,“半个时辰船就到了,这个时候饮酒或许会误事。”
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谨慎,沐温安有些无奈,“今春新酿的桃花酒,不会醉人的,我心情不太好,陪我喝两杯吧。”
说起酒,夜凉迢想起了他前世醉生梦死的生活,只有喝醉了才能好受点。三十年呀,那样的日子他都不敢去想。
如果不是沐温安一直以来的志向还未实现,他估计早就结束自己的命了。
想到三十年的孤独懊悔,夜凉迢的周身像是蒙上了一成阴影,那种刺骨的冰冷和孤独让离他不远的沐温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玉手把白玉杯转了一圈又一圈,沐温安心里的兴味越来越浓。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眼前这人和他调查地位一点也不像。
眼睛毒辣心思剔透有些厌食的皇子和眼前这个满身孤独是不是脸红害羞的少年简直是天差地别。
因为看透了所以想要逃,在不知道的时候想要逃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呀,十九岁的皇子一脚踏入了权力中心却被自己看到的事实恶心到了,所以逃来了江南秀美之地,这就是沐温安查到的东西。
然而他在夜凉迢身上明显感觉到了一种思念和执着,还有一些他看不懂得懊悔。
这不像是厌恶时境,倒更像是受了情伤……
被自己的想法乐到了,沐温安笑着招招手,“既然你也心绪不宁,那就过来喝一杯吧,这酒可是我亲手酿的。”
君子好文雅之事,这酒水自然是最爱。青楼带着无聊,闲来无事摘两篮桃花,做不成桃花酥只能酿酒了。
也许是被沐温安脸上的浅笑蛊惑了,夜凉迢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那一年他心烦意乱南下岭南,孤单影只的飘荡在小巷里,也有人浅笑着冲他招手,说:“午时了,来吃点东西吧。”
要说为什么爱上了一个男人,也许是初见时林中执书的认真吸引了眼球,也许是后来的微笑太耀眼,也可能是因为发现是已经失去了所以格外情深。
不管是什么原因,三十年来的执念是一份很浓厚的感情,永远不可能放得下。
“你怎么狠心丢下我一个人……”
喝醉酒的夜凉迢其实很乖,只是过有点缠人。
沐温安其实不喜欢人近身,被人扑在怀里抱着腰使劲儿蹭更是头一回,有些招架不住。
看着夜凉迢杯中还剩一小半的救,沐温安无奈得揉揉眉头,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他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男人之间把酒言欢便是好友,他摆酒只为拉近一下关系方便套话而已,谁想到竟然收获了一只喝醉酒粘人的皇子。
沐温安从来都没想过把人灌醉,更没有想过半杯酒就把人灌醉了。
看这意思自己的猜测还没有错,这二皇子的确是爱着某个人,甚至是求而不得。
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沐温安好笑的想要推开身上的人。
那张脸从自己怀里挖出来得那一刻,沐温安感觉到了愧疚感,因为夜凉迢哭了。
竟然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到底是伤心到了何种地步?
醉酒之后一般会表现出内心最真实的情绪,还会把这种情绪无限放大。
沐温安无奈,死活扒拉不下来,只能任由夜凉迢把他当姑娘大哭一顿。
夜凉迢只是重复两句话。
一句话是“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另一句是“对不起”。
这感情应该很深很深了,如果是自己做错了什么逼走了心爱之人,当然会孤独懊悔的。
虽然沐温安没拥有过感情,也没有查到夜凉迢身边有什么适合的姑娘,但是不妨碍他有点心疼这孩子。
这就是一只倒霉孩子,让人家这么崩溃的还是自己。
无奈之下,他只能像哄孩子一样哄,“别哭了,丢人,错误改正就是了,谁都错过的。”
“哭也没用,人丢了就再找回来。”
“这辈子还长着呢,属于你的路刚刚开始,以后会有无数的变化,现在就哭以后怎么过?”
说着说着,沐温安觉得自己也想哭了。
他不会说好听的,不会安慰人,只是他也经历过黑暗的岁月,想要别人和他说这些话。
全族被灭,其实沐温安心里是没有感觉的,没有伤心没有难过没有窒息的绝望,只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原来就这一样家就没有了,从此之后就是一个人了。
李殊这些年都表现得很平常,沐温安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太难过。
可说句实话,他心里其实没有什么感觉的,除了在某些特定的时间心里有些波动之外,剩下的时间都很平静。
大概是当年他太小了吧,而且父母在他身边的时间不长,所以他没有感觉,无爱无恨。
其实人生短短二十载,沐温安羡慕过很多人,羡慕他们有自己的目标和方向。
夜凉迢哭着哭着就趴在他身上不动了,沐温安还在自说自话。
“你有什么好哭的呢,最起码你还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像我,从出生开始就有人告诉我要文韬武略,那样才能想先辈一样保家卫国,我也的确争气,样样都是拔尖的。可是在我把该学的学完之前家族都没了。后来有人和我说朝中奸邪之辈作祟,是他们害死了沐家满门,我应该去报仇,于是我筹划了十年,可是之后呢……”
看样子都是自己亲自做的事情,其实自己一点都不敢兴趣。
说起来沐温安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在世上。
很小很小的时候,别人羡慕他的家世天赋,后来他们羡慕他在十年之年基本掌控了岭南,可是他只觉得无趣。
嗯,第一个让自己感兴趣的就是自己怀里哭的睡过去的二皇子了,比自己小两岁,比自己有活力。
这么一想,他也不在意身上的重量了,饮一杯酒,沐温安眯了眯眼睛,之前这孩子说什么来着?
似乎是说半个时辰之后有人叫他们出发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想法还没有从脑里消失,夜凉风已经蹦蹦跳跳的进来了,“哥,时间到了……啊!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嗯,这场景似曾相识呢,似乎早上发生过一次吧?
夜凉风身后的依旧是脸黑成锅底的李殊。
“他喝醉了,直接搬上船吧。”
夜凉风闻言大笑,“哈哈哈,他一杯就倒呐,竟然还敢在外面喝,哈哈哈……”
非不清今夕何夕,夜凉迢还以为是前世那个千杯不倒的自己呢。
很多很多年前,还是少年的售后,他可是不能沾酒的。
可是夜凉迢只记得丞相死的时候,他已经是喝不醉了,那他什么时候酒量变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