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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宁语昕都心神不宁,从医院回到家后,累得虚脱,躲到房间里蒙头装死。程梓杨带着齐有行回公司工作,梁栋则强行将梁一鸣带走,美其名曰要给宁语昕一个私人空间好好休息。
家里静悄悄的,宁语昕却怎么也睡不好,每隔五分钟就要爬起来去检查门窗和锁,神经质地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外面的声音。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可她总觉得,那三个男人就潜伏在客厅里,跟她一样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她的动静。
这种状态持续了两个小时,宁语昕终于累了。她试着打开锁,将门拉开一条缝,狭长的视野不能把整个客厅都看清楚,但可以确信,没有人。
宁语昕这才慢悠悠地走出来,她第一觉得,客厅是这样的温暖,她是这样的需要一个只属于她的客厅。
手机嗡嗡响,在她的口袋里震得人都要麻了。宁语昕拿出来一看,是程梓杨的电话。
她怕他们会来吵她,故意把手机调成了震动,佯装看不到来电可以装死不接。可是,程梓杨百折不挠,眼看是第五十个未接来电,他还没有放弃,大有你不接电话我就一直打下去的架势。
“哥……”无奈,宁语昕只好接通,她不等程梓杨发问,主动交待,“我手机调成震动了,刚刚在睡觉,没看见。”
程梓杨轻笑,宁语昕是他看着长大的,她说谎,他就是聋子也能听出来。
宁语昕见程梓杨没有说话,拿不准他是在生气还是在准备生气,平时伶牙俐齿的,今天因为心虚竟找不到说词,正在翻肠搅肚地想,程梓杨说话了:“你不饿吗?”
“啊?”宁语昕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时钟,竟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他们从医院回来时,已经快12点,程梓杨提议去外面吃顿再回来,被宁语昕用减肥的借口挡了回来。回到家后,宁语昕直接躲到卧室去装死,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三个男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胆战心惊地在卧室里折腾了半天,全然没有注意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
程梓杨不提醒她还好,一说她的肚子就咕咕乱叫。
宁语昕按着胃,坐下来,嗯嗯哈哈了半分钟,不说饿也不说不饿,反正她是打定主意,在没有弄清楚程梓杨这通电话的目的之前,她是不会告诉他任何事,包括她饿不饿这种小事。
“临走前,我做了几个紫菜包饭,知道你不想吃肉,里面只有黄瓜、红萝卜和日本大萝卜,特地多加了点寿司醋,你沾着沙拉酱吃,味道不错。”程梓杨的手艺足以媲美五星级宾馆的大厨,只是能吃到他亲手做的饭菜的女人,也只有宁语昕,“我还煮好了一壶大麦茶,你自己再加热就着紫菜包饭吃,别凉着胃了。”
“哦。”宁语昕拿着手机来到厨房,精致的玻璃盒里,装了两大盒紫菜包饭,上面用沙拉酱画出菱形,简单又好看。水壶里,有煮好的大麦茶,宁语昕伸手轻碰,温热的,可以不用加热。
宁语昕倒了一杯大麦茶,端着一盒紫菜包饭坐在吧台前,一边吃一边喝,还要抽空听程梓杨说话。
“好吃吗?”程梓杨一直在安静地等她,直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细碎的咀嚼声,他才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她。
宁语昕一嘴食物,不方便说话,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又塞了一块。她实在太饿了,连吃了五个才觉得不那么饿,慢慢地直起腰来,端着大麦茶小口喝着。
“你没加热大麦茶?”手机里突然传来程梓杨的声音。
宁语昕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大麦茶打翻在自己身上。
刚才为了方便吃东西,她打开了扬声器,把手机扔在吧台上没有理会。她以为程梓杨早就挂了电话,没想到她饭都快吃完了,他还在等她的评价。
用大麦茶润了润喉咙,宁语昕心情极其愉悦。看在这顿简单又精致的下午茶的份上,宁语昕决定说两句程梓杨爱听的话:“哥,你做什么都好吃!我太喜欢了!大麦茶温温的,喝着解腻又温润,紫菜包饭里的醋放得正正好好,吃着可爽口啦!”
宁语昕的话极大的讨好了程梓杨,他满意的点点头,潇洒地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户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想像着宁语昕的如花笑靥,声音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语昕,你吃了多少?”
“一盒。”
“剩下的这盒,你当煮食吃……你这个时间点吃了一盒,恐怕要到八、九点才会饿吧。”宁语昕的胃浅,饭量极小,她总是少食多餐,程梓杨就是算准了她进食习惯,才做了这两盒,“我今晚有应酬,九点左右才能回来,等我回来给你做顿既丰富又不会发胖的晚餐,怎么样?”
“有行也要跟着你去应酬吗?”
“当然,他现在是我的助理兼司机,没他在,我寸步难行。”
“呃……”这个消息来得太快,宁语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起初她还一直发愁,如何从这三个男人的监视下脱身跑去跟陶知凡见面,想得头都痛了也没有头绪。现在是天上掉馅饼,程梓杨要带着齐有行去应酬,三个男人解决了两个,剩下一个梁一鸣暂时被梁栋管着,肯定好对付。
“怎么,不愿意?”程梓杨误会了她的迟疑,“那算了,我先回来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
宁语昕急忙大叫起来,“不要不要!”她用力的摆手,好像这样才能让程梓杨保持原计划,“我现在吃撑了,只想睡觉,你回来只会吵着我……哥,你去应酬吧,我等着你给我做既丰富又不发胖的晚餐!要是真的好吃又不会发胖,我给你申请专利去!”
程梓杨被宁语昕的话逗笑了,心情更加愉悦,“好,那我去应酬了,你乖乖在家休息,别到处乱跑……锁好门!”
“嗯,我知道。”宁语昕答应得很爽快,不过这次她留了个心眼,事先给程梓杨打了针预防针:“哥,等会我休息时,会把手机调成振动,如果你打电话我会听不见……”
“嗯,知道了,你就好好睡个美容觉,别明天拍戏的时候上不了妆总掉粉,就难看了。”
“谢谢哥。”宁语昕实在太高兴了,不等程梓杨再说话,就结束了通话,然后,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梁栋的私人手机:“梁叔叔,我是语昕啊……一鸣跟您回家,没再惹您生气吧。”
“哦,语昕啊!”梁栋听到她的声音,特别是听到她是专程来问梁一鸣的事,心里暖烘烘的,“一鸣我把他送到学校去了,他还要上课呢。”
“哦,那他今晚……”这才是宁语昕真正的目的,她要知道,梁一鸣今晚会不会来她这里,几点来,这样她才能想办法错开时间,以免撞车。
“语昕啊,一鸣今天要先回家,他逃课的事让他妈妈很担心,所以今晚要先回去跟他妈妈商量商量。你不用给他留门。”梁栋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再努把力,生个女儿。女儿贴心啊,就算梁一鸣再胡闹,宁语昕都没有计较,还想着给他留门的事,这真让梁栋感动。
宁语昕脸发烫,她没想到梁栋会联想到留门这事。她含糊地应了两声,又与梁栋说了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话,才结束了通话。
一想到今晚九点之前她都是自由的,宁语昕开心地哼起了小曲。
宁语昕挂断程梓杨电话后,程梓杨本想再打回去。可是一想,宁语昕说要休息,这才做罢。他看了看没有声响的手机,无奈地摇头,然后开始折磨今晚要给宁语昕做什么好吃的。
正巧齐有行拿着程氏大楼的新图纸进来,程梓杨暂时放下私事,跟他商议完公事。
“对了,今晚你开车,送我去医院。”公事结束后,程梓杨吩咐齐有行,“晚餐随便吃点,买个三明治就行。”
“看小沫吗?太好了。”齐有行到底是年轻人,喜怒形于色,听到说要去医院,以为又是去看夏小沫,笑得眼睛眉毛全挤到一块去了。
程梓杨将手中的笔扔到他身上,齐有行反应敏捷,立刻伸手接住。
“是去看陶知凡,这事别让语昕知道了。”程梓杨想想,觉得自己的安排有些不合适,又说:“这样,你留在车里,在停车场里等我。我上去看看,很快就下来。”
齐有行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程梓杨肯定不只是去见陶知凡这么简单,否则他就不必避讳他。
“程总,我今晚能请个假吗?”齐有行说:“我……有点私事。”
程梓杨以为齐有行是要去偷偷见夏小沫,想了想,点头说答应了。
刚到下班时间,齐有行就不见了。程梓杨开着私车,在附近的快餐店随便吃了几口,就接到梁栋的电话,说他已经接到了梁一鸣,准备去看陶知凡。
程梓杨看了看时间,正好七点。梁一鸣的学校离这里还有些距离,便先去了超市,买了两瓶红酒,新鲜蔬菜和水果,准备晚上拿回去给宁语昕做沙拉,配红酒,美容养颜,又不发胖。
就在程梓杨在超市里买菜的时候,宁语昕坐着出租车来到了医院。陶知凡打电话告诉她,阿荣已经回去,叫她赶去见上一面。
宁语昕按照陶知凡的交待,从后门保安那里领了一张卡,刷卡进入直达贵宾区的电梯。电梯门开,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整层楼只有两间高级病房,陶知凡在左边这间。
陶知凡事先打了招呼,宁语昕报上名字之后,护士才让她进去。
宁语昕看着身后慢慢关闭的玻璃门,心想,这私家医院虽然贵,但安保严密,管理严谨,就连正常探视都需要过三关,领卡验证身份,确实是名人住院的好地方。
“语昕。”陶知凡见宁语昕站在门边探头探脑,从里间走出来,将她牵了进来,“在看什么?”
“我以为我走错了房间。”宁语昕害羞地笑着,宁老太太生病时,她去了无数家医院,有人满为患的公立医院,也有豪华昂贵的私立医院,但像现在这家整层楼只有两间,每间都是四室两厅的格局的病房,她还是第一次。
陶知凡将她在客厅坐下来了,宁语昕看着茶几上的茶具,叹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公司BOSS的办公室呢。”
“再好,也没有家好。”陶知凡淡淡说着。
他的右胳膊已经打上石膏,绑着绷带挂在脖子上。真是人俊得没天理,即使这样,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反而让人看得心疼,总想为他多做点事。
陶知凡烧好开水,用左手帮宁语昕泡茶。他从一堆茶里挑出红茶,一边泡一边说:“天冷,不宜喝绿茶。红花养胃,你将就着喝吧。”
宁语昕不喜欢红茶,但听到陶知凡这么说,也不好拒绝。
陶知凡泡茶的姿势很好看,斯文细腻,宁语昕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痴了,直到陶知凡将茶杯送到她嘴边,宁语昕下意识的伸头过去,伸出舌尖,轻轻的舔了一口。
陶知凡轻笑,“傻瓜,哪有这样喝茶的。”他缩回手,将这杯茶放到自己唇边,闭上嘴陶醉地闻了闻,才喝了第一口,然后第二口,第三口才把红茶饮尽。
他的动作太优美,看得宁语昕眼睛都直了,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才发觉,不知何时,她的唇干得起皮,舔了之后,还有点痛。
她又忘了涂润唇膏!
陶知凡看见了,将茶杯放下,左手揽住她的腰,湿湿的唇轻轻的印上,然后慢慢摩挲,缓缓滋润。
许久,他才离开,看着宁语昕晶莹洁白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粉红,他满意地笑了。
“你真美。”陶知凡由衷感叹。
宁语昕羞怯难当,低头,轻声娇嗔:“知凡,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吗?”
“啊,都忘了正事!”陶知凡瞬间变得严肃,他坐直身体,问她:“语昕,你愿意跟我回米国吗?”
“啊!”
“公司安排我养伤期间回米国接受彻底检查,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陶知凡绅士地笑着,“我知道很突然,但我想带你回去,见见我的家人。”
这么快就要见父母了!宁语昕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她的迟钝是陶知凡预想之中的事,他并不着急,慢慢解释:“语昕,你知道我是来自于一个大家族,我也知道你很想了解我,可是总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我想,和你确定关系,也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去,陪我一起面对他们。”
“面对他们……”宁语昕觉得陶知凡话里有话,“知凡,你跟他们说了,我会去米国的事吗?”
“没有,我想先征求你的意见。”
宁语昕抿嘴,她沉思的模样,与程梓杨几分神似。
“知凡,你知道我是不可能去的,我还在拍戏,如果我中途离开,就是违约。”
“我会赔偿的,这事我会处理。”
“不是赔偿的问题,是信用。梁叔叔这么信任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签我做星耀艺人,还拿了最高的签约金,我怎么可能辜负他。”宁语昕说得很认真,她不是女强人,但她是个讲信用的人,“再说,戏拍到一半就换人,对剧组来说是场灾难。虽然离了我,剧组一样可以运转下去,但是……知凡,你想想看上次苏婉玉因为摔了下巴住院,整个剧组为了她改剧本,改拍摄计划,闹出多大动静,又多了多少成本,我不能做这种事。”
陶知凡失望至极,尽管这是他能想像到的,他还是忍不住的沮丧。
“还有,我们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连阿荣都不赞同,想必你家人也是不同意的吧。在这种情况下,我冒冒失地跑去,会不会……太无礼。”
宁语昕本想说“太让我难堪”,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陶知凡太急于肯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会这样匆忙地决定要她跟他回去。他的心情宁语昕能理解,所以不想说过于激烈的话。
陶知凡无语以对,他沉默许久,叹道:“语昕,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只想到自己。”
“其实你回去养伤也挺好的,我知道你还想跟那边沟通沟通,越洋电话也说不清楚,面对面的说,或许会有更好的效果。”宁语昕安慰他,心里却不这么想。
起初她也很简单的认为,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好,婚姻不过是两个人的事,跟别人无关。但经历了与程梓杨的婚姻之后,宁语昕才明白,爱情的产生,与彼此的心有关,但婚姻的破裂,往往跟别人有关。
有时候,别人还是无关紧要的、不值得一提的人。比如,罗凤舞。
陶知凡来自于大家族,他的婚姻绝对不可能低调,也不可能由陶知凡一人说了算。身为他的女朋友,只有得到了他整个家族的认可,才有可能顺利地步入属于他的世界。如果强行进入,只会变糟。
宁语昕不想再冒险。
陶知凡这么多年,没有闹出一次绯闻,做她学长时,他的家世和身份也被隐藏得很好,由此可见,他的家族是多么的注重*和名誉,在这种家庭环境下成长的陶知凡,也不可能将这样的传统抛弃。
宁语昕自认为自己是个简单的女孩,但她的经历,在某些家庭眼里,是有污点的。她有过一段跟别人不一样的婚姻,目前还是不入流的小演员,跟程梓杨保持着比爱人更深的亲人关系,所有的这些,都会成为阻碍。
正如宁语昕所说的,连经纪人阿荣这种旁观者都会抱着“你们不合适”的态度,更何况是挑剔的准婆家。
“语昕。”陶知凡鼓足勇气想说话,但喊完她的名字之后,就顿住,不出声。
“知凡,其实这段时间,有不少人在我面前暗示过,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都是关于你的。我知道,你一定有事瞒我,我不想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关于你的事,我想等你自己来告诉我。”
陶知凡握着宁语昕的手开始渐渐收紧,他捏得宁语昕指节发青也不知道。宁语昕忍着痛,看着他微笑,她知道,他们迟早要有这一天,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都要面对的一天。
程梓杨要她了解陶知凡,梁栋也言词闪烁,就连夏小沫和齐有行提到陶知凡时也怪里怪气,不管他们有没有明说,宁语昕都知道,他们并不看好她和陶知凡的爱情。
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说清楚,对谁都是好处。
“知凡,你特地叫我来,背着阿荣跟你见面,不就是有话要跟我说吗?”宁语昕终于抽出手来,反握着陶知凡的左手,目光落在他的右臂上,忽然笑了,有意要搞活气氛,说了句俏皮话:“否则,你这骨折不是白骨折了。”
“噗哧!”陶知凡终于笑了。
他又泡了一杯茶,却是给自己喝,润完喉咙,他才鼓起勇气,说:“语昕,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起先一直觉得这件事不应该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只要我们相爱,就能迎刃而解。后来我才发现,是我低估了这件事的威力。我这次回去,就是要妥善处理这件事,但我考虑了很久,还是想先向你坦白,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