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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樊雪雪曾经提议过,说如果今天她进入了决赛,就带着她和她的拉拉队成员们一起去吃一顿。
想到这几个孩子每场比赛都来为她加油助威,这顿饭宁语昕自然是乐得请客的,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接口,就被陶知凡抢了先。
宁语昕带着七八个青春勃发的男生女生走进餐厅,樊雪雪看到手机里的信息,自然是让孩子们随意点餐去了。
等到大家吃饱喝足之后,陶知凡还没能赶过来,宁语昕无奈,只好拿出自己的信用卡,刷卡结账。
看了菜单才明白,他们这一顿饭竟然消费了八千块,宁语昕顿时傻眼了!
自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勤俭持家,从没有过这样的奢侈消费,程梓杨虽说也给她买过不少奢侈品,但她从来都没有用过,她总觉得浪费是可耻的。
现在倒好,她竟然一顿饭花掉了八千块!
她决定以后一定要劝劝陶知凡,不让他再带雪雪这样的孩子来这种地方消费,不是有句话叫做,再富也不能富孩子么?
大家做鸟兽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转眼间热闹的场面已经结束,宁语昕亲眼看着所有的孩子都上了出租车之后,一个人站在酒店门口,正要打车回家,陶知凡出现了。
“对不起,真的没想到会遇到车祸堵车,说好了我请客的,收据呢?我把钱划给你。”陶知凡微微喘着气,说话急促快速,满满歉意。
宁语昕见他急着要付钱,连连摆手:“说什么呢,学长?你连一口饭菜都没吃到,怎么能让你掏钱呢?”
“你要是不让我出钱,我们立刻绝交!”陶知凡的脸很严肃,语调却是轻快的,一时之间,宁语昕弄不清楚他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假的,疑惑片刻,犹豫不决地问他:“至于么?为了一顿饭钱?”
陶知凡拍着她的肩膀,言词凿凿:“当然至于,这是一个男人起码的尊严,说好的我请客,到头来让你付账,你让我以后怎么还有脸再面对你?”
“你请了我好多次,我回请一次也应该。”
“你要想回请我,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请我吃夜宵,不过前提是你要让我把今天的晚餐钱还给你。怎么样,卡和收据都给我吧?”陶知凡坚持,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等吃完夜宵你再转给我,好歹让我先请你一顿。走吧,想去哪里吃夜宵?”
宁语昕无奈,把银行卡递给他,立刻向他提出一起去吃夜宵。
陶知凡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见她终于问出来了,悄悄地松了口气,然后摆出一副美食家的样子,如数家珍般介绍道:“我知道有家甜品店,那里的汤圆是一绝,还有女生喜欢的水果汤圆呢。”
“真的么?那我们赶紧走吧。”宁语昕歪着头想了想,虽然觉得现在立刻吃甜食有点撑,但看到陶知凡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忽然觉得偶尔撑开胃口也是件好事,便高高兴兴地拉着陶知凡催他快些去。
陶知凡驱车,走到一个路口,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么?”
“没有,我下去买包烟,你不用下车,就在这里等我好了。”
“哦。”宁语昕点头。
陶知凡走到卖烟的小摊,掏出手机,飞快地输入卡号,把八千块钱转到了宁语昕的卡上,然后随便买了包烟,回到车上。
俩人进了元宵店,趁陶知凡去卫生间的功夫,宁语昕赶忙把卡和收据都从他的包里掏出来,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元宵很快上来了,之前宁语昕跟一帮孩子一起吃,只顾着照顾他们,帮他们夹菜,自己吃了些饭菜但也只有七八分饱。
现在看到色泽鲜艳欲滴的水果汤圆,不禁胃口大开,一气儿吃了五个。
还想再吃时,却被陶知凡给拦住了。
“晚上吃太多汤圆不利于消化,会积食的。”他笑着说,那口气一如父亲般的慈爱,带着一分责备,三分关切,还有更多的*溺。
宁语昕只觉得心里有种甜丝丝的感觉,说不出的舒畅与温暖。
相比程梓杨,陶知凡多了一些温润,更多的是一种大度与包容,即使他说着严肃的话题,也会用一种柔和的态度,让她比较容易接受。
宁语昕瞅着那剩下的汤圆,虽然觉得不吃浪费了,但此刻她还是更愿意听从陶知凡的建议。她放下勺子,将碗推开,习惯性地歪着看头看陶知凡吃。
陶知凡没有吃晚饭,闻到这水果汤圆也有了些胃口。大部分男人都不是很喜欢吃甜食,陶知凡也是如此。但他知道,宁语昕喜欢吃,所以他才提议来这里。
甜品就像恋爱,永远是甜甜蜜蜜的。不管你以前喜不喜欢,只要恋爱了,就会好这口。这就是陶知凡目前的状态。他知道宁语昕现在的身份是已婚人士,他也看得出程梓杨有多在乎他,他更清楚,如果他有进一步的举动就是在破坏别人的家庭,他不会用言语明确的表达他的爱意,但他可以用行动。
用一种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的行动。比如,不吃甜食的他,在宁语昕的注视下,一口接一口的吃完了这些甜腻汤圆。
吃完汤圆,陶知凡提出散步回去。他尽可能的让自己说话时自然些,也顺理成章些。
“这里离你的住处不远,离我家也不算很远,我们都吃了不容易消化的美食,所以化化食是很应该的,这是养生之道,你现在还年轻,等你像我这么岁数的时候,就会明白,健康乃一切的根本。”
“噗嗤!学长,你这口气好像自己是老头子一样了。”宁语昕捂着嘴偷偷笑,陶知凡看起来很年轻,又文雅,但说这种话的时候,让她很容易的想像到在公园里打太极的老头子。
陶知凡却十分感慨,他停下来,望着宁语昕,淡淡说道:“可不是么?我比你大整整十岁呢。”
“我可不觉得你老,我从小就喜欢跟比我年纪大的孩子一起玩,同龄人在我眼里都比较幼稚。”
宁语昕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程梓杨的身影,不知为何,在和陶知凡说话时,再想起程梓杨,心里竟没有那么的伤心。就好像此刻程梓杨仅仅是她的哥哥,一个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伙伴,许许多多的牵绊纠缠都在此时淡化了许多。
陶知凡就像一个魔术家,只需要张开双臂说一声“现在是见证神迹的时刻”,宁语昕就能穿越时空来到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继续幸福快乐的生活。
宁语昕忽然笑了,这是一个没有负担真诚又美好的笑容。陶知凡看痴了,一时之间竟傻了眼,不会说话,直到宁语昕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悄悄的别过头去,陶知凡才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的给自己打马虎眼:“这么说,语昕你是不嫌弃我老?”
“当然。”
“那你干嘛还总是‘学长学长”地叫,就算我不老,也给你喊老了。”陶知凡的语气带着一丝丝的委屈。
宁语昕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他建议,问他:“不喊你学长喊什么呢?”
“你可以尝试一下,叫我知凡不可以么?”
“那多没礼貌,不如这样,我叫你知凡哥哥好了。”宁语昕笑着说。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学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叫她学妹,而是叫她语昕了,他这称呼变得那么自然,以至于她根本都没有注意到。
细细想起来,是那天他来送早点的时候,她毫无形象地趴在他肩上哭,从那时起,她和他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究竟是什么呢?她不得而知,只是觉得,他们如今已经是十分亲密的朋友了,亲密到可以一起笑,一起哭,一起分享美食,一起分享私人秘密。
程梓杨终于出院了,他原本以为躺在病*上,可以让宁丫头心软,每天过来照顾他,没想到人家干脆不理他,每天忙着自己的钢琴比赛去了。
他先是狠狠地泡了个澡,彻底清除掉了医院里难闻的气味儿,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清爽之后,就投入到积压的工作之中。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他终于处理完一批急件,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吃掉秘书送来的晚餐。
虽然饿,但他也不想再吃剩下的东西,想着去宁语昕那里,哪怕蹭一碗面条也好过吃冰冷的盒饭。
收拾好桌子,正打算驱车出门,就看到手机上一条消费信息。
宁语昕的卡是绑定在他的白金信用卡之上的副卡,所以每次她刷卡消费,他都会受到信息。
以前他经常会盯着看,却从没有发现她使用过一次他送她的卡,但是今晚,卡上却显示她消费了八千块。
以她的勤俭节约的个性,一次性消费八千块几乎是天方夜谭,除非……
她病了?或者是她的朋友病了?
这个念头令他忍不住开始担忧,想要给她打电话,又想起白天给她电话的时候,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最后还直接挂掉了他的电话。
算了,还是直接去住处等她吧,免得电话里有什么不愉快,不方便用肢体语言来软化她的情绪。
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屋子里空荡荡的,很显然,她还没有回家。
程梓杨看了眼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整了,这个点还在外面疯,这丫头也太不像话了,他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愤怒。
等待的过程中,手机又有短信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八千块钱的转账,他理解的是,朋友借宁丫头的卡刷了八千块应急,现在又还给她了。
果然,他所料不差,他的宁丫头是舍不得一下子花那么多钱的,这让他心里又有了一些失落。
他赚钱的目的,就是想让妈妈和宁丫头过上好日子,不再吃苦受累,可现在,妈妈不在了,宁丫头又不肯花他的钱,那么,他究竟为了谁这么卖命工作呢?
程梓杨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怀疑,他有些烦躁地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跟前,拉开窗帘,默默注视着小区门口。
忽然,他看到宁语昕的身影,路灯下虽然看不真切,但也能感觉得到,她心情很好的样子,因为她正仰着脸步履轻盈地走着,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会低垂着脑袋的。
他对她实在太过熟悉了,包括她的每个小动作,每个肢体语言所代表的含义。
忽然,她转过了身,朝着来时的方向挥了挥手。
顺着她的手势,他往后看去,那里,赫然站着一个高挑的男人,凭着身形,他也能判断出,那人是陶知凡!
程梓杨的愤怒再次爆棚!
他强压着冲到小区外去揍人的冲动,像一头困兽般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他一个箭步窜过去,伸手拉开了防盗门。
宁语昕正打算从包里取钥匙,冷不丁见家门打开了,跟着就有一双强有力的大手伸过来,把她整个人拽了进去。
她本能地尖叫一声,却在下一秒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立刻闭上了嘴。
“哥,你干嘛呀,大晚上的在这儿吓人!”她忍不住抱怨。
“你也知道这是大晚上,哼,我住院你不来看我也不打电话,理由是你很忙,你就是这样忙的?大晚上的跟别的男人出去约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哥?别忘了,我可还是你法律上的丈夫!”程梓杨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咆哮。
“哥,你能好好跟我说话么?”宁语昕被他吼得低下了头,停了好几秒,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跟你说话的,我是想要好好地坐下来,跟你心平气和地谈,好让我们的关系变回五年前那样亲密。”程梓杨看到她低下头,心里已经很后悔了,她走进小区的时候,分明心情很好,小脑袋扬的高高的。
“哥,你也说了那是五年前了,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五年前,妈妈还没有得癌症,你还是那个一直把我捧在手心里,生怕我受了半点委屈的哥哥。但是五年后,妈得了癌症去了,你也变成了另一个人,虽然你还是我的梓杨哥哥,可你已经毫不在意我的感受了,你只会让我听从你的安排,不会管我愿不愿意,开心不开心!小时候,你为了让我学琴,就去摆地摊赚学费,我想去夏令营,你就跟着去做杂役,给大家烧水煮饭搭帐篷,可是自从五年前,你新婚之夜离开我之后,一切都改变了,你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只知道对我指手画脚,再也不关心我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哥,五年过去之后,尽管我们都曾经做出努力,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你不再是我心目中那个神一样的哥哥,我也不再是你眼里那个听话懂事唯命是从的宁丫头。哥,让我们放过彼此吧。从今往后,你还是我哥,我还是你妹妹,我们一辈子都是最亲的亲人。”
宁语昕想都没想就把说这些话全都说出来了,说完后,她大口呼吸,让充足的氧气灌进肺里。说这些话时,她忘记了呼吸,只觉得肺被抽干了空气,真空之下产生的压力要把她挤压成纸片,她缺氧,脑子在最后瘫痪的时候思维是最敏捷的。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所表达出来的意思,也是最真实的。
他们彼此折磨到现在,是时候有个了断。
这些话,字字都从肺腑中发出,情真意切,宁语昕说到最后,眼泪忍不住滴落在她白希的手背上。
程梓杨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存在会让宁丫头感到痛苦,以至于她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开他,离开他全力为她撑起的一片安全温暖的天空。
他忽然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次,他恐怕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宁丫头,哥哥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只要你说出来,哥哥都会为了你改。”程梓杨几乎是低声下气地恳求了。
看到高傲的哥哥一脸哀求的样子,宁语昕有那么一瞬间勇气几乎就要溃散,但她立刻想起了被弄得乌烟瘴气面目全非的老宅,心立刻硬了起来。
“哥,就连几百年的老宅都不可能永远维持原来的样子,何况你我?你什么都别说了,回去吧,很晚了,明天我们都有很多事情要忙。”宁语昕淡漠地说。
程梓杨顿时语结,他一直想要找机会跟她说一说母亲的事,还有老宅装修的事,可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但是现在看来,她已经回过老宅,见过母亲了。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以宁丫头跟宁老太太的感情,她不可能愿意母亲住回老宅,更不可能愿意装修老宅,但母亲几十年的屈辱,几十年的心病,又让他他实在无力拒绝她要住在老宅的要求。
这是一个他根本无法调和的矛盾,所以他才下意识地回避,一拖再拖。
现在好了,这个矛盾终于成为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宁丫头对他最后的信任和感情。
“哥走了,你自己保重!”程梓杨闷声闷气地说,然后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掏出口袋的备用钥匙,挂在了衣帽架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直到上了自己的车,程梓杨才开始埋头哭泣,他的喉咙里发出受伤的野兽般的呜咽,心田荒芜得如同一片干涸的沙漠。
这一个夜晚,注定是伤情之夜。
宁语昕一个人蒙着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明明是她想分开,可为什么还是觉得心痛,她以为她可以潇洒地转身,却没想到,转身离开的这一瞬间,痛感足以将她剩下的所有生命全部透支。
就这么分开了么?原本以为要一辈子牵手的人,原本以为即便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的人,却从此陌路了么?到底是命运改变了他们,还是他们改变了命运,谁也不得而知。
宁语昕在眼泪里坚定了信念,她要开始一个新生活,一个可以把程梓杨当成配角的生活。
这一个夜晚,有人欢笑,有人哭泣,如同每一个平凡的夜晚一样,总有些不平凡的事情发生。
但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太阳,总会再次从地平线上升起。
宁语昕坐在华贵的白色钢琴前面,心情宁静如水。
今天是她参加决赛的日子,此刻,她正在弹奏着的,是小提琴协奏曲《梁祝》中的钢琴伴奏。
对于她选择这首曲子,很多人都觉得她是疯了,钢琴比赛中,她却选择了钢琴为辅,小提琴为主的曲子,不是发疯又是什么?
但是她却是坚定不移地选择了这首曲子。
和她一同演奏的人,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梁一鸣。
前天她路过天桥时,在桥洞那里看到他正在拉小提琴,过往的行人神情冷漠,几乎没有人驻足听他拉琴,更没有人肯给他的空碗里扔钱,但他依旧如痴如醉地拉着他的琴。
她停下了脚步,只是听了一首曲子,就已经被他的演技所折服了。
这是首很平常的曲子,在没有其它乐器帮助下,单独的小提琴声在空旷并且寂寞的天桥之下,显得凄凉又悲哀。但宁语昕听到更多的是深情,是痴情,我一种无法割舍的*,她知道,这样的曲子,不是谁都能拉出这样的效果。
宁语昕听着听着,慢慢地走过去,少年并没有受*若惊的样子,只是淡淡地抬眸问:“你想听什么曲子?”
她脱口而出:“梁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