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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大门就看见了三辆天青油布的马车,正静静地停在下马石边,我心里微微一怔,原以为只有那拉氏一个人去……见我眼光飘了过去,秦柱儿机灵地走了过来,在我耳边轻声说:“主子,几位侧福晋也来了,这回八福晋邀的人全乎。”
“嗯。”我点了点头,“你留下来,见着十三爷就跟他回一声儿,知道吗?”小太监一哈腰:“奴才明白了。”说话间,那边儿天青色的车帘已微微掀起,里面隐有珠光闪动,我忙快走了两步,于情于礼,我万不能让四福晋出来迎我。到了车驾边儿,早有车马太监搬来脚凳扶我上车,一旁的丫头们也打起了帘子,我弯身低头钻了进去,顺带作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抬头笑言:“给四嫂请安了,四嫂吉祥。”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那拉氏穿了一件儿淡紫色外绣荷花出水的旗装,簪着大朵绛紫牡丹的旗头,两旁珠围翠绕,衬着她白皙的圆月脸庞,看起来分外高贵。我心里头暗暗嘀咕,以前也没觉得她的容貌如何出色,今儿是怎么了,是因为赴老八媳妇儿的宴席,还是因为……
“小薇。”
“啊……是。”四福晋突然出声倒是吓了我一跳,倒不是别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称呼我,以前也就是一声儿客客气气的“茗薇姑娘”罢了。我忙微笑着看着四福晋,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就笑言:“你出挑儿得越发好了,怪不得人家都说,老十三是个有福的。”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咧了咧嘴,正想说些客气话儿,四福晋突然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我一愣,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又想起来不能这么干,就只轻轻地挣了那么一下,也没挣脱开来。四福晋的手温温的,我却觉得自己的手心开始发凉出汗。四福晋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我强露微笑地回视她,尴尬之余我心里却一阵阵地发寒。就在我想随便说点儿什么来破解这种怪异气氛时,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脖子上的汗毛立了起来。
“你知道,老十三自幼丧母,他娘亲家那边儿也没什么人,又有那些个眉高眼低的人挑三拣四的,所以自幼养成的野性子,倒是跟了你四哥之后才好些。”四福晋说话时好像在看着我,又像是穿透了我在看着过去的时光。她用十三作为开始的话题原在我意料之中,因此我倒是平稳了心态,安静地听她说。四福晋突然轻笑了笑,我一顿,有些不明所以,她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我不禁暗自加紧了戒备,看来主题要来了……
“你知道吗,早在在德妃娘娘的长春宫见到你之前,我就知道你不少事儿了。”
啊……我的嘴巴微微张开,万万没想到她跟我说这些,早知道是什么意思……看见我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我记得清清楚楚的,老十三从宗学里一回来,就跑去找你四哥,嚷嚷着要一个秀女,我记得他还被你四哥训了一顿,说他‘不成体统’什么的。”我不禁微微一笑,那确是胤祥的风格……“后来,不时地听他说起你,写得一手好字,书又读得多,歌儿唱得还好,是吧?”四福晋笑看着我,我尴尬得要命,浑身不自在,手掌不自觉地开合着,只是嗫嚅着说:“他过奖了,过奖了。”四福晋一愣,竟“扑哧”一声儿笑了出来,我只能傻乎乎地坐在那儿陪她傻笑,心里不禁有些埋怨胤祥,这家伙到底都给我宣传了些什么。
“唉……”,四福晋突然停住笑声轻叹了一口气,我心里一顿,也不自禁地收起了笑容看向她,她脸上隐有三分挣扎,两分嫉妒,而更多的是无奈和无力。那些表情只是一瞬间划过,如果不是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她,我甚至怀疑是否能看到她这样的情绪。四福晋已经恢复了微笑的表情:“十三弟说得对,你是个可爱的姑娘。”我就当作什么也没看见,故作羞涩地敛眉一笑,垂下了眼睑,遮挡了我所有可能外露的真实情绪。“老十三跟你四哥倒是比老十四来得亲多了,说也奇怪,两个人性子又差那么多,一个像团儿火,另一个呢……”她顿了顿,看向我,眨了眨眼,“像石头。”
“呵呵。”我忙配合地干笑了两声儿,却不说话,心里明白她不需要我回答,就安静地等她的正题。四福晋把眼转向窗外,马车里一时间静了下来,我是无所谓,大概也猜到她什么意思了,现在只不过要看她想怎么说了。不过按照这些个贵妇的习惯而言,无非也就是些委婉的暗示罢了,而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容易装傻的回应方式了。
“男人的事儿咱们女人不懂,都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这衣服不穿也罢了,女人对他们而言,也不过如此,是不是?”四福晋面带笑意却目光炯然地看住了我,我用手指揉了揉耳边的翡翠坠子,若有所思地说:“是呀,所以我早就决定做胤祥的裤子了。”
“什么……”四福晋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呵呵一笑:“衣服可以不穿,裤子总不能不穿吧。”
“啊,哈哈……”四福晋大笑了出来,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她,心里想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是否是她第一次放声大笑呢……外面伺候的丫头太监们也偷偷地探头探脑向里面张望。
我向外看去,垂柳拂岸,已经到朝阳门码头附近了,外地客商的货船停靠在岸边,工人们不停地在搬运着货物,大致都是些新鲜瓜果和一些度夏用品。其间灵巧的扁舟也在河道间穿梭着、叫卖着,一片的繁华,那就离朝阳门外的八贝勒府不远了。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四福晋的笑声渐渐淡了下去,我扭回头来看她正在用手绢儿在眼睛周围轻轻点着,然后抬眼看向我,轻声说:“你和我们真的不一样。”我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为什么,一听别人说什么“跟她们不一样”这类的话,我就打从心底里怕起来,仿佛被人看穿了什么似的……
那拉氏的表情就好像是海啸一样,如果说原本她疑虑的海潮已迅速退去,那么再次涌来的就是汹涌的毁灭了吧。一种深刻的了解,再来是认命,最后甚至是一丝绝望,我觉得她的情绪也传染了我,虽然我们彼此笑望,可心底都很明白,彼此之间的那道伤痕无论如何是不能弥补的了。
我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本想装傻充愣地混过了事,没成想反而适得其反,闭上眼睛定了定神,我睁眼看向正木木地盯着我看的四福晋:“说真的,四嫂,我没想过那么多有的没的,只想认真和胤祥过日子,至于胤祥想怎样,我不知道,也管不了,顺其自然就是了。”那拉氏眼光一怔,又仔细地看了我一会儿,就微微一笑:“过日子可不就这样儿,王公走卒也没什么大分别,这不过是咱们妯娌之间说点儿体己话儿罢了。瞧你,还认真起来。”说完她转头向外看看:“哟,这说话儿的工夫儿就快到你八哥的府上了。”她转回头笑说:“第一次来吧?”
“是呀。”我顺着她的话茬儿点点头,“我这是头一回呢。”四福晋这会儿子心情仿佛好了许多,方才的阴霾已如风吹薄雾般散去,笑眯眯地给我指一些沿途的风景人物,我在一旁赔笑,六月的天气,骄阳似火,我的心底却寒如冰雪。怨不得德妃娘娘喜欢她,可真像呀……谈笑中却的确不留半分痕迹。当然,喜欢拿十三做挡箭牌这举动也是一模一样的,不知为什么,这一点令我尤其厌恶,可面子上依然谈笑自如地与那拉氏闲聊。
过不了多会儿,一座巍峨的府第出现在右前方,我不自禁地伸头向外看了出去,八爷真有钱呀,房子修得天圆地方,红墙绿瓦的仿佛看不到头。猛地想起了大观园,那里面也是这么描述的,自己仿佛倒是有点儿像刘姥姥的劲儿似的,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四福晋已经先下了马车,等我再探身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年氏、李氏、钮祜禄氏早已在马车前面伺候着了,不禁一怔,她们都是侧福晋,这是礼数儿。转念间想到,要是有一天十三同志再娶一位回来,难道我也要这样去伺候着……心里不禁有些个腻味。
“小薇?”那拉氏回首见我皱眉愣在那儿,轻声唤了我一声儿。“是,就来。”我定了定神,扶着赶过来的小桃的手下了马车,动作勉强也还算优雅。克制了自己想伸手捏捏酸痛脖颈的**,我上前两步,向李氏她们略微福身:“几位姐姐好。”李氏一步上前扶起了我:“妹子别客气,都是一家人嘛。”我一怔,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可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勉强笑了笑正要说话,一旁的年氏娇笑了一声儿:“这礼可不敢当,我们哪儿能跟妹妹比呀,一个人儿就能称王称霸了。”我眼风儿一扫,那拉氏正往前走着,显然是想装着没听见,李氏眼里则是闪过一副看戏的光芒,倒是钮祜禄氏略微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但她身份放在那儿,却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我淡淡一笑:“姐姐取笑了,我倒是觉得一个人有些个孤单,要是有像四嫂那样的在身边顾着我,我偷笑还来不及呢,年姐姐,是不是?”眼瞅着年氏的脸色先红后白,可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要再说下去她就真的得罪那拉氏了。她再受宠,也不过是个侧福晋,出身又是汉军旗,哪里及得上那拉氏一半儿。李氏看年氏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忙的一笑:“好了,咱们就别在这儿说笑了,一会儿见了八福晋她们,有的是工夫。”钮祜禄氏也是走上前来挽住我的手向前走。
我知道她们几个这会儿肯定是心思各异,但有一点儿可能是万万没想到,我嘴头居然如此厉害,又会这般的不留情面。可来之前就想过年氏未必会让我好过,这样做一来可以打压她的威风;二来敲山震虎,让四福晋和李氏她们知道我不喜欢闹事却不代表我好欺负。小桃说得对,我现在的身份不同了,有些事情就算我不想碰也会转到我头上的,记得以前有人说过,既然哭不能解决问题,那就只有笑着去面对了,偶尔的主动出击也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笑着拉着钮祜禄氏的手走到那拉氏身边儿:“四嫂,我们进去吧,要是误了时辰,那可真是起个大早儿,却赶个晚集了。”这群女人们也是一笑,就鱼贯着进入了府门,早有太监上前来请安并领路。李氏和年氏搀着那拉氏走,我和钮祜禄氏跟在后面,年氏已然恢复如常了,谈笑风生的,我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深宫大院里的女人果然不能小觑。眼光随意地在院中扫过,奇花异草,怪石嶙峋,竹影憧憧,曲径通幽……果然好手笔,风景硬是不同,虽与我装修的理念不符,可也另有一种天皇贵胄、洪开八荒的大气……
“小薇。”钮祜禄氏低声叫了我一声儿,我偏过头看去,她正有些担忧地望着我,我微微一笑,与她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珉姐,放心吧,没事儿的。”钮祜禄氏小字夙珉,我们私下一向如此称呼。钮祜禄氏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爷对她还是很宠的,她向来……”话未说完却咽了回去,眼中显出一抹苦涩。我自然明白她在说什么,知她是一番好意,怕我得罪了她,四爷不高兴。我当然不把年氏放在心上,不要说以后她哥子年羹尧下场如何,更因为她也未曾为雍正皇帝产下任何子嗣,而这在古代意味着什么,我现在再明白不过了,否则也不会有意识地跟钮祜禄氏接近。更何况心里隐隐觉得,就算我真的开罪了年氏,四爷未必会如何向着她……可心里倒是真的有些迷糊起来,钮祜禄氏她是真的不知道我与四爷之间的那份隐约纠缠,还是就是认定我是个对她毫无妨碍之人呢……我皱了皱眉头,低头轻声笑说:“珉姐,做人是要积福的,就像姐姐这样的,必有后福。”她一愣,抬眼看了看我,眼中有着疑问,也有着期盼,但又微微一叹:“我也不想那么多了,平平安安的就好。”我倒愣了一下,心里不自禁地想,是不是就是因为她这种为人处事,才最后有了个好结果,转念间又想到了西点军校的那句名言——“性格决定命运”。
“妹妹们快些。”前面李氏招呼着我们,我俩忙快走了几步跟上,眼前一座宽大的临湖阁楼正***辉煌、人声鼎沸,灯影儿映着湖水,分外的透亮。太监们见我们过来,忙得通传:“四福晋、十三福晋、几位侧福晋到。”我忍不住一笑,又忙得低了头,这些个太监就是有眼力见儿,见十三阿哥又没有正福晋,竟是把我这个十三侧福晋的侧字给省了。正好笑间,里面突然传出了几声儿娇笑,高高的分外刺耳,我下意识地用手挠了挠鼻子,这是谁呀,王熙凤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可接下来我就笑不出来了,帘子一掀,一股子香风先飘了出来,人影一闪,还没等我看清楚,刚才的声音又响起:“什么时候老十三的侧福晋变成正的了?”
“扑哧”,一旁的年氏先笑了出来,假意捂住了嘴,又不怀好意地看了我一眼,那拉氏淡淡地横了她一眼,她脸色一僵,调转了头去。我脸上原本有两分尴尬,这会儿子倒是被她笑得冷静了下来。下意识地整了整心灵上的盔甲,我抬眼向来人处望去……硕大的东珠累累地镶嵌在旗头上,累丝金凤颤巍巍地摇动着,雪样的瓜子儿脸,敛鬓弯眉,杏眼高鼻,竟是极俏的一张脸,比小春还胜了两分贵气。我暗自大大地一怔,先前只知道这八福晋出身高贵,为人骄蛮,却不知道她竟然还生了这副好模样。心底忍不住苦笑,蛮女难缠,这长得漂亮的蛮女恐怕就不是难缠两字所能说明的了。不禁又想,看来八爷这惧内之名,估计也不是那么简单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了……心思游弋中,八福晋已缓步走了上来,香味儿更盛了起来,隐隐的我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忍不住轻蹙了蹙眉头。
“四嫂,有些时候儿没见着了,也不常来坐坐。”八福晋娇声说道。“妹妹不知道,前儿身上不舒服,在家将养了这些个时日方才好些,今儿见了妹妹帖子,才出门来凑这个热闹。”那拉氏微笑着说道。我看八福晋眼尾也不扫我一下,乐得轻松,就别转了头站在钮祜禄氏身侧。眼瞅着那拉氏和八福晋正要携手进屋,我正想落后两步,不显山露水地好溜了进去。“这位是谁呀,看着眼生呀”,八福晋一句话生生地截断了我的想法。我低头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儿,上前一步深福下身去:“茗薇给八福晋请安,福晋吉祥。”过了半晌儿还没动静,竟让我就这么半蹲在当地儿。不一会儿我的腿就麻了,汗也微微地渗了出来,心里的火却一拱一拱的。就在我忍不住想不顾一切站直身体的时候,那拉氏开了口:“小薇你快起来吧,咱们妯娌之间行这正经礼数儿干吗。”心里冷笑了一声,我慢慢地站直了身子,腿真的是麻麻的,我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哼,四嫂,规矩多些没错的,咱们妯娌之间倒还好说,就是省得那些个不知道自个儿是什么出身的人,攀了高枝儿就忘了本分。”八福晋笑着对那拉氏说完就把眼珠转向了我,“你说是不是呀,侧福晋?”我心里就像开了锅似的,脸上却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儿:“您说的是。”见我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显然出乎了她的意料,八福晋眯了眯眼,轻步走了上来站到我跟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也随她看。
“是吗?”她冷哼了一声儿,“方才可是听见有人称呼你是正福晋,这是什么时候改的呀?”她回头环顾众人,“你们都听说了吗?”除了四福晋带来的人,周围众人都是有致一同地大摇其头,我这才发现原本阁楼里的人竟都已经出来看热闹了。都是些格格贵妇,竟有大半儿看了眼熟,宫里头常见的了,这会儿人人都睁大了眼睛看八福晋如何为难我,想是觉得这比看戏有趣儿得多了。我倒是有了些好笑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些贵妇、贵女们平日里的生活太过无聊,看看别人的笑话儿也就当是日常娱乐了。
看着八福晋骄横的样子,我微微一笑:“我也是头一回听说,就在您府上。”这女人脸色一僵,一愣,顿时难看起来,可又说不出我什么,本来就是她家奴才报错了份位,与我何干呢。“那该死的奴才。”八福晋铁青了脸,高声喝道,“来呀,把这个不知规矩的奴才拉下去抽二十鞭子。”我一愣,还未及反应,早有几个太监拥上来把方才报名儿的小太监拉了下去。不一会儿,远处黑影儿里鞭子和着击肉声、惨叫声就响了起来,四周突然静了下来,我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心里寒瘆瘆的,心知肚明,她这是打骡子惊马,做给我看的。我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不为别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只因为我与八福晋的一番口舌之争,竟连累那倒霉的太监挨了打,又不知他后果如何,心里有些后悔起来。见四周众人嗫嚅相顾无语,我的脸色也青了起来。以为我怕了她,八福晋满意地一笑:“好了,大伙儿都进去吧,别为了那不懂事儿的人败了兴头儿。”说完转身扶着小丫头的手进屋去了。旁人都随她进了屋去,那拉氏看了我一眼,也带着看起来很开心的年氏她们进去了,倒是钮祜禄事放慢了脚步来等我。我看她想开口安慰我,倒是笑着对她摇摇头,示意她先进去。虽然她是一番好心,可这时候还跟我粘在一起,只能称之为不智了。人声儿渐淡,我仰头望了望月色,星稀云淡,倒与我现在的处境相匹配了起来,哼……突然发现自己在心里冷笑,倒是一怔,自打跟了胤祥之后,已经好久没这样了。闭了闭眼,我今天才真正体会到胤祥以前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怨不得他那样的敏感,又那样的“想得开”,如果没有四爷的照顾,恐怕他……我的心难以克制地绞痛起来。心里一阵阵的愤怒如地下的涌动的岩浆一样迫切地需要找个出口,我睁开眼向水阁看去,里面不时地传来八福晋那毫无克制的笑声。
“哼……”我轻扯了扯嘴角,迈步向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