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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淼连连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晕眩抵在眉心,他叹息,“繁希,你就饶了温叔吧。”
小孩子精力到底是有限,走出游乐园大门的时候,薄繁希已经在温淼背上睡着了逆。
黑色的幻影停在游乐园门口。
傅明烟走到车前,想了想,看着漆黑的夜幕,松开了手中紧握的线。
气球立刻飞向空中。
最后成了一个模糊的红色,消失不见,和深色的夜空融合在一起鼷。
她张开手,看着空空荡荡的手心,无力的握了握。
有的东西,她即使得到了也不会是她的,但是如果放开手说不定终有一天还能再次相见。
这句话是当年盛晚安为了就秦铮肩膀受伤昏迷之时脑海中弥漫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我当年松开了手,有生之年或许你不会恨我。
………
车子没有开到薄家大宅,而是在一幢高级公寓停下。
傅明烟想着他们下了车之后让温淼送她回去,毕竟在这个地段不好打到车。
没想到温淼刚把薄繁希抱下了车,他就醒了,无视薄寒生一幢湛人的黑眸,薄繁希一直闹着让傅明烟抱他,即使薄寒生厉声让温淼抱着他去睡觉,他也没有听,掰着车门不松手,趁着睡意朦胧竟然有一种要和他老子死磕到底的感觉。
傅明烟看着薄繁希这股倔强劲,笑着叹息一声下了车,将薄繁希抱到他的卧室里。
薄繁希心满意足的趴在傅明烟的肩膀上,抬起头对着温淼比了个“v”露出得逞的笑容。这笑容还没持续片刻就对上薄寒生冷冽的眼睛,薄繁希赶紧又埋下了头。
温淼从车内拿出拐杖递给薄寒生,薄寒生接过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温淼摸了摸鼻子,遁走,“当家,我去看看美人,它好像心情不好。”
美人却是心情不好,被薄繁希给出卖了,薄寒生吩咐减了它的晚饭。
客厅里,温淼摸着美人后背的毛,无视美人那双幽怨的小眼神,一本正经的说道,“美人啊,不是温叔说你,你看看你都吃成这么胖了,当年你可是威风凛凛雄姿英发,哦不对你是雌的……”
“汪汪……呜……”其实美人想说的是,“滚。”
“对了,美人,跟叔坦白,你今天怎么和傅明烟去了医院,别装作那不是你,你这张狗脸,这颜值我从一万张狗脸里面都能分得清……”
温淼眯眸,他清楚的知道,美人只听薄繁希的话,有时候连薄寒生都不甩脸子,今天怎么会这么温顺的跟在傅明烟身边,傅明烟摸着它毛的时候,美人那温顺兴奋的模样,打死他他都不相信美人和她不熟。
………
刚把薄繁希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他就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瞄了一眼四周,确定薄寒生没跟来,抓紧她的衣袖不让她离开。
“烟姨,今晚你陪我睡好吗?”
薄繁希瘪了瘪嘴,“我不想跟温叔睡。”
傅明烟摸了摸他的脸,温暖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多陪他一会,这所公寓薄寒生在华城并不经常居住,连个保姆也没有,所以在这里晚上睡觉只有温淼陪着薄繁希。
傅明烟看着他已经半眯着眼睛快睡着了,可是还是怕她离开强撑着,到底是不忍心,也想多停留一会,把被子给他盖上。
“好,烟姨陪你。”
薄繁希熟睡的时候傅明烟被他握在手心的衣袖抽开,掖好被角,推开房门的时候,撞入的是一道冰冷深邃的漩涡。
薄寒生。
他在门口,指尖夹着一颗烟。
她被包围在那道熟悉的阴影之下。
她低下头,呼吸不由的放轻。
以为他要进去看薄繁希,傅明烟微微侧过身,见他不动,抬起头轻笑着对上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
“当家……”
“你是谁?”鹰隼一般冷利的眼眸看向她。
看着那双黑湛湛的眼眸,傅明烟心底一恍,笑道,“当家,我是明烟呐。”
薄寒生没有移开视线,抽了一口烟,烟雾模糊里,他声音低沉。
“你认不认识盛晚安。”
傅明烟低声笑了,“哦,你说的是你的妻子吗?”眼底淬着明媚的笑意和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她不是死了吗?”
薄寒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穿过寂静的空气看着一处。
“对,她死了。”
“当家。”温淼走了过来,察觉到了气氛异常,他看了一眼傅明烟,低声对薄寒生说,“当家澜城的电话。”
隐约,她听见温淼说了一句,“当家,夏小姐醒了。”
傅明烟挑起眉梢,夏小姐?
眼前阴影散去。
薄寒生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转过身,讳莫如深的视线淡淡掠过她,淡淡出声,“晚安。”
傅明烟瞳孔一缩,淡淡敛下眸,揣在大衣兜里的手轻轻一颤。
极力掩住眼底的轻颤,僵硬了片刻,傅明烟抬起头笑道,“晚安,薄先生。”
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楼梯拐角,她才转身回到薄繁希的房间。
薄寒生我承认,你叫我晚安的时候,我那颗死了的心还是在跳动。
………
这个地方对于傅明烟来说并不陌生,但是薄繁希睡在她身边,她一向浅眠,这次更是睡不着,一会就睁开眼睛看看他有没有踢被子。
看着熟睡的薄繁希,傅明烟心里一股暖意弥漫,忍不住伸开手在他漂亮的五官上比划一下,她离开的时候,他还那么小。
口有点渴,她披上一件衣服,她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经过薄寒生书房的时候,发现灯还亮着。
看了看手机才十二点左右,傅明烟想了想,去厨房给他做了一点宵夜,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习惯,她曾经在盛苑每天晚上看到他在办公时都会这么做。
有些习惯,习惯了就很难改。
不管是她对他的习惯还是他对她的习惯。
站在他书房门前,傅明烟想起不久前他那双冷静幽深的眼眸,低沉的嗓音对着她说了那声,“晚安。”恍惚着,她竟然无力推门进去,直到书房的门被从里面打开,温淼走了出来,看着站在门口的傅明烟,侧过身让她进去,“傅小姐。”
傅明烟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美人也在,温顺的趴在柔软的地毯上,见到傅明烟进来欢快了摇了摇尾巴。
薄寒生停下手中的笔,不经意的抬眸,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将手中的瓷碗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狭长的黑眸里那抹若有若现的微光让人难以琢磨。
傅明烟将手中的瓷碗放下,转过身看他,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小憩。
本来想说的话梗在喉咙里,傅明烟慵懒的把玩着垂在胸前的发丝,在指尖缠绕,在沙发上坐下。
等了一会,她轻轻起身,连呼吸都尽量压低,她摸了摸美人的毛,让它不要发出声音,将拖鞋脱了,轻手轻脚的往他靠近。
走到他身前时,傅明烟看着他那一张即使在休息也是冷冰着脸,透着淡淡疏离,她不知道怎么了抬起手幼稚的隔着空气在他脸上划了一个叉。
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落入他一双漆黑冰凉的眼眸里。
傅明烟并没有半分尴尬,淡然的收回手,唇角绽出温媚的笑,“当家,我给你做了点宵夜。”说着她转身走到桌前端起瓷碗,走了两步才发现忘了穿鞋,回头一看美人不见了,同时还有自己的拖鞋也不见了。
书房的门微微开着,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叼着她的鞋跑了出去。
傅明烟几分无奈好笑,脚下的地毯柔软,她端着瓷碗放到他的办公桌上。
“还温热,你尝尝。”傅明烟有几分期待的看着他,她做的是一碗薏仁百合粥,她喜欢在里面加上桂花糖,以前每天晚上这个时间她都会给他做,但是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也不喜欢吃甜食。
但是她做的,他从来都没有拒绝,即使他不喜欢她。
所以,那个时候她一直以为,他喜欢吃这个。
原来,有的东西,即使他厌恶他也不会表现出来,即使他喜欢,他也不会表现的多么喜欢。
薄寒生淡淡的拿起勺子,将碗里的粥喝完,眉宇一直轻蹙着,放下碗,视线落在她的脚上,在暗红色柔软的地毯上,莹白如玉一般的光泽,唇齿中还有淡淡的百合粥的清香气息,他瞳孔骤然一缩,微眯了黑眸,片刻,平静的移开视线。
傅明烟瞥见桌子上半敞开的烟盒,抽出一根,拿起火机点燃,素白的手指送在唇边淡淡吸了一口。
烟草味在唇中蔓延。
青烟白雾让她视线有些朦胧。
连她听到的声音,也是半分模糊朦胧,一双炽热有力的手臂锁住她的腰身,接着手指间的香烟被抽走,捻灭在烟灰缸里。
“当家……”傅明烟看着箍住自己腰肢的人。
“傅明烟,你费这么多心思查我的过去,又从繁希那里下手,目的到底是什么。”
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耳边,感受到腰间的力量缓缓收紧,傅明烟低下头,发丝遮住眉眼,略显沙哑的声音低而温软,“我喜欢你呀。”
耳畔一声冷嗤。
一只修长微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下一秒,她整个人倒在柔软的沙发上,薄寒生温热的唇覆上,舌尖抵开她的牙关,勾住她柔软的小舌纠缠,绵长深吻,掠夺着她口中的呼吸。
她微微怔愣,唇齿间的纠缠让她瞬间清醒,伸手抵在他胸前,但是却没有拒绝。
他的力道用的有些大,傅明烟觉得唇瓣都被他允吸的发麻。
对上他的眼睛,幽深,清醒,丝毫没有任何情/欲。
唇齿摩擦,越来越烈,傅明烟抵在他胸前的手慢慢伸到他背后环住。
在意识慢慢迷蒙之际,傅明烟看到蒙蒙白雾里他眼底那一抹微冷的戏谑,瞬间如一盆凉水泼下,清醒过来。
他眼底那抹戏谑的神情,就像,自己毫无防备,无法挣扎,***裸任命的站在他眼前。
眼底恢复了清明,傅明烟侧过脸,手上加重了力气将附在身上的人推开。
刚刚就像一场温柔漩涡,她差点迷失在里面。
下巴被人捏住,傅明烟看着那根骨节分明的手指,那道清冽的嗓音和他眼底的神情一样。
“不是说,喜欢我吗?”
压在身上的力量并没有减轻,隔着薄薄的衣服,她明显感觉到他那一处也是异常冷静,她唇瓣微微红肿,笑起来过分妖媚,眼底璀璨,“是啊,我喜欢你。”
捏着下巴的那根手指加重了力气,“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她微怔,笑着回答,“我喜欢……唔……”
那一个“你”字被温热的吻吞入,薄寒生箍住她腰肢的手缓缓上移,扶住她的偶脑勺,加深绵长。
………
早上,薄繁希醒来没发现傅明烟就一脸闷闷不乐,下了楼发现傅明烟在厨房里立刻跑过去。
傅明烟正在做早饭,听到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回头就看见薄繁希闷着一张小脸。
“烟姨,你昨晚去哪了。”
小孩子独有的软糯的声音,但是傅明烟却恍惚的听出一股子被捉.奸的感觉。
昨晚。
昨晚她推开他,在寂静的书房里,他直起身点了根烟,烟雾弥漫里,看不清他眼底的颜色,他嗓音有点沙哑。
“吻你的时候,我感觉很熟悉。”
傅明烟起身,将脸上的发丝抚到耳后,几分淡嘲,“当家你是不是……”
她说着,视线落在和他神情一般冷静的下半身。
意思很明显。
“还是说,当家你只靠这种不入流的吻技把妹?”
再后来,书房里温柔的光线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等她醒过来身上盖了一件薄被,然后……脚上踩了一天的高跟鞋磨出来的伤也被上了药。
原来,他发现了。
她握着放在桌子上的药膏,上面似乎还停留在一抹极淡的暖意。
思绪被被一道压近的阴影打断。
傅明烟抬头,看着厨房门口出现的薄寒生。
薄繁希并没有发现,傅明烟有没有忽回答他的问题他也没在意,他心里想的都是江莉莉和一见钟情的烟姨。
长痛不如短,薄繁希想通了,他拉了拉傅明烟的衣角,极力摆出一副很忧伤惆怅的神色,“烟姨,我对不起你,其实我不想选择江莉莉,江莉莉没有你好看,也没有你抱起来暖,但是江莉莉给我写作业,而且江莉莉为了我放弃了王子宇。”
傅明烟听完,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薄繁希晚上睡觉不老实,几缕发丝不安分的翘着,配上他现在这副惆怅的表情,傅明烟心底更加柔软。
薄繁希看着傅明烟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想要去找薄寒生。
江莉莉是自己的,把烟姨留给爸爸。
薄繁希在心底为自己这个聪明的想法打一百分。
刚转身,就碰到薄寒生身上。
薄繁希看见站在门口的人,将傅明烟的手握得更紧了,皱着眉,怎么办,不舍得把烟姨给爸爸。
薄寒生皱着眉,只是淡声说了句,“薄繁希。”
薄繁希立刻挺直身板,瘪着嘴看他,大人小孩一人一副冰山脸。
吃饭的时候,薄繁希想了想,语气沉重,“爸爸。”
薄寒生放下碗筷,看向薄寒希。
“爸爸,我把烟姨让给你,你一定要对她好。”薄繁希说不出的委屈。
薄寒生继续用餐,凉凉的说,“作业写完了吗?吃完饭上前写作业。”
薄繁希更加委屈,果然,他是需要江莉莉的。
傅明烟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牛奶,看见餐厅里没有薄繁希的身影,她刚想问,薄寒生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淡淡的说了句,“去写作业了。”
“噢。”傅明烟坐下开始用餐,下意思的抬头发现薄寒生已经吃完了但是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一时之间她无法琢磨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还有昨晚。。
想起昨晚,她微肿的唇瓣细微的疼。
她安静的用餐,喝下最后一口牛奶时,她眼角的余光微微瞥向那个方向,他还没走。
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细微入耳,薄寒生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嗓音清冽,“明天,我回澜城。”
………
卧室里。
薄繁希回到卧室,酷似薄寒生的一张小脸一脸郁闷……他拿出他专用的小手机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喂,莉莉……”
………
回到澜城已经是十天之后。
回到澜城之后,傅明烟先去别墅见过傅老爷子,从别墅下来,手机响了起来。
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傅明烟盯着屏幕看了片刻,手机依然不休的响着,按下接听。
“傅明烟,我是盛晚然。”
“噢,盛小姐有事。”傅明烟语气冷淡的说。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有时间吗,想跟你谈一下。”
………
午后街角一家咖啡厅。
推开门,微小的尘埃在细碎的阳光里缱绻。
傅明烟微眯着眼睛看着坐在卡座里的那个女子,如墨的长发温顺的披散在脑后,双手交织放在桌上看着窗外。
她走过去,在盛晚然对面坐下,“盛小姐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傅明烟故意来晚了半个小时,但是对于盛晚然,她并不想多客套。
傅明烟是这家咖啡厅的常客,所以,她一坐下服务员便给她上了一杯她常喝的咖啡。
轻轻捏着精致的银色小勺,搅动咖啡,傅明烟不语,在等着盛晚然开口。
“傅明烟。”知道她是故意来晚的,盛晚然轻轻吸了一口气,看向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接近薄寒生,但是我肯定你一定不是单纯的喜欢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说着,盛晚然移开了视线,“他不会喜欢你的。”
傅明烟慵懒的喝了一口咖啡,放下轻轻搅动,一瞬不瞬看的那杯中深色的漩涡,“我有什么目的,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目的很简单啊。倒是盛小姐,薄寒生是你姐夫,他喜不喜欢我干你什么事。”
傅明烟抬起头,冷嗤一声,眼底却是笑意,“我没盛小姐有本事,自己和别人生的女儿还非要冠上你姐夫的姓氏。”
被人戳到了痛楚,盛晚然的脸色有些发白,极力忍着,“傅小姐,你好得也是身出名门,这么恣意的提到别人的私事戳别人的痛楚真的好吗?”
“对,却是,提到你却是有辱我的身份。”
傅明烟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个身体有些颤抖的女子,还是那么衣服温柔清丽的样子。
“盛晚然,今天这杯咖啡我请你,多喝点,好好的洗一洗脑子,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去做做你亲爱的姐夫身上的工作。”
盛晚然看着傅明烟离开的背影,端起咖啡,咽下满口浓浓的苦涩,她站起身冲着那抹背影喊道,“他不会喜欢你的,他只喜欢一个人。”
不过,那个人已经死了。
………
出了咖啡厅,傅明烟并没有会傅宅而是让司机开着车先回去,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澜城第一医院的高级病房里面。
看护阿姨听见推门声,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来人,“傅小姐,你来了。”
看护认识傅明烟,傅明烟从美国回来之后经常来这里看秦端眉。
傅明烟点点头,放轻了步伐走到病床前坐下。
病床上秦端眉正在沉睡,虽然年近五十但是保养得当,只是容颜略显苍白憔悴。
她压低了声音问道,“秦姨这几天怎么样?”
看护阿姨回答道,“这几天夫人的气色不错,虽然还是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犯了症,但是大部分时间精神头还不错。”
傅明烟捏了捏眉心看见桌子上的一本相册,打开,里面全是她所熟悉的照片,因为里面大部分都是盛晚安的照片。
看护忙完走过来,看见傅明烟在看相册,说道,“这里面呀全是小姐的照片,夫人现在已经能记起小姐了,虽然她还是经常忘记了,但是只要一看照片夫人就立刻想起来了,而且夫人最近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了。”
看护阿姨说着,叹了口气,“只是啊,夫人还是不要记起的好,要是记起了小姐已经不在了,得有多伤心啊。”
傅明烟温柔的看着病床上熟睡的中年女子,她眸光轻动,声音淡淡的附和着看护阿姨的话,“是呀,不记得才好……”
妈,忘了晚安吧。
病床上的这个中年女子就是盛晚安的妈妈,五年前盛家败落,盛均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秦端眉受不了刺激昏迷过去,醒来就是这个样子。
一会清醒,一会痴傻。
而且,谁也记不得。
傅明烟一直在病房陪着秦端眉,她安静的陪在她身边,看着相册。
相册里几乎都是盛晚安的,从小的时候到大学。
傅明烟没想过,她竟然会拍了这么多照片。
看护阿姨接了个电话,走了过来,面色焦急,“傅小姐,我家里有点事情……”她面色为难,“帮我照看夫人一会。”,虽然傅明烟经常来看秦端眉,但是照顾秦端眉是自己的事情,怎么好麻烦别人,而且一看傅明烟就知道她是名门小姐,怎么能答应呢?看护阿姨一时焦急,说出来才发觉不妥,没想到傅明烟听到后,竟然答应了。
合上相册,傅明烟笑了笑,“阿姨你去忙吧,我在这里陪着秦姨……”
她很想有一次和妈妈单独相处的机会。
………
秦端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
傅明烟手指紧紧的捏住相册,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放下相册,她有些紧张的对上秦端眉的眼睛。
秦端眉醒来没有看见熟悉的看护阿姨,她先是环顾病房,然后才看着坐在身边的傅明烟。
傅明烟见她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和常人无恙,轻轻松了一口气,看来病情被控制的很好,傅明烟调整好情绪,苍白的动了动唇瓣,“秦姨……我是……”
我是傅明烟。
妈妈,我是晚安。
可是下一秒就听见秦端眉恍然大悟的声音,“你是小莫吧。”
手被秦端眉握住,“小莫,你怎么才来看我啊。”
傅明烟回握住她的手,淡淡的垂下眼帘,“秦……姨……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来看过秦端眉很多次,大部分她都在休息,有时候她来的时候站在病房外面,听见看护阿姨温声哄着她。
她把自己认成了别人……
自从五年前秦端眉陷入昏迷后,醒过来后记忆一直在衰退,病症越发的严重了。
“小臻啊,你知道晚安去哪里。”秦端眉看着她,明明是在问她但是声音低的却像在问自己,“我好像好久没看见晚安了……”
自从五年前爸爸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后,秦端眉接二连三的受了刺激就变成这个样子,说白了就是疯了。
傅明烟眼底湿润,水雾弥漫,“秦姨……晚安她……过几天就来看你。”
秦端眉听后抿起唇,孩子气般的丢开傅明烟的手,“你们都骗我,都在哄我,我没有病我很清醒。”
傅明烟低下头,手指无力的握紧,“秦姨……我怎么会骗你呢。”眼看着秦端眉的情绪加重,傅明烟放缓了声音,却掩饰不住眼底酸涩,“晚安,她过几天就会来看你,真的……”
傅明烟说着,更加用力的点点头。
傅明烟的再三保证,秦端眉的情绪慢慢缓和,她抓着傅明烟的衣袖,“那,小铮也会来吧,小铮什么时候来,他好久没有领晚安来了。”
秦端眉说着,慢慢坐在病床上将自己环抱起来,反反复复的呢喃着一句话,梦呓般,“晚安怎么不来,小铮什么时候来。”
傅明烟看着这样陷入自己梦靥里的秦端眉,唇瓣无力的颤抖,无声的喊了一声,“妈妈”
小铮,那是薄寒生。
现在秦端眉的意识里,她除了念着盛晚安就是……薄寒生。
………
看护阿姨处理好家里的急事匆匆的赶回医院,走进电梯的时候,她看见里面那抹清俊挺拔的身影,她惊喜的喊道,“姑爷。”
薄寒生点点头,到了楼层,他拄着精致小巧的黑色拐杖,出了电梯。
看护阿姨已经习惯了他这一副冷漠的样子,跟在他身后,徐徐说道,“姑爷,这几天夫人气色挺不错的,情绪虽然有时好有时坏,不过医生说了现在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夫人这几天还天天念叨姑爷来着。”
看护跟在薄寒生后面,看着薄寒生的背影,微微跛的步伐,她知道这位姑爷性子冷漠,但是他现在一定在听自己说话。姑爷很关心夫人,她照顾夫人三年多了,每次夫人病情严重的时候她通知姑爷,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她是个粗人并不懂什么,但是她知道给夫人看病的都是姑爷从国外请来的权威专家。
………
秦端眉突然从臂弯里抬起头,一把抓住傅明烟的手腕,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话语凌乱,“找找晚安……找我的女儿,你去帮我找找,我好久没见她了,求求你帮我找找吧。”
傅明烟终究忍不住,泪水一滴滴从苍白的脸颊划过,她紧紧握住秦端眉的手,眼底酸涩的不行,不敢看她的眼睛,重重的点头。
秦端眉看见她答应,眼里划过一丝光亮,但是神智还是不清醒,一个劲的推着傅明烟,“你快去找她,找她。”
走出病房,在楼梯的拐角处,傅明烟靠近墙壁,挺直的背脊贴上冰凉的墙,缓缓的蹲下。
眼底积满雾气,她的手指苍白紧握。
………
薄寒生并没有立刻去病房看秦端眉,而是先去医生那询问了她这几天的情况。
之后,他才去了病房。
秦端眉在看着相册,看护阿姨在一边给她削着苹果,时不时的看着相册对她说,“夫人,这个是小姐小的时候,这几张是姑爷……”看护阿姨说着,听到房门推开的声音,看到来人,立刻将手中的苹果放下,扶着秦端眉说,“夫人,你看,姑爷来了!”
姑爷……
秦端眉抬起头,陌生的看着走近的那倒身影,慢慢的瞳孔里面有一个清晰的身影。
薄寒生走到病床边,坐在看护阿姨替他拉开的椅子上,视线落在半躺在病床上容颜略显憔悴的中年女子身上,嗓音带了丝沙哑,“妈……”
秦端眉猛地抓住他的手,显然很激动,她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小铮,小铮,你是小铮!”
薄寒生安抚的拍拍秦端眉的手背,那一双依然漆黑幽深的眼里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妈,我在。”
看护阿姨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走出病房,将空间留给他们。
房门关上,秦端眉左右四处看了看,拉着薄寒生的手,像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和他分享,“今天晚安来看我了……”
她说着,瞳孔骤然瞪大,大概是疯病又犯了,不停的说着,“今天晚安来看我了……”
一遍一遍的重复。
有时候重复还会问薄寒生,薄寒生很耐心的回答。
明知道,她并不是在问他。
他说的她也不会听,但是他还是一遍一遍的回答着。
到后来,秦端眉累了,慢慢阖上眼睛。
在完全要阖上眼睛的时候,秦端眉又猛地睁开,怕他不信,又重复的说着,“晚安来看我了……”呢喃间话语有变了,“晚安,晚安不见了……”
持续了片刻,秦端眉开始慢慢清醒过来,她这个病时好时坏,但是清醒的时候也记不起以前发生的事情。
看着秦端眉平静下来,薄寒生扶着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秦端眉躺好,脸色憔悴,她看见薄寒生的时候还是露出喜悦,“小铮啊,你来了,晚安来了吗?”
薄寒生菲薄唇微抿,“妈……”
………
楼梯口,烟雾缭绕。
傅明烟低着头,轻轻的吸了一口烟,微明微灭的星火在素白的指间燃着。
酒红色的丹寇在指尖交织着零星的烟火。
她刚刚出来这些时候,也不知道看护阿姨回来了吗?
她心里放心不下,将烟捻灭,走向病房。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发现看护阿姨在外面,傅明烟想,可能是薄寒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