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Unus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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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们两个都被抓住。”卡尔对霍奇说,“荒废的工地大楼,深夜无人,我们互不认识但处在同一阵线,应该想办法合力逃脱。那么,你为什么要攻击我?”

    他们在第三和第四个受害者的被害现场。关于第二个案件的调查并没有新进展,但这一回就比较特别了——作为两个字母L的死者,他们是被带到一起后杀害的。这意味着成倍增加的风险与难度,嫌犯这么做一定有其原因。

    “根据法医报告和当时的现场照片来看,他们进行过较为激烈的近身搏斗。”霍奇说,边看资料边沿着某个路线走动,“出现过追逐,攻击不是一直保持着双向性。最后这种争斗因为某种原因停止了,没有致死意图,他们并不打算、或者说被要求,杀了对方。”

    “他们不能逃跑。”他停下脚步打量四周,继续还原场景,“凶手在现场,存在武力威胁。但他没有限制住受害者,他们手脚自由。那么此时如果我要攻击你,我们之间必然是有着更紧急的矛盾。但不是来自过去的私人恩怨,加西亚已经排查过。从伤口看来,双方都没手下留情。”他转回来说,“这个矛盾的起点来自于凶手?如果是你,你会迫于什么压力而攻击我?”

    “我不会攻击你。”卡尔说。

    “假设。”霍奇提醒他。

    “可是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攻击你。”卡尔说,颇为无奈地看着他,“这个角度我假设不出来。”

    身为BAU的组长,霍奇探员可能是第一次遭遇这种类型的挫折。他不由地沉默了一下。

    “但我可以换个角度。”卡尔试图帮忙,然后他停顿了短暂片刻说:“比如作为凶手。”

    这次霍奇没有阻止他。

    “他选择这两个受害者,是因为他们的名字首字母刚好符合条件。”卡尔很快地说了下去,“他一直没有表现出对特定类型受害人的倾向性。我认为他对杀人这个行为并不在意,换句话说,就像做饭需要食材一样,他只不过需要点游戏素材,就随手抓来了。”

    “但用掉三个月就为了表达一个单词也太无趣了。”他又说,“杀人于他只是一个任务,枯燥无味的重复行为。他的兴趣不在这里。我的兴趣不在这里。所以在用掉他们之前,我先做了点小游戏。我需要什么?人类身上有什么值得探究?我想要知道什么?他让受害者互相争斗,让受害者认为不这么做就会死。”卡尔忽然迟疑了一下,转而问:“一般而言,有什么比生命威胁更严重,探员?”

    “根据他们的个人资料,可以排除家庭因素。那么最可能的就是:更紧急的生命威胁。”霍奇分析说,“推测自己最终很可能会死,和知道自己5分钟内必然会死,是两种不同的心理状态。”

    “我记得第一个案子的受害者死因是中毒?”卡尔说。

    “是。”霍奇接着他说,“嫌犯很可能是给两个受害者下毒,让他们争夺唯一的一份解药。”

    “但尸检没有查出毒素,两个人最后都是直接被枪杀的。他在故意骗他们。”卡尔指出。

    “如果一个人为了生存而不得不杀了另一个无辜的人,他至少有理由消解愧疚;但如果他做了足以导致无辜人死亡的事,之后却发现一切都是假的,”霍奇说,“不论结果有没有人受伤,他遭受到的心理冲击都反而会更强烈。”

    “是这个。”卡尔飞快地说,“嫌犯没有威逼他们杀死对方,他对单纯地自相残杀毫无兴趣,他想让胜利者面对活生生的另一个人,感受那种……他想看他们的反应。他对此感到好奇。我对此感到好奇。我想要知道在极端环境下,在人类的内心深处最本质的地方,他们究竟是怎么样的。他每行动一次,就测试一次。他感到,我感到……”他慢下来,回忆着,描摹那种感受,然后他说:“失望。我对人类感到失望。”

    霍奇注视着他。

    “你在想什么?”

    卡尔迅速回过神。“所以凶手应该是每次作案都在重复这种游戏,这对他来讲是比杀人更有乐趣的事情。”他判断道,“我猜等到他找到合适的对手之后,他也会这样施加压力,研究对方。难度更大,挑战性更高。然后他再从精神上摧毁对方。”

    “我不是在问这个。”霍奇说。

    “什么?”卡尔不解地问。

    “你一直下意识地不断在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之间来回转换。”

    “那大概是因为我在接入他的思维。我得把自己当做是他,对吧?”

    “不。”霍奇说,以一种无可置疑的口吻,“我侧写过数不清的连环杀手,卡尔。我知道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和变成别人来思考之间的差别。你只是能从类似于他的立场看问题,但你和他是割裂开的。我认为你没法理解他。”

    卡尔盯着旁边灰扑扑的水泥墙琢磨了一下。

    “这倒是个新奇的角度。”他说,“我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是因为我理解他,而是因为我们立场相同。这难道不是一回事吗,探员?”

    “整个BAU小组都能从罪犯的立场看问题。所以不,这不是一回事。”霍奇回答他,然后又问了一次:“你刚刚想到了什么?”

    想到我是如何对人类失去信心。这念头顾自升起的时候,卡尔意识到霍奇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然后他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但他也不想对眼前这个男人说谎。

    “你可以试着从人类这个身份当中抽离出来。”他最终开口时说,“你不对他们抱有同情,或其他的情感链接。你完全跳出这个群体之外,以绝对客观的角度看待他们。然后你就会……”他停了停,转而说:“你就会发现不难知道这个罪犯的态度了。”

    *

    警局的临时办公室内,重新聚集的FBI探员们彼此交换信息。

    “目前看来,这五个人没有明显的关联点。”瑞德站在白板前说,“不算意外,投毒属于遥控型杀手的行为,随机性非常强。但当我标注受害者的住址、而不是案发地点的时候,”他在地图上一划,“发现其中有四个人都集中住在这片区域。”

    “加西亚还在查找这附近各种形式的多人组织,”摩根说,“社区活动,互助会,甚至超市会员……唯一没在区域内的是最后一个被害人。但他是律师,说不定什么时候在报纸上就能看见他的名字和工作地点。嫌犯很可能就是刚好、按照卡尔的方向来看,就是刚好看到他符合条件,于是顺手就选了他。”

    “但他在运送受害者残肢的时候比较谨慎。”艾米丽提道,“包裹送到受害者家属家里的那次没有目击者,送到公司是通过伪装成清洁工,我查看了监控,但因为他带着口罩,只能判断出四十岁上下,棕发,还有身高等基础信息。”

    “既然嫌犯这么有计划性,为什么他非要将第三和第四个受害人带到一起?”罗西问,然后看向卡尔,“你说他是为了设置‘游戏’,但如果他每次犯案都那么做,显然人数并不是问题,没必要扩大风险。”

    “杀人顺序也很重要。”卡尔思考说,“不过到了两个L的时候就无所谓先后。风险不是他最在乎的,更重要的是……”

    “因为犯罪在升级。”霍奇帮他总结道,“第一次是投毒,第二次是入室杀人,第三次是双人案。嫌犯在不断加强犯罪程度。可以预见接下来如果他再次犯案,不论是从人数还是规模来看,都很有可能进一步增强。”

    “说到第一个案子,最开始我以为就是普通的远距离毒杀。”博士说,“但后来卡尔提出嫌犯的目的性,就意味着他必然也在那里,于是现场情况就不是看上去那么普通了——没有入侵的痕迹,受害者有可能是主动让嫌犯进入房子。他们认识,或者嫌犯的身份不容易引起怀疑。加西亚?”

    “明白,甜心。”他们的计算机女王在视频通话里说,“调查第一位受害人的社交情况,邻居、附近的推销员、修理工等等所有符合条件的选项,这需要一段时间。”

    “但嫌犯并没有每次都使用投毒的方式。”艾米丽疑问说,“后来他的作案风格改变很大。既然往往第一个受害人能提供更多的信息,我们能推测出他当时究竟是怎么做的吗?”

    “那么我们来试着还原现场。”摩根说,把椅子转过来面对着她,“现在我们面对面坐在桌前,因为我有枪或其他武力威胁,你不能反抗。”

    他随手摘下笔帽假装是药片,“我最终需要你吃下去它,而且是自己主动这么做。”

    “如果我明知这是毒药,可能有点难。”艾米丽说,“我没有家人,独居生活,没什么可被威胁的。反正都要死了,我为什么非要吃它?”

    卡尔盯着他们不说话。

    “我们换个思路。”摩根想了想,“如果这样做有存活的希望呢?如果我不告诉你它是什么,并承诺只要你吃了它就放过你……不,这样逻辑不太通。”

    “也许有不止一份药。”瑞德提议说,“真的和假的混在一起,你自己选,这样就能好理解一点。但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一直觉得第一个案子有种奇怪的违和感。”他抬手在半空中胡乱比量几下,“在我调查整个案件的时候,它显得更缺乏激情,好像只是一个试探,我是说,我们的嫌犯应该更加……卡尔,你这样盯着我会让人很紧张。”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好像在愣神的年轻人。

    “我觉得,”卡尔将视线又往摩根和艾米丽身上转了一圈,他不确定地说,“有种熟悉感。这个类型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我是说第一个案子。服毒,选择。我们能不能搜索到类似的案子?”

    “这可是个大工程,甜心。”加西亚说,“正在尝试,但最好能再给我点范围条件。”

    “你觉得是模仿犯罪?”霍奇问。

    “我不知道。”卡尔说,“肯定不是我亲自参与过的案子。但我向来也没有关注这方面信息的习惯,为什么我会觉得熟悉?”

    “模仿者一般处于两个极端。”博士这时顺口科普道,“一种属于头脑不够好的类型,他们模仿某个知名的连环杀手作案,常常将之视为自己的‘偶像’,但大多能力并不足够——我们的嫌犯看起来不像。另一种是选择在别的连环杀手作案期间进行模仿作案,以达到栽赃嫁祸、隐藏自己的目的……显然也不是。你确定吗?”

    “让我整理一下。”卡尔沉吟说,“他从别的地方来,想在这里找一个对手。这个对手身上有别人的影子,假设凶手确实在模仿犯罪,那么这个模式就是——存在、或曾经存在罪犯A和对手B,现在凶手想找到B的替代品,但他不是罪犯A,他想要成为……不,他想超越A,所以他在第一个案子之后开始逐渐加入了自己的风格。现在问题是,在近段时间——考虑到准备期和蛰伏期,一两年内都有可能——有哪个比较有名的罪犯或者警察失败了?或者死了?”

    卡尔试图从记忆中找到蛛丝马迹。他很少接触普通人的案件,也没有看推理小说的爱好,能跟犯罪界扯上点关系的就只有……

    “我得说,这几年全美的重要连环罪犯大部分都有BAU参与。”瑞德指出,“我的大脑告诉我没有特别符合条件的情况,不过,”他看向几个都比他年长的同事,尤其是他们的组长。他踟蹰说:“我知道的案子不是全部,你们当中有没有谁曾经遇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博士的尴尬时刻。他悄悄松了口气。问别人面对罪犯的失败经历可不容易,尤其是失败往往意味着付出过惨重的代价。但几乎是立刻,他发觉来人的严肃程度足以勾起更深的担忧。

    “警局门前出现三个不明包裹。”马修警长在门口快速说道,“目前尚不能判断内容物,我已经联系专业部门来处理。现在现场隔离,人员疏散进行中,有警员开始查看监控。你们认为这和那个嫌犯有关系吗?”

    他们很快来到警局门口。

    准确的说,那是三个行李袋。它们没聚拢在一起放置,而是以大门为中心程扇形分散摆放,还各自写有一二三的编号,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不远处已经拉起警戒线,但仍有不少群众乱哄哄地好奇张望。

    “如果给恐怖袭击排一个首选方式列表,”瑞德直截了当地说,“这种情况下,爆zha物和生化武器都比较靠前。”

    “这真是能激励人心啊。”摩根干巴巴地说。

    “他特意标明顺序,”艾米丽盯着行李袋上的数字,“这次也是在传达信息。”

    “所以没什么危险。”卡尔说,“我去打开看看。”

    他正要行动就被人拽住了手臂。

    “不行。”霍奇说,“等专业人员来。不论有多少概率,必须穿防护服。”

    “我可以——”

    “不。”霍奇明确地说。

    卡尔低头看了看他阻挡自己的行为:没太用力,很容易就能挣脱。

    “我知道了。”年轻的探员说,没再要求,“听你的。”

    二十分钟后,身穿厚重防护服的专业探员小心翼翼地逐个打开包裹。然后他说安全。下一刻他弯着腰退到一边蹲着去了。

    “所以到底安不安全?”罗西狐疑地收回刚迈出的脚步。

    “应该?”博士说,“他那是想吐吗?可能有点恶心。”

    霍奇和卡尔已经先一步走过去。其他人跟在后面,见他们蹲下来面色如常地研究着什么,便很放心地上前查看。

    行李袋里是一个人头,和一堆血肉模糊的碎尸块。那张面孔僵硬而诡异地在恐惧中保持笑容,像被什么强行固定住了。他的眼睛凝固地大睁,直直对着上方低头观察的探员。

    “这个体积也差不多能装下一个人了。”卡尔评估说。

    “犯罪确实在升级。”霍奇说,“表现力度,规模,方式。”

    “我看到肝脏,肾脏,大腿骨,手指,肠子……还挺新鲜。”瑞德说。

    博士本想翻翻下面,但没找到合适的工具代替自己的手,只得暂时放弃。

    “下次你们能不能,”艾米丽往旁边偏了偏头,迅速换气后又转回来,“提前给点预警?这种事多少次都难以适应。”

    “确实。”罗西在另一个包裹前说,“这边也是一样的内容。摩根?”

    “一样。”刚走到第三个包裹前的探员回应说,“为什么他非要——”

    突然,有什么从包裹里炸开了。

    几个探员本能地即刻抬臂防护。并无冲击感,只是一些东西落在他们身上。卡尔没做出任何躲避的动作,他冷静地看着碎尸下面的恶作剧弹簧盒子,有血浆和碎肉溅在他的脸上。在其他人抬头重新转回视线之前,他们听到电子合成音轻快地从三个方向响起。

    “我是尤德尔。”“我是萨米。”“我是阿克力。”

    它们好像被设定好了程序,发出一阵音调节奏完全相同的尖利笑声,然后骤然停止,齐齐地柔声说道:“你好呀,探员。”

    寂静。卡尔雕塑般停顿几秒,然后猛地站起来,大步往警局内走。

    其他人顾不上清理干净身上的尸体组织,边吩咐警员保持现场边跟上去。而警戒线外的闪光灯频频闪烁,JJ和马修警长凝重地对视一眼,明白这个案子终究还是无法隐瞒下去了。

    “美国(USA)。”其他人刚一进屋,就见卡尔在电脑面前说,“他说的是‘你好,美国’。他原来不在这里,既然不局限于这个国家,我就想到了——”

    他将显示器上的内容投影出来。

    “这是什么?”瑞德快速一扫,“一个……医生的博客?”

    “约翰·华生。”卡尔简明扼要地介绍说,“他的搭档是英国犯罪界的天敌。华生医生会把他们遇到的案子在博客中记录下来,我的熟悉感来自于他们的第一个案子:两个胶囊,无害和致命,凶手与被害人各自选择。那是我去英国以前发生的事,我读到过。”

    “这上面说,”博士已经看到最后,“凶手背后还有一个操纵者。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嫌犯在模仿这个人?”

    “莫里亚蒂。”卡尔非常简洁地用一个名字回答。他皱着眉翻看手机,隐约流露出个人情绪。困惑,不解,担忧。血迹还留在他刀刻般的脸孔上,透出一种压抑的愠怒。

    “上次我在的时候他们还没分出胜负。”他说,“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他不会失败致死,我从没往那个方向想过。新闻上说……”他重重地按了一下手机屏幕,“他们同归于尽了。这不可能。”

    “可是,”加西亚在网络另一端小心翼翼地悄声说,“BBC上传得有理有据。夏洛克·福尔摩斯,如果你在说这个人的话……”

    “我需要确认。”卡尔说,手指滑到一个号码上方,“如果——”

    “卡特探员?”有警员从门外伸进头说,“有人找你。”

    “找我?”卡尔问,“是谁?”

    “一个流浪汉。他跑进了警戒线内破坏现场。”警员回答说,“然后他说了一堆奇怪的话,并要求见你。警长把他扔到审讯室了。”

    卡尔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看向他的上司。

    “一起去。”霍奇说,从一旁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他,“但你该先整理一下自己。”

    这句话让其他人想起来他们的情况,顿时感到胃部一阵翻涌——他们离包裹都很近,身上或多或少沾有尸体的血肉和部分内脏。罗西同情地看向如同刚进行完碎尸活动的卡尔,结果后者只是听话地擦了擦脸,然后说:“走吧。”

    于是他们穿着有不少血迹的衣服,在异样的眼光中来到审讯室。屋内,一个邋遢的人影背对着单向玻璃,确实看上去像是在街头流落不短的时间了。

    卡尔单独走进去。那个人转过来。在外面观察的探员们发现卡尔怔了一下,然后蕴藏的怒气消退了。他挑起眉,拉开椅子坐下。

    “你死了?”他问。

    “我死了。”流浪汉说,“而你比预计晚来了一分三十秒。友情提示:不要离不明包裹太近。专业人员并不等于专业,金鱼会拉低你的智商。现在我想你不需要听我的推理。警方在隐瞒什么?告诉我。”

    “现在我是FBI探员,”卡尔镇定地说,“你是个来自英国的死人。我觉得我应该联系大使馆把你遣返回国。”

    流浪汉啧了一声,仿佛他才是应该不满的那个。

    “我们认识不到72小时,就差点炸了整个伦敦。”他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玻璃外面站着的人呢。”

    “哦,这你可就错了。”卡尔说,“不论你想知道什么,都得先把一切跟我的上司解释清楚,夏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