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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流传的赐婚名单中,珠花比较熟的就是余侯家的世子,过年的时候她曾经见过世子一面,长得跟余侯有几分像,明明才十四五的样子却很是沉稳。
“那位郡主怎么样,可配得上余世子?”
“公主的女儿怎么就配不上了?”银花说着点了点她的脑门,“你才见过几个人,能分得清谁好谁坏吗?”
珠花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又问:“听说办宴会那天皇子们也来了,你见了吗?长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银花有些心虚地说,不好意思告诉珠花因为太紧张了,她都没敢看他们的脸,倒是觉得他们的鞋子都挺好看的。
银花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看着很是凶悍,其实就是个花架子,顶多把人吓住一两次也就罢了。可笑这样外面竟还有人说她目中无人,为人沷辣,明明她每次出去只是端着架子装着高贵,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沷辣呢?
金花也在边上听着,见她们已经聊不出什么新鲜的了,便说:“赏会宴的事已经过去了,也都别记着了,都好好在家等着亲事定下来吧。”
听到金花说亲事,银花还有一此害羞,倒是珠花倒是调侃道:“等二姐订了亲,大姐就该出嫁了吧?”
“是呀,等你二姐快出嫁的时候,你也差不多要订亲了。”金花面色不改地说。
“我估计没那么快,我挑着呢。”珠花挑眉道。
“也不怕羞。”
“有什么好羞的。”珠花不在意地笑笑,又故意拉住银花的袖子一脸天真地问:“好姐姐,你倒是说说是想到了什么事让你害羞了?”
银花一时语塞,脸涨得更红了,这次金花适时的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可不想被珠花缠上问这个。
“你问大姐去。”银花连忙说,想找金花帮忙却见她已经走的没影了。
“不要,我跟二姐好,就问二姐。”珠花不依不饶地缠着银花,一派天真地冲她笑着。
“别闹,你都十一了,也是大姑娘了……”
“然后了,变成大姑娘会怎么样?会多什么东西吗?”珠花继续问,目光定在了她的胸口,她知道银花的体态有了变化,前不久还来月事了。
“你问娘去!”
“娘忙着带肠子呢。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你个磨人精,少来这一套。”银花总算是拉开了珠花的头,马上窜到了门口,整了整衣服指了她几下,恨恨说道:“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信不信我告诉娘去。”
“你去呀,我不懂就问,又有什么错?”
银花自然不能去告状,只能气得跺脚,正好清岚带人端着茶点过来,银花便拉过她说:“姑姑,王嬷嬷不在,也只有你能管得住阿珠了。”
“怎么了?”清岚不明所以地问。
“是呀,怎么了?”珠花一脸无辜地嘟着嘴。
“你……”银花瞪了她一眼,“清岚姑姑还是好好问问她吧!”
不待清岚回话,银花便快步走了,珠花好笑地看着,迎上清岚不解地目光。
“姑姑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早上听小姐嗓子有些哑,便炖了雪梨汤。”
“我嗓子哑吗?”珠花清咳几声,又噫哇试了几下音,却还真有些哑,“看着晚上要小心了,别又染上风寒。”
“姑娘知道就好。”
这些年珠花总是生病,让她这个充当嬷嬷的也看了忧心,女儿家身子不好传出去怕是没人敢上门提亲。当初白衣和尚的那番话,府里只有珠花和孙氏知道,毕竟珠花和皇气相冲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事,又不是什么邪物怎么就被皇气冲撞了?好在年纪小的孩子总生病也常见,珠花毕竟是小时候吃过苦的,体质弱些也正常。
三位小姐中,当初珠花年纪是最小的,也最好亲近,平时也好学,清岚也就照顾得更尽心些。姐妹之间笑闹这些年她也看过不少,就没有珠花吃亏的时候,再说三位小姐都是一母所出,就算吃亏也伤不了姐妹情份。三姐妹这些天能聊的,她大概也猜得到,无外乎便是几位皇子的婚事,如今长安城里都在聊这些,估计能热闹一段日子。
四位皇子一齐定了亲,的确让大家好奇,这几家小姐也被大家议论了个透,哪位性子好哪位学识好哪一位又最漂亮……等这一波热潮刚过去,四位皇子的婚期也依次定了下来。比长安城中一般人家相比,皇子成亲算早,一般十五六岁便成亲了,成亲后就要住在外面的王府。所以确定了婚期之后,四位皇子将来要住的王府也赐了下来,都在离宫城极近的地方,有几间是前朝的王侯府,被封后一直空着,如今要住还需修缮一番。
为了不耽误婚期,这几间相差不大的王府就以新旧程序依次赐给了四位皇子,工部还从长安城中修街道的人中抽了一部分过来先帮皇子们修王府。四位皇子的封号也定了下来,四皇子杨方博被封为楚王,五皇子杨方照被封为蒋王,六皇子杨方珣被封为纪王,七皇子杨方安被封为平王。
以朱雀大街为中线,四皇子五皇子以及早就出宫建府的二皇子霍王杨方厚的王府在朱雀大街东侧,而六皇子和七皇子的王府在朱雀大街西侧,且挨在一起。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对王府能挨在一块自然欢喜,就是七皇子的王府小了些旧了些,在修缮的时候还从里面清理出骸骨。
于是没过多久,关于平王府闹鬼的传闻便在长安城传开了,大家都说是皇上不喜平王才赐下这么一座府邸。
“这下看那个申彩姝如何嚣张~”银花掩嘴笑道。
前些天她去参加宴会遇到了申彩姝,照理已经订了亲的小姐都尽量不出门,至少不会来这种专门为未订亲少女所设的宴会,但是申彩姝这些年一直在外地,没参加过京中的宴会,便吵着让她婶婶带她来见识见识,顺便享受一下众家小姐的羡慕嫉妒恨。尽管是不怎么受宠的七皇子,可那也是个皇子,她马上就要是七皇子妃,比那些连亲事都没着落的小姐总要风光。
在宴会上见到银花,她少不得刺上几句,银花看在皇子妃这个身份上,也不好跟她回嘴,不然就凭申彩姝那张笨嘴怎么说得过她。这些天她正憋着气呢,却不想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哼,当了皇子妃又如何,将来能不能过上安生日子还不一定呢~
珠花听说过银花和申彩姝之间的龌龊,对于这种无所谓胜负也没多大仇的矛盾,她一向不偏帮,有时还会笑话银花几句。
“不过就是一间死过人的宅子,又不算什么。”
“你懂什么,那宅子肯定闹鬼。”
“是吗?那要这么说我们这宅子也得闹鬼,我听说我们住进来之前,这宅子里死过不少人呢。”珠花胡诌道,哪间宅子没死过人,若是一死人就闹鬼,道士都得忙死了。
“胡说。”银花脸色一白说道。
“怎么是胡说,不信你去打听打听。”珠花一脸笃定,又不在意地说:“你怕什么,我们住了这几年不是好好的吗?”
“对……”银花含糊点头。
珠花忍着笑,故意说:“不过呀,说不定还真有。去年七月的时候,我忽然听到窗外有人敲门,让秋云开门一看,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人走动的声音。你知道夜里那么安静,要是有人走动肯定听得到,然后小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开始冲着屋子里大叫。对了,第二天你还来抱怨说小花晚上太吵呢。”
“是……是吗?”
银花好像记得有这么回事,小花有时晚上会忽然叫几声,对此她曾对珠花抱怨过好几次,珠花总说是因为虫子或者飞鸟蝙蝠,现现细细一想倒有可能是因为别的。她听村里老人说过,狗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
“姐……”珠花压低了声音伸手往银花手上一搭。
“啊!啊?什么事?”银花惊了一下,差点没叫出来。
“没事,就是想问问平王府有没有请道士什么?一般住进这种宅子,还是要找个道士过来看看。”
“对,道士。”银花赞同地点头,忽地又问:“你说我们这宅子住进来之前,有道士来看过吗?”
“你觉得咱爹会想到请道士?”
“不会。”
“要不你去问问高管家,也许他知道。”
“好,我去问。”银花马上站了起来,风风火火地走了,一点也没发现珠花在她身后偷笑。
估计是从高管家那儿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那之后几天,银花一直没睡好,总觉得门外有人。珠花发现吓过了,便从自己的私藏里找出一块雕着佛像的木牌,去找了银花。
“姐,这是我以前从庙里求来的,这些年一直放在枕头底下,听说你没睡好,要不要放着试试?”
“要。”银花一把拿过了木佛牌,还激动地握住了珠花的手说:“好妹妹,你是我亲妹妹。”
珠花有些心虚地干笑几声,说:“我可不就是你的亲妹妹吗……”
当天晚上这木佛牌还真起了作用,银花一觉睡到大天亮,之后几天也没再做恶梦。倒是珠花几天后又小病了一场,让银花更是内疚。
“阿珠,是不是因为你把佛牌给我了才病的?”
“不是。”珠花笃定地说。
那块佛牌是她跟孙氏去庙里烧香的时候在庙外的一个小摊子上买的,如果银花仔细看就会发现佛牌上佛像的表情有点逗趣不是太庄重,珠花也因此才买的,买了之后能放到专门放置她从小摊子买来的便宜货的箱子里,这也算是她将来的嫁妆以后,可以传给后代玩或者当礼物送小孩子,反正都不值钱送了也不心疼。
见银花表情还有几分沉重,她故意安慰道:“姐,你放心,我还有很多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呢。”
“是吗?”银花果然马上便释然了,还问:“有多吗?分我一个。”
你真是我亲姐,珠花腹诽,还是分了一个平安符给她。
隔了一天,她的病就好了,外面关于七皇子平王府的传闻也更多了。
她们这些不相干的只在边上看个热闹,却不知平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却是真着急上火。申彩姝前些日子还为自己能当上王妃沾沾自喜,哪怕平王寂寂无名在宫中并不受宠,在如今成年的皇子中生母位份是最低的,但是抵不住人家长着一副好相貌。平王与纪王从小一块长大,感情深厚,纪王喜欢玩乐,不思进取却深得皇上宠爱,若是能通过平王拉拢纪王,于申府也是有好处的。
只是想到纪王意气风发的模样,再想想一脸懦弱的平王,申彩姝就有些心有不甘,既然要拉拢,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指给纪王呢,平王也有只有副好皮相,其他的都拿不出手,将来四位王妃几乎同时进门,她岂不是处处要被她们压一头。这也就罢了,连平王府也比其他王府要破败,还闹鬼,这要怎么住?她先前还以为是有人嫉妒,故意传出风声,等她亲自去平王府外围走一圈后才发现那里的确阴森森的,还有乌鸦盘旋,看着就吓人。她真的要为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把性命都搭进去吗?
这边申彩姝看不上平王,却不知李淑妃也看不上她,先前她为平王选中的王妃并不是她,偏偏申贵妃横插一杠子,非要把她侄女送进宫来。申贵妃最先看中的是纪王,淑妃自然不肯,说是自己早有心宜的儿媳妇人选,纪王也满意云云,想要把这事揭过去,谁知申贵妃又说若是不能嫁给纪王,嫁给太子当侧妃也行。
太子的侧妃位只有一个空缺,而此次赏花宴前他就递话给贤妃说是看中了一位四品官之女想纳为侧妃,贤妃自然不能驳了太子的面子把侧妃位给了与他不对付的申贵妃的侄女。申贵妃见两人都不给面子,很是恼怒,还是德妃出面说和,最后把申彩姝配给了平王。
李淑妃自然知道申贵妃打着什么主意。如今宫中四妃说是共同主挂宫务,却是以申贵妃为尊。徐德妃一向与申贵妃交好,两人总在一起琢磨事情。陈贤妃和李淑妃却不爱与她们一道,陈贤妃所出的四皇子杨方博是个体弱多病的,李淑妃所出的六皇子杨方珣又胸无大志只喜玩乐;两人都不能再进一步,对皇上看重的太子又一向敬重,不想参合到申贵妃的谋算里。就算申贵妃的侄女嫁给李淑妃养大的平王又如何,又不是天姿国色,还能为了她不要了身家性命不成?
“都说侄女肖姑,本宫想来申家那位与宫中那位一样都不是好相与的,可是既然皇上指婚的旨意已经下了,这婚不成都不行。你以后也硬气些,莫让申家女爬到头上!”李淑妃趁着平王和纪王来请安时对平王说道。
尽管不是亲生的,可是平王也是她看着长大,一想到自己养大的孩子被申贵妃的侄女压一头,她这心里便过不去。李淑妃最近就担心他以后会被申彩姝牵着鼻子走,他一向乖巧懂事甚至有些懦弱,看着倒与他那短命的娘有些相似。不过他的生母也不是一昧懦弱,不然又怎么敢趁皇上喝醉爬了他的床?想罢,她对平王的关切便又减了一分。
“你且说说你那王府闹鬼的传闻是怎么回事,是有人故意散布吗?”
“不是的。”平王垂着头说。
“好好说话,把腰挺直了,你也快成亲了,还唯唯诺诺的像什么样子!”
“是。”平王挺了一下腰,头却还是垂着。
李淑妃皱了一下眉,转头看向望着屋顶的亲生儿子纪王,细一琢磨,便说:“阿珣,这事别是你惹出来的吧?”
纪王脖子一僵,缓缓看向李淑妃,然后满脸堆笑地凑到她身边:“母妃就是聪慧过人,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少来这一套,怎么回事!”李淑妃一把将他推开,气不顺地问。
“七弟府上不是起出骸骨吗?孩儿就想查查是谁干的,便想着借闹鬼把人诈出来……”
“你……”李淑妃都不知说他什么好。
“母妃,你总说儿臣不做正事,只会大手大脚地花钱。这次儿臣难得做一次正事,你怎么还生气呢?”
“我不气~”李淑妃扯出一抹笑,无奈地问:“人呢,抓到了吗?”
“还没呢,哪有这么快。母妃你放心,等人抓到了,关于平王府的传言自然就破了,等七弟搬过去,儿臣会送上一份大礼补偿七弟的。”
“不用破费。”平王连忙说。
“要的要的,反正用的也是母妃的东西。”纪王笑嘻嘻地说。
李淑妃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挥手道:“去去去,到宫外玩去,别来算计我私库,我要留着给你妹妹呢。”
“父皇和母妃就是偏心小妹,唉,只恨儿臣不是女儿身……”
李淑妃气得又想说他,就听外面传来长乐公主杨芳宜的声音。
“哥哥,你又在母妃这儿说混话。”长乐公主带着宫女嬷嬷进了屋内,一一见过礼,又朝自家皇兄哼了一声,再浅笑着让贴身宫女把早上亲自做的点心呈了上去。
“听说母妃近日胃口不好,儿臣正巧新得了一个点心方子,特意做来让母妃尝尝。”
长乐公主年芳十一,五官精致可人,与李淑妃颇为相像,只是眼眉间多了皇上的大气舒阔。
“到底还是女儿贴心,生个儿子就会气人。”李淑妃叹息道,招招手把长乐公主拉到身边,“母妃胃口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就你还记着……”
说着,她拿着帕子抹了一把泪,可惜纪王丝毫不为所动,还说:“就是,母妃就是挑嘴,外婆也说这毛病都是从小惯出来的。好不容易我让她改好些了,妹妹你又来添乱……”
“你~”李淑妃抓起桌上的杯子作势要扔。
“哥哥还是出宫玩去吧,别在这儿气人。”长乐公主连忙拦着李淑妃,无奈地看向纪王。
“走就走,就知道你们母女情深,不待见我这个男的,也就只有七弟对我好。”他拉起平王,朝上行了礼说道:“我们不在这儿碍眼,这就走了,母妃可别到了傍晚又急着来寻我。”
李淑妃不耐烦地挥挥手:“走走走,阿安,看着他点。”
“是。”平王连忙应道,匆匆行过礼就被纪王给拉走了。
李淑妃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化悲愤为食欲一边吃着长乐公主做的点心一边抱怨。长乐公主劝了几句,又笑道:“也亏得七哥性子好,没被哥哥气跑了。”
“性子太软也不见得就好。”李淑妃叹道。
“若是将来的七嫂品性端正些,七哥让着也就让着。”
李淑妃看了自已女儿一眼,疼爱地抹了抹她的额发,淡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