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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眯起眼睛,付了银子转身跟了上去。
无常便将馕饼塞进包袱里,当年随着主子征战西北,军粮很多都是这种馕饼,回京之后再没吃过,还让他说是有想念呢。
不过……
顺着主人的目光瞧见日头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特别是看到那个肉包子的时候,无常忍不住微微愣了一下。
就这双眼睛就跑不了,这是主子的儿子!
偷偷瞥了主人一眼,便见冷凝了三年的眸子泛起点点柔和的神采,周身的冰封终于出现一丁点儿裂缝,继而从严寒的冬日转变为和煦的春风。
果然,能让主子心情舒畅的,也就只有这位小姐了。
夏凝远就这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来不会被前面的人发现,二来他可以好好的欣赏这对儿母子的容貌,三年未见,小丫头越发好看了。
面容依旧白皙清透,漆黑的眸子永远都透着奕奕的神采,面颊肉肉的,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挤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没了少女的懵懂无知,但却透出少妇的清丽美好,越发让他心荡神驰了。
而她身边的小包子也可爱得很,漆黑的眸子乌溜溜的,凤眼张合的时候,眼尾拢出晶莹的璀璨,漆黑的睫毛在风中微微起伏,就像是画里的童子一般。
一边跟着,男人的脚步一边慢慢的轻盈起来,直到拐出巷子,他便看到小丫头拉着儿子走到一家铺子门口,夏凝远眯起眼睛,他知道这就是二人住的地方。
旁人总以为西北就是漫无边际的黄土地,但除了黄色的土地,这里更多的是多彩多姿的艳丽色彩。
西域女人的头巾就像是怒放在花海的花朵一般娇艳,织锦长裙绽放出炽烈的颜色,一身素色长裙的小女人静静的立在这繁华的颜色之中,漆黑的眉眼张开柔和的笑容。
夏凝远就这么静静的瞧着,就像许多年前自己立在华烁苑的屋檐下,瞧着柜台后那个忙碌的身影一般,痴迷而沉醉,恍若天地之间早已经空无一物,只有这一个小人儿似的。
正看得入神,不远处缓缓行过一辆马车,马车停在韩映雪的身边,帘子撩起来,一个粉嘟嘟,比韩衍之还要小一些的粉包子从马车内奔出来,兴冲冲的扑进了韩映雪的怀里,可爱的声音糯糯的,脆脆的,就像林间婉转鸣叫的鸟儿。
“娘亲!”
一声娘亲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夏凝远的头顶,这个冷漠俊美的男人此刻一脸震惊的立在巷子口,狭长凤眼慢慢变得沉寂,不一会儿便冷若冰霜。
娘亲?映雪的女儿?可是不管怎么看岁数都比衍之小,至少差了一岁,可这三年他根本就没有陪在小丫头的身边,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极度的震惊缭绕在心头,甚至让这个冷硬的男人都忍不住微微踉跄一步,他蹙起眉头,漆黑的眸子越发暗沉,透出极北之地彻骨的寒意。
这个女儿到底是谁的?一旦想到那曾经在自己怀里恣意翻滚的身子也一样在别的男人的怀中舒展出一副绝美的姿态,便让他嫉妒得发狂。
“主子……”无常一脸担忧的看着夏凝远,这个男人却将他推开,眸子已经死死的盯着那辆漆黑的乌蓬马车。
韩秋水搂着娘亲的脖子,乐呵呵的回头,连韩衍之都翻身爬到马车上,小肉手乐呵呵的撩起了帘子,马车内慢慢走出一个颀长的身影,白色的长衫纤尘不染,漆黑的头发就像是横过宣纸的浓墨,那双眉眼更是暗沉的厉害,举手投足之间颇为优雅,就像是沉淀了千年所浓翠的精华一般,温纯厚重,透出儒雅的味道。
“秋水我可是完整无缺的给你带回来了。”白修齐乐呵呵的走下马车,回头,将里面的周氏扶了出来。
“母亲!”韩映雪乐呵呵的将周氏扶下来,关切的问道:“敦煌好玩儿么?”
周氏抱起韩衍之,跟女儿并排而行,笑道:“好玩儿,敦煌真的很漂亮,我还捐钱修了一间石窟,里面供奉着西天佛祖,保佑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周氏的话借着风高高低低的传过来,一般人是听不清的,但是夏凝远却听得真真切切,他瞧着白修齐带着和煦的微笑,跟在这两个女人身后,乐呵呵的进了铺子,而后没多久,白修齐又走了出来,让小厮将马车牵到后院,而后关了铺子的门。
一切的一切都遮挡在了厚重的门板之后,不管是韩映雪清丽美好的笑容,还是儿子肉嘟嘟异常可爱的脸蛋。
满怀着期盼的心情一路疾驰而来的夏凝远此刻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他在嘲讽他自己!
还以为三年之后再找到小丫头,还能再恢复成以前那样快乐的日子,但是当他找到这个小人儿,亲自立在她的面前的那一刻起他才知道,韩映雪早已经嫁了人,不但自己的儿子要喊别人做父亲,甚至他们之间连孩子都有了!
也只有他傻,一直揣着那份证明书,当现在还认为,他是她的,而她,也是他的……
淡漠的唇瓣扬起冷凝的弧度,俊美的男人脸上飘散出冷凝如冰的气息,翻滚在其中的,是渗人的杀意。
无常愣了一下,连忙将主子拉倒阴暗之中,低声道:“主子,我们回去吧。”
夏凝远眯起眼睛,最后一次盯着那早已经关闭的门面,绝望的转身离去。
韩映雪,你偷走了本王的心,本王来要,可你,却将它随意丢弃……
俊美的男人脸色越发阴沉,直到最后,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的张掖王府,只知道当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正厅的椅子上,面前是无常担忧的脸。
“主子,您没事吧?”
无常从来没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主子,即便是寻找小姐的时候,虽然暴虐,但却生机勃勃,而今,却像一潭死水一般,露出的唯有死寂。
“呵呵……”
男人低低的笑着,手指撑着好看的额头,没事?他怎么会有事?他不过是丢了自己的心,而今却发现,可能他永远都找不回来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