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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凤真躺在床榻上,身子刻意往里面挪了挪,给她腾出了位置,拍了拍他身边的空床位,示意她躺上来。
由于北襄地理位置的特殊,天气冷寒,北襄人自然睡得是坑床,坑床中央有一个正方形小洞,洞里的柴火正熊熊燃烧着,很明显地,在她离开厢房的这段时间里,宫人们又进来添了柴火,手指肌肤刚触摸到床榻上的丝被,指尖就传来了一股子暖意,这股暖意从凉凉的肌肤,传入神经中枢,再笔直传递入她身体的每一处。
向往温暖与光明是的本性,觉得反正与他都和衣躺过了,没必要故做衿持,扭扭怩怩不是她的性格,再说,她不是傻子,跑出去转了一圈,浑身都冷透了,她才不会笨一直站在床边与他说话,或者看他那张阴黑孤傲的俊颜。
云定初虽与他一起躺着,可是,身体还是离有了好几拳头的距离,她不是扭怩的性格,可,好歹她是一个女人,在现代,她可还没交过朋友呢,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身体就被一辆车撞得四分五裂,没结过婚,自然不知道夫妻之间相处的模式,她的性格一向都是大大列列的。
刚才因为冷,不管三七二十一躺了上来,现在,当整个世界安静下来,甚至能清晰听到窗外白雪飘飞的簌簌声,彼此能清晰听闻呼吸声,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频率有些加快了。
不,不对,她紧张什么啊,她不会对这瘫子有感觉的,绝对不会。
玉手又悄悄伸进了衣袖中,指尖不停在蓝碎花瓷瓶上画着圈圈。
不断地绕着圈儿,一对幽黑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她在思忖着,心里权衡着,要如何处理手中的药瓶子?
忽然,她转过了身,不巧,她的呼吸为之一紧,因为,她的头差一点儿就撞上了他的下颌骨,近在咫尺是瘫子放大了不知N倍绝世俊美容颜,两排密密纤长的睫毛,不停地煽动着,如林间乱飞的蝶冀,深邃如峡谷的双眸,挺若山川的鼻骨,菲薄嫣红的唇,整个五官组合绝对是人神共愤,与东陵凤玉比起来,这
起来,这瘫子五官自然是更胜一筹,只是,东陵凤玉多了一抹阳刚之气,而这瘫子身上的阴柔气息要多一些,也许,这只是她的错觉,她曾经见过这病王生气过,发起虎威来,山川河流都要抖三抖。
并不是她怕他,她从不惧怕任何人,现代时,连军区司令也不怕。
也许是因为做贼心虚,下意识地紧张,所以,她冲着他莞尔一笑,左手扯了一下他肩上的衣衫。
二指与中指并在了一起,笑盈盈地从衣袖中拿出了那个蓝药瓶,东陵凤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斜飞入鬓的剑眉即时蹙起,“有用吗?”
她冲着他点了点头,波光鳞鳞的眼眸深如玉泉,她将药瓶子打开,然后,空气里即刻就弥漫起了一缕浓郁的花香味。
还不待她把药倒入掌心,他便伸手过来将药瓶夺过去,并将瓶塞抢去,盖在了花瓶上,毫不犹豫,‘哐当’一声就扔出了窗户去。
你?
云定初骂不出来,只是一双乌黑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奇大,他知道这药是东陵凤真给的?这瘫子未明也太聪明点啊。
本来她是等着他给自己解释,没想男人却将棉被按在了她身上,冲着她吐了一句中,“睡觉。”
然后,便重新躺回了他那一边,睡下,用一个裸背向着她。
云定初眨巴着一对大眼睛,冲着他的背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也用屁股向着他,似乎,这就是她们向来睡一起的姿势,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是命运迫使她们躺在一起。
他将她的药给扔了,她也不可能去捡了,反正,刚才她也是为了试探这瘫子,她一向通医理,向来对中药味儿特别敏感,她就嗅倒了那淡淡的花香味还夹杂了一缕中药味儿,那味,是由染了病毒的鹅死后,挖取出来的肝脏,再加小米,玉米,还有桅子花等十几种药材配制,这种药相当于一种慢性毒药,初食无事,天长日久,会慢慢腐蚀肌肤,甚至整个肝脏都会坏。
很明显,东陵凤玉是想借她之手慢慢置东陵凤真于死地。
东陵凤玉在北襄城遇雪灾之时,为北襄雪中送炭,送来了几车的粮担,表面上,他是想与东陵凤真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其实,像他们这种皇家子弟,从小就受到了冷酷无情的培养,逐渐权力的*肯定比手足同胞之情要深浓许多,要不然,怎么会有‘无情最是帝王家’的诗句呢。
东陵凤玉是想借她之手,最终铲除这个与他争夺皇位的弟弟,先前,他在雪林子里与她说了那么多,其实,她看出来了,虽然原主对他有刻骨铭心的感情,可是,很明显地,凭着东陵凤玉的野心与地位,要什么样的美人儿会没有,他怎么可能瞧得上向来没疼爱,处处被相国府遗弃排挤的哑子女人。
如果说,原主曾经与他有过一段感情,那也极有可能是他想利用原主,唯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说明东陵凤玉会想办法与哑子相遇,相聚,直至后面的相爱,云相国是苏太后最倚重的臣子,在天元皇朝也位高权重,想扳倒苏太后母子,就要先除去她的左膀右臂,那么,这样一来,原主便极有可能是他安插在云府中的一枚棋子,只是,这枚棋子后来险些被相国夫人刘氏医死,所以,才有她的魂穿重生。
她绝计不可能相信,东陵凤玉会爱原主死去活来,在这种以权力为核心,一生只为追逐金銮殿上那把金光闪闪的龙椅,坐上权力顶峰的天家子弟来说,不可能会有单纯美好的男女感情。
东陵凤玉用侧妃之位诱惑她,想让原主一直替他卖命,或者说,想让原主把所有得到的可靠消息传递给他,不管是苏后那边,还是这襄北的具体情况,而他不知道的是,原来,那个逆来顺受,爱他入心魂的女子已经死了,而她是重生的张鸢,她不可能会重蹈原主覆辙,再说,她不是原主,没有对他东陵凤玉椎心刺骨的感情,自然也不必考虑那么多。
只是,她一直就想不通了,为什么死瘫子会知道那药是有问题的?莫非他也懂医术?又或者说,他知道或者怀疑那药是东陵凤玉给她的?
在她踌躇思考间,东陵凤真张着一对眼睛也未能入睡,哪怕身边的女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也无法入睡,他之所以能辩别那瓶药,只因那个蓝碎花瓶不是他们北襄烧烤制出来的瓷器,那种瓷器与花色只有天元皇朝京都卞梁才有,其实,云定初能拿出那拿出京城瓷器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她与东陵凤玉相遇的那画面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脑子里,更或者说是烙在了他的心坎上。
东陵凤玉为他北襄送粮过来,是醉之意不在酒,如果不是天降横祸,遇到这场大雪灾,自己肯定不会向他求救。
嫁入襄北十天有余,第一次,定初睡了一个好觉。
清莲侍候她梳洗完毕,她正独自一人坐在桌子边用着早膳,突然就听闻一阵隐约的打骂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张嬷嬷,罚她跪一个时辰,中午不许给午膳吃。”
云定初放下了碗筷跑出去,然后,便看到了雪地里跪着一抹干瘪瘦小的身影,跪在雪地里的是一个小姑娘,年纪大约只有三四岁,那么冷的天,身上只穿了一件枣灰色衣衫,外面套了一件紫红色的褂子,梳着两个小小的髻,五官小巧精致清秀,鼻子冻得通红,她低着头,默然地跪在王府门外的雪地上,尽管冷得牙齿打着颤,仍然是一声不吭。
在现代时,定初就有一个上小学一年级的妹妹,是后母为爸爸生的,看到小姑娘这样受欺负,她鼻头便有酸楚在涌动。
“她是谁?犯了什么事?”
她用着手势询问着身边的丫头。
“她叫小丑儿,是黛妃娘娘所生。”
黛筱悠居然有个这么大的女儿?还为她取名叫小丑儿?
“他的爹是?”
那名丫头咬了咬舌头,眼睛四处瞟望了一下,尽管知道无人听见,可她还是不敢多嘴,要知道,在北襄王府谈论这个事情,是要被砍杀头的。
按理说,小丑的娘亲是黛妃娘娘,她的爹爹一定就是瘫子了,只是,瘫子都病了这么多年,半身不遂,不能人道,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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