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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雀嫁人后,便不好留在府里伺候,再加上谢氏因着之前宝雀想要攀上高枝儿的事情心里还膈应着,便将赵嬷嬷一家子都派到了郊外的庄子上去。
穆鸢正在屋里看着书,就见着宝珍从外头进来,走到跟前小声道:“姑娘,宝雀在外头来向姑娘辞行,姑娘可要见见?”
听着宝珍的话,穆鸢抬起头来,对着宝珍道:“那你说,我是见还是不见?”
宝珍瞧着自家姑娘脸上的笑意,心里咯噔一下,忙回道:“奴婢觉着,昨个儿姑娘已经给了她体面,今个儿只叫她在门外磕个头谢过姑娘恩典便是了。”
宝珍说完这话,才又小声道:“是奴婢一时糊涂了,顾忌着多年的情分。”
穆鸢听着这话,倒是笑了:“好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你若不替她想着,我倒觉着不对了。你只跟她说她伺候我的情分我都记着,若是往后真有什么困难,也可到府里叫人带个话,若我能帮的,倒不必求到别人头上去。”
宝珍听出她话中的意思,面色一喜,道:“姑娘心善,奴婢这就去。”说着,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出去。
刚一出去,就见着候在那里的丫鬟宝雀,因着嫁了人,头发也挽了起来,简简单单插了个银簪子,一副年轻妇人的打扮。只是一身穿着,到底瞧着没有之前在姑娘跟前儿的时候体面了。
宝珍心里轻叹一声,上前将穆鸢的话说给了宝雀听:“姑娘记着你多年伺候的情分,你也是个有福气的。”
宝雀一听,眼圈一红,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
宝珍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来,塞到宝雀手中。
“这些碎银子是姑娘赏我的,你拿着吧,往后离了府里到了庄子上,日子难免要苦些。”
宝雀伸手接过,对着宝珍福了福身子,道:“谢姐姐替我周旋。”
她知道如今她能有这样的结局定是宝珍在姑娘面前替她说了好话,不然,太太知道她的那些心思,就不会将她配了人嫁出去,而是叫了人牙子进来,直接将她发卖了。
到了这个地步,她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庆幸还是后悔,后悔之前自己这卑贱之人竟敢攀扯四少爷。
倘若不是行错一步,她还是姑娘跟前儿得力的丫鬟。便是往后到了嫁人的时候,也不会是这样随便就配了人。
“我走了,姐姐保重。”宝雀心中又是酸涩又是难堪,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告辞离开了。
宝珍看着她离开,才回了屋里,却是没再提起宝雀一个字来。
她知道,她方才那话已经犯了姑娘的忌讳,她和宝雀是有自幼长大的情分不错,可若只顾着这姐妹间的情分,而忘了宝雀之前做的那些错事,就是对不住自家姑娘了,枉费姑娘对她的看重和信任了。
“姑娘看了好一会儿书,歇上一会儿吧,别坏了眼睛。”宝珍端着一杯茶上前劝道。
穆鸢听了,将手中的书放下,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
才喝了几口,就听着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却是二伯母樊氏从外头走了进来。
“二太太。”
穆鸢见着樊氏进来,心中诧异,笑着从软榻上站起身来,上前福了福身子道:“二伯母怎么亲自过来了?若有什么事情,该叫人吩咐我才是。”
攀氏听着她这话,抿嘴一笑,道:“怪不得老太太说你嘴甜,这会儿我是知道了。”
樊氏说着这话,携着傅沅的手坐在了软榻上,才开口将来意说了出来。
“我也没别的事情,才回了府里,下头的丫鬟婆子收拾东西,我想着与其干坐着看她们忙活,不如到你这儿来顺便看看慧悟大师戴了多年的檀香手串。”
穆鸢听着这话,便知樊氏的来意了,笑着吩咐一旁的宝珍将那檀香手串拿了过来,又转头对着樊氏道:“倒劳二伯母亲自过来,我还想派人给您送过去呢。”
穆鸢说着,将手中的檀香手串递到樊氏面前。
樊氏伸手接过,细细看了起来,这东西是个稀罕物,尤其是慧悟大师戴了多年,开过光,还戴着诵了几十年的经,信佛之人,都知这东西是有灵气的。
樊氏看了良久,才将那手串送回穆鸢手中。
“你能得了这东西,也是你的造化,可要好好保管才是。”
穆鸢听着,点头应了下来,笑着指着一旁的宝珍道:“伯母随便问一问,在她们眼中,这东西可比我这当主子的贵重?”
穆鸢一句话,逗得樊氏笑出声来,二人又闲聊了几句,樊氏才起身告辞。
“姑娘,二太太真是个急性子,奴婢还想着今个儿将那手串给二太太送过去呢,不想二太太亲自过来了。”樊氏一离开,宝珍就开口道。
穆鸢听着,没有接话,心里却是对樊氏此举也有几分想法。
樊氏过来,难道只为着看慧悟大师送她的檀香手串?
她虽然对樊氏这个伯母不是很了解,可心里却不认为樊氏会这样心急。
她今个儿过来,多半是故意做给长房的人看的,叫人觉着三房和二房亲近起来了。
如今长房,大姐姐嫁到章家,又回了娘家,大太太又不被老太太喜欢,二房的人一下子回来,明眼人谁瞧不出来,长房已经失势了。
穆鸢想着,抬起手来揉了揉太阳穴,这二伯父一家回来,府里可更热闹了。
樊氏刚从藕香院出来,就被瞿嬷嬷知道了,瞿嬷嬷看着自家姑娘坐在软榻上认真绣着花,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姑娘这个时候,还能沉下心思绣花,老奴心里可不踏实了。”
听着瞿嬷嬷的话,穆澜抬起头来,轻声问道:“怎么了,又有什么事了?”
瞿嬷嬷端着茶盏过来,开口道:“方才二太太樊氏去了四姑娘院里,好一会儿才出来。”
“四姑娘平日里和姑娘处的好,可二太太一家子回来,还不是不顾姑娘的想法,和二太太那边亲近起来了。”
瞿嬷嬷向来不觉着穆鸢和自家姑娘是真心交好,便是面儿上好,心里也带了几分施舍,所以瞿嬷嬷在穆澜面前,从来都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只是这话说出来,听着叫人觉着刺耳。
“四妹想亲近哪个,不亲近哪个,难道我这当姐姐的还管得着?便是太太也不会多问的。”
穆澜抬起头来,放下手里的针线,伸手接过瞿嬷嬷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只她没发现,自己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快。
瞿嬷嬷听了出来,知道自家姑娘心里不是没有什么想法,心里很是宽慰了几分。
她时常劝着,如今总要姑娘亲自体会了才知道她说的话都是为着姑娘好。
二房的人回来那日,老太太心里眼里哪里瞧见自家姑娘了。用膳的时候,也没关心过姑娘一句。
姑娘心思本就细腻,怎么会没什么想法。更别说,如今二房一家子回来,就是二姑娘穆怡,在老太太跟前儿,也多了几分体面。
反倒是自家姑娘,老太太虽未疏远,却也不像之前那样捧在手心里了。
四姑娘亲近二房,就是不顾着姑娘这个当姐姐的。
“之前老奴劝姑娘,姑娘还不放在心上,如今难道还看不出来?”
穆澜端着茶盏喝着,心里一阵难受,对着瞿嬷嬷道:“嬷嬷别再说了,我心里有数。”
说完这话,穆澜想了想,才又开口问道:“嬷嬷可打听过了,四妹跟前儿的丫鬟宝雀怎么突然就配了人?”
瞿嬷嬷听着这话,摇了摇头:“老奴私下里派人打听过了,只是藕香院的丫鬟婆子嘴都紧得很,什么也没问出来。不过,那宝雀之前在四姑娘跟前儿很有几分脸面,老奴琢磨着,定然是犯了什么大错,四姑娘才容不下她,早早将她配人嫁出去了。”
“不然,便是嫁人了,一家子怎么不能留在府里伺候,非得去了庄子上。”
“要不,老奴过两日派人去庄子上打听打听?”那宝雀受了委屈,自然不会没有人知道。到了庄子上,兴许嘴也松些。
听着瞿嬷嬷的话,穆澜摇了摇头:“不必了,左右只一个丫鬟,没得折腾出事儿来。再说,若是太太知道了......”
穆澜说到此处,没继续说下去,可话中的意思,瞿嬷嬷哪里听不出来,不免心疼自家姑娘。
什么时候,姑娘能和四姑娘一样,过得自在,不用做什么说什么都顾忌着太太的想法。
穆鸢并不知道二伯母樊氏来了她的藕香院叫三姐姐穆澜心里难受,第二天早上去慈晖堂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见着三姐姐眼下的青色,心中便有些诧异。
不等穆鸢开口,老太太就问道:“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可是昨晚没睡好?”
老太太问出这话来,面上带着几分关心,穆澜恭敬地道:“叫您担心了,孙女儿昨晚做绣活晚睡了些时候,以后不会了。”
老太太听了,点了点头,才要开口,就听着外头一阵脚步声。
二太太樊氏还有二奶奶娄氏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的嬷嬷抱着宸哥儿进来,老太太一见着,视线就全都移到了宸哥儿的身上去。
“早起天凉,怎么将他抱过来了,也不怕着了风寒。”
穆鸢看了穆澜一眼,见着她脸色发白,心里也不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