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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小道消息
王辉根据姜山的吩咐,悄悄地跟着林有材,待他行至僻静处,才现身,上前用青城口音打腔。
王辉人长得文质彬彬,身着得体,他装作多年没有回到青城的样子,声称自己在省城里教书,想了解些家乡的情况。
林有材两只半是狡猾、半是愚钝的眼睛,打量着王辉,嘴里只说“青城变了天,不是共产党的天,坏人当道。”
他反复就这么一句话,任王辉如何解释自己是大学教授,想调研些情况做研究用,他根本不理。
他白瞪着两只眼,对王辉既充满了怀疑,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又装聋作哑的,装疯卖傻。
王辉就近指着一家饭馆,想邀请林有材进去吃饭,却横遭拒绝。
林有材趾高气昴地离开,把王辉扔在原地。
他走出一段路后,还回头望望呆楞住的王辉,眼睛里冒出得意的光芒。
林有材长年上访,有的是社会经验,既然青城人,他才不会上当呢!
他这些上当吃亏多了,心思也就多了。
他随身带着老婆亲自烙制的大饼,咸菜还是用猪大油炒制的虾酱呢!
他找个墙角,蹲着就解决了肚子的问题。
他还随身带着大号玻璃瓶做的水杯,向大机关的门卫讨要杯热水,从来不会遭到拒绝。
不管多大的衙门,在大门口当门卫的,大部分是穷苦出身,要不然还用得着当个门卫了。
穷苦出身的人,都互相同情,这优良传统自古以来就绵延不绝。
林有材上访,不吵不闹,全部按照规矩办事。
他每到一地,都先找衙门附近的家庭旅馆住下,将老伴安顿好,自己再出去上访。
在京城,还有专门的上访村,住宿非常便宜。两个人住一晚上就花二十元,有的住沙发只要十元。
同情上访的大有人在,他们帮不上更大的忙,就在这些便利条件上尽心竭力地提供方便。
至于法律咨询,上访材料整理,大部分是免费的,顺手帮忙的事情。
如果收费,凭大家的水平,也不会有人求助的。
林有材拒绝了王辉的邀请,就避开王辉离开的方向,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每经过一处拐角,他都警惕回望,防止有跟踪盯梢的。
姜山站在远处,望着林有材的身影,看到他这些逆反行为,终于放弃了与他交流的念头。
林有材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沉迷太深,已经难以自拔。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成的,有些人物,不是你想交往就能交得上的。
草草吃过晚饭,姜山直接让司机送自己回家。
其余人员在他家附近的一处宾馆住了下来。
回到家里,姜山先洗了个澡,换过休闲的衣裤,坐在客厅里,观察着这个略显冷清的家。
妻子在外面也有活动,妇女们越来越活跃,不只是跳跳舞那么简单了,互相约着吃个饭,聚在一起吼两嗓子,也已经成为新常态。
女儿需要上完晚自习才能回家,有时,妻子也会去接着女儿一同回家。
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姜山无事可做,就打开了电视。
开机频道上,正播报着省会城市的新闻。
看来妻女只关心着自己居住城市的事情,其它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人们的时间越来越不够用了,看电视似乎成了一种非常奢侈和很古董们的事情。
新闻,有微信即时传播,娱乐随时随地,而且根据个人爱好,组成形形色色的圈子,互相气味相投,随心所欲。
估计用不了多少年,电视就会尘封起来,如同早些年的那些几大件,成为尘封的历史。
电脑变化多端,成为随身装备,一切变得越来越任性。
未来人们与电脑装备肯定会融为一体,这是趋势,也是社会发展方向。
那时,还会有什么成为摆设?
对面不相见的青少年,互相之间聚会已经成为摆设了。
父母、夫妻、儿女、朋友,肯定会有沦落为摆设的。
姜山看着电视里的主持人插浑打科,不停地与嘉宾互动,尽管是设计好的话题,但仍不时引起一阵阵会心的哄笑。
那些引逗与笑声,听着也是乏味,透着做作与演戏的味道,什么都职业化了,透出十分的干涩。
有时,还会让人起鸡皮疙瘩。
姜山就把频道换过一遍,一百多个频道,竟然没有一个能够引起姜山兴趣,吸引他看下去的。
于是,他关上电视,直接穿着休闲衣裤出了门,想到楼下小区里散散步。
晚饭吃得有些急,肚子里略有胀气。
这些年从事公安一线工作,狼吞虎咽吃饭似乎成了习惯,肚子里装着些半成品的饭菜,散散步有好处。
省城的空气质量差到极处,路灯晕黄,眼见着空气中就充斥着足够比重的灰尘颗粒,纷纷扬扬。
相比之下,青城的空气质量要好很多。
空气质量更好的还是香港,再就是姜山童年时跟随父母居住的乡下。
水洗过一样的夜空,除了月光皎洁,就是繁星满天,少有阴沉沉的时候。
即便是阴天,一场雨过后,晴空万里。
散步时,他遇到几位省厅退下来的同事,因为少有接触,互相之间礼节性地打过招呼,也就没有话可说了。
他们聚在一起,谈论着过去的趣事,交谈的气氛也如同昏黄的路灯光芒一般,暗淡无光。
互相看不真切面容,依稀凭着轮廓互相辨识。
渐入老境的心态,令姜山一阵感伤。
青城的风云刚起,大幕才拉开一角,自己就这样发起了伤感,打起了退堂鼓。
这不是自己,从警的历史上没有这种记录。
从不服输,才是自己骨子里的本性。
即便是返回省城,他也要把青城捅开个窟窿。
姜山暗自下定决心,大不了重返旧岗位,或者再次申请参加国际刑警组织的行动。
突然,电话响起,是于大林来电。
肯定是局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向他请示汇报。
姜山心情非常好地接起电话,于大林一惯中规中矩,声音里不带色彩,公事公办。
这次,他却一反常态,在电话里吱唔起来,只吐了几个字就哽咽起来“仇书记,他……”
姜山心里咯咚一声,如陷入深渊,仇同出事了,而且事情不小。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快说啊!”
姜山这边越着急,于大林那边在电话里越吱不成声,声音里带着哭腔,梗咽着,半天说一句。
用了老长时间,他才找到合适的词语表述清楚。
“他走了!”
其中的意思,姜山听出来了。
走了,就是去世了。死了,一了百了?
因为仇同在审查期间,突然的死亡,使去世蒙了一层神秘色彩。
不能用牺牲,更不能殉职。
断然不能一了百了,死了就更不能了了。
“什么原因?”姜山努力使自己保持着足够的镇定,在下属面前,他有这种克制能力,而且必须克制。
内心再有痛苦,也需要把事情搞清楚,把需要做的工作做好,做明白,做到位。
这是做警察的必备素质之一,而不是冷血。
唯有如此,才能更好面对一切突发情况和突遭的变故。也就是所谓的“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心梗。”简单的两个字,从于大林的嘴巴里崩了出来,还有着一股恶狠狠的怨恨味道,“他们说的!”
这是什么意思?
其中的意味,令姜山警觉,“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刚,接到医院里的通知,我马上就向您汇报的。”于大林把怨恨之意隐藏起来了。
“我马上回去,你先与朱政委一起到医院,组织精干力量把情况调查清楚,把证据及相关现场全部封锁控制起来!”
姜山立即进入应急状态,向于大林下达着命令,最后顺口问了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于大林纠结的心放下了一样,语气顺畅起来。
“据纪委内部的小道消息说,仇书记被他们刑讯逼供了,气得心脏病发作,送医院慢了些,才会这样。”
他如同告状,把话说完,就对姜山的命令应诺到:“我马上找到朱政委,坚决执行您的命令,直到您回来。”
姜山打电话给朱清范政委,把自己的安排讲清楚,接着通知了王辉,让他们马上过来,连夜回青城。
他急近如跑步,飞快地上楼,回家换过衣服,拿上自己的东西,留下张纸条,就快步走到小区门口,焦急地等候司机开车过来。
他边等边打电话,向有关方面求证了一些情况,心里迟疑着如何省厅汇报。
事出突然,完全出乎意料。
真是风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