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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汉时皆有宵禁,所以百姓大都早早归家,如果日落之后,还有人在街上闲逛的话,那是要捉进衙门吃板子的。
但这彭城却是一个异数,刘函坐在临街靠窗的一个位子上,就着一壶清酒欣赏这难得的夜景,彭城街头各色人群人来人往,其中不乏让刘函眼前一亮的美女,四处都是琳琅满目的店铺和发出诱人香味的小吃摊。商铺后面的两层酒楼上则隐隐传来男子的碰杯吆喝声和妙龄女子的轻笑声。
刘函上一世就是从一个底层的小混混开始做起,不知多少个夜晚在像这样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浑水摸鱼,顺手牵羊。为此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打。虽然所得大半部分都需要上交混混小头目,但还是能截留一部分,呼朋唤友的到哪狗头面摊大哚忒哚,那是刘函少有的一段最快乐的时光。而此时再看着眼前这许久不曾看到的夜景,刘函真正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楼梯轻响,一名青衣小厮模样的少年走了上来,这少年也就十六、七岁,与刘函年纪差不多。身体健壮,皮肤黯黑,四肢修长匀称,一双内敛的眼睛和宽大的下巴显出他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坚毅和决心。
“阿盛,这里。”刘函一见来人,急忙起身招呼道。
刘函所在的酒楼名叫云河酒家,徐州若论酒楼,属第一的自然是位于彭城黄金地段的天下第一楼,不过去那里的人非富即贵。这时虽还没有像魏晋那般将人的身份分成九品,但由于长年的土地兼并,士族与寒族之间的分别已经很明显。天下第一楼虽没明文禁止寒伧人士入内,但像刘函这样还没身份没地位没能力的三无人士,自不会没事去那里找不痛快。而像云河酒家这样价钱公道,份量十足的酒家自然成了像刘函与徐盛这样的人喝酒聊天的最佳场所。
刘函又叫小二上了几道菜,就着清酒敬杯之时,打量对面的徐盛。
刘函记忆中的徐盛是灵动而轻佻的,与现在这沉着坚毅的气质迥然不同。如果不是那眉角依稀留着当年那个在江中戏水捉鱼的少年影子,刘函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
一杯清酒下肚,整个人都感觉暖洋洋的,话匣子也随之打开了。
“阿盛,你怎么会沦落至此。”刘函疑惑的问道。
汉时民风剽悍,游侠遍地,帮派林立,特别是此时的恒灵时期,由于吏治腐败,贪官盈野,昔日那个驱匈奴,伏西域的朝廷早已没有了昔日的威望。民间自行行侠仗义,替天行道更是成为一种时尚,如像典韦为友杀人,臧霸劫囚救父,不但不会为人所不耻,反而会令人所敬佩。而正是由于这种崇尚行侠仗义的风气,各地的游侠应运而生,从而导致江湖势力大增,各地帮派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如汝南的许家堡,巴郡的甘家坞都是以“虎痴”许褚,“锦帆”甘宁个人如日中天的威望,通过招徕在当地的游侠和亡命之徒建立的。到了今日,已是发展成为了可以左右一州一郡的强大势力。而徐盛的父亲徐鉴也是一个可与虎痴锦帆比拟的传奇。徐盛的父亲徐鉴本只是一个荆州水面上讨生活的普通的黑水帮帮众。因为胆气过人,又讲义气,逐渐为黑水帮的其他帮众所敬佩,最后更得到黑水帮上一任帮主房鼎的赏识,不但将爱女许配给他,更传以他帮主之位。而徐鉴也不负上任帮主之望,在他的带领下,黑水帮蒸蒸日上,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已成为了荆州水面上的第一大势力,而徐盛身为黑水帮的大公子,虽然比不上那些如袁绍曹操这样世代官宦的大家族公子,但也不至于落魄到给人当小厮的境地。
不想这一问,刘函吃惊的发现,徐盛的眼睛变得血红,大串大串的泪珠掉了下来,两排坚固的牙齿紧咬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由于嘴唇咬破,红色的鲜血顺着嘴角流过一条长长得痕迹。可见徐盛强忍着一股极大的怨气。
徐盛仰头一口喝尽杯中的清酒,几乎是咬着牙齿告诉了刘函他的苦难经历。时至今日,当年那个修长城,逐匈奴,威加四海,气吞山河的王朝早已日落西山。各路野心家都已蠢蠢欲动。长江以北太平道徒遍布中原,长江以南则有阳明教,符箓道装神弄鬼。各地宗族豪帅更是豢养私兵,训练死士,囤积粮草兵备,欲兴图谋不轨之事。这其中尤以荆州的宗贼豪帅最甚。而长沙区家则是这其中较强的一股。长沙区家本身是世家豪族,号称荆南第一家族。这代家主区星不但武艺高强,且野心勃勃,因为他为人仗义,待人慷慨,常能屈己待人。所以荆州的豪杰纷纷喜欢与其结交。听说洞庭湖蒋林,九*周泰这些江上大盗都是他的八拜之交,在荆南一带势力极大。刘函在水镜门下学习时他的三师兄就经常说这家伙脑后长有反骨。
虽然荆州官府听到一些风声,但一来荆州官府暗弱已久,二来,荆州豪帅众多,几乎每一个豪族中都有这种见不得人的行径,法不责众下,想管也管不了。所以使区家横行日久,而现在区家的动作越发肆无忌惮,在完成对南荆州四郡的控制之后开始将触手伸向北荆州,而作为大本营在南荆州到北荆州的必经之地的公安的黑水帮则是区家重点拉拢的对象。
不过,这遭到了徐鉴的拒绝,徐鉴虽然大字不识,但在江湖打滚二十多年,见多识广,绝不是普通的渔户可比。虽然此时的汉朝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绝不是一个小小的区家能撼动的。投靠区家虽然能换来一时的风光,但绝对会给黑水帮带来灭顶之灾。
可惜,这个见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至少黑水帮的二当家邵式没有,区家见拉拢不了徐鉴,就开始拉拢邵式,接下来的事情就如赵氏孤儿情景中一样,徐鉴虽然提防着区家恼羞成怒却防不住自己好兄弟的暗算,一杯毒酒,“长江水王”永眠江底。
“若不是董叔叔与一干父亲的兄弟拼死护卫,我早已命丧黄泉。可怜我那母亲,阿弟皆遭了区家那帮恶贼和邵式老贼的毒手。”说到这里,徐盛已经泣不成声。
听完徐盛的泣述,刘函不胜唏嘘,记忆中那个面相和蔼,皮肤黯黑,总是渔户打扮,一点架子都没有的大叔还犹在眼前,没想到这么快已经天人永隔了。
乱世还没开始,已经有人因此家破人亡,不知道乱世开始之后,又有多少家庭要因此而支离破碎。
“阿盛,你是英雄之子,岂能干侍候人这么低贱的活。”说完刘函也不等徐盛回答,将放在旁边的包裹拿到桌上递给了徐盛。
徐盛打开包裹一看,吓了一跳,里面明晃晃的都是银子,足有千两之数。
刘函淡然道:“阿盛,这些你先拿去赎身,如果不够再跟我说,我再去想办法。”
徐盛赶忙将包裹递过来惶然道:“阿函,我怎么能受你如此大礼。”
“阿盛,你将不将我当兄弟。”刘函假装生气道,“还是阿盛你认为我刘函是那种看着朋友受难而袖手旁观不顾的人!”刘函坚定的将包裹着千两银子的包裹强行塞到徐盛怀里,“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就收下这份心意,就当是我借我的,等你以后再还我就是了。”
徐盛虎目含泪,面现激动之色。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早年的徐盛虽说不是大手大脚,但身在黑水帮的大公子也不必为钱粮发愁。但此次逃难出来之后,徐盛才真正感到处事不易。尤其是拼死护着自己逃出来的亲随护卫大都深受重伤,却没钱治疗。万般无奈之下,徐盛才想到了卖身为奴的办法,汉时奴仆地位极为低下,与娼僚同为贱籍之列。一旦卖身为奴,就成为他人的私人财产,生死荣辱皆归于主家。再难有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的一天,而且这贱籍还是世代相传,奴仆所生的孩子称为家生子,世代为奴,永远服役。如果不是不得已,徐盛是绝不会去干如此作践的营生。所以可见这笔银子对于胸怀大志,矢志报仇的徐盛来说是多么重要。
徐盛也是直爽之人,当下也不在推拒,接过包裹就地跪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大恩不言谢,阿函你今日赠金之恩,我文向铭记在心,日后若有差遣,只管言语一声,即使刀山火海,我徐盛绝不会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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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先生静静的高坐在一个高坡之上,远眺东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彭城。从这个距离看去,彭城就像万籁俱静的森林里的一堆柴火,散发着这漫漫黑夜中唯一的光和热吸引着四周无数隐身在黑暗森林的虎狼窥伺。
一道人影从涯旁密林窜出,迅速抵达鬼先生身后,看他运步如飞,落地却无丝毫声响,就可知此人轻功高绝。
鬼先生不用回头,已知来人身份,淡淡道“看宫崇你那抑不住的兴奋情绪,看来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宫崇对鬼先生看破自己心内的情况毫不讶异,作为鬼先生的衣钵传人之一,宫崇知道鬼先生除了那夺天地造化之功的武艺外,最厉害的就是这可以随意窥视他人心情隐私的能力,使得他的蛊惑之术无往不利,从而被江东百姓奉为“神”。
宫崇压下心内的激动心情,禀告道“我已与太平道的卜己达成协议,只要我们能够策反这次涌入徐州的二十万难民,此次的攻取徐州的主导权就交由我们。”太平道为江湖第一大势力,势力滔天,阳明教却刚刚遭受孙坚重创,残存的实力不足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一。宫崇向来认为这个世界是以实力来说话的。比如盟友这种东西只有建立在双方实力相近,又有共同的利益的基础上才能合作无间。否则就是以虎谋皮。残存的阳明教与太平道这个庞然大物相比,实在太过悬殊,即使自己敬若神明的鬼先生一力赞成,宫崇本也不看好这次联盟。没想到一切事情都如鬼先生所说的那样,阳明教不但与太平道达成了合作,还掌握了主导。
“一切如我所料。”鬼先生神色平静,丝毫看不出一丝因为料事如神的自得之情。
宫崇无比佩服道:“大师兄已率大批符箓道的高手来徐州的路上,我已安师尊的吩咐令艳三娘联合‘泰山十八寇”’‘青州十三盗’南下,只要我们策反这二十万流民,徐州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可笑卜己以为调两支精兵入徐就能控制局势,岂知只不过是为我们做嫁衣裳罢了。”
鬼先生淡然自若道:“宫崇你错了,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是我们而非卜己。”
宫崇愕然。
鬼先生缓缓的站起身来,宫崇身材高硕,鬼先生却比宫崇还要高上少许,再配上他那比一般人宽阔的多的肩膀,只是一站,如渊停岳峙,浑身散发着惑人心思的神秘与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