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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了现行的唐凌风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一声也不吭。
唐明耀本想给他几个大耳刮子,打醒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可是手举起来之后,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能扇下去。
“给我起来!”
“回家!”
唐明耀厉声喝了两句,捡起地上的零钱,狠狠瞪了几眼弟弟这几个狐朋狗友,拽着他的胳膊大步离去。
“哥,我错了,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妈妈要得不?”
“你觉得呢?”
“我赢的钱全部给你!”
唐明耀被气得笑了起来:“我稀罕你的钱!你的钱还不是我给你的!”
“那你说咋办嘛。”
唐明耀停下脚步,严肃的看着他,竖起手指说:“第一,以后不许再打牌搞赌,如果被我抓到,我剁你指头,一次剁一根,两次剁两根。你别怀疑,我说得出做得出!”
“第二,不准你再跟那几个同学往来,若是被我看到了,我连他们一起打!”
“第三,今天回去之后,跟我一起读书,每天最少读一个小时!我会检查你是不是认真学了,过不了关,没有饭吃!”
“啊?”唐凌风一脸沮丧。
唐明耀才不管他,手一挥,决断道:“就这样,没有商量的余地。”
回程的路上,唐明耀心里多了几分唏嘘。
他的母亲李琼,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见识不多,胆子也小,由于外公外婆重男轻女,她的骨子里还很自卑。
再加上父亲长年不在家,她身上担负着大量的农活,基本没有精力管束两个孩子。
这样的母亲,虽然对孩子的爱并无瑕疵,却很难培养出人格正常的子女来。
她带大的孩子,一种是唐明耀这样的,骨子里深埋着自卑,步入社会后,恐惧社交,畏惧尝试,路越走越窄,最终衍变成中年的生存危机。
另一种就是弟弟唐凌风这样的,因为疏于管教,越来越野,最终目无王法,自毁前程。
这样的例子,在唐明耀的村里并非孤例,而是有着一大串同病相怜的人。
就唐明耀乡上的小学里,十几岁犯事被送进监狱的,除了弟弟那一伙五个,他至少还听说了十几个。
这还是他脑子里有印象的。那些没印象的、距离他家较远的、没听人说起过的,更是不知凡几。
弟弟的问题,远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问题。
而是家庭的问题。
更是社会问题。
唐明耀心想,父亲为了挣钱养家,无法肩负起教育子女的责任,那么弟弟的教育问题,他就得代父亲扛起来,绝不能让这小子再次走上歪路。
而要做到这件事,第一步就是,不能让母亲出去打工!
必须要有人监管唐凌风。
第二步,他要把弟弟拴在自己身边,时刻注意他的思想动向,培养他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这个问题有点伤脑筋,因为唐明耀很清楚,自己过几天要去镇上参加考试,然后进城读初中。
就算人生重来一次,他也必须走这一步,否则被困在山旮旯里,再读三年初中,他人都要读废了。
等自己进了城,就得想办法把弟弟弄进城,然后,母亲也必须跟着进城。
这不光是在城里找个地方住下就算了,更多的是,还要考虑几个人的生活来源。
毕竟父亲打工的工资,全拿来负担他们在城里的生活并不现实,也无法得到他们的同意。
这拖家带口的进城,对唐明耀而言,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然而困难再大,也必须解决。
家庭悲剧不能再重演。
他闭目靠在船舷上,脑子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
回家之后,唐明耀先把早上从母亲那儿借的两块钱还了,把剩下的钱用旧信封装起来,和邮票藏在一起。
吃过午饭后,他就逼着弟弟和他一起读书。
唐凌风还在上小学二年级,下学期才念三年级,课本上的东西非常简单。
唐明耀抽出这家伙的课本,从一年级开始,让他自己从头背起。
等唐明耀自己的书看完了,就抽他写生字,抽需要背诵的句子和段落。
等到发现弟弟因为不专心,而没有学个什么名堂时,他果断从门外拖了根竹条进来,啪啪啪几下打过去,顿时就把唐凌风给抽哭了。
唐明耀也不心软,这点苦,和蹲半辈子监狱的苦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一天下来,唐凌风看他的眼神都是躲闪的。
唐明耀暗暗冷笑,这才哪到哪,他这辈子非得把唐凌风给掰正了不可!就算他以后恨他怨他,他也绝不手软。
…………
由于接下来要参加县一中的选拔考试,唐明耀这两天就抽时间,把小学课本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主要是看语文,他担心上了考场,会遇到不会写的诗词句子。
一遍捋完,他脑子里又记起了更多关于这次考试的信息。
记得当年,这次考试出现了许多超纲题,以至于全县学生考下来,竟然没几个拿高分的。
所以唐明耀想要考得更有把握,最好是把初一的教材也琢磨琢磨。
初中教材他自己没有,不过大伯家的堂兄那儿有。
这天一早,唐明耀吃了早饭,就出发去堂兄家里借书。
两家人相隔并不远,唐明耀家住在半山腰,堂兄唐桂则住在山顶上。
花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堂兄家里,正巧遇到堂兄从地里回来。
于是唐明耀就看见唐桂轻车熟路从他们家的鸡窝里摸出钥匙,开了门,把他让进了屋子里。
“哥,我找你借初一的语文和数学课本看一下,过两天要去镇上考试。”唐明耀开门见山的说。
唐桂也不含糊,当即找了他要的书出来,塞他手里,然后说:“你难得上来一趟,中午就在我家吃饭,我去给你敲几个梨。”
唐明耀确实有些馋了,中午就在大伯家里吃午饭,顺便装了十几个梨回家。
临走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哥你家有人写信吗?有没有旧信封,我最近在集邮,把邮票送给我吧。”
然后他就在堂兄的注视下,用剪刀把他家的几十个信封剪得七零八落,全都跟狗啃过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