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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头,点了支烟,祁邵珩叹了一口气,突然又笑了,“她是个坏家伙,不想他,却让他总想着她!”怎么能不坏呢?
国内,莲市,成霖大学。
以濛尾随着那位青年男子进了学校的贵宾招待休息室,她会跟过来完全是因为刚刚透过休息室的落地窗,看到了一位年迈的老者在冲她挥手——霍征,霍导演。
学校贵宾招待室的门是开着的。
以濛跟着青年男子走进去,发现除了她自己,不久之前霍导钦点的聂久和方素两位学姐也在。
霍导没有说话,教导处李威主任就先对着三个女孩子说话了,“霍导挑中你们是你们的福气,你们要在两个月的培训中好好努力,至于最后会不会成为霍导电影中的一员,这全凭你们的造化了,知道吗?”
话音落后,三个女孩子脸上神色各异。教导处李主任一一看着她们,看过去。
聂久是兴奋的,她对他说,“请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努力,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这是努力勤奋的姑娘会说的话。
方素笑容灿烂娇媚,她说,“主任由您带出来的学生,怎么也差不到哪儿去,您说是不是?若是我们幸运入选,您当是最功不可没的人。”
——这是嘴甜、擅人际交往的姑娘会说的话。
直到,最后的女孩儿苏以濛,神色依旧浅浅的,她对他只应了一句,“嗯。”
没有大的神情起伏,没有被选中的喜悦。
李威拧眉,又饶有兴味的打量她。
——这个女孩儿有点特别。
作为成霖大学表演系一直以来的主任,李威带出过一届又一届太多成名的男女演员,不论现在他们在艺术或娱乐影视圈子内演艺生涯多么的风生水起,当他们还是成霖的一名学生时,拿到第一次培训机会的时候,都是开心得恨不得跳起来的。
这属于一般人的反应。
然而眼前这个女孩子,没有这样的反应。
她看他的时候带着恭敬,但是没有畏惧和谄媚,别人想尽办法的攀附他这个系主任以谋求更好的演绎出路的时候,她仅仅选择默然呆在一边。
姿色姣好,气质不俗,不浮躁,很沉稳,这都是一个优秀演员应该具备的条件,眼前的女孩儿都有。
——只是,如此淡漠,太不懂人情世故,怕是在圈子里也很难混下去。毕竟影视界,不是什么敞亮的地方。
李威为有苏以濛这样的学生感到欣慰,但是只能是欣慰,却并不看好她。要知道影视和娱乐界要的从来都是魅惑众生的‘妖精’,清新脱俗的小姑娘还是安安静静的不要卷入这场纷争的好。
但是,多年后李威发现自己错了,原来在浮华躁乱的圈子内真的可以有莲一样的人存在的。
有个人真的让他看到了,所谓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向女学生们交代了这两个月培训所需要学习的东西,以及她们的课程特殊安排,而后,学校休息室里的人才纷纷散去。
在此期间,霍征导演坐在室内的棕木沙发上一动都没有动。
“霍导,为您接风,中午我们去‘聚贤楼’的......”李威先起身走到霍征的身侧,请他移步,可老先生纹丝不动的坐着,说,“这三位女学生里我有一位是旧识,我需要和她叙叙旧,中午的饭就省了吧。”
旧识?
李威现在的注意力完全在霍征先生的旧识身上,霍征今年五十八岁,能和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是旧识倒是让李威意外了。
不过老先生也没有特意指明,李威不便打破砂锅问到底。
出了休息室,左拐的校内林荫道旁。
霍导演看到小姑娘和自己的助理已经在那里等着有一会儿了,不过即便是这样,小姑娘也没有闲着,手里捧着一本书边看边等,和多年前的样子如出一辙。只是,她的身边少了一个人。
“霍老前辈。”见老先生走过来,以濛合了手中的书礼貌的先叫了对方一声,算是打招呼。
“现在知道叫人了。”老先生笑得慈祥,“你这丫头刚刚在你们校领导面前可当是不认识我这个人呢。”
“哪里哪里。”
霍征摇头,要是普通人和他认识,怕不是早一步就急着说出口了,这个小姑娘不但当做和自己初次相见,连和她谈一谈的地点都不能有校内人员存在。看来,她是真的有心要进入影视这一行了。
且,这丫头聪明的很:不当人面示意他们认识的关系,无非是不想让人闲言碎语,她要入这一行,要正正规规的,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不有太多非议地进入。
起点就这么严谨慎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会选苏以濛,霍导主要是在多年前发现过这个孩子的天赋。
2009年大型话剧《半生缘》的男主角也是由当时的霍征亲自挑选演员,在A大他一眼看中了一个男孩子——宁之诺。不论外形,还是演技,那个少年很是让他惊艳,但是选了宁之诺之后,他又对自己选得女演员吴娩不太满意了。
吴娩那个女学生当时是刚刚出道的女演员,演技,还是舞台效果掌控,绝对都不在话下。霍征觉得她担任女主演‘顾曼桢’也许是很合适的,定妆照,甚至第一幕戏都彩排过后的某天,霍征偶尔看到后台传来少年和少女的说话声。
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在对戏。
中午时间,工作人员皆去吃午饭了。
寂静的后台,少年少女手中各有一本台词本,对的是《半生缘》中沈世钧和顾曼桢的男女主角话剧台词。
少年是他亲自挑的男主演——宁之诺;少女坐在窗前,陌生的姣好的面孔,不是女主演吴娩,霍征不认识那个女孩儿。
但是两个人默契的配合演绎,就算是单单对了对台本儿,霍征突然觉得自己选错演员了。是该让这个女孩子来演的,相比吴娩她丝毫不逊色,甚至和宁之诺站在一起的演绎的完美契合度胜过了吴娩不知多少。
后来,他知道这个小姑娘是宁少年的青梅,霍征是有想过要让苏以濛替换掉吴娩的,但是当时定妆照,还有前期的宣传工作都已经成型,而且苏以濛还是个高三的学生,面对高考课业量繁重,不太可能会接戏。
因此,霍征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实际付出行动。
时隔4年,再次在成霖大学的表演系看到苏以濛,霍征觉得这是某种机缘,他知道小姑娘暗藏某种天赋,但实际上能不能成功由璞玉雕琢成型还需要观察,所以他只能让她先参加演员的培训,和所有新演员一样接受正规的考核,一步、一步才能走得平稳。
此次和以濛叙旧说话,霍征还有另一个目的。
校园的梧桐树林,秋天到了,高大的法国梧桐下,金色的梧桐树叶落了一层有一层。
简单寒暄了几句,问了问小姑娘的学习情况。
霍征又问,“苏丫头,怎么只见你,不见你身边的宁之诺呢?”
这问题,不问还好,一问到让以濛知不道该怎么回答了。
一边走,脚下的梧桐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霍征没有发现苏以濛的异样,他继续说,“实不相瞒,这次见到你联想到我的另一部戏男主角正在空缺中,宁之诺的表现我很满意,可是隔了这么久,自从那场话剧后再联系他,他就不肯再演出了。”
以濛听出来了,霍征是想通过她来劝说宁之诺。
可是现在的她不要说联系宁之诺,估计连见他一面的勇气都不存在了。
话剧里,时隔数年,《半生缘》里沈世钧和顾曼桢的相见的那一幕戏,以濛清晰地记得,相爱不能在一起,错过后彼此拥有家庭的那种情殇,是具有毁灭性的。
这种毁灭性,苏以濛承受不了。
至少,现在是承受不了的。
也许有一天,她和宁之诺在某处终会相见,心头的那道疤依旧会再度撕扯开,但那时的痛苦相对会比现在少一些。
能少一些是一些。她不想再痛了。
现在,伤口刚刚划出后就撕扯,她做不到。
所以,她选择漠视,不听,不打探他的音讯,慢慢久了,也许就会适应他的不存在了。
16年的相处让以濛蒙蔽了双眼,她似乎是觉得只要‘相互陪伴’便能是长久的。
宁之诺的决绝离开,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生命中与你相处最久的只能是你自己,没有谁会在你身边不曾离开。
她要适应宁之诺的不存在,所以仰起脸,以濛对着霍老先生说,“宁之诺不能拍戏了,因为他结婚了正在国外。”
霍老先生震惊,“苏丫头你是说你和他已经......”
果然是误会了,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种误会,误会她和宁之诺终成眷侣的误会最是伤人。
因为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宁之诺和她让它变成了别人口中的误会。
是误会,就要说清楚的,以濛继续说,“和宁之诺结婚的人不是我。”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已婚人士的一员了。
但她的婚姻,哎,不提也罢。
怔愣了好一会儿霍征才是完全明白过来了,他问小姑娘,“为什么分开?”
对,为什么分开?
这是个好问题。
但凡知道苏以濛和宁之诺分手的人都会这么问上一句,你们为什么要分开啊。
每到这时,以濛总是沉默的。
因为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多可笑!
被人抛弃,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确实很讽刺。
但是,宁之诺不说,苏以濛不问。
他说,我们需要分开。
以濛说,好。
他说,我必须要娶安琳。
以濛说,你执意如此,那就娶她吧。
从来都有的默契。
很少有争吵,是扭曲到极致的和睦。
直到多年后的一天,苏以濛突然厌恶起她和宁之诺之间的这种默契来。
如果她肯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对他撒娇对他耍赖,甚至是胡搅蛮缠刨根问底的问清楚为什么要分开,也许他们最终就不会那么伤痛,以濛也不会痛心疾首的后悔。
时隔4年和霍导的这次谈话,以濛不愉快,而且很不愉快。
原谅她也只是个平凡的女子,现在的她根本做不到表面上的那么云淡风轻,宁之诺在她心头永远是一道伤疤,只要关于他的话题,她都坦然面对不了。
不过,好在霍老前辈是个懂得体贴后背晚生的导演,知道她和宁之诺的分开后,便不再和她提这件事情。
*
周六下午,按照约定以濛到华艺娱乐公司进行初次培训定妆照的拍摄。
即便是适用性的定妆照,霍导演是不肯有一丝马虎。
这次拍摄,因为选拔演员的缘故,人数很多,且因为取景在风景秀美的游览区,所以要外宿*。
送她来的简赫在她刚刚下车前递给她一个白色的背包。
这个背包以濛熟悉,是她经常用的,只是前两天就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今天突然出现,又出现在简赫手中,以濛心情不错,饶有兴致的等着他的下文。
“太太,这是您过来之前程姨帮您收拾好的,您务必要带在身边。”
以濛没说话,却反问道,“真的只是程姨?”
这几天的跟随,简赫知道这小姑娘心思聪慧的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
不过他并没有对小姑娘说谎,只是少了几个字而已。
确实是程姨帮太太收拾的,但是他少说了指令程姨的人而已。
看着以濛黑亮的眸,简赫如实说,“是先生吩咐程姨帮您收拾的。”
果然,在以濛的预料中。
那个人虽然身处英国,但是对她在国内的事情确是了如指掌。
虽然,她没有用祁邵珩给她准备的那部手机,但是守在她身边的人可都是他的人,依着他的掌控欲,这几日她的行程,出行,那人应该很是了解才对。
其实,以濛完全低估了祁邵珩对她的关注,岂止是外出出行,就是她每日几点起牀,几点吃早中晚餐,几点午休几点晚休,祁邵珩都是在清楚不过了。
——远在国外,祁先生担心的事情很多。一边要忙着国外的生意合作案,一边又担心着有点闹别扭的小妻子。他是事业型的男人,但是对家人的关心绝对不能少,甚至这关心要落实到每一个细节上。
像是妻子是不是按时吃饭,是不是按时休息,烫伤的伤口有没有恶化,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祁先生都是担心的。他的妻子不肯主动和他交流,他就不得不使用外力。
坐在黑色的卡宴车内,以濛望着座位上那个白色的背包,想了想,还是伸手将拉链打开了。
拉链打开后,简赫感到上司的小妻子嘴角微不可显的抽搐了一下。
保温水杯,纯净水,羊绒毯,平底绣花鞋,防晒霜、遮阳伞、睡衣睡裙、烫伤药膏......
各种东西,说是应有尽有一点也不为过。
——祁邵珩想做什么?
她只是要去外宿一天,拍完定妆照就回来,不是外出旅游。
见她不说话,简赫后知后觉后像以濛解释了起来:
——先生说,剧组的水杯不好,一次性水杯质量太差,所以太太带一个保温杯比较方便;
——先生说,外面的水不干净,宜庄的水都是纯天然的,所以太太想喝就喝自己带的水;
——先生说,风景区晚上天寒,冷了,太太必须要盖着毛毯才好;
——先生说,最近国内莲市的温度紫外线都不宜出行,遮阳伞,防晒霜不能不带;
——先生说,烫伤每日都要处理,太太要悉心涂药膏,如果自己不方便可以考虑把邢医生带在身边,让他一起去;
........
简赫发现自己越说,对面的小姑娘就越是拧眉。
终于,一直淡漠到很少说话的苏以濛主动开口了,她说,“我只外宿一晚,这些统统不需要,仅仅一晚而已宾馆足以满足最基本的需求。”
一说到宾馆,简赫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先生说,风景区那边有盛宇旗下的宾馆,您要不要过去那边?”
“不要。”
好干脆的拒绝,简赫错愕后也不能说什么,这是上司的妻子,他能说什么。
“先生说,您要是拒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要陪您一同前往。”
以濛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的耐性其实也是极度有限的。
她看着简赫,不仔细想就直接说,“我是去拍定妆照,不是去打架。您用不着跟着。”
身为特殊保镖这么多年,特种兵出身,简赫第一次被人用‘打架’这个词来形容他的武力值。
面色窘迫,他问眼前的小女孩儿,“太太,觉得我是用来打架的。”
“难道不是麽?”
简赫:“......”
他继续说,“先生让我负责您的安全问题,外面环境很复杂很乱。”
女孩儿拒绝,“我跟剧组一起,不会存在安全隐患。”
“先生说,就是剧组里*才很多。”
“.......”
以濛望着对面的人,无奈道,“简赫,除了先生说,就是先生说,你自己要说的呢?”
“我说,太太您还是听先生说的比较好。”
“........”
这场谈判最终以以濛的失败告终,不是以濛不够伶牙俐齿辩驳不过简赫。
而是这场博弈对决里,和苏以濛谈判的不是简赫分明就是祁邵珩。
——祁邵珩多厉害,让别人传话都能将她的反驳回旋点卡死。
还说什么呢?
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以濛想,她还是不争执了。
祁邵珩,还有祁邵珩放在她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
——他给她编制的金色囚笼华丽,梦幻,甚至有无数名贵的鸟儿挤破头了想要往里钻。
只可惜,苏以濛要的是自由的生活,不想被束缚在老龙中,更是永远不想做金丝雀。
他关不住她的!
*
英国伦敦。
晚上八点。
有电话从国内的莲市打来,是简赫。
他说,“祁总很抱歉,在华艺公司的简短会议后,太太和其他演员工作人员一起上了剧组的车。人多,场面太乱,时间紧卒中,没有来得及劝太太回到自己的车上。”
简赫想:苏小姐不愿意,他总不能把上司的妻子绑到家里的车上吧。
“还有,她忘带了您给她准备的背包。”
站在索非密斯酒店最高层的落地窗玻璃前,男人只叹了一口气后,说了四个字,“意料之中。”
她让人有多不省心,他又不是只这一天才知道的。
他家小姑娘,一向不太听话。
“简赫。”
“是。”
“开车跟着剧组吧,暗中就好,不要引起太多人侧目。”
“好。”
和简赫通完电话,松了领带,祁邵珩坐在沙发上刚刚拿起财经报纸,就听门外的酒店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五分钟后,是他意料中的敲门声。
有点急促。
“进来!”
于灏推门而入后,蹙着眉,神情严肃道,“祁总,出事了!”
*
一更,接下来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