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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阿尧,我需要一把金鸣剑。”
金鸣剑,极品法器,宗门悬赏他的奖赏之一。
一瞬间,李尧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说相信他的师兄会为了一件法器把他的下落告诉宗门执法者,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宗门要追杀他,为什么自己身上会长出漆黑的鳞片一样。
他愣愣地看着对方带来的宗门执法者,里面有清字辈首席大弟子、最年轻的金丹护法清晖真人,也是判他为魔族奸'细的人。】
【……又逃了三日,终于还是要到这个时候了么?
匹练般的剑光迅疾而来,李尧瞳孔急剧一缩,踉跄着跌倒在地,身上的黑色斗篷被剑气绞成齑粉,露出布满黑色鳞片的魔化身体。
似乎害怕被看到这样丑陋的身体,少年弯腰缩成一团,狼狈得滑稽。
清晖单手执剑,眸光冰冷无情,如视尘埃,“受死吧,叛逆者。”】
【……李尧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脸仰起,看着冥渊之上永远灰蒙的天空,被腐蚀了眼球的眼窝里忽然流下两行猩红的血泪,绝望哀戚,撕心裂肺。
人'妖混血?
不人不妖、不被天道承认的生命。
原来他根本就是扰乱天地秩序的怪物,原来如果不是父母耗尽修为,他连出生都不被允许。
哈哈哈,一个连天地都厌弃的生命,怎么期待世人的包容?
一个一出生就害死父母的不详,如何要求他人的接纳?
那他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为什么……不去死呢?
可是……可是他不想死啊,他不甘心啊!
为什么一定要他死,为什么要判他为原罪,为什么?
为什么啊啊啊啊——
凭什么?
凭什么由这麻木无情的天道判定他的一切?
我说——
该死的是这自私丑陋的众生!
该消亡的是这冷酷不仁的天地!】
→《三界至尊》精选段落。
脑海中窜过几个见证一代白莲花主角黑化的经典片段,玄荥只来得及在心底暗暗卧槽了一声,就‘嚯’地站起身。
身体残留的记忆告诉他,头号小弟清晖已经出门去捉!拿!魔!族!奸!细!了,呵呵——
不知道主角有没有被清晖一剑戳下悬崖,坠入冥渊?
现在去阻拦还来不来得及?
面对如此危急的情况,饶是淡定如玄荥这一刻心都‘咚咚咚’跳个不停。
他走了几步,来到桌边,拿起通讯符的五指很稳,如果忽略那微颤的手腕的话。
通讯符主人:他的师侄孙、上玄宗最年轻的金丹护法,(重点→)亲手把这个世界的主角打落山崖、一脸‘冷酷无情’的宗门执法者——清晖真人。
这一瞬间,玄荥的心是颤抖的,他深吸了口气,一咬牙,‘刺啦——’一声,以一股‘有今生没来世’的气势撕开手中的通讯符。
在符中白色光点从裂口中幽幽亮起的时候,玄荥淡定的声音响起,“你在哪里?”求未归!
——“恭喜师叔祖出关!”
然后一片寂静。
玄荥:“……”不要忽略他的问题啊,恭喜不恭喜的他一点也不想听,真的,他就想知道现在剧情进行到哪了,告诉我你!回!来!了!没!有!
所幸就在玄荥一口气要噎死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又响起了。
——“侄孙无用,连日追捕竟还没找到那魔族。”
那声音有些微颓丧,然而这一瞬间,玄荥却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天籁,他徐徐吐出那口气,恰在此时——
“获得传讯,那魔族形迹已然暴露,侄孙即刻便去捉拿,必不负师叔祖厚望!”然后声音便真的彻底地断了。
玄荥:“!”
他默默低头看了一眼碎符,才发现原来这是通讯符中的留声符,而不是对声符。
他又默默看一眼最后留下的印记,刚好是两天前。
玄荥:=0=
苍天负我!
冷静了几息时间,他怀着最后一点祈盼地撕开对声符。
然后,没接通。
换一张,
再撕,
还是没接通。
玄荥:……
一个时辰后。
连绵的浮空山上,于仙雾飘飘中,飞出一道白色身影,其速度之快,恍如白光。
稍微留下留声符交待一下,其大意不外是‘隐隐感觉境界松动,却始终尚差一分,此番闭关,始觉瓶颈所在,须外出历练一番’云云,
玄荥就包袱款款地出了上玄宗……才怪,根本没时间准备那么多好吗,事实上他只提着把佩剑,就几乎什么也没多拿了。
唯一多带的就是各种灵药——以期一见到主角就以春风拂面之势治好那被虐千百遍的肉身,再用他一腔热血温暖对方屡遭背叛的麻木内心,誓要把小白花主角留在人间。
黑化什么的,见鬼去吧,我们不约。
不是玄荥反应太激烈,委实是坠崖前后主角异变程度太大,那就是路西菲尔和路西法之间的差距,前者是光明化身的七美德之首,后者则是七宗罪之首的魔王撒旦。
看看主角坠崖前的口头禅——我一定要好好洗衣/做饭/修炼/完成任务,这样阿爹/阿娘/长老会不会多夸夸我?
再看看主角坠崖后是怎么说话的——呵,这样愚蠢/自私/冷酷的人类/众生/世界啊,毁灭吧。
想想就卧槽了。
刚刚从那短短的留声符中,得知清晖两天前获得主角形迹,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主角已经被上玄宗追杀了整整三个月零两天了,
并且在一天后将坠入万丈深渊,
如果不去阻止,就会完成人生中的一度黑化,
不久后将杀出深渊,一路霸气侧漏,用温文尔雅的面庞掩下内里的黑心黑肝黑肺黑肾,骗尽天下人,利用完就扔,然后把上玄宗活活从四大仙宗之一打压到了三流宗门,把上玄宗宗主硬生生逼成为千夫所指的罪孽邪修,然后烧的撕心裂肺、神魂分离、灰飞烟灭。
重点:上玄宗宗主道号玄荥。
玄荥:正是在下,并非同名。
所以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这是与死神赛跑的时刻,玄荥怎么可能有空多准备什么,尤其是清晖的通讯符接不通——不出意外,对方可能正在截杀主角的关键时期,所以没空接,岂!可!修!
所幸他出来多备了个后手——滥用职权把清晖魂灯里的精血偷了半滴出来。
指尖捻着半滴殷红的液体,散发出幽幽的红光,玄荥暗道一声罪过,就催动那半滴血朝他主人的方向前去,脚下顺着血光极速催动飞剑,穿云破空。
日影西斜,月上柳梢,
月沉山坳,月落日升。
已经是第二天了,就是今天的傍晚,主角将在云霞漫天的崖边被打落万丈深渊。
玄荥从来没有那么拼尽全力过,神识之内,终于隐约听到了些人声。
他边收起那半滴精血边咬牙加速飞剑,然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一团黑色不明物体正从崖边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滚落,至于周围人那或奚落或麻木或冷酷的神色,他根本没时间理会。
我去,这一瞬间,玄荥只有一个想法:苍天玩我!
→这世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给了你期待,又将这期待打得支离破碎。
脑海中像是有绚烂的烟花爆开,思维被占据竟已难以思考,等他反应回来的时候已经超越极限地来到崖边——纵身一跃了。
两旁风声呼啸,
那仰面倒下、衣衫破碎、浑身狼狈的人,布满漆黑鳞片的丑陋脸庞上,惟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还能算个人样。
真是一双好看的眼睛,不愧是主角,只是如今这双好看的眼睛空洞得没有焦距,映不出一丝倒影,可惜了。
玄荥如是想着,伸手要去够对方的胳膊。
然后震惊地发现——
体内的灵力不!能!用!了!
崖中有禁锢灵气的东西!
!
这么特殊的地方,原著怎么没写?
玄荥静默了片刻,只觉得这两天之内的跌跌宕宕真是要把他一生的精力耗干。
先是死的窝囊,再是一朝穿书,然后紧随而来主角的坠崖事件,紧赶慢赶终于觉得自己要改变剧情了,结果……呵呵,没有灵力地这样掉落,不死也难罢,主角有魔君传承护体,他可没有,这么一想,简直悲从中来。
不由苦中作乐地想着,不知道这死法和原著中被主角烧成飞灰哪个更惨些。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
一:不去够主角,自己先拿飞剑戳进崖壁,一点点爬上去,鉴于坠落高度与飞剑强度,生还率百分之二十,然后在十年后经受主角狂风暴雨般的报复。
二:努力和主角沟通,两人双手对接,主角一瞬间魔君传承爆发,护下他们两个,又或者他再次拿飞剑戳崖壁把两人一起顺上去,鉴于主角如今的麻木心理与这个世界的不靠谱程度,生还率百分之十。
思维流转的速度总是快到不可思议,从一念起到一念消,不过转瞬之间,玄荥内心已经做好了抉择,全当拼一把罢,左右都是捡来的一条命。
“把手给我。”玄荥不拿剑的左手努力向下伸去。
那双好看的桃花眸里,眼珠微微转了转,麻木无神。
“把手给我!”玄荥又喊了一次。
像是终于被唤醒,对方的瞳孔这才渐渐有了焦距,漆黑的底色慢慢映出那只白皙有力的手,映出那只手的主人,墨发飞扬、清俊无瑕。
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他想了什么,只见他布满鳞片的丑陋脸庞诡异地动起来,带出金属摩擦声,尖锐刺耳,好像是对这个世界最尖利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