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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转过身去,本想推开槅门离开,可她的声音比他的动作要快一些,在内室中响起。
“方君隐……”楚辞低垂着眼眸,难得有些别扭的模样,纠结几个来回,末了一闭眼,“多谢了,明天要记得来接我啊。”
在这里,她不是呼风唤雨的皇帝,什么都做不到,除了求助于他,依附于他,别无办法。
虽然他们之间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关系说不上好或是不好,但他们到底互相帮衬的,只是帮衬中存着些心思罢了。
她知道他嘴巴坏,可心却不黑,从未坑害过她,每每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都会施以援手,这可要比那些口蜜腹剑的朝臣好了太多。
只是她不知道,若是有一日他们的利益冲突了,还能不能保持这一份平静,至少如今,他们还能算得上是朋友。
听到她的道谢,方君隐推开槅门的手顿了顿,在原地站了半晌,并没有说什么,唇边的笑意依旧漫不经心。
内室中一时间很是安静,二人都没有言语,最终他道了一句:“明晚再道谢也不迟。”
语毕,他迈步走了出去,替她关好槅门之后,仰望了黑沉的夜空,随后足尖点地,身形极快地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
…………
得了方君隐的应允之后,楚辞激动了一晚上,一想到明天就能离开这里,她根本睡不着,一整夜都睡得断断续续的,天亮之后才觉得困倦,不住地打哈欠。
亏了这里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她便在内室中待了一天,一边打瞌睡一边掰着手指头数时候。
越是盼着天黑,天黑的越是慢,她等得心急,来来回回在内室中踱步,好不容易日头一点点西沉,她才来了些精神,整好了繁琐的衣袖,将黑发束好,还换了一双合脚的鞋,生怕路上拖了后腿。
做完这些,楚辞趴在窗边,望着四周绵延的竹海,被夕阳的余晖照耀成淡淡的金色,激动了一天的心情这才有所平复,她将脸埋在臂弯中,呼出一口气来。
可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昨晚上没有睡好,她渐渐感觉到困倦了,没多久就趴在书案上沉沉睡去。
方君隐来时,正好见到她趴在书案上小睡的模样,今夜月光皎洁,透过窗棂落在她面容上,将她的皮肤衬得更为白皙细腻,窗户并未关上,微风吹入,乱了她鬓角的碎发。
他走近了些,隔着窗望着她,有所察觉似的,她的眼睫轻颤,随时要醒来的模样。
方君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可她只是动了动,又睡得沉了,他双臂环胸靠在窗边,打量了她一阵,若不是时候不早了,他确实不怎么愿意打扰她的美梦。
思索间,他伸进手去,屈起食指轻敲在她额头上。
意识骤然清醒,好梦戛然而止,楚辞睁开了眼睛,吓得直接坐直了身子,眼眸中还朦朦胧胧的,明显是没有醒过神来。
她抬手挠了挠头,好半天没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在看到窗外的方君隐之后,她才想起来今晚还有正事在身。
“什么时候了……”她揉了揉眼睛,四处看了看,如今夜色已深,看来她这一觉睡得是有点长。
“都要走了,睡得倒是安稳。”方君隐轻笑着,打趣了一句:“还不快点出来,再晚就要天亮了。”
闻此,楚辞不敢耽搁,打着哈欠走出了小楼,三两步就走到了他面前,朝他笑了笑,随即抬起双臂来,回身转了一个圈。
“你瞧我今天都将衣裳整理好了,保准路上不会耽误事。”她将袖口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还将袖子捆起来了呢。”
方君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瞧着她邀功的神情,他扬了扬眉,数落了一句:“……不伦不类。”趁她没有瞪他之前,他又问了一句:“该带的都带了?”
楚辞翻了个白眼,“带了……”她还未说完,他忽的倾身上前,趁着她还没回过神来之前将她抱了起来,脚下发力一跃而起,眨眼间便落在了小楼最高处。
风在耳畔呼啸,她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景致在眼前飞速掠过。
说起来这不是他头一回带着她腾空而起,她算不得害怕,只是有些措手不及,双手不由得紧紧抓着他肩头的衣裳,打死都不敢松开。
在小楼高处停顿了一下,方君隐又朝着茫茫竹海而去,足尖踏着修长的竹叶,叶片只是微微一弯,复而恢复原样,仿佛之前不过是一阵风过而已。
楚辞不知道他们如今究竟置身多高,匆匆低头看了一眼,参天的竹林在下方,随着风推着一层又一层竹浪,她顿时觉得有些眼晕,一句话都说不出,整个人缩在他怀中,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察觉到她的瑟缩,方君隐垂眸看去,她的面色都白了一些,但还忍着没有喊叫。
“不错。”他勾起唇角,将她揽得紧了一些,“若是在之前,你肯定吓得乱叫。”
一听这话,楚辞不乐意了,仰起头看着他的侧脸,没有竹林的遮挡,月光分外明亮,勾勒他的轮廓,也勾勒着他嘴角的弧度,要不是他说的话太过讨嫌,她兴许还会觉得赏心悦目。
只是看了几眼,她便将目光挪开,兀自嘟囔了一句:“瞎说什么,我先前也没有乱叫啊……”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融进风声,但还是被方君隐听到了,他只是笑着,没有接她的话头,身形穿梭在竹林之间,因为抱着她,速度并没有很快。
渐渐习惯了这个高度,楚辞开始四处打量着,月亮好似离得更近了一些,仿佛伸手就能触及到,林中飞鸟偶有被惊起的,展翅飞在身旁。
平时寻常的事情在现下都变得分外引人注目起来,她专注的地望着飞鸟远去,正想感叹一句,忽然听到发顶传来方君隐的声音,极其不耐,“啧……麻烦。”
楚辞心下疑惑,偏头去看了他一眼,他好似有所顾忌,速度慢了下来,最终落在了竹林间,将她放了下去,夜里湿气重,林间漂浮着薄薄的水雾,她的鞋子踏在地上,感受到一阵湿润。
“怎么了?”站定之后,楚辞连忙询问,方君隐没有回答,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片漆黑中,有一盏灯笼散发着微弱光芒,一道身影正逐渐走近,随着距离的缩短,她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肩上披着的青衣外裳,好似与苍翠的竹叶融为一体,方青竹缓步走着,手中提着的灯笼破开迷蒙的水雾,照亮漆黑的林间。
他驻步在不远处,虽然隔着很远,但她还是看到了他手中的灯笼,与昨夜放在小楼门前的一模一样。
楚辞惊讶了一瞬,她昨天并不在小楼中,饭菜也堆在门口,他看到了想必是知道的,为何还要留一盏灯为她照亮归路?
越是细想,她的眉头皱得越紧,此时方君隐上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在竹林间回荡着:“呦,许久不见,我还寻思你这一辈子都要躲在隐竹轩当大夫了呢。”
方青竹没有理会他的话,“老宗主的吩咐,想必你是清楚的。”他淡淡道:“她不能走。”
“这话我可不爱听。”方君隐抱着手臂,斜睨着他,目光中尽是不屑,“我的人,怎么就不能带走?”
“你的人?”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之言,方青竹冷笑了一声,“世上的女子,谁都可能,她却永远不可能。”
他的话落在耳中,分外令人烦躁,方君隐不耐地“啧”了一声,手缓缓搭在了腰间的佩剑上,随时准备出鞘,四下风起,气氛瞬间微妙了起来。
身后,楚辞听得云里雾里,他们之间距离有些远,其实她并不能听清方青竹的话,可习武之人的耳力比她要好得多,方君隐听得一清二楚,她只能凭感觉,这两人有一种要翻脸的趋势。
心中愈发不安,她伸手去抓住了方君隐腰间的衣裳。
看到了他的动作,方青竹抬起眼眸,“你想错了,我不会与你动手。”他上前了一步,拿下了肩头披着的外裳,随手丢在地上,“你要带她走,总得让我有个交代。”
说着,他将灯笼放在了一旁,站直了身子,将全身所有的要害暴露出来,方君隐看了,双眼微微眯起,暗自思索了一阵,还是从腰间抽出了暗器,直直朝着他扔了过去。
下一瞬,暗器贯穿而出,右肩破开了一个血口子,方青竹倒退了两步,抬手按在伤处,因为疼痛,薄唇紧紧抿着,额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看到这里,楚辞身子猛地一抖,当真是吓到了,方君隐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回身将她抱了起来,带着她一跃而起。
胸口“砰砰砰”直跳,她连忙回头看去,只见方青竹微微弯着腰,强忍着痛楚,烛火照耀下,他的衣裳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汗珠顺着额角流淌而下,他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形越来越远,直到被层层竹叶遮挡,再也看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