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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嫂,你要洗吗?放上来,我帮你拉过去。”
“今天我没有衣服洗的,大冬天谁不是十天半个月洗一次的。你去吧,我发现这村子的溪水冬天也不结冰,还有点温。真不错咧。”王李氏看见是霍香梅,笑着挥挥手。
霍香梅一听,都高兴的笑了起来,“那真的太好了,我就是怕水太冷了,特意在家烧了水洗第一遍。那我先去了。”
王李氏又挥挥手,“去吧!”。
……
霍香梅拉着小毛驴经过祠堂时,已经很多人在围着指指点点。今天是建祠堂的第一天,还有些汉子在堆砌石料,拉着独轮车装黄泥……
“哟,香梅你这拉着小毛驴去洗衣服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许王大荷刚好扭头看见霍香梅拉着小毛驴经过,小车上装满了衣服,特别的羡慕。
周围的妇子汉子老汉一听许王大荷的话,都扭头看着霍香梅和她的小毛驴。
霍香梅一下子脸都烧起来了,来这大半年,村子的人她都没认识全,几乎就是天天在家里忙东忙西的多。
听王李氏说,很多妇子闲时都会聚在一起,做衣裳聊个天,说说谁家汉子,谁家娃,谁家妇子,谁家八卦甚么的。可是霍香梅那衣服几乎都是找许王大荷做的,也不爱去串门子。
这不,突然被那么多人盯着看,就连那正在干活的汉子听见周围的声音都扭头看过来了。霍香梅很不自在的朝认识的人打招呼。
“别盯着人家看,要看回家看自家婆娘,赶紧干活。”三婆见霍香梅不大自在,那有点白的脸都开始红了起来,朝那干活的汉子大声吼。
“哈哈……赶紧干活,要不回去今晚婆娘不让你上炕了。”周围的婶子都笑了起来,跟着起哄。
“婶子,我还没有婆娘,要不你给介绍个?”有年轻的小伙子顾不着害羞了,赶紧顺着杆儿往上爬。这年头娶个妇子也不容易啊。
三婆道,“行啊,改天婶子去你家问问要啥条件的。”
干活的围观的都大笑的说了起来。
趁着没甚么人再盯着,霍香梅跟许王大荷和三婆打过招呼,赶紧牵着小毛驴走了。
来到溪水边,有几个妇子娘子也在洗衣裳,看见霍香梅拿小毛驴拉衣服,都惊讶的盯着她看,然后和其他人小声的说着。说几句又扭头小心的斜睨看看霍香梅和小毛驴。
霍香梅觉得特别搞笑,你们要小声说,不要让我听见啊,你们要偷偷看,也不要让我看见啊,“我是许三郎家的,我叫香梅,之前没见过你们咧。”。
见霍香梅大大方方的样子,其他几个人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其中一个相对年长点的妇子说,“我是张清河家的,姓黄,你叫我小玉姐就行了。她是周兽医的婆娘阿梅,她是周兽医的小娘子阿珊。喏,还有她,齐疾医家的婆娘阿红。”
其他几人也笑着纷纷向霍香梅打招呼,还帮她一起把装衣服的木盆子抬下来。这木盆子特别的有重量,惊讶的说,“你的怎么都是湿的?”。
“我在家里用热水洗过一次了,怕溪水太冷,这不都下雪了吗?可现在看过溪水真不冷,还暖暖的。”霍香梅伸手掏了一把水。
“对,我去年刚来这村的时候也是怕溪水结冰了。还好,去年干脆连雪都没下。”黄小玉拿木棍边捶打衣服边说。
“冬天的衣服太难洗了,尤其是娃娃的,你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阿红开始过衣服。
“我家娃娃也是这样,怎么说都不听。每次气得我恨不得没生过。”阿梅说得咬牙切齿的。
一说到孩子的事情,本来陌生的几个妇子都熟悉起来了,纷纷一脸宠溺的声讨自家的讨厌鬼。
阿珊小娘子不知是和霍香梅不熟悉还是因为是未嫁娘子的腼腆,只是小声的附和众人笑笑,并不怎么说话。
“还好,这溪水是暖的,否则我只能在家里洗衣裳了。”霍香梅也开始把衣裳过水,“你们家里人少的还好,像我家的七个娃娃,还有三个大人,洗一次衣服,我就累得腰都直不了。”
“在家里洗衣服多费柴火,就算是家里有麦吉杆子粟黍杆子,也不能这样烧啊。有些屋顶的麦吉杆子不经用了,还得补补,来年的草鞋之类的。去山上砍,那么多人,就得走去远些的地方。一天砍柴就要花费很多功夫了。”黄小玉不赞同的说。
“可是阿嫂已经生有孩子的还好,小娘子大冬天用冷水洗衣裳,洗得太多了,信期会不舒服,还会影响以后的生育的,甚至有些严重的会怀不上。”霍香梅不是开玩笑,她以前怀不上,很可能也有这个原因。南方的开春,那真的是刺骨的冷。
“阿嫂,真的?”阿珊顾不上害羞了,连忙问。
霍香梅认真的说,“当然是真的,洗了冷水,很可能下一次信期就会疼得死去活来。当然这也是看人的体质的。”。
“那我以后第一遍也在家里洗,反正我就洗自己的衣服,家里总不能差我这点柴火吧。”阿珊娘子斜睨一下自家嫂子。
她阿嫂阿梅也不是个小气子的,家里现在就这么一个未出嫁的小娘子,虽然看重男儿,但是很多人对她一般也是让几分的。“可不是,大不了就让你大兄多砍把柴。不过你得和你二嫂说清楚,否则她发起赖来,全家都麻烦。”
“喏,我回去亲自跟二兄说。”阿珊小娘子才不怕二嫂呢,只要二兄站在她这边。
“香梅你家的稻谷种子真的年后才卖啊?”黄小玉问。
“是的,我家的麦酒倒是现在就卖,你们要的话,可以来我家。现在三郎就在县里卖。”溪水过衣服挺方便的,不用倒水。霍香梅把它们一件件的过水,过得干干净净的。
黄小玉道,“行,我家汉子爱喝两口,他平日赶车太冷了,喝两口暖和暖和。”。
“你不怕大兄喝醉了,驶牛车不安全吗?上次我家去粱邑还是大兄赶的车咧,到时候来我家,酒钱给算便宜的。”霍香梅倒想起自家之前经常租张清河的车的事。独臂汉子求生记啊,她还是挺佩服张清河的。
黄小玉道,“怕甚么,我家的是个有成算的,不会喝醉。就算喝醉了,也不怕,我们家那头牛是个灵性的,会自己找回家。那就说好了啊,到时候我过你家去。”。
“我家也要买,到时阿嫂叫上我。”阿梅赶紧说。
“还有我家的,要不等会洗完衣裳就过去?”阿红问。
“唯唯。”几个人都觉得可以。
……
等霍香梅洗完衣服经过祠堂时,那些妇子已经不再围观了,倒是还有些老汉在看着,没想到霍老爹也在那,正跟别人说的兴起呢。
“阿爹,阿爹,等会你看见有娃娃下课了,就赶紧家去。”霍香梅怕霍老爹又忘记回家吃午食,赶紧嘱咐。
“唯唯。”霍老爹手里拿着水烟筒高兴的应答。
昨夜不知道甚么时候又下雪了,也不多,就是大家踩得烂烂的,那雪像烂泥地。霍香梅拉着小毛驴回到家,脚底都是泥浆的感觉,又脏又不舒服。还不能走快,就怕会滑到。就算有厚厚的棉衣,摔倒了还是很痛的。
霍香梅好不容易把衣服都给晾晒开来了,这太阳也不猛烈,看来得等到没有水滴下来了,再拿到灶眼锅盖上去烘干。
把之前收回来的,没有腌的蔓菁搬出一箩筐,一只只的切片晾晒。这活容易,但是耐不住要不停重复,霍香梅都有点心浮气躁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想了想,估计这个月的月事就要来了。大冬天的树木的叶子都掉光了,那月事带里面也不能塞树叶了,只能塞了草木灰再塞些木棉。
这坑人的时代,女人更难活了……
正午,霍香梅简单的煮些腊肉粥,加些干菜,味道还是不错的。
霍老爹经常感叹说,这年头多吃一顿都是赚了的。
问过孩子今天上午上课的情况,听得霍香梅挺乐呵的,越来越觉得每天孩子说的《塾里一天生活》,是自己的乐趣来源之一了。
比如今天苏小胖把昨天教的字给忘记了,先生说要默写,他没写出来。先生问原因,苏小胖憋了很久,憋出一句,“昨天下雪,家里水缸的水都结冰了,我琢不开,没法练字。”
比如康子,先生让他背《急就章》里的一小段,他背着背着就卡住了,先生提示下再往下背,几句后有卡住了。先生问原因,康子倒是答得很顺畅,“这是中间阿娘磨大豆,我停下来去帮阿娘推磨了。我只记得磨的咯吱咯吱响,倒是忘记那里的字了……”。
再比如,二武揪着邻桌的小娘子的小辫子,小娘子哭着告诉自家三个阿兄。那三个阿兄二话不说,就把二武给揍了一顿,小杨先生过来阻止,问原因。
二武低着头斜睨着小娘子和她家阿兄说,“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辫子,可是他们把我都揍了。我家阿兄阿妹还不帮我,哇哇哇……”。
二武倒是自己先哭了起来,小娘子看着眼睛都瞪大了。
小杨先生一脸的无语,转头问小娘子,“是二武说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