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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亓箫背着赵敏禾走出小巷,夫妻二人又往福运茶楼坐了坐,在街上赏够了琳琅满目的花灯之后,才提着买下的一盏七彩莲花灯和一盏兔子灯回府。
此时已经快到亥时三刻了,也幸亏这一日的宵禁时刻比平日推迟了许久。
七彩莲花灯不同于简单的兔子灯、金鱼灯,它制作工艺繁琐,精巧无比,相应的也比兔子灯重多了。
韶亓箫怕累着赵敏禾,便自己抢了过来给她提着,只留给她一盏轻巧的兔子灯。夫妻俩都没交给后头的康平或陶卓提,空出来的两只手便十指相握牵在一起。
赵敏禾将憨态可掬的兔子灯拎高一些看了看,有些兴奋地对韶亓箫道:“回去好好收起来,明早等圆圆醒了再拿给她玩儿。”
韶亓箫取笑道:“说是给圆圆玩儿,可她什么都提不动呢,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玩儿?”
赵敏禾不依地朝他皱皱鼻头,道:“圆圆如今眼神可好了,她不能自己拿却可以看的!今日我抱着她拿了个拨浪鼓在她面前晃她的大眼睛便会跟着一直转。这兔子灯可爱,圆圆一定喜欢!”
韶亓箫刚要笑笑应下来,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大惊失色道:“你逗圆圆,可别将她竖着抱起来,林嬷嬷说头三个月只能横着抱孩子!”
赵敏禾叹了口气,纠正道:“嬷嬷说的是‘一般’而言!而且嬷嬷说过,婴孩儿可以自己抬头之后,偶尔竖着抱没有关系。嬷嬷还说过,小孩子喜欢新鲜,被竖着抱看过更广阔的视野之后,再叫一直被横抱着只能看抱她的人的话,孩子也会不喜欢。”
她极力说服着养孩子不能一成不变,韶亓箫却还是忧心忡忡道:“不行,万一一个不小心叫圆圆的颈骨受伤了呢,以防不测小心为好。”
二人已经一同走近存墨院,赵敏禾还想再说些什么劝服他时,却发现林嬷嬷竟亲自等在了存墨院门口,神色有些焦急。
见了二人回来,林嬷嬷小跑几步,过来道:“殿下,陛下来了,现下正在东厢房里看小郡主。”
韶亓箫与赵敏同时吃了一惊,对视一眼便相携进了存墨院,连手上提的花灯都忘了放下。
刚入东厢房,便见到了侯在外间的冯立人,韶亓箫刚要与他说话,便听到了在里间小娃娃的咿咿哦哦声,还有中年男人语带笑意的轻哄:“啊呀,好玩儿吧?你父王小时候祖父都没那么逗过他呢。他今天晚上只带了你母妃出去玩儿,没带圆圆,圆圆是不是好生气呀?”
“咿呀!”回答他的是一记清亮的婴儿语。
而后带着更加浓重笑意的声音响起:“好好好,等他们这对不负责任的夫妻回来了,祖父一定好好帮圆圆教训他们!”
韶亓箫和赵敏禾各自抽了抽嘴角,冯立人微笑以对,轻咳一声朝里面喊道:“陛下,七殿下和七皇子妃回来了。”
霎时,承元帝的声音在里头消失的一干二净,只余下小婴儿的笑声。
韶亓箫听到衣料摩擦声,然后便是一阵稳健的步伐朝外头而来。只是脚步声不及里间的门口,他那快满三个月的女儿便发出了一阵着急的啊啊声——韶亓箫想到了自己每次逗了圆圆,若她还意犹未尽,便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来。他立时有些心塞,想不到承元帝分明才见了女儿两次,就可以与他这个做父亲的得到相同的待遇了!
里间脚步声停了停,韶亓箫暗暗祈祷着承元帝赶紧出来,然后他自己便可以好好安慰圆圆了。
可惜,没有如他所愿——脚步声没有接着出来,而是返回了里面。
果然,没一会儿他便见到承元帝抱着用小被子包裹起来的圆圆出来了。
韶亓箫有些可惜,和赵敏禾一起定了定被承元帝震惊了的心神,朝他请安行礼。
承元帝手里抱着圆圆,在上首坐下,只随意甩了甩手叫二人不必多礼。
韶亓箫刚一抬头,便大惊失色地上前几步,随手将七彩莲花灯一放,几乎是用抢的抱过了圆圆,口中着急道:“父皇,圆圆还小,你不能这么抱她!”
承元帝怕伤着孩子,倒没有用力留孩子在自己手中。他低头望了望空空如也的怀抱,心中带上几分失落,面上却嘲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是那等不知分寸的人吗?”
韶亓箫打横抱着圆圆,小心地调整着姿势,好叫闺女在他臂弯里躺得舒服些。
可惜圆圆却不大喜欢这个睡姿,她使劲儿抬着小脑袋,像是用了吃奶的劲儿,憋得小脸儿通红。
承元帝心疼地看着,怕这么下去孙女儿该哭了,立时也不去嘲讽儿子了,只道:“圆圆不喜欢你这么抱她,像我方才那样她就乖得很。”
韶亓箫理直气壮道:“您那样抱她是错的。”
承元帝愣了一会儿,就听他儿子将自己从林嬷嬷那儿求取来的养儿经说了,末了又强调道:“还有三天,圆圆才可以被竖着抱起来!”
林嬷嬷和赵敏禾齐齐在后面抚额,不忍直视承元帝的表情。
承元帝头一次发现,自己儿子竟还有当活宝的潜质。
他死皱着眉头道:“陈老太医与我说过,你们夫妻俩身子骨都极好,生下的圆圆更是健康得像个小牛犊子,骨骼发育也比一般孩子的结实,是以圆圆抬头就比寻常孩子早。我想光就这一条,就足够圆圆可以比一般孩子早些日子竖着抱了吧?”
韶亓箫愣愣,下一刻又去问林嬷嬷道:“真的不要紧?”
恰在此时,圆圆拧了拧小脑袋,终于“哇——”地大哭起来。
韶亓箫惊慌失措,赶紧低头哄她。
承元帝看不下去了,直接抱过孩子,将圆圆竖起来,轻轻拍打着她的小背脊。
哭得小脸上挂上了两串泪珠子的圆圆渐渐收了声,不一会儿便只剩下抽抽搭搭。
承元帝得意地朝韶亓箫抛了一眼:“看吧,就是你那么死板,才叫我孙女儿都哭了。”
韶亓箫有些丧气,赵敏禾忍俊不禁。
考虑到孩子刚哭过,她走到净房里头拧了温热的湿帕子,又走出来递到韶亓箫手上道:“去给圆圆擦擦脸,别叫她用手去擦,眼泪黏在脸上也会叫她不舒服。”
韶亓箫乖乖接过,见圆圆软软的小身子趴在承元帝肩上,走过几步绕到承元帝身后,轻轻替闺女擦起来。
很快圆圆又恢复了干净的小脸袋儿,小包子和祖父玩儿了好一会儿游戏,又哭了一场,打了个小哈欠,水润的双眼也开始犯困地眯了起来。
韶亓箫犹豫了会儿,便对承元帝道:“父皇,圆圆要睡了,您把她给我吧。”
承元帝转头,果真见孩子的小脑袋在自个儿肩上一点一点,还有一只带着几个肉窝窝的小手拽着他的衣领不放,着实有趣,便道:“不用,我来哄她睡。”
这么个小东西,抱在怀里那么小那么软,还会朝他笑得甜甜的,叫他在今晚做出那个决定之后倍感寂寥的心,霎时温暖慰贴了许多。
底下的赵敏禾心中的惊异叠了一层又一层,已高高垒起。
今晚承元帝私服来了府上不说,还像个普通百姓家的祖父似的逗孩子笑,现下竟还亲自哄起孩子睡觉来了……与之相比,上回的召见倒像是例行公事——然而那次召见在他人眼里,已是一个皇孙女得了荣宠的表现了。
一墙之隔还有个只差了三个月的团团,看承元帝的模样,可没打算顺道过去也瞧瞧团团。
她低着头,脑袋里纷纷乱乱,因而也没注意到——韶亓箫看着承元帝如此温情地拍着圆圆睡觉,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明悟。
赵敏禾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承元帝就该回宫了。
见韶亓箫起身去送他,赵敏禾也赶紧跟上。
快出府门时,她听到韶亓箫对承元帝道:“父皇,我想再过些日子,等天气合适了,便将宫里母妃的那座木兰园移到我府上来。您看……如何?”
赵敏禾顿时脚下滞住了。母妃的木兰园,据韶亓箫自己所说,母妃身体还好时皆是她亲手打理。韶亓箫出宫建府后,每个月至少还会去一两次,多数时候她也会陪伴他同去,只有去年她刚有孕和快生产的那段时间次数才少了。
她是知道他对自己生母的木兰园——或者说整个珑翠宫——的留念的,但真的要为此如此劳师动众?更重要的是,那里对韶亓箫而言是怀念,对承元帝……不是更甚吗?承元帝哪里能同意这个?
然而,出乎了赵敏禾的意料的是,承元帝只是稍稍一愣便恢复了常态。他叹了口气,看了远方半响,然后幽幽道:“也好。你母妃在天有灵,应该也不会反对你这提议吧。”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中竟还带上了几分……舒朗?
赵敏禾愈发困惑,如走入了重重迷雾一般不解——每个人都说韶亓箫的生母才是承元帝一生所爱,那么对挚爱留下的木兰园,不是该珍之重之么?如何能这么轻而易举地便放了手?
韶亓箫这里却已然明白——承元帝今晚微服来了自己府里,他便在猜测他是不是已然放下了。于是他才出言用母妃的木兰园一试,结果确如他所料,他的父皇已打算叫那段纠葛烟消云散了……